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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青雲寺

十月六日,黑山鎮本草堂。

今天正是周明峰父子去青雲寺的日子,徐氏的病越來越嚴重,隱隱有一些惡化的趨勢。

雖然在周明峰之前離家的時候徐氏極力掩飾自己的病情,在他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周明峰是誰,同徐氏生活這麼多年,對於徐氏自身的身體也算是瞭如指掌,走之前瑞薩沒有察覺到不妥,可是出門後就反應過來了。

況且再過一段時日天就要寒了,到時候徐氏的病也會更加嚴重,為了能讓夫人好過一些,周明峰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請的青雲寺的明嗔大師出手,心裡甚至下了不惜花費多大代價的決心!

周明峰出門之前,最終還是將之前從他爹那裡拿來的佛珠帶在身上,如果…他不能用說動打動明嗔大師的話,那麼,也就只能拿出他爹的信物了,周明峰低頭看著手中的佛珠,眼神黯了黯,最後合手攥緊手中的佛珠,不管明嗔大師心中如何想他,協恩求報也好,為了徐氏的病…他都在所不惜。

這串佛珠的是當年明嗔大師遊歷青陽郡城的時候,留給周老太爺的信物,算是報答當初周老太爺對他的照顧,並承諾若是周家後輩有事,可以來青雲寺找他,如不違佛法,他必不推辭。

這次周明峰迴青陽郡城,同他爹的之間的矛盾不僅解決了,周老太爺還因為聽他說要去青雲寺求藥特意將這串佛珠交給他,用來以防萬一,當初徐氏這件事,周老太爺也是心懷愧疚的。

周明峰心裡一時之間感慨萬千,推開緊閉的房門,抬頭看著頭頂上方那萬里無雲的天空,長嘆一聲,便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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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彥早就收拾妥當,等候在後院院子裡,周魏也在其中,周明峰出來後,先是衝周魏彎腰揖手“周叔,侄兒這就同彥兒去青雲寺了,這些日子是侄兒任性,還望周叔包含”

“唉,你想清楚了?”周魏搖頭嘆息道“此去青雲寺路途遙遠,你同彥兒徒步的話,怕是身體受不住啊”周魏還是不贊同周明峰要徒步去青雲寺這樣的決定,不說周明峰一個大人體力還好,單說周懷彥一個孩子,平常又沒有這般走過,如果是出了什麼意外可怎生的好,周魏對此很是擔憂。

“周叔,此事說來話長,侄兒去青雲寺是有事相求明嗔大師,驅車前往雖然方便,可是卻沒有誠意,所以侄兒才決定徒步前往,此事侄兒心意已決,周叔不必擔心”周明峰低頭沉聲說道。

“周爺爺,彥兒身體沒有問題的,況且娘的病彥兒也很擔心,這次去青雲寺,也是彥兒的心意”周懷彥聽得出周魏是在擔心自己,不過他娘的病本就是因為他才這般嚴重的,他去自然責無旁貸。

“你們…”周魏不贊同的看著身旁的父子二人,只不過兩人心意已決,揖手請求的動作更是大了,周魏最後不得不敗下陣來,轉過身不在看。

周明峰看了眼周魏那擺手的動作,語氣頓了頓,也沒有說什麼,還是帶著周懷彥兩人離開了,青雲寺是他這次來黑山鎮的主要目的,他是一定要去的,即使周叔不贊同,他還是去。

等到父子兩人都離開,周魏這才轉過身來,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院子,周魏只是搖頭笑笑,最後連連嘆息,拂袖而去…

青雲寺坐落於黑山鎮鎮外的青雲山半山腰,周明峰父子走出城鎮,便沿著南面那條大路不斷趕路,越往裡走樹木越多,而青雲寺就掩蓋在這些樹木之間。

青雲山周圍的景色很美,正值秋天,山間兩旁樹木都披上了一層金黃的衣服,鳥兒清鳴,微風拂面,可惜景色再美,父子二人也無心欣賞。

太陽高懸,雖天氣不似之前炎熱,可是父子二人走了很久,身上也有那種粘膩的不適感,周懷彥的額頭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身上穿的素白長衫已經被汗水浸溼,緊緊的咕在身上。

周懷彥邁上腳下用石塊砌成的臺階,抬仰著頭往上看了一眼,發現距離青雲寺還有一段距離,雖然心裡煩躁,可是良好的教養還是讓他繼續堅持。

周明峰走在周懷彥的旁邊,雖然也是汗流浹背的模樣,可到底是大人,自然是比周懷彥要強上一些的。

周明峰注意到了身旁周懷彥臉上那不自然的嫣紅和額頭上的汗珠,一臉關心的問道,“彥兒,可還撐得住?”

周懷彥點點頭,雖然腳步發麻,可是為了孃親的病,他咬咬牙還是能堅持的住的。

“爹,我沒事”周懷彥拿出懷裡的手帕細細的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完事後又對周明峰笑笑,示意不用擔心。

“那便好,彥兒,在走一會就能到青雲寺了”周明峰鼓勵的拍了拍周懷彥的肩膀。

“嗯,爹放心,孩兒沒事”周懷彥笑笑,可惜嘴唇發白,看起來有幾分勉強的意味。

“…那好,咱們慢慢走”周明峰深深的看了一眼兒子,接著往前走,只不過腳步卻慢了下來,周懷彥心知這是為了等他,走的也比之前還要輕鬆很多。

青雲寺的臺階有的凹凸不平,所以走起來並不是十分好走,周懷彥不僅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平衡,更要時刻注意腳底下的動靜,臺階越走越多,海拔越來越高,稍不注意,就會從臺階上滾下去。

視野越來越開闊,半山腰上的青雲寺逐漸清晰起來,周明峰看著近在眼前的青雲寺,語氣激動的對著身旁的周懷彥說道“彥兒,快看,咱們馬上就要到了”周明峰說完,伸手指著不遠處的青雲寺,眼中的光芒愈發的明亮。

“爹,真的是青雲寺”周懷彥的語氣也很激動。

兩人看到了青雲寺,走路的話腳步自然又加快了,等到了青雲寺門口的時候,周懷彥耳邊還能清晰的看到青雲寺裡傳出來的佛音,看著眼前那緊閉著的大門,周懷彥回頭看著身旁的周明峰。

周明峰此時心裡並不去表現出來的這般淡定,伸出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來來回回往復不斷。

“爹,怎麼了?”周懷彥注意到周明峰的動作,心裡有些擔心,話到嘴邊,還是問了出來。

“無事”周明峰低頭笑笑,隨後快走兩步來到青雲寺門口,伸手抵在大門上,扣起了門上的釦環。

釦環的聲音清脆悠揚,沒過多久,青雲寺的大門就被從裡邊開啟了。

“阿彌陀佛”門口走出來一位看起來年歲不大的小和尚,看到周明峰父子二人後,低頭雙手合十,問道“不知二位施主前來青雲寺,所謂何事?”

“小師傅,我們父子二人前來拜訪明嗔大師,不知明嗔大師可在貴寺?”周明峰同樣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回禮。

“明嗔師叔正在寺裡鑽研佛法,不見外人,不知兩位施主所謂何事?”小和尚一臉平靜的說道。

“真的不見嗎?”周明峰不死心的接著問道。

“真的不見”小師傅低頭說道。

周明峰聽完後摸了摸留得美須,良久之後,才接著說道“…麻煩小師傅代為通傳一下,在下週明峰,這是犬子周懷彥,家父正式青陽郡周陵,家父之前曾與明嗔大師有舊,這次前來拜訪,是在下家裡的事”周明峰肚子裡又重新想好了一套說辭,待人詢問後,便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是他之前魯莽,若不是他爹交給他的信物,或許他今天還真沒有藉口求見明嗔大師。

聽到周明峰這麼說,小和尚的表情顯然不在像之前那般淡定,反而有些激動疑惑,外加好奇,“原來是明嗔大師舊友的家人,是戒慧的不是,兩位施主,還請進寺”戒慧說完,便側步挪到一旁。

“麻煩戒慧師傅了”周明峰低頭揖手,隨後同周懷彥一前一後的進了青雲寺。

青雲寺是佛家寺院,從前門進去後,周懷彥不僅看到了許多供奉著佛祖,菩薩的殿房,還空氣中那若有似無,幾乎聞不出來的檀香味。

因為兩人已經說出了自己過來的目的,戒慧自然將他們都領到了後院,那裡是廟寺僧人居住的地方,像明嗔大師這樣的名家大師也住在此處。

“兩位施主,前邊就是明嗔大師的房間了,明嗔大師正在閉關,施主可自己過去”戒慧停在一排房屋面前,隨後回頭對著身後的兩人說道。

“戒慧師傅,不知這裡可有提供客房休息?犬子太累了,麻煩戒慧師傅了”周明峰去見明嗔大師,周懷彥自然是不用跟去的,在門路等也不禮貌,所以周明峰直接問了出來。

戒慧點頭答道“自然是有的,這並不費事,小施主這就隨貧僧過去吧”戒慧對著周懷彥說話,又衝著周明峰說道“周施主,貧僧就在前邊的大堂,如果您同師叔討厭事情,可以去前院找貧僧”

“麻煩戒慧師傅了”周明峰說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周施主無需客氣,快去吧,貧僧這就帶著小施主去客房了”戒慧說完,轉身回頭便帶著一旁的周懷彥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扣扣扣…扣扣扣”

“請進”

周明峰聽到裡邊傳來的聲音,連忙推開房門,“阿彌陀佛,明嗔大師,一別多年,好久不見了”周明峰對著坐在蒲團上的明嗔大師雙手合十,低頭行禮。

“原來是周施主啊,不知周老施主近來可好?上次一別,已經是有十餘年了”明嗔大師正在蒲團上唸經,看著門口走進來的人,手裡拿著串珠起身。

“上次歸家,家父還好,承明嗔大師惦念”周明峰低頭答道。

“貧僧這裡沒有桌椅,只有一張石床,只好看到周施主站著了”明嗔大師一臉慈悲。

“哪裡哪裡,是我冒昧,打擾了明嗔大師的閉關”周明峰搖頭。

“哪裡,也只是對佛法的研究罷了”明嗔大師搖頭笑笑,隨後一臉慈悲的開口問道“周施主此次帶著周老施主的信物過來怕是有事相求吧,貧僧不才,怕是有違周施主的囑託啊”明嗔大師看著周明峰,用他那雙溫和但睿智的眼神彷彿將周明峰看穿一般。

周明峰無奈苦笑,隨後直接拿出他爹之前交給他的佛珠遞到明嗔大師眼前,沉聲說道“還請大師出山,同在下去臨紡縣看一眼夫人的病情”當初他爹將這串佛珠交給他的時候怕是想到了今天的局面了吧,是他強求了。

對面久久沒有動靜,知道明嗔大師伸手接過佛珠,搖頭嘆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周施主為何如此執著,當年貧僧就曾斷言,夫人的事貧僧也無力回天,周施主何苦再來?”

“…大師,在下…”周明峰神色恍然,哀傷的情緒充滿了膠框。

“阿彌陀佛,因果輪迴,這是當初貧僧同徐夫人說過的話,徐夫人當年既然同意,那麼今天的局面她是有預料到的,周施主…你這又是何苦?”

明嗔大師說的明白,蒼老的聲音敲打在周明峰的胸口。

“還請大師出山”周明峰彎腰揖手。

“…既然如此,明日我會同施主去臨紡的”明嗔大師雙手合十。

“有勞大師…”

“無妨,周施主請回吧”明嗔大師直接開口送客。

周明峰出來的時候有些失魂落魄,周懷彥看到父親那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裡雖然擔心,也也沒有問,他知道他爹現在心情不好。

父子兩人晚上回到本草堂,周明峰才同周懷彥說了明天和明嗔大師一起回臨紡的訊息,只不過他想將將周懷彥留了下來。

“彥兒,爹沒有同你說過,周叔想要收你為徒,你若是同意,自然要留在黑山鎮的,何況你娘的病情也有些嚴重,爹回去沒有空隙教導你的醫術,如今有了周叔這番話,彥兒可以留下來學習醫術…當然,若是彥兒想要同爹一起回去,也是無礙的”周明峰將一切都交代完,然後等著周懷彥的回答。

“既然這樣的…兒子願意就在黑山鎮,娘那裡,是兒子不孝,無法盡忠”周懷彥聽完周明峰的話,低頭認真思索的一番,最後還是咬牙說道。

“無事,你娘不會生氣的”周明峰看到兒子點頭,心裡也松了一口氣,留在這裡不錯,不然回去他也沒有辦法分心照顧。

父子兩人說完後,周明峰又去同周魏說了一番,然後第二天一早,周明峰就直接離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