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縣令說了半截話,又吞回去了。
夕顏急得不行,壓著嗓子道:“哥哥,你有什麼想法?你倒是說啊。”
“哦,沒什麼。妹妹覺得好,那便是好的,你總不會找個不賢不淑的姑娘給我。
若是姑娘也有意,就讓母親看看。若是母親也喜歡,就託人提親吧。”
這是怎麼個話說的?林夕顏讓這些古代人的思維造懵了。
妹妹看著好就好,母親滿意就提親,自己的婚事,這麼敷衍的嗎?
不用談個戀愛,多說幾句話,交流交流感情嗎?
她還想著,這幾天都拉程素蓮來賣脂粉,讓他倆多處處呢。
看起來,根本就不用。
其實想想也不奇怪,這位哥哥是個大孝子,找個媳婦只要母親滿意,他就滿意。
這還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素蓮姐姐,覺得剛才買妝粉的人如何?”林夕顏坐到程素蓮身邊。
“那人啊,雖然他著一身短褐,然言語舉止卻不像一般鄉野村夫那樣粗莽。”
程素蓮羞怯地道,“話不多,但溫文爾雅,談吐大方,挺好的。”
“那你可喜歡?給姐姐做相公如何?”
林夕顏索性挑明了說,“我幹哥哥,本地縣令劉浩然。二十有三,還未娶親,與姐姐剛好絕配。
家中只有一位老母,為人至孝,為官清正廉明,愛民如子。
因青花鎮前有雲水河遮擋,百姓出行困難。他費盡心力籌集款項,給百姓造橋。更在此親自督造,為此十幾日未曾回家。
只是家境不很富裕,姐姐若是嫁給他,怕是這胭脂水粉生意還得做下去。”
“縣令大人?”
程素蓮沉吟了半晌,“家境不富裕,我倒沒什麼。只是他是為官之人,我怕父親……”
呃,還忘了,程夫子就是因為不願為官,才躲起來的。
他會願意自己的女婿,是個做官的嗎?
那邊劉縣令回到橋上,宣佈中場休息一會。
民夫們有些跑去喝水,有些原地休息,還有些就朝著程素蓮的脂粉攤走過來。
剛才劉縣令過來買了什麼,他們可是看見了。
既是縣令大人看上的東西,那肯定錯不了。
“幾位大哥,來看看啊?”
見有人過來,林夕顏連忙招呼,“賣胭脂水粉,好多樣呢,胭脂、面脂、手膏、眉黛、妝粉,都有的。”
“賣脂粉?你給一群大老爺們賣脂粉,誰買啊?”一個粗壯的漢子嚷道。
“這位大哥,一看你就不懂討好老婆。”
林夕顏巧笑嫣然,“哪個女人不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買一盒妝粉或是胭脂給她,保準她高興得飯都做得比平日好吃。”
“小姑娘真會說話,那你這瓶瓶罐罐的,都幾文錢啊?”
“素蓮姐姐,到你了。”林夕顏衝程素蓮一笑。
程素蓮連忙挨個拿起,一一介紹功用和價錢。
“二十文?不要,不要。三十文?太貴了,太貴了。”
好多民夫一聽價錢就撇嘴皺眉,“幹一天苦力才賺二十文錢,這一盒屁用沒有的脂粉就得二三十文,不划算。
鄉下婆娘,哪那麼些窮講究?實在是幹了裂了,拿點不要錢的豬脂、羊脂擦擦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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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有些粗,程素蓮瞅瞅夕顏,不知該怎麼回話。
“大哥,這還貴嗎?這一罐買回去至少得用兩個月,分攤到每一天,一天才花不到半文錢。
大嫂每天替你洗衣、做飯、看孩子、幹農活,難道還不值半文錢?你買回去,逗她開心一笑,難道還不值半文錢?
羊脂、豬脂便宜,但是有味道不說,還不好看。抹得臉上油脂麻花的,跟豬頭一樣,能看得下去嗎?”
“姑娘說得有道理,我買一盒胭脂。”
一個青年男子走上前,遞給程素蓮三十文錢,“我媳婦在尹家的粉條作坊做工,一天掙四十文錢呢。
掙得比我都多,理應用點好點的妝品。日子過好了,不能虧著自個媳婦。”
林夕顏抿嘴偷笑,這男人說得嘴倒是溜,渾然不知道粉條作坊的東家正在眼前。
若是知道她發了工錢,又想賣脂粉賺回去,不知他會作何想?
有人開頭,就有人隨後。
又一個更年輕點的,有些靦腆地遞過錢來,悄聲道:“姑娘替我選一樣,我想送給我未過門的媳婦。”
另一個過來道:“我給媳婦買盒手膏,她每天幹好多活,手都裂口子了,讓她潤潤手。”
這是個疼媳婦的,林夕顏笑了笑。
瞅瞅自己略嫌粗糙的手,她感覺自己的手,是不是也該正經保養保養了?
一上午的時間悠悠而過,程素蓮賣了二百多文錢。
第一次賺錢的姑娘,穩重端莊的臉上泛起些許紅暈,拉著夕顏,非要請她吃點什麼。
林夕顏也不推辭,又拽上了劉浩然和尹六田。
夕顏領他們去青花鎮的學堂旁邊,吃燒賣和豆腐腦。
這是夕顏的麵食加盟商設的攤子,夕顏給他選的地方。
能上得起學堂的學生,家裡大多還是有些閒錢的。
中午學堂裡不管飯,只管幫學生熱飯。
有些學生不從家裡帶,就會在外面買些吃。
每到午飯的點,外邊賣吃食的攤子,買賣還是挺興隆的。
“東家,你來了?”燒賣攤的小老闆熱情地打招呼。
“你忙你的,我自己來。”
林夕顏止住他過來伺候的腳步,自己動手將三籠燒賣、四碗豆腐腦端上桌。
一頓飯吃得氣氛有些沉悶。
程素蓮和劉縣令絕對是“食不言寢不語”的踐行者,正襟危坐,吃得無聲無息。
夕顏和六田時而插科打諢,也沒調節起氣氛,索性就不調節了。
吃完飯,夕顏讓六田跟程素蓮回去繼續擺攤賣貨。
她和劉縣令坐在桌子兩邊,相對而坐。
“你……”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
又沉默了一會,夕顏才道:“哥哥怎麼對素蓮姐姐一點不熱情?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拘束了,還是沒看上她?若是沒看上,哥哥就直說,妹妹再給你相看別的姑娘。”
“都不是。程姑娘挺好的,溫柔端莊,不造作。嫁給我,我都怕委屈了她。”
劉縣令侷促地搓著手,眸色有些複雜,“夕顏,我擔心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