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煙微怔，接過程世南遞給她的打火機。
她記得出走的那一年，程世南每次來看她，都喜歡讓她給他點菸。
當時真沒覺得有什麼，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沒有上心的時候，卻是程世南在意的點滴。
雨裡夾雜著風，火光亮起，她小心翼翼圈住了那點微小的火，往程世南湊近一些。
程世南目不轉睛，看著她專注的樣子。因為她的樣子太虔誠，粉嫩的唇抿起，抿出細小的唇線。
他不只一次地想過要吻上她的唇，卻從來不敢造次，只怕被她嫌棄。
此生他唯一愛過的女人近在他跟前，在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蠢蠢欲動……
柳非煙正在幫程世南點菸，突然身後傳來一股極大的衝力，下一刻，她被來人拉到了身後，她手裡的打火機也被人搶走。
那強盜一樣的男人，可不正是沈妄言。
沈妄言點燃打火機，看向程世南深沉如海的眸子，低聲道：“我來幫你點菸。阿南，我點菸的第一次獻給你，最後一次也獻給你，你該知足了。”
他本來不想出現，可是他看到程世南眼中毫不掩飾的欲－望。他知道自己再不出現，可能會發生什麼事，而他老婆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獵人盯上了。
程世南不比林落，這個人如果真要出手，他會擔心。
“阿言，你的運氣比我好。你剛才一直在偷聽，應該知道，我比你和林落都更早遇見她，也比你們更早愛上她。”程世南吸了一口煙，吐出白濛濛的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陰鬱表情。
“要不怎麼會有那句俗語：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贏家。我比你們遲不要緊，最終是我娶到她，她也愛上了我，還給我生了三個孩子，而她要的幸福，只有我能給。”沈妄言輕拍程世南的肩膀：“她要的，我都給，你放心。”
他轉身，牽起柳非煙的手，把她連拖帶拽地拉遠。
他當然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喜歡非煙的男人都這麼優秀，他不過就是運氣好罷了。老天爺厚待他，他則會珍惜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
沈寒和李靜初的葬禮在三天後舉行。
蕭瑟的雨中，柳非煙和沈妄言並肩站在一起，他們看著眼前的兩座墓碑。
按照李靜初的遺言，李靜初和沈寒並沒有合葬在一塊。
葬禮也很低調，就只有沈家人和方家人現身，再沒有其他多餘的外人。
“你還恨他嗎？”柳非煙低聲問，看著雨水沿著李靜初的照片一路向下。
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是指沈寒。
“你呢？”沈妄言反問。
柳非煙怔了片刻，才在冰冷的墓碑上印下一吻：“媽，我原諒你了。”
也許李靜初到離開的那一刻都不曾後悔，她的這句原諒，是代她養父養母說的。
沈妄言一聲輕嘆，看著一望無際的墓園，“人死如燈滅，愛恨有如煙。”
曾經他以為會一直恨下去，可事實上，沈寒自己作出了選擇。也許早在二十年前，沈寒就已經作出了選擇。
程世南遠遠站在雨中，看著牽手站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他知道，無論如何，他都該徹底放下了。
沈妄言和柳非煙之間的世界他走不進去，也不能再走進去。
林落一直在後悔，他何嘗不是？
那之後，柳非煙便很少再見到程世南。後來她聽說，程家的家族企業重心搬到了國外。
程家的退出，以及韓家的落敗，更是造就了沈家在東城獨一二無的龍頭勢力。
一個月後，柳非煙正式復出拍戲，開始沒日沒夜地工作。
沈妄言經常會帶游泳池去片場探班，每次他一出現，就是帶著三個可愛的小奶娃，自然也成為全場關注的焦點。
柳非煙這天才起床，第一時間看娛樂新聞。這一看大吃一驚，是因為網上沸沸揚揚都是關於寧檬和左岸一起出入婦產科的新聞。
新聞報道言之鑿鑿，寧檬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而寧檬和左岸的好事將近，即將嫁入名門。
她沒再細看，給商秋雲打電話，怕那個女人心裡不舒服。
商秋雲接到電話的時候，剛好也在刷新聞。
“親愛的，你還好吧？”柳非煙關切的聲音從話筒彼端傳來。
商秋雲關了網頁，淡聲回道：“挺好的。再說一次，我和左岸沒關係，你以後別再因為他打電話給我。”
柳非煙每次關注她的私生活都離不開左岸這個名字，這讓她覺得，或許自己是該找個男朋友。
“秋雲，你也不小了，是不是應該找個男人定下來？”柳非煙沉吟道。
“我知道，我二十八了，在演藝圈高不成低不就，是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作打算，可是得有這個合適的人吶。”商秋雲沒好氣地道。
也許是她的脾氣不大好，總而言之，自程青後，也就有左岸不懷好意地接近過她，她的桃花運，乏陳可述。
“我幫你留意吧，爭取今年之內把你嫁出去。”柳非煙掐了電話，狠狠盯著螢幕上的男人和女人。
憑什麼左岸招惹了商秋雲之後能這麼快找到新歡，還要結婚生子，商秋雲這麼好，絕不能被左岸搶了風頭。
柳非煙正在為商秋雲打抱不平，沈妄言入內，搶走她的手機，在她臉上印下一吻：“今天你會很忙，晚上是電影節頒獎典禮，你就別為商秋雲傷腦筋了。”
柳非煙悶悶不樂：“沈妄言，你會一輩子對我好嗎？”
沈妄言莞爾：“問的什麼傻話？”
“你只管回答我，會不會一輩子對我好。”柳非煙狠瞪一眼沈妄言。
“當然，我不對你好對誰好？”沈妄言覺得柳非煙問的都是傻問題。
柳非煙輕聲嘆息：“可是左岸也曾經對秋雲很好，程青也曾對她很好，可為什麼他們都拋棄秋雲了呢？”
是因為商秋雲不夠好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是不是每個男人的寵愛都有期限，待情過境遷，就只留下女人還在原地踏步？
程青和左岸離開的時間裡，商秋雲始終一個人。她說對男人沒感覺，於是寧願單著。單著單著，就過了這麼些年。
眨眼間，商秋雲已8歲了。
沈妄言見柳非煙不開心，自己的心也揪在了一起。
他上前把她帶入懷中，柔聲道：“不過是因為她沒有遇到合適的那個人。就像你一樣，你以前遇到的林落，不是你要的那一人，而你認識林落的六年後，遇見了我。她的幸福還沒來到，僅此而已。”
柳非煙悶聲點頭，覺得沈妄言這話倒也在理。
她寧願相信，商秋雲的真命天子還沒出現。
早餐過後，柳非煙開始忙碌。她忙著做造型，沈妄言最愛幫她畫眉，這次也不例外。
看著眼前專注的俊美男子，她心裡暖暖的。
或許每個女人都會遇到一個只屬於自己的沈妄言，時間早晚不定。
這次電影節，沈妄言堅持要和柳非煙一起走紅地毯。
兩人出現在紅地毯的瞬間，秒殺菲林無數。
一直以來，柳非煙都很低調。她復出拍戲後，基本上沒有傳出她的任何訊息，只有偷拍的狗仔隊偶爾能拍到沈妄言帶著游泳池去片場探班的模糊照片。
因為很注重保護孩子們的隱私和安全，網上沒有傳出游泳池的照片。沒有經過沈妄言的允許，大家也不敢自作主張發孩子的照片。
今天兩夫妻一起出現在紅地毯，卻沒有帶三胞胎露臉，這不免讓大家有點失望。
所有人都在傳沈家的三位奶娃個個生得花容月貌，可愛致極，偏生沒有人看到過孩子的真面目，這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即便三個孩子沒現身，有沈妄言和柳非煙這對金童玉女坐陣，還是讓所有人興奮得不知所以，粉絲們的尖叫聲從他們現身那一刻起就不曾停歇過。
看到熱情的粉絲們，柳非煙抿唇一笑，靠近沈妄言道：“還是你的魅力大。你一出現，大家都沸騰了。”
“柳非煙，我愛你！”她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男粉絲大聲喊道，還一字不落地傳進沈妄言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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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妄言深眸微沉，掃向聲音的出處。
正處於亢奮狀態的男粉絲被沈妄言這一掃視，立刻歇菜。
“行了，什麼人的醋都吃。”柳非煙看到這一小細節，牽緊沈妄言的手。
沈妄言不滿，“你親我一口，我才能洩火。”
柳非煙小聲回道：“回家再說。”
“我現在就要！”沈妄言目光灼灼地看著柳非煙的紅唇。
柳非煙被他看得臉上冒火，她別開視線，想矇混過關。
沈妄言卻不準她逃避，掐下她的下巴，毫不猶豫地吻上她的唇。
大家本來就處於很激動的狀態，沈妄言這一吻，再次讓大家“啊啊啊”地尖叫不停。
眾攝影記者自然也不會錯過這一經典畫面，閃光燈不斷，和著沈妄言狂熱的吻，令柳非煙頭暈腦脹。
她甚至還聽見大家在小聲議論：“臥槽，溼啊吻吶！”
“寶寶心臟快不行了，好希望沈公子吻的人是本寶寶……”
“我們家66好性福……”
……
柳非煙聽了哭笑不得，她也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幸福得很不真實。
她飄飄然，雙腳就像是浮在半空，怎麼進的直播廳都不知道，直到沈妄言帶她在最顯眼的位置坐下，她還不在狀態。
沈妄言見她臉色酡紅的樣子，暗啐一聲：“沒出息的傻丫頭。”一個吻就能讓她的靈魂不著地。
柳非煙靠在他的肩膀：“下次別這樣了，我怕有更多的女人覷覦你。”
“別撒嬌，直播快開始了。”沈妄言努力坐端正。他能說，剛才那一吻之後，他已經動情了嗎，恨不能直接拉她回家滾床單，沒必要參加什麼破直播。
直播過程中，鏡頭時不時對準沈柳夫婦。有時他們在低聲私語，有時他們相視而笑，有時是他們情不自禁親吻的畫面。
好好的電影節頒獎典禮，再次成為沈妄言和柳非煙秀恩愛的全程直播。
偏偏這兩人虐單身狗的時候還一副“我不是故意的”的樣子。
待到頒獎典禮尾聲，柳非煙聽到主持人提起自己的名字時，她並不意外。
雖然她覺得自己得獎的機率很小，但能拿獎就是天大的好事。
巧的是，節目組很會玩花樣，居然是沈妄言親自給她頒獎。
她從沈妄言手裡接過獎盃，感覺沉甸甸的。其實，她能得獎，多少都託了沈妄言的福、沾了沈家和方家的光。
無論如何，她能站在這裡，就已經贏了。
主持人還笑著打趣，可以給她多一點時間發表得獎感言。
柳非煙定了定神，緊牽沈妄言的手，看他一眼，才有條不紊地致詞。
末了，她說道：“最後我要特別感謝一個人，他此刻就站在我身邊……”
她這話一出，鏡頭立刻對準了沈妄言的俊臉。
沈妄言眉眼溫柔地看著柳非煙，暗忖他家女人終於開了竅，沒有忘了他。
“他是我老公，沈妄言，也是我孩子的父親，更是我此生的摯愛。他總說我古板，不懂情趣，還嘮叨我說話不算數，明明說過最愛是他，在孩子們出世後，卻分給孩子們很多愛……”
柳非煙此言一出，大家鬨笑出聲。
若非柳非煙親口道出，誰又會知道看起來冷豔高貴的沈大公子居然這麼幼稚，跟自己的孩子吃醋？
“我在這裡想說的是，我最愛的人一直是你——沈妄言！”柳非煙說完，主動對沈妄言獻吻。
沈妄言激動得不知所以。
一直以來，他覺得都是他愛她多一點，她從來沒在公眾場合對他示愛，今天這樣的隆重場合，她對他表明心意，怎不叫他心花怒放？
“媳婦兒，我愛死你了！！”
沈妄言低聲感嘆，聲音透過話筒傳遍直播現場的每個角落。
相擁在一起的兩人，終被熱烈的掌聲淹沒……
林落坐在電視機前，微笑看著螢幕裡擁吻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
依稀記得多年前的某個晚上，他喝多了，半醉半醒之間，隱約聽到柳非煙對他說——林落，我愛你。
言猶在耳，愛他的人另有所愛。
他還在原地，她卻以優雅蔓妙的姿態走遠。
這一瞬，他的心空空的，像是新築的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