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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6

餘晚坐在那兒, 安靜的看電視。

整個病房裡飄蕩著主播專業的聲音,顯得空蕩蕩的。

施勝男走進來, 不由嚇了一跳,“回血了都不知道?”這袋輸液早就結束, 不過一小會兒細細的管子裡滲出嫣紅的血。

餘晚還是沉默,任由施勝男摁鈴,叫護士進來換液。

面前的電視機在播最新的財經節目,主播在一板一眼道:“凌睿今年再度易主。季迦葉季先生已於昨日辭去董事會主席一職,正當業界紛紛揣測之際,今晨沈世康沈老先生在凌睿現身,正式掌權。”

旁邊的評論員接話:“這個變動很有意思, 背後意味尚不明朗。”

“不錯。”主播點頭, “凌睿暫時沒有給出公告來解釋此事。而季先生目前也已出國,北川集團對此表示不做任何回應。”

這些財經新聞漫長、枯燥無比,施勝男走過去,想將電視關掉。電視屏幕已經切到季迦葉前兩天出席活動的畫面。畫面裡, 他西裝革履, 衣冠楚楚,梳著油頭,冷漠又英俊。施勝男“呀”了一聲,認出來了,她詫異道:“這不是小駱叔叔麼?他居然姓季啊?”

這個姓氏如今聽起來,好像也是一種標籤式的恥辱……餘晚鈍鈍轉眸:“你見過他?”

“嗯,你出事的那天夜裡小駱叔叔來過。”施勝男說。

餘晚問:“他說什麼了?”

施勝男略略一回憶, 搖頭:“沒說什麼,就走了。”

“哦”了一聲,低垂下眼,餘晚坐在那兒,還是不動。

見她這樣,施勝男不由嘮叨:“快躺躺吧,你身上全是傷。”

餘晚的顱內ct結果沒有大礙,但她的胳膊和小腿因為裸.露在外,直接擦過地面,導致傷痕累累,臉上也掛了彩。餘晚身上則是淤傷,後背和腰間更是紫了很大一片,就連脖子裡也莫名其妙的淤青。護士換藥的時候,施勝男忍不住偷偷掉淚。

餘晚心裡莫名有些堵,聽著這樣的話,她只是說:“我渾身疼,躺不下來。”

雖然搪塞,卻是真的一碰就疼。

施勝男不禁嘆氣:“好端端的,出什麼車禍啊?”

餘晚怔了怔,望著面前的母親,她說:“我遇到陳春華了。”

陳……那個名字掛在嘴邊,施勝男一愣,旋即面色慘白:“他居然去找你!那他……”施勝男急的坐下來,握著餘晚的手。

那雙柔軟的手上,全部是被石子劃過的傷。

“晚晚……”施勝男糾結著,忽然不知該說什麼。

餘晚亦沉默。

忽而,施勝男求她:“千萬別讓餘波知道,他要是曉得了,就要出大事了。”

餘晚望向旁處,眸色淡淡的說:“我知道。”

病房裡一時又沉默下來。

像是微妙的某種默契。

窗外陽光暖暖的,照不進來,勾勒的屋子裡顯出一絲昏沉。

忽的,外面有人敲門。母女倆望過去,是餘波和前來問話的兩個警察,一個是負責這事的交警,過來定責,還有一個是童瑤——稱得上熟人了。

施勝男用力捉了捉餘晚的手,訕訕起身。

餘波解釋說:“剛好在電梯裡遇到了。”

“餘小姐。”過來問話的童瑤出示了警.官證,公事公辦道,“今天過來是想問問那天車禍的經過。目前,根據肇事司機反映,說除你之外,當時現場還有一個人。你們之間似乎在發生爭執和肢體接觸,這是怎麼回事?”

施勝男站在病床前面,雙手緊握在一起,盯著餘晚,神色明顯緊張。

餘波一聽,果然急了:“姐,什麼爭執?”

童瑤回頭不滿:“警察問話,無關人員不要隨便干擾。”她說著又轉過來,上下打量了眼餘晚,認真詢問:“餘小姐,你的脖子上有淤痕,需要報警嗎?”

餘晚坐在病床上,一時沒說話。

“餘晚!餘晚!”施勝男試著高聲喊她。

看了看焦急的母親,餘晚目光拂過旁邊的餘波……收回視線,她面無表情的說:“不用報警。一個摩的司機,半路坐地起價,我們就爭了幾句。”

“確定?”

“確定。”餘晚鎮定抬頭。

“可據肇事司機回憶,你當時的狀態有些不對勁。”童瑤說得比較委婉。

餘晚微微有些失神。

那個時候,遠光燈照的面前一片刺目,餘晚也說不清哪兒來得力氣,她手裡攥的東西掉了,就夠下僅剩的一隻高跟鞋砸他,惡狠狠的,反手砸他的下.體。

陳春華吃痛,頓時鬆開餘晚,彎下腰。

餘晚便死死拖住他,車飛速而來,她不讓他躲。她不想活了,她還要他一起死。

陳春華罵她:“你他媽是個瘋子!”

“呵。”餘晚那會兒冷笑。她抓著他另一條完整的胳膊,死死抓著,靜靜等待車輪碾壓過的那一瞬。那個時候,餘晚一點都不怕。陳春華嚇得慌不擇路,忍著痛跑掉了,剩餘晚無力的站在那兒。

大雨傾盆,將她淋得溼透了。餘晚手裡鬆鬆握著高跟鞋,她忽然還是想笑,大概真得很像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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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眨了眨眼,餘晚瞳孔慢慢聚攏,她對童瑤說:“我真的沒什麼,就是個小爭執。”

既然她說沒什麼,民警也不能逼著人報警。

收起警.官證,童瑤告辭離開。

病房裡再度陷入安靜,施勝男面帶赧色的覷了覷餘晚,餘晚有些疲憊的躺下來,背對著她。

施勝男重新坐下來,嘆了一聲,隱晦的勸道:“過去的事讓別人知道也不好,你畢竟還沒嫁人呢。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將來會怎麼樣?”

餘晚嫌累,沒搭話。

施勝男頓了一頓,苦口婆心的說:“我看小駱就挺好的。為了你,連音樂會巡演都推遲了。他把你放在第一位,這比什麼都重要。將來無論你發生什麼,他肯定都會好好對你。小晚,你也該知足了,還有什麼可挑的?”

“媽,結不結婚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餘晚直接堵回去。

被她一噎,施勝男悶悶道:“不是我操不操心,這回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什麼?”

餘晚不明所以,只覺得這句話莫名其妙。

施勝男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份報紙,“喏,你看看。”她遞給餘晚。

這報紙日期是昨天的。

餘晚接過來,略略瀏覽過去,在社會版面看到了她出車禍的新聞。前面都很正常,唯獨新聞最後一句特別引人回味:“據本報記者現場目擊,歸國的天才小提琴家駱明川第一時間趕到醫院探望,連原本預定好的巡演也一併推遲,目前二人關係未明。”

這條新聞配的圖片,恰好是餘晚從急診轉到後面住院部的那張。

她昏迷躺在醫院推車上,而駱明川則細心留意著她。

這照片拍得格外溫情。乍一看,確實挺像那麼回事的。

餘晚蹙眉,下意識的在枕邊摸了摸——

枕頭底下空著,沒有手機。

她所有的東西都在那天夜裡丟掉了。可能落在三輪摩的裡,也可能被扔在荒郊野外,如今連電話都沒有,怎麼找人?

餘晚臉色沉下來,低頭望著報紙上的新聞。

從頭至尾又看一遍,她的面容還是冷峻。

“媽,你的手機呢?”

餘晚拿過來隨便搜了幾個關鍵字,眉心不禁蹙的越發緊。

她和駱明川的事居然連網上都有討論!有八卦餘晚是誰的,更多的則是花痴駱明川。這人年少成名,獲獎無數,平時溫暖和煦,唯獨演奏的時候桀驁不馴。這種特質矛盾且吸引人,還有人說,恨不得變成vincent的小酒窩。

至於八卦餘晚的,就寥寥無幾。

因為那張照片上的餘晚實在不算清晰,只是徒惹人妒忌。

擱下手機,餘晚臉色還是不好看。

沒有人喜歡被爆隱私,她也不例外。

下一期的雜誌要定題,會議室裡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溫夏一直旁聽,沒有發表意見。

雜誌有一欄是人物專訪,溫夏一直想找季迦葉來做的,可上回這人毫不客氣的拒絕,根本不給她面子。這一次,遲遲想不到替代的人物。

這個專訪要求是青年才俊,還要符合女性讀者的審美品味,真得很難。

忽然,有人提議:“最近的那個駱明川不錯呀。人又帥,履歷驚人,完全滿足大眾幻想。”

一聽這名字,立刻就有人反對:“可他最近的緋聞鬧得厲害。”

“緋聞又怎麼樣?”

“駱明川?”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溫夏從腦海裡慢慢回憶起這個人。

那個小提琴手,和季迦葉眉眼相似的那一位,還和餘晚有過交集。

“他和誰鬧緋聞?”溫夏好奇。她以為是某個當紅女明星,誰知上網搜了一下,才知道是個不明身份的普通女人。望著照片上略微模糊的女人,溫夏擰了擰眉。忽然想起來什麼,她走出會議室,給沈長寧打電話。

接到她的電話,沈長寧意外極了:“溫小姐找我?”

溫夏笑道:“上回你說要爆料給我,但一直沒說清楚呢,那個姓駱的小提琴手和季迦葉究竟什麼關係,堂表兄弟麼?”

沈長寧哈哈笑,他沒直接回答,而是轉而約她:“今晚請溫小姐吃個飯?”

“可以啊。”溫夏極其爽快的答應下來。

季迦葉下機。

劉業銘已經將明川和餘晚見報的事發郵件給他。

季迦葉只回了一句:“這種事以後不用知會我。”

餘晚睡醒,外面已經昏沉。

她腰酸背痛,渾身都疼,這會兒坐起來,艱難下床。

她腿上都是擦傷,越發小心翼翼。

慢慢走到窗外。

秋意漸涼,她身上穿著病號服,很寬。有風涼涼的從袖口、領口往裡鑽,餘晚攏了攏衣襟。她一抬手,那些傷疤就露出來,觸目驚心。餘晚淡淡的移開眼。

施勝男不在,估計回去做飯了。

病房裡安靜極了,餘晚還是開啟電視,固執的調到財經頻道。

先是今天各國的股市動盪分析,接著是期貨價格的變動,再然後是一些零零總總的財經新聞。

看了十來分鐘,沒有餘晚想看的。

她關掉電視,望著窗外,餘晚想抽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