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鶴見禾晏突然不說話了,皺眉道:“怎麼,為師說你兩句你還不高興了?”
他說的每一句她都不高興!
不過此刻,她知道最好不要再惹怒他,否則她沒好果子吃。
於是禾晏朝他擠出一朵笑容,道:“師父,您看這荒郊野外的,不然我們明日找個客棧落腳吧!”人多的地方好辦事,禾晏心裡想。
常千鶴不以為然道:“江湖兒女哪那麼矯情,以地為鋪以天為蓋,你看看,吃著東西烤著火不是挺好的?”
禾晏賠笑:“我不是江湖兒女。”
“你是我的徒弟怎麼就不是江湖兒女了?”
“是,我是……”
禾晏懊惱地垂下腦袋,謝琅和簡沅到底是怎麼和他相處的,她才跟他在一起一天不到就感覺快要瘋了!
看來在路上逃走是不可能了,只能先去了九華山再做打算。
不過今天唯一慶幸的一點是,她離開京城了。
而且有常千鶴在,她也不必擔心會被抓回去。
這樣一想,禾晏心中稍稍釋然一些,靠著樹幹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已逾子時,丞相府依舊燈火通明。
涼風中,傳來陣陣咳嗽聲。
蘇靜芸替顧辭拉緊風氅,擔憂道:“外頭風大,還是先進去裡面等吧。”
顧辭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外頭,他似根本沒聽到她的話,一個侍衛跑著進來,顧辭忙抬步上前:“如何,找到了嗎?”
侍衛搖頭道:“還沒有,外頭之人在繼續找,大人,是不是出城去了?”
整整半夜,他們幾乎快將整個京城都翻過來了,卻始終沒有禾晏的蹤影。
顧辭的臉色難看,他沉思片刻,仍是搖頭道:“不會。”
城門口晉王的人不會出錯,禾晏在京城認識的人不多。
她若要出城,絕不會找他、晉王、皇上,也不會找秦禾風。
剩下唯一會幫她的人只有容禮,但容禮今日是同謝琅一起走的,謝琅的皇上的人,所以他斷定容禮沒有帶走禾晏。
“去徐府。”他快步朝外頭走去,時不時低頭咳嗽。
徐遠在乃禾晏的舅舅,她在京城無處可去,也許會去徐府。顧辭想到秦禾風也還在那裡。
蘇靜芸跟著追出去,見顧辭要上馬,她忙拉住他道:“派個侍衛去問一下不就行了嗎?你不是不想讓她知道你對她的心意嗎?那你就不該親力親為地找她,不是嗎?阿辭哥哥,難道你想前功盡棄嗎?”
前功盡棄,他自然不想的,只是……
“她是未來晉王側妃,如今在我府上不見了,我作為相府主人親自去找又有何不可?張管家,帶蘇小姐入內休息。”他利索地上馬離去。
是藉口也好,他都只想親眼看到她安然無恙。
這幾天是他不好,他一心只想著要推開她,一心只想著要救她的命,卻忽略了她的想法,他該找個人一直陪著她的!
全是他的錯!
秦禾風聽得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音,出去問了才知大半夜的丞相突然來了。
徐遠在也被驚動了,秦禾風出去時,見徐遠在正和顧辭站在院中說話。
“舅舅,發生了何事?”秦禾風快步走上前。
徐遠在還沒說話,便聽顧辭已開口問道:“禾晏在嗎?是不是你把禾晏藏起來了?”
秦禾風一時間懵了,他下意識地看向徐遠在。
徐遠在皺眉道:“小晏失蹤了,顧大人已翻遍了整個京城,以為在我府上。禾風,你白天去見過小晏,你可知道她去了哪裡?”
秦禾風震驚道:“她不是給侯爺踐行去了嗎?”
顧辭直聲接過:“侯爺和謝琅直接出城了,他們沒有去踐行。”
“什麼?”秦禾風的臉色一變,“那這麼晚了她能去哪裡?”
他的話音剛落,顧辭已轉身離去。
秦禾風的神色已告訴他,禾晏不在這裡!
後面,傳來秦禾風焦急的話:“舅舅,我得去找,小晏八成是逃婚了!”
顧辭的心口一震,逃婚……她竟是逃婚了嗎?
可是禾晏,這一逃婚便不能再光明正大地生活了,你當真不在乎嗎?
他曾是那麼在乎她往後的生活,卻沒想到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自由的心!
隨即,他自嘲一笑,是啊,這才是秦禾晏,他竟忘了她的性子了。
寅時一刻蘇靜芸才等到顧辭回府,她忙提著燈籠迎上去,他的手冰冷至極,嘴唇被風吹得有些乾裂,一臉的蒼白,瞧著令人心疼。
前後只他一人,鐵定是沒找到秦禾晏。
蘇靜芸握住他的手,低聲道:“先回屋吧。”
他點點頭,不甘心地找了一夜,他終於確定禾晏已不在城中。看來真是他低估了她,他想不出她是如何出城的,但她的確已不在。
他得趁機收拾下,然後去上朝。
所有的丫環皆被擋在門外,連著蘇靜芸也是。
裡頭斷斷續續傳出咳嗽聲,張管家擔心道:“蘇小姐,可否先找個大夫來給大人看看?這一夜不回,病情又加重可怎麼好!”
蘇靜芸咬著唇,他馬上是要入宮的,即便找了大夫也來不及,他的性子絕不會因為自己的病而耽誤上朝時間的。
直到後來出門,顧辭也沒再多說一句話。
蘇靜芸站在門口呆呆地望著馬車離去,她的心底五味雜陳,秦禾晏走了,他還會繼續找她嗎?他會不顧一切地去找她嗎?
若不見的那個是她,他也會這樣嗎?
“靜芸。”
蘇靜芸正呆想著,忽而聞得有人叫她,她忙回過神,見秦禾風不知何時已站在相府門口。他的身上還披著未幹的夜露,看起來也是找人找了一夜。
秦禾風快步走上前來,不甘心地問:“小晏真的沒回來?”
蘇靜芸漠然點頭。
秦禾風的臉色越發難看,他先前還以為是顧辭為了不讓禾晏嫁給晉王自導自演的把戲,但是蘇靜芸不會騙人,她說不在一定就是不在。
蘇靜芸見他轉身離去,不免脫口道:“你去哪裡?”
秦禾風堅定道:“我得去找她。”
“去哪裡找?”
“不知道,但我得找到她!”
想起昨日禾晏還對自己說今天會去舅舅府上,秦禾風生怕她是出了事,所以他無論如何是坐不住的。
蘇靜芸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她突然想起什麼,把腿追了上去:“禾風!”她繞至秦禾風面前,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道,“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秦禾風吃驚地看著蘇靜芸,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直到她又道:“找不到她他不會死心的。”與其這樣,不如她幫他找。
等秦禾晏回來,等她嫁給晉王,蘇靜芸相信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和顧辭之間也會好起來的。
秦禾風皺眉道:“可我要出城。”
“我知道。”她勉強笑了笑,道,“你等我下,我去收拾些東西就跟你走。”
出城有什麼好怕的?若能讓她和顧辭再靠近,走再遠她也不怕。
晉王從御書房出來才走幾步便瞧見顧辭遙遙站在前面,他略微一遲疑,這才又笑著上前道:“丞相不是特意在這裡等本王的吧?”
“禾晏不見了。”顧辭淡淡道了句。
晉王微微一怔,隨即又笑道:“不見是什麼意思?”
忍住嗆聲,顧辭啞聲道:“她人已不在京中。”
晉王的眸子一緊,隨即他的話語低沉下去:“這話是什麼意思?本王讓人守住城門,秦禾風和徐府那邊也有人盯著,她一個人不可能走得了。”他忽而一頓,看著顧辭的目光越發犀利,“丞相可別告訴本王這事你有份!”
顧辭自嘲一笑,他現在倒是希望這件事他也有份,那麼至少他會知道禾晏在哪裡,至少他知道她安然無恙。
看著他笑了,晉王終是相信此事顧辭不知,他才又冷聲道:“去找!”
顧辭看著他自面前走過,他沒有追上去,只在背後淡淡道:“王爺急著找她,是為了自己的掩面,還是為了那個承諾?”
他乃堂堂親王,大婚前夕新娘逃了,這若傳出去,想來晉王一世英名俱毀。
晉王的步子一滯,他不悅回頭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顧辭抬步往前,低聲道:“讓我去找她。”
晉王皺眉凝視著他,他又道:“我必須確定她安然無恙才會放心,所以,讓我去找她。”
晉王冷聲道:“你是丞相,如何能出城去找她?”
“我可以跟皇上請旨出城去找容世鈞,我……”
“顧大人以為朝堂是兒戲?豈容你說走就走?”晉王陰冷一笑,眸華落在顧辭蒼白臉上,“本王說保她一命已做到,而你是任務便是在皇上身邊輔佐。本王最後提醒你一次,不準出城去,可別子欲養而親不待!”
顧辭的心口一震,直到面前之人遠去,他仍是呆立在原地。
廣袖下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第一次覺得這樣無助。
“顧大人?顧大人?”
周富見顧辭路過時瞧見顧辭站在這裡,他連著叫了他好幾聲也不見他回答,周富只好走得近了些,又道,“皇上正是要宣大人呢,虧得大人還未出宮。大人?”
顧辭終是回過神來,他徐徐轉身。
周富吃驚道:“大人臉色如此難看,可是病了?”
顧辭側臉咳嗽幾聲,低聲道:“煩請公公去回稟皇上一聲,就說本相身子實在難受,皇上若不是急事,待明日本相再入宮來。”
“哎……”周富見他轉身就走往前跟了一步,卻又站住了步子。
皇上那事不是急事,只是周富卻覺得奇怪,這丞相大人在皇上身邊都多少年了,還從未有過皇上宣召他推拖之事。
今兒這是怎麼了?
顧辭上朝之後張管家便找了大夫一直在府上候著,見顧辭回來,張管家忙領著大夫去了顧辭房裡。
他卻只坐著不讓把脈,張管家急得直冒汗:“蘇小姐走前囑咐了一定得找大夫給您看看,您這怎麼還不讓把脈呢?”
走?
顧辭驚訝問:“靜芸去哪裡了?”
張管家搖頭道:“去哪我也不知道,哦,對了,這兒還有她留給大人的一封信呢。”
顧辭接過,邊拆邊問:“她一個人走的?”
“這倒不是,和秦少爺一起走的。”
顧辭的動作一滯,秦禾風?
信紙開啟,顧辭細細看完,眉頭緊蹙。
蘇靜芸說要幫他去找禾晏,他其實知道她並不是自願的,她做這一切全是為了他。可是他心裡卻很難受,本是他的事,他不想麻煩別人,更不想麻煩蘇靜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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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下看來,他早已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