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秦禾風沒有問,他猛地回頭看向顧辭,伸手扣上他的脈門,話語更沉:“所以你現在是武功盡失了?”
武功盡失?
禾晏心口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顧辭,又拉住秦禾風的衣袖道:“大哥,你說什麼?什麼武功盡失?”
秦禾風嚴肅道:“我曾見過有人替人逼出鶴頂紅受餘毒反噬武功盡失的,誰下的毒?”
他到底還是問了。
禾晏整個人有些慌亂。
顧辭巧妙轉口道:“你說是皇上讓你來的?”
秦禾風怔了下,終是點頭:“皇上本是讓我帶禾晏回京的,卻是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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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說皇上要禾晏回京時,顧辭的呼吸一輕,他想的終是沒錯。
秦禾風起身扶顧辭起來道:“今晚先休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屋裡僅有一張床,禾晏見他扶顧辭躺下,才將他拉至一側道:“大哥,我現在不會走的!”她怕秦禾風還記恨顧辭害他們的父親貶官之事,怕他會丟下顧辭帶她回京。
秦禾風看了眼顧辭,認真道:“眼下看來一時半會也回不去了。”
禾晏松了口氣,拉著秦禾風的手卻沒有放:“大哥,對不起。”
“什麼?”
“為何蘇靜芸的事。”她知道那封信秦禾風一定是收到了,但見了面,她還是想親口道歉。
秦禾風笑了笑,道:“大哥沒有怪你。”
“我知道你們和離了,我看見她了。”
秦禾風略微吃驚,半晌,才低聲問:“那她可好?”
禾晏咬著牙:“好得不能再好!”
他卻是笑了:“那便好,她還不知道是你冒充我吧?我還同她說人是會變的,一直想暗示她別再想著你,可她就是執意要與我和離。”
禾晏錯愕不已,本能地看了眼床上的顧辭,她不知該不該告訴大哥,其實蘇靜芸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並不是女扮男裝時的她,而是顧辭。
想了想,禾晏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只搖頭道:“她不知道是我。”
秦禾風點頭,他轉身自角落地抱出了乾柴來:“在屋子裡生把火,大家衣服溼了,得烤一烤。”他將火摺子塞給禾晏道,“我再去外面巡視一圈。”
禾晏應著目送他出去。
火堆生起來了,她將手伸過去取暖,火光跳竄在她的臉頰,很暖很舒服。
她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顧辭,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她握著乾柴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怪不得她出主意要他去驛站偷信鴿他不去,怪不得那晚他沒能帶她越過河面去對岸……可這一切,他竟然全都沒告訴她。
是怕她內疚嗎?
禾晏的眼眶有些溼潤,她吸了吸鼻子:“你到底為什麼?”
床上之人話語微弱,卻清晰:“就是怕你在我面前哭,實在看不得你哭的樣子,醜。”
禾晏竟站起來走過去,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秦禾晏!”他猝然睜開眼看著她。
她哽咽哭道:“醜怎麼了?醜我也要哭!你不想看你也得看著!看著!”她伸手捧住他的臉,迫使他必須看著自己。
顧辭不禁莞爾,世上竟有這樣的女子……
她突然又附身咬住他的薄唇,顧辭吃痛地皺眉。
她口齒不清地問:“痛嗎?痛你也得給我受著!”
“禾……”
“禾晏!”秦禾風突然回來了,他大步上前將禾晏自顧辭床邊拉開,憤怒看著顧辭道,“你幹什麼?她可是我的親妹妹!”
禾晏嚇得不輕,見秦禾風回身要去拿倚在門邊的長劍,她忙衝過去擋在顧辭面前道:“大哥,你……你誤會了!”
“誤會?”秦禾風臉色鐵青道,“我都親眼看見了還能有假?他做的那些事我可以看在事出緊急的份上暫且不計較,可他不能打你的主意!”
禾晏緊緊攔在床邊不敢離去,看著秦禾風怒不可遏的樣子,她只好將眼睛一閉,咬牙道:“我主動的!是我主動的!”
“你說什麼?”秦禾風滿臉錯愕,才觸及劍柄的手指徐徐地縮了回來,目光仍是一動不動地落在禾晏的臉上。
禾晏側臉看了眼同樣錯愕的顧辭,仍是不改口:“就是……就是我主動的。”
伸在床邊的手突然一緊,禾晏回頭,見顧辭悄悄拉住了她的手。
他手上的力氣雖不大,禾晏卻覺得她已無法掙脫。
她遲疑了下,反握住了他的手。
秦禾風不覺上前一步道:“此事要是被爺爺知道……”
“他一定會殺了我的。”禾晏截斷他的話,忽而又綻出一朵笑容,“不過也許,爺爺也會高興的。”
秦禾風冷著臉上前,用力將禾晏自顧辭床前拉開。
“大哥!”
禾晏才叫他一聲,便被秦禾風一把從屋內推出去,他回頭盯住吃力撐起來的顧辭道:“我得和你談一談!”
外頭,禾晏用力拍門,她的衣服才幹一些呢,這下又要溼了!
秦禾風對外頭的敲門聲充耳不聞,雙目直視著顧辭道:“禾晏生性單純,不適合爾虞我詐的世界。我秦家一門忠烈,為皇上盡忠,這是皇上答應的,現在你想反悔?”
顧辭一手壓著傷處緩緩坐起來,蹙眉看著面前之人,低聲道:“皇上答應不讓她參加選秀,他並沒有食言。”
“和你在一起也不行!”秦禾風的話語決絕,深宮如牢籠,鬥爭傾軋,不是女子該待的地方。可他顧辭身邊就安全嗎?也不見的。
顧辭無奈一笑,皇上雖有心保護禾晏,奈何宮裡變數太多,即便哪一個是皇帝也怕有心無力。他將禾晏調至他身邊,一來可遠離深宮漩渦,二來想替謝琅掩飾。
在那之後,出現太多變數,已是他所不能控制的。
顧辭雖自詡精於算計,卻也到底算不過自己的心。
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但終抵不過時間的毒藥。
目光在秦禾風的身上凝住,顧辭笑道:“禾晏從小受你保護,一直不曾有過傷害,但你也不能守她的人一輩子,無法管住她的心一輩子。總有一日,她是會嫁人的。”
秦禾風厲聲道:“這話你自己跟我爺爺說去!”
顧辭一怔,眸華略有黯淡。
秦禾風冷笑道:“不敢嗎?當日是誰說要做兩袖清風的好官,還要精忠報國?”
顧辭的眉頭擰得更深。
外頭突然傳來禾晏一聲驚叫,秦禾風的心口一震,忙轉身朝門口衝去。
顧辭也嚇一跳,費力欲下床。
門一開,禾晏便如一條泥鰍推開了秦禾風鑽進來,也不顧腳踝的傷便奔至顧辭的床邊。顧辭抬頭見她滿臉的雨水,唇角卻是揚起一抹笑。
這才是秦禾晏,連他也差點被她給騙了。
秦禾風回身便怒道:“小晏,你騙我?”
禾晏往顧辭身邊靠了靠,瞪著眼睛看著他道:“我若不騙你,你會開門放我進來嗎?”見秦禾風的臉色更加不好,禾晏乾脆一拐一拐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撒嬌道,“哎呀大哥,外頭真的很冷的,你摸摸我的臉,我的手,我都快凍死了!你們若再想談什麼,待雨停了再趕我出去好不好?”
每次她一撒嬌秦禾風便拿她沒轍了。
他又看顧辭一眼,轉身道:“我去外頭撿柴。”他走得極快,還不忘將倚在門口的長劍帶上。
“哎……”禾晏的話還沒開口他便消失在冷雨中了,禾晏嘟囔道,“還下著雨呢,去哪兒撿柴?”
她回頭的時候見顧辭坐在床邊,她忙大步上前按住他的身子道:“怎麼起來了?快躺下吧。”
他握了握她的手道:“去暖一暖。”
禾晏點頭,忽而又問:“我大哥和你談什麼?”
他倒是老實:“若我要娶你,他是定不會同意的。”
禾晏的臉頰一紅,彆扭道:“誰要你娶我!再說,當初是誰非要我嫁給阿瓷的?”
顧辭輕笑起來,道:“那也是應你自己的要求。”
“你!”禾晏哼一聲道,“念在你有傷在身,我今天不和你計較!”她轉身走到火堆旁蹲下烤火。
外頭是真的冷,她此刻有些擔心秦禾風了,不知他這麼晚要去哪裡。
她又回頭看了看顧辭:“我大哥一張嘴巴可沒你厲害,你是不是罵我大哥了?”
他嗤笑:“怎會?”
“不然他為何就突然出去了?”
顧辭忍痛換了個姿勢坐著,含笑看她道:“我怎敢罵他?”他見禾晏仍是不可置信的樣子,便道,“你若不信我把他找回來你當面問問。”
禾晏見他果真要下床,她忙伸手制止他道:“算了算了,你還是安分留在床上吧。”
她遲疑了下,還是過去扶他躺下,不免又回頭看了一眼,其實禾晏心裡清楚,大哥為何不喜歡她和顧辭在一起,原因還需要問嗎?
別說大哥,爹肯定也不喜歡顧辭,爺爺大約是覺得惋惜吧。
她不免嘆了口氣。
那她呢?
為何她在他身邊待久了之後發現其實這奸臣也還沒有那麼壞,莫非她真的近墨者黑了嗎?
禾晏又嘆了口氣。
回頭,見顧辭已睡了,看來真是累到了極致。
禾晏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秦禾風不在的時間她的警惕性就會異常的高,害怕刺客會再次找來。
也不知隔了多久,禾晏才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她警覺地拔出了匕首握在手中。
門被開啟,露出秦禾風的臉。
禾晏頓然松一口氣。
秦禾風傳了一身蓑衣入內,將一包東西丟過來,禾晏瞪大了眼睛看過去,聽他道:“換上。”
原來他並不是去撿柴,而是去拿了幹衣服來!
秦禾風行至顧辭床邊,背對著禾晏道:“先換了。”
禾晏烤了半天衣服也還沒有全乾,此刻也不彆扭,忙躲到角落裡將衣服給換了。
“那……他呢?”禾晏換好衣服看著床上的顧辭。
秦禾風已解下蓑衣擱在一側,轉身取了乾淨的衣服道:“不必你操心。”他說著,回頭看了禾晏一眼,禾晏怔了下,這才忙又轉過身去。
她不止一次地想,要是大哥知曉顧辭渾身上下都叫她看見過,會不會就直接把她眼睛給挖了?
這個想法太可怕,禾晏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簡沅見一個侍衛從御書房匆匆離去,她加快了步子進去。
容祁剛放下筆,周富公公揣著一封信便出去了。
“皇上,發生了何事?”簡沅放下藥便緊張地問。
容祁敲了敲御案,簡沅順勢瞧去,只見上面平攤著一封信,她望見信尾落款,訝然道:“秦司徒的信?”她掃視一遍內容,臉色大變,“皇上,這是真的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