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榭之讀過沈寒琅書閣裡的地理志, 此界分六州十二島,除卻中州為世俗皇朝統治,其他各州被天下仙門佔據, 千百年來, 尤以元華宗最為昌盛,被稱為天下第一仙宗。
沈寒琅少年時就曾在元華宗內拜師學藝, 在“靈臺會”上奪過魁首, 時名動天下。這似乎是沈寒琅路成名的開始, 以至於後來者都躍躍欲試試圖複製沈寒琅的路, 導致原本尋常靈臺會受到了不少宗門天驕的追捧。
程榭之讀到這段時,忍不住思考了個問題:沈寒琅到底多少歲了?
他睨著沈寒琅,從對方極年輕的表上完全瞧不出真實年歲。
就仿如傳聞之中,正的長生不老的仙人一樣。
這就是修仙嗎?
他在心底輕輕感慨, 指尖試過劍鋒,慢慢揚起抹輕諷的。
……
靈臺會在元華宗境內舉行, 沈寒琅受邀前去做評判。原本以程榭之的年紀和能力,參加這次比試綽綽有餘, 可惜早已經過了報名的時間, 定下的規則不可輕易更改, 程榭之也不強求, 做個看客也就罷了。
——
若是作為參賽人, 突然失蹤沒有按時出席比試,他跑路的事情豈不是一刻都瞞不住。
程榭之不打算給自己增添麻煩, 尤其在他還打不過沈寒琅的情況下。平心而論,沈寒琅對他很好,世人求之不得的典籍供他隨意翻閱,劍術更是傾囊相授, 連這個世界的文字書寫都可以說是沈寒琅手把手親自教會的。
不過程榭之鐵石心腸,堅定地打算要逃跑,不等他成長到力量能搞死沈寒琅的地步絕不回來的那種。
沈寒琅強烈的掌控欲已經初顯,小到程榭之衣袍上的紋路、顏色都必須過沈寒琅的眼。掌控欲也許是上位者的通病,儘管對方多數時候像個正常人,可一旦真發生什麼,他清楚自己是反抗不過的。
打不過就跑。
程榭之馬上確定了想法。
靈臺會就是最好的時機。
他幾本地理志中又默讀了遍,確認了從元華宗在的東極州順水路南下,再轉道過西境重山,路到仙門與凡間交界的落月城的逃跑線路。
落月城作為一個邊界的城池,即使文字記載不多,可不難看出這是一座秩序混亂的城池,力量凌駕於法律道德之上,魚龍混雜,最適合程榭之這種沒有身份憑證的人。
——沒辦法,仙門收個打雜的弟子都需要戶籍、身份憑證這樣正規的手續。這個世界因為資訊交流不發達,確認身份的手續很多靠鄉鄰互相擔保。來面孔很容易被戳穿。
落月城是程榭之目前最好的選擇。
沈寒琅不清楚程榭之心底的想法,只能窺出少年眉眼之間淺淺淡淡的高興,微彎的唇角映得他姿容更勝。
霞姿月逸的少年人。
他很快收回目光,只以為程榭之是因為終於能夠離開棲碧山高興,時沒有多想。
畢竟這次下山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切都會和在棲碧山時一樣,不會有任何問題。
沈寒琅想到此處眼神微深。
希望那些人不要在程榭之面前露出什麼端倪。他好不容易才捕獲的鳥兒,可不能被嚇跑了。
……
沈寒琅在天下仙門中地位極高,程榭之這次出行明晃晃地感受到了。可能和沈寒琅是仙門中力量最強、被天道厚愛的緣故,仙門這些露面的長老對沈寒琅敬又畏,連程榭之這樣的無名小卒都受到了不樣的待遇。
不過還是有些不對勁的。
比如說程榭之敏銳地察覺,這些地位高貴的仙門掌權人,對沈寒琅的“畏懼”遠勝於其他情緒,已經到了種“惶恐”的程度,隱約有些許戒備。但沒有人將這種情緒明確表露出來。
這和沈寒琅性格仁善的仙門之首人設明顯矛盾。畢竟沒有個人會恐懼提防性情溫和善良之輩。
程榭之對沈寒琅本人的事蹟瞭解不多,也不清楚仙門高層隱秘的愛恨情仇,時間也難以判斷沈寒琅和仙門關係怎麼樣。不過沈寒琅天下第一的名頭倒是貨價實不摻假的——起碼程榭之還沒見到誰比沈寒琅強。
有趣的問題總是能激起人的好奇心。程榭之旁敲側擊向被派來照顧他的小弟子詢問過,對方年紀小,被程榭之言兩語套得乾乾淨淨,言詞倒像對沈寒琅仰慕往的,沒有什麼問題。
他單手撐著下頜,慢悠悠地眯起眼睛。
不管怎麼樣,“沈寒琅”和“好人”這兩個詞在他這裡,總是不怎麼掛得上勾的。
……不過應該也不是個壞人。
他如是思索著。
靈臺會正式拉開序幕。
程榭之坐在沈寒琅身側,偶爾有感興趣的比試才瞧上眼,大多是比試他是瞧不上的。畢竟如果你有個天下第一個的老師兼對手,肯定也看不上幼稚園小朋友打架。
比起高臺上時不時發表看法的仙門長老,程榭之安靜沉默,他年輕得過分,加之似乎和沈寒琅關係不淺,很難不引來旁人注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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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和沈寒琅幾乎形影不離,也就沒什麼人能找到機會和他打交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
例如某個據說曾經想拜入沈寒琅門下結果無情被拒的元華宗新一輩天才劍修。
也是本次比試的熱門人選。
……之。
對方攔住了他的去路,語氣冰冷高傲:“聽說你是履霜君看重的後輩,連這把履霜君親手鑄的照膽劍都被他送給你了。”
對方口吻一頓:“不如就讓我來領教下你的本事!”
程榭之衣袖下握著劍的手微動,不動聲色地翹了翹嘴角。
很好。
幫忙逃跑的“幫兇”找到了。
得來全不費工夫。
要好好謝謝沈寒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