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瞬間哭笑不得。
程榭之轉過臉來, 眼尾挑出一個輕微的弧度:“怎麼?”
“無事。”燕琅語氣稍頓,是答道,遲疑片刻後終是問道:“你同那位真正的唐國公府小姐有些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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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燕琅的耳目, 程榭之並不奇怪燕琅知曉那天花園裡發生的事情, 他點了點頭:“有過一面之緣。”
“這位唐國公千金……”燕琅稍頓,措辭道, “倒是比唐子衿聰慧些。”
至少葉禾月沒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也很會審時度勢, 最讓燕琅滿意的一點是, 她很懂事地和程榭之保持距離。
程榭之對燕琅的評價但笑不語。他撐頭看了看燕琅,意味深長地轉過視線,奇異的碧藍幽光在他漆黑眼睛裡一晃而過,宛如一場幻夢。
葉禾月本人並不想稱讚一句“聰慧”, 她宛如一塊朽木低頭坐在下首的椅子裡,眼睛盯著腳下的青石磚, 默數石磚上的紋路,眼觀鼻鼻觀心地聽著唐子衿用絲帕捂著臉低聲啜泣。
老太妃坐在上首, 頭髮盤的整整齊齊, 稍一作滿頭珠翠亂晃, 她心裡打鼓地轉手腕上綠汪汪的翡翠鐲子, 滿心憂愁地詢問兩個重孫女。
“你們說……陛下這旨意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大多落在唐子衿身上, 希望這個自己寵了多年的小輩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可惜唐子衿顧著自己默默哭泣,顧不上回答老太妃, 老太妃聽她抽噎,聽得本就煩躁的心情更是混亂,忍不住罵道:“別哭了!難道你一個身份上不得檯面的養女嫁給我們臣是很吃虧的事情不?更別說陛下親自賜婚,這可是誰都求不來的福氣!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唐國公府對你怎麼了。”
唐子衿擦了擦眼淚, 頓時噤聲。
她心中忍不住抱有一絲幻想,難道陛下是了全她和哥哥,才決定放手的?可是什麼他肯自己賜婚給哥哥做如夫人呢?唐子衿心中哀怨,忍不住想落下淚來,但是一對上老太妃冷冰冰的表情,她便瑟縮著身子,強忍淚水。
老太妃厭煩地轉回視線,看旁邊跟塊木頭似的葉禾月,忍住摔茶杯的衝,盡力放平口吻:“禾月啊,這件事你怎麼看?”
“既是陛下賜婚,這樁婚禮是要儘早舉辦好。”葉禾月抬眼怯生生地說,“陛下彷彿並沒有立後的意思,咱們也不是非得要這潑天富貴,不如……不要再多生事端了吧,以免惹得陛下不快。”
葉禾月輕聲細語地勸慰著。
縱陛下心中真的有想立後的想法,可是也和他們沒有關係啊?若是陛下真有這個心思,唐國公府早該榮寵萬千了,哪裡會是今日這般光景?她無聲地嘆了口氣,見過程榭之那樣的人之後,誰能輕易看上其他凡俗之輩。就連她……不是也未能免麼?
葉禾月壓下心底一點失落,繼續對老太妃說:“陛下如今是藉此敲打,若是繼續下去,真惹了陛下逆鱗,那才……”
她的話沒說完,唐子衿尖聲打斷:“陛下不會這麼做的!”
“……”
葉禾月不知道唐子衿哪裡來的信心,心下煩悶,也不想繼續說話了,福了福身:“請太妃娘娘慎重考慮此事。”
老太妃彷彿聽進去了葉禾月的話,若有思揮了揮手:“人老了就容易犯糊塗,這件事就這樣吧,你們今日便回唐國公府去將這件事告訴你們的爹孃,日後若是沒有什麼事……就不用入宮來了。”
唐子衿驚愕睜大眼睛。
葉禾月卻是松了口氣:“是。”
她本以這件事該就此告一段落,沒想到前腳回了唐國公府,後腳燕琅的第二道旨意就從宮中來了,是說唐子衿名不正言不順,將她身上的封號歸給葉禾月。
唐子衿當即氣得大哭,朝葉禾月身上扔了幾個花瓶,莫名其妙的葉禾月頓時也氣了起來,她看著滿臉急切圍過去關心唐子衿的父母兄長,有小丫鬟攙扶著差點唐子衿砸毀容的自己,一瞬間心涼到了底,冷笑著擦掉額頭上的血跡,拂袖轉身就走。
唐國公看著她毫不留情的背影,低罵一句:“逆女!”
唐臣顧著輕聲哄著唐子衿:“子衿別哭了,讓禾月你的封號回來就是了,這件事本也不是她的主意,是陛下下的旨。”
提到燕琅,唐臣眼底深處浮刻骨的恨意——了一小畜生,就斷絕了他入朝官的機會!這樣暴戾無道的昏君……
“子衿,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給你更尊貴的身份。”
我會讓你做我唯一的皇后 ,以後你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一個小小的封號算得了什麼!
……
在唐臣暢想日後權掌天下的日子時,他可靠的合作物件,南召太子殿下求見了燕琅,並且將唐臣他尋求合作的事情全盤托出。
程榭之坐在御書房的房梁上觀察這位南召太子,這位太子年近不惑,從出生起已當了近四十年的太子,終於快他爹熬死了。
可惜他當了四十年太子,不能讓朝野上下心服口服,老皇帝讓他繼位都有一堆大臣反對,也是夠沒用的。
南召太子沒什麼本事是一回事,但是是很拎得清的。唐臣上門就是找他造燕琅的反,這對他沒有什麼實質的好處。唐臣對他許諾的那些日後登基開商市、割城啊,都虛無縹緲,萬一失敗了可就是死路一條。而且唐臣什麼沒有,也配和他談合作?他不是冤大頭。
他更清楚燕琅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壓根不敢了唐臣許下的空頭支票和燕琅作對,和唐臣虛委蛇一陣子之後,南召太子忙不迭地唐臣給賣掉了。
——造燕琅的反和他沒有關係,他也幹不了,他想找到護國神獸,順順利利地回國繼位。
程榭之瞧得清楚他的想法,對系統道:“這位太子殿下,倒是個有趣的人。”
“哦。”系統面無表情幽幽應道,“你不是覺得他有趣,你是覺得他傻得好騙才對吧。”
程榭之輕咳一聲,無辜地說:“這是你的想法。”
系統:“……”
燕琅聽了南召太子掏心掏肺誠懇的一番話,屈指不緊不慢敲在桌面上,像是陷入了思索。南召太子坐在一邊給自己連灌了好幾口茶水,眼神四處亂飛,視線抬起落到房梁上時,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指著程榭之,嘴唇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既注意到,程榭之就乾脆縱身躍了下來。今日遇到南召太子實在是偶,他原本變了貓的模樣在御書房的房梁上和燕燕玩耍遊蕩,沒想到南召太子突求見,正好燕燕跑到窗外不見蹤影,程榭之便留下來見他一面。
他乖巧安靜地坐在房梁上,託著臉看南召太子聲淚俱下訴說自己和唐臣如何虛委蛇,暗示自己處境艱難,請求燕琅幫他早日找到護國神獸,看得津津有味。
看清楚程榭之後,南召太子臉上驚恐的表情變明顯了幾分,他癱軟在椅子上,每一個字都發著抖,手指顫巍巍指著程榭之。
“鬼啊!”
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程榭之:“……??”
他緩慢地轉過頭去,和燕琅四目相對,面面相覷,後很是不可思議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嗎?”
眼神不可置信帶著一點迷茫。
御書房內再也沒有第四個人,即使是燕琅都難以違心地否認。他含蓄地朝南召太子暈倒的瞥一眼,輕輕勾起唇角,笑容裡是揮之不去的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