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夏黎從咖啡廳走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腕都紅了一圈。
蒼白細緻的肌膚上,除卻蜿蜒的天青色血管外再無瑕疵,而手腕的一圈紅色,便顯得異常刺眼。
林知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跟朵小白花沒什麼區別……
好、好像還有點強勢?
明明是個受。
夏黎暗自吐槽,把頭上的帽子壓得更往下。
沒走多遠,竟看到周洛書。
金色的陽光將他每一根髮絲都染出了光暈,他給人的感覺,像是夏日席捲的熱浪。
遠遠望去時,也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
周洛書:“去見誰了?”
夏黎不想讓他知道林知硯的事,眼神閃爍的說:“沒見誰。喝了杯咖啡,休息一會兒而已。”
這簡單的謊言,周洛書卻是不信。
他繞過夏黎,直直的朝著咖啡廳走去。
夏黎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了他的手:“做什麼!?”
周洛書:“不是說喝咖啡,正巧我也想喝一杯。”
夏黎總有種快被抓包的心虛感。
明明他什麼也沒幹。
周洛書的目光下移,在看到他手腕那一圈紅痕時,眼瞳緊縮:“這是什麼?”
夏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哦豁。
見夏黎沒說話,連解釋都沒有。周洛書臉黑的大步向前走去,非要探個究竟不可。
夏黎心裡著急,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正當此時,身後一個聲音傳來:“你和林知硯見面了?”
兩人雙雙朝後望去,陸見深不知什麼時候趕了回來。
海風吹得他髮絲微揚,連眼瞳裡的冷意都被蓋住了一些。
周洛書反握住夏黎的手:“林知硯是誰?”
夏黎還來不及應對,陸見深又繼續問話:“你那天晚上接到了他的電話,就是約好了今天見面?”
夏黎更著急了,本想先回答周洛書,腦子裡的思路都被陸見深打斷。
陸見深:“你明明知道,你和知硯是……”
夏黎終於發怒,譏諷的回擊:“我知道,前情敵嘛。”
周洛書呼吸凝滯,反握著夏黎的手,忽然有些無力。
心臟很疼。
陸見深的事,難道比他們之間那些回憶更重要?
越靠近海邊,風裡的味道就越是發鹹發苦。
就連陸見深的表情也在發苦似的:“夏黎,你別任性。”
夏黎尚未察覺,眼瞳裡滿是冷意:“可那又如何?我和你不是已經沒關係了?”
陸見深:“可萬一他因為我的緣故,對你不利呢!?你想過沒有?”
夏黎氣得發笑:“在你看來,我是那麼蠢的人嗎?連一個人的敵意都分不清楚?”
這是他們重遇之後,爆發的第一次爭吵。
明明不愛理人,對一切事情都置身事外的淡漠,陸見深卻非要刺激他的回憶。
夏黎覺得無比厭煩。
陸見深低吼:“那兩年前……”
夏黎:“那是我發現了一件令人惡心的事,可不是林知硯做了什麼。”
陸見深微怔,聲音沙啞:“難道……”
他這兩年一直誤會了?
夏黎冷哼:“是啊,白月光不在身邊,就想找個替身了。”
周洛書方才聽他們的話,自己連一句都插不上來。
他所瞭解的夏黎,並不會這樣輕易的被人挑起情緒。
陸見深卻輕易做到了。
周洛書甚至生出了痛苦,可越聽到後面,越覺得不對勁。
什麼白月光?
什麼替身?
他腦子嗡的一聲,這才驚覺夏黎被挑起的是厭煩,可不是什麼正面的感情。
他想保護的人,竟然被別人傷害了?
周洛書向來護短,動作比腦子更快行動,幾步向前,揪起陸見深的衣領:“你TM竟然還敢有白月光?”
這一拳狠狠打在了對方的臉上,彷彿扼制不住自己怒意那般。
陸見深原本目光極冷,驟然聽到周洛書的話之後,便垂下眼眸,連嘴角的傷口也不管了。
這樣的態度,無疑是預設。
周洛書牙齒都快咬碎:“別人的寶貝,你卻這樣對待?”
曾幾何時,夏黎被傷害的時候,陸見深也想過這個問題。
他也被人捧在手心。
當然這也只是猜測,他和夏黎相遇的時候,夏黎可謂是孑然一身,好像和家裡鬧了很大的矛盾。
他看上去更像是肆意生長的雜草,縱然眉眼間和林知硯有幾分相似,但顯然和林知硯是不同的。
直到重逢……
陸見深在看到夏黎身體變成這樣,還是後天體弱,才驚覺自己以前有多麼混蛋。
“是我錯了。”
陸見深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清晰的認知到這件事情。
悔意席捲了全身,他甚至憎恨起兩年前的自己,憑什麼自我麻痺,覺得自己可以完全放下了。
到底什麼給他的信心?
夏黎不想再鬧,拽著周洛書:“我們走吧。”
周洛書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可怕來形容,夏黎知道他真的發了怒,那根掌管著理智的神經無比緊繃,就差一點就要徹底斷裂。
夏黎從未見過他這樣。
周洛書仍未鬆手,額頭的青筋凸起,渾身肌肉繃緊,恍惚能看到那細微的顫抖。
若是常人見到這樣的場面,哪敢過來?
只怕會嚇得瑟瑟發抖吧!
周洛書渾身的氣場危險而又帶著巨大的壓迫力,讓人靠近時連呼吸都會屏住。
夏黎早知道自己拽不動周洛書,手漸漸滑到周洛書的衣角,轉拽為扯:“我們先離開,好不好?”
周洛書這才從怒火中拔了出來。
夏黎在跟他撒嬌?
也許很僵硬,力氣大得能把他的衣服都扯爛。
可這樣拙劣的動作,仍是夏黎的撒嬌。
周洛書心臟好像被羽毛親吻了一下。
怒意在那一秒間,被這樣的感情蓋了過去。
明明陸見深帶給他的怒意更深刻,卻被夏黎一個極簡單的動作就安撫了下去。
周洛書鬆開了陸見深的衣領。
海風在耳旁呼嘯吹過,周洛書像是在狂風中屹立不倒的古松。
他收起自己所有的少年跳脫,彷彿在那一瞬間變得冷靜成熟。在直視陸見深時,周洛書只告訴了他一句話——
“他有人護。”
—
周洛書一路牽著夏黎往前走,力氣大得驚人。
夏黎這才發現周洛書在外人面前,應該是咬人超疼的那種。
要是自己被誰這麼警告了一番,恐怕日後都要有心理陰影了。
想到這裡,夏黎不由發出一陣低笑。
周洛書停下了腳步,緊抿著唇回眸望向夏黎,仍舊幾分不爽:“你還笑?”
他當寶貝的人,竟然被別人傷害。
夏黎真誠的說:“謝謝。”
他鮮少笑成這樣,周洛書只覺他的面容都渡上一層柔光,帶著融融春日般的溫暖。
周洛書心跳快了幾拍,耳根微紅,對這句話很是意外。
畢竟夏黎嘴硬。
怎麼可能說謝謝?
周洛書以手遮住了臉:“用不著。”
夏黎:“……”死傲嬌!遮什麼遮?別以為看不出來!
外人面前那麼橫,自己面前就奶了?
夏黎被自己的腦補給逗笑。
他這一笑,好似連空氣也變得輕鬆,繼而影響到了周洛書,不自覺的勾起了唇角。
周洛書在心底暴躁罵人——
陸狗,畜生!
表面一派和諧,實際上賬該怎麼算就得怎麼算。
他記仇。
原本以為下午該繼續錄製了,天有不測風雲,竟下起了暴雨。
眾人多多少少都淋了些雨。
這場雨下得並不算太久,張溪也不想再浪費一天,便給他們放了兩個小時的假。
等到雨停之後,再繼續拍攝。
張溪:“你們快去車上躲一躲,先看看情況再說,實在不行,我們就開車回去。”
夏黎緊盯著天空的烏雲,心道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吧?
不過拍攝時間緊張,他也能理解張溪。
周洛書:“跟我走。”
夏黎:“?”
周洛書拉著他,便想讓他換一身乾爽的衣服。
夏黎身體不好,不知道會不會發燒。
“附近有周家名下的公寓,我也偶爾去住,換身兒衣服吧?”
夏黎冷得打顫,自從身體變差之後,他就扛不了冷。被雨淋溼之後,骨頭都在疼。
他點了點頭,不再逞強:“好。”
周洛書不敢耽誤,不過十分鐘的距離,便抵達了那裡。
雖然沒帶鑰匙,但幸虧還記得密碼。
周洛書開啟了門:“進去吧。”
“……唔。”
夏黎渾身都被淋了雨,顯得幾分狼狽。
白色的衣衫溼透,露出了腰線。像是梨花落到了紅酒池裡,潔白的花瓣沾染了酒漬,撈出來的時候仍是一枝春色。
周洛書餘光瞥向他的時候,就連自己都沒能意識到,帶著些炙熱。
他找了身乾淨的衣服遞給夏黎。
夏黎忽然沉默:“內-褲呢?”
周洛書壞笑著:“穿我的。”
夏黎:“???”
這什麼虎狼之詞?
周洛書:“放心,沒穿過。”
兩人就隔了一道門,他什麼也沒看,背貼著門把東西遞了進去。
夏黎手一抖,彷彿還能感受到上面的溫度,心臟亂了幾分,呼吸之間都帶上了幾分曖昧。
他腦子亂成一團,連忙把衣服穿好。
換完之後……
艹,周洛書內-褲尺寸為什麼比他的大?
夏黎的腦袋裡原本還塞了點兒旖-旎的氣氛,此刻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鬆垮垮的,不爽。
周洛書就站在門口:“換好了?”
夏黎重哼一聲,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不理人。
周洛書眼瞳幽暗,像是盯著食物一般緊盯著夏黎的後背。
這大概是每個男人的夢想,看到夏黎穿著他的衣服,原本就比自己矮了一截,此刻的夏黎在周洛書的眼底,竟看出幾分可愛來。
緊連著思緒的那條線,快要徹底斷開。
就連呼吸之間,也帶著些熱度。
他像是罌/粟一樣,哪怕沾上一點兒都會上癮。
分明已經在心底提醒了無數次,夏黎身體變得這麼差,不可以這樣。
周洛書喉頭發乾,不動聲色的走到了客廳,給他倒了杯水。
“給。”
夏黎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喝得太急,滲出的溫水全都灑在了衣服上。
周洛書坐到了夏黎的身邊,他們靠得很近,近到能嗅到夏黎身上的冷香。炎炎夏日,就連暴雨也帶著炙熱的溫度,他就像是可以讓人解渴的源頭那樣,讓人止不住的想要靠近。
周洛書生出了一分、兩分、三分……越來越多的佔有慾。
周洛書驀然湊近,夏黎醞釀了半天,正想為高中誤會他不是真的交往的事道歉,哪知道抬頭兩人便對上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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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要吃了他。
夏黎頭皮發麻的岔開話題:“周洛書,你出息了,竟然長得比我還高了。”
原以為岔開話題的計劃會得逞,哪知道根本沒任何用處。
周洛書將人圈在了沙發上,黑夜裡,只剩下微弱的檯燈光芒。
他的表情完全沉靜了下來,目光幽深的盯著懷中的夏黎。
“你是不是該對我有點戒心了?”
“別忘了,我也是肖想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