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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決高下

鄭關風對林家嫡系三個女兒,都下了情蠱,讓她們自相殘殺,他自己坐收漁翁之利,此人稱之為敗類都算是侮辱了敗類。

“那又如何?吾乃南詔國師,鄭家要依附於吾,南詔要仰仗與我。”鄭關風不屑道,“強者生弱者死,你滿口仁義道德,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個偽君子。”

“休要多言,殺了他。”那位紅衣斗篷的男子周身凝聚出可怕的火焰,正待出手,鄭關風阻止他道:“兩位天神先破林墓殺羽菲和楚王,這裡有吾同幾位真神大人對付。”

“這是殺他們的唯一機會。”身為精通蠱毒和預言術法的國師,鄭關風能精準地測算出最大威脅所在,而林墓便是他破除威脅的最大轉折。

“誰敢傷害羽菲,便從我屍體上踏過。”林明軒周身籠罩著陰陽之氣,與真神對峙,而鄭關風也吟誦者冗長的咒語,正待與之一決高下。

天神以神力不斷摧殘著林墓外的結界,在可怕的神力攻擊下,林墓前的結界微微顫抖著。

神墓內,林洋俏臉微寒:“天神,為何會有天神?”

聽到她這番話,羽菲面色也有幾分凝重:“從千年池逃出來了一些天神,雖說是天神,因為規則限制,神力一旦損失便難以彌補,戰力也同真正的天神有一定的差距。”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鄭關風的目的,身為國師,他能測算出自己的所在,更能測算出楚豪的所在,這個時候,他們神魂都在林墓之中,肉體是最容易摧毀的。一旦肉體毀滅,這世上便不再有羽菲和楚豪了。

“借你肉體一用。”林洋拋下這句話,便消失在林墓中。

羽菲很難信任這位滿嘴謊話的穿越者,但身在林墓規則壓制之下,她也無能為力,不過她相信楚豪。

林洋離開林墓空間,看著林墓甬道上密密匝匝的人影,猛然朝著一個方向衝了過去,只是她尚未衝入羽菲的肉體之中,一道明黃的佛珠便驟然亮起,將她阻擋在佛珠的結界之外。

瞥了一眼發光的佛珠,楚豪確認是太后貼身之物,沒想到太后竟將如此貴重的東西給了羽菲。

“喲,是你,怎得,舍不下我如此如花似菲的美人?”林洋離開了林墓,以靈魂體出現,她嬌嗔地笑著。

一襲墨袍的楚豪冷冷道:“你從一開始,便是打的這個主意?”

“林墓外來了兩個天神搗蛋,為了趕走他們,我不得不附身,你切莫誤會。”林洋趕緊解釋道。

“是嗎?”楚豪仍是冷笑,“這林墓附身靈體何其多,為何偏偏選擇她?”

“她離得近些。”林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一點也不遜色羽菲。

“若是為天神而來,你可以回去了,本王可以對付。”楚豪強勢道,“她的身子,屬於本王。”

林墓外,可怕的衝擊愈來愈強,林洋秀眉微蹙:“來不及了,倘若我不附身,你對付不了天神……”

“天神本王殺過不止兩個,你覺得本王會怕他們?”楚豪嘲諷似得看著她,“同樣的話,本王不想說第二遍。”

林洋捂著唇,有些狐疑的看著他,半晌才道:“好吧,既然你這般護著她,我也不好奪人所愛,就此別過。”

說罷,林洋那絕美的魂體便消失在漆黑如墨的異空間。

楚豪安靜地守在羽菲身旁,至於林墓外的衝突,他並不關心。只要那些人不出怒他,林家的閒事,他不會管。

國神殿厚重的殿門被推開,整整三十道人影,仰視著高大壯闊的國神殿,頓覺在神的面前,生命的渺小。

那些飛昇堂的弟子,在前面帶路。能跟著林嶽峰進入國神殿的,都是頗有些機關造詣的弟子,是他們開啟了國神殿的機甲門。

羽菲甫一進入光明的巨大殿堂之中,還沒來得及看清國神的雕像,光纖陡然變暗,大門被重重地關上,所有人陷入恐慌之中。

“所有人都不要動用真氣,儘量用夜明珠視物。”

“這裡哪有什麼夜明珠?”

“二小姐,怎麼辦?”

羽菲的手中驟然亮起螢光,從菲妝取出幾盞裝飾精美的螢火蟲編制的燈,遞給林箐箐,“入過國神殿的人負責開路。”

螢火蟲的微光,微微倒映著這片巨大的殿堂,大殿重重疊疊旋轉著十道門,每扇門都按照詭異的星辰八卦排列,沒有人能分辨出哪一扇門是生門,哪一扇門是死門。

那進入過國神殿的飛昇堂中人道:“堂主選擇了一扇門,門後便是國神的賜福,所以堂主立地成神。”

“要不然我們分開進入其中?”有人想要碰運氣,道。

“沒這個必要。”羽菲冷冷道,“林嶽峰縱便穿過生門立地成神,還不是死在我手中?整個林墓都循著無形的規則逆轉,沒有絕對的生門,亦沒有所謂的死門,隨我進去。”

從大殿正中開啟的石門,邁入冗長的甬道,甬道兩旁是古怪的壁畫,壁畫染血般紅豔,彷彿訴說著久遠的故事。

“這些石壁有古怪,不要看這些石壁……”那人話音落罷,緊接著便是一聲聲淒厲慘叫,一個個活生生的靈魂,被壁畫中妖冶的女子吸納了進去,那女子雙眸泛著赤紅的光,恐怖的精神攻擊,瞬間席捲了所有人,有些精神力較弱的人竟承受不住唇角溢位鮮血。

羽菲的精神力相對強橫一些,雖然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但那壁畫中的強橫的吸力也讓她微微心驚,蹙著眉頭。

壁畫上的故事,彷彿翻開一頁又一頁的篇章,泣血的紅衣女子,雙眸染血,冷冷地盯著踏足國神殿的眾人,彷彿惡鬼盯上了美味。

每往前一步,羽菲承受的精神壓力便愈大,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那原本三十人的隊伍只剩下修為強橫的寥寥十五人,林箐箐也有些吃不消:“往前會死。”

“果然生門就是死門,死門就是生門。”只要承受住了壁畫的精神攻擊,便能大幅度提升精神力,隨著精神力的提升,這條甬道便有可能走到盡頭。

“國神是林氏之祖,他不可能坑害林家人,這國神殿生死門的考驗,實則也是在生死絕境下,逼迫壓榨每個人潛能的規則之力。”林煜磊激動道。

“沒有這麼簡單。”羽菲皺眉,“我將所有壁畫匯入腦海,得到一個很可怕的訊息。”

“老大,這些壁畫我們看一眼就覺得神魂都要被擊散了,你竟然還把這些壁畫烙印在了腦海?”林曉吃驚道。

“真是大驚小怪,老大連神都能殺,何況是看女鬼了。”林煜磊拍了拍林曉之的腦袋,道。

“她可不是尋常女鬼。”羽菲神色凝重,“或許你們可以稱之為妖靈。”

“妖靈是什麼?”有人不解。

“根據林氏神話記載,早在太古時代,便有妖的存在,心懷怨念的妖死後會化作窮兇極惡的妖靈,方才你們看到的,很可能是被怨魂血祭的血煞妖靈,以吞噬活人魂魄為生。”林箐箐在林家地位極高,所有林家辛密,大都會讓她知曉。

“而且,你們看到的,不過是血煞妖靈的殘影,真正的血煞妖靈尚未出現。”羽菲神色凝重地看著壁畫中,那一襲紅衣妙曼的少女,依偎著看不清臉的少年身上,明明在笑,那雙眸子卻泛著血色幽光。

羽菲急忙收回心神,道:“壁畫中的故事,到這裡還是唯美浪漫的故事橋段,但橋段中的女子,卻能夠輕易吞噬神階高手靈魂,這足以說明前路的兇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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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眾人膽顫心驚,“一個妖靈的殘影就如此可怕,那真正的妖靈……”

“難道我們註定要死在這裡嗎?”有人頹廢道。

“不怕死的隨我前行,其他人留在這裡。”羽菲冷冷地下令,結果唯有林箐箐、林曉之、林煜磊並幾個膽大的林家弟子肯前行,其他人都不敢面對那所謂的血煞妖靈。

羽菲也沒有勉強,國神終歸是無心的國神,他就彷彿一臺機械,會透過最殘酷的手段,對林家弟子進行優勝劣汰,而生死訓練能讓人更好的成長。

她現在的實力,在天神面前,也不過是炮灰,根本幫不了楚豪什麼,唯有成為強者,才有資格同他一起乘奔御鳳,看盡九州風光。所以,哪怕前路再危險,她亦會勇往直前。

“倒沒想到,你肯跟過來。”羽菲對林箐箐的選擇,還是頗有幾分意外。

“我早就是一個死人了,生與死,在我眼裡沒什麼分別了。”林箐箐面色冰寒,那眸底的傷痛,卻難以掩飾。

“既然都快死了,你們的故事,我很想聽一聽。”羽菲唇角微揚,讓林家嫡女自相殘殺,這位南詔國師的手段,羽菲很想全面評斷一番。

而唯有將死之際,林箐箐才會將心底深埋的傷痕,再一次撕開。

果然,林箐箐略一遲疑,輕輕一嘆道:“那是三兩年前的事了,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還在昨日……”

林家的女子,地位猶在公主之上,她們素來高傲,眼裡看不起任何男人。林依依雖說比林箐箐年長幾個月,但因為是林家最有靈氣、天賦過人的嫡女,所以她的婚姻大事,林家家主做不了主。

而林箐箐六歲後,天賦始終處於中等水平,除了謀略方面略勝林依依一籌,並不被林家所重視,而林媛媛靈力特殊,卻不願意為家族所用,也因此遭到家族長老的威脅。

林箐箐算幸運的,因為她有一個十分能幹的孃親,林三夫人林慧,在林慧的庇佑下,她十四歲與安瀾國年輕有為的太子南宮月笙訂了婚,因安瀾國皇室也是千年世家,底蘊深厚,因此整個林家對這場婚事並無異議。

何況,只是一個庶女嫁給了安瀾嫡子,這場婚姻還是蠻划算的。然而沒有人問過林箐箐的意見,就連她最愛的孃親,也認為她是無理取鬧。

“我從未見過南宮月笙,不會嫁給他,我要嫁就嫁給我喜歡的人。”

林慧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溫和地笑道:“娘為你做的選擇,是最適合你的。這世間最傷人的情愛,孃親寧願你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

彼此林慧不知道,林箐箐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

那是她剛剛聽聞,母親將為她訂婚的時候,負氣出走的林箐箐,在林家渺無人煙的菲峰之上練劍,因為心情不好,下手也沒個輕重,狂暴的劍氣狠狠地劈斬在了一位嚴肅呆板的書生身後,書生背後繁重木箱應聲破裂,那一捆捆竹卷就被她劈成碎片。

那書生十分氣惱:“吾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毀我宗卷?”

彼時理虧的林箐箐垂著頭,致歉道:“傷了公子縱卷,我會賠給你的。”

書生撿起其中一卷殘碎的竹卷,道:“這是吾祖上傳下來的遺物,這是吾祖父臨死前親手留給吾的卷宗,這是吾生父冒死從劫匪手中奪回來的書卷,這是吾生母從洪水中搶下的書。因為這些卷宗,父親被劫匪砍傷右腿,行動不便死在火災之中;因為這些卷宗,母親落下病根,沒多久也離我而去……”

“吾要帶著它們參加科舉,亦如他們親自看著吾上考場。”書生冷漠的眼眸中,閃爍著瑩瑩淚光:“如今,你說賠給我,你如何賠?”

林箐箐聽著他悲情的過往,心底湧上一股憐憫之情:“我知道無論多少銀子,都無法挽回我犯下的錯。我帶你去林家,在林家你可以學逆天之術,或許將來有一天,你修煉成神,還能再與親人重聚。”

應彧很刻苦,也十分勤奮好學,總愛向林箐箐請教修行上的難題,這日,同樣在庭院裡,林箐箐正與他講解著經脈難點,林瑩瑩便笑眯眯地走了過來,衝氣質清冷的應彧甜甜一笑:“正好有事來找妹妹,沒想到應彧公子也在。”

“見過二小姐。”應彧語氣冷冷淡淡的,始終沒有看林瑩瑩一眼,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裡,似乎只容得下林箐箐一人。

林箐箐看著羽菲,苦澀一笑道:“那時候,我以為他眼裡心裡只有我一人,我陷入了他編織的甜蜜謊言之中,無可自拔。”

“冷冰冰的男人,才能讓天之驕女有征服欲。”羽菲一聽,便明白應彧在三姐妹之間玩的套路。林瑩瑩一直是林家捧在手心的明珠,到哪裡都是焦點,所有男人在她面前,都忍不住自行慚愧。唯有應彧,只對她潛意識裡的敵人,比自己弱小的妹妹好,對林箐箐百般寵溺,百般呵護,卻對她視而不見。但凡是個女子,都會想要拿下他,哪怕要與林箐箐決鬥。

何況,林箐箐已經許給了南宮月笙,不該佔有天賦超群,冷俊無雙的應彧。在這樣的心裡暗示下,林瑩瑩便對應彧展開了追求。

終於有一天,林箐箐在小花園,看到同樣迷戀上應彧的林媛媛,告訴他自己已經許人的事實,應彧似乎遭受打擊,一直對她避而不見。

也因此,她去求母親,接觸婚約,林慧卻不許她再胡鬧。

也終於終於在一天雨夜,她看到應彧將林瑩瑩攬在懷裡,說著動人的情話,她整個人都險些崩潰。

“為什麼,你要負我?”

“我從未愛過你,何談負你?”應彧的回答冰冷而決絕,“何況,有夫之婦,君子不染。”

“你如此行徑,也配得上君子?”

林瑩瑩一臉得意:“妹妹,你早已有了婚約,何必糾纏應郎?”

只是初戀,哪裡能輕易放下,她與林瑩瑩之間的間隙越來越大。

陷入痛苦之中的林箐箐,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即將出嫁的那晚,會死在應彧的手中,他一張臉冷的嚇人:“你不該將我撿回來。”

林瑩瑩握著應彧的手,將那刺入林箐箐身體的白刃,狠狠地推入她的心窩,笑的絕美而冷漠:“妹妹,姐姐會多替你燒些紙錢的,黃泉路下,一路好走。”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林箐箐倒在了血泊之中。

再次有意識,是在微弱的燈光下,一片漆黑的安祠堂之中,看著常魂燈下痛哭的母親,林箐箐意識到自己真的錯了。為了一個居心不良的男人,竟然姐妹成仇,她不甘心,想要看著那兩個人得到報應。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她離世的第三日,應彧便強佔了林瑩瑩,剝奪了她的靈力,也將她的靈魂徹底捏碎。林慧一直帶著她潛伏在清池外頭,屋子裡的一幕她們看得真切。

不忍林箐箐魂飛魄散的林慧,終於還是求了林一堂,用魂乳將林箐箐的魂魄納入了林瑩瑩的身體裡。原本痛失一女的林一堂,為了不失去這個他同心愛的女人林慧所生的女兒,也一直隱瞞著此事。

擔心林箐箐走路風聲,他們喂林箐箐吃下了忘情丹。林箐箐醒來後,第一個見到的外男便是林明軒,就彷彿神獸幼獸會纏著第一個看到的人一樣,林瑩瑩也因此對林明軒格外依賴,只是無關情愛。

林箐箐也沒想到應彧對林瑩瑩的感情也是假的,她面罩寒霜:“他對我們三姐妹下了最可怕的情蠱,破解情蠱最好的方法,便是忘情絕愛,只是沒想到在林墓,這種丹藥的效果會被徹底衝散了。”

以一己之身,獨闖林家,不僅全身而退,甚至殺了林家三小姐,剝奪了林家二小姐的能力,捏碎二小姐的靈魂,這個鄭關風,比想象中還要心狠手辣。林宥宸這兩年來的瘋狂,只怕同他也脫不了干係。

她記得林宥宸會一套“一箭穿心”的陰損咒術,這套咒法與十六年前奪走當時林家嫡女貞潔的淫賊嶽步凡有關,這套秘法林家只得到了一半,而後一半傳說便在南詔鄭家手中,應彧將這全套控心的秘法交給林宥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混淆視聽。

他一擊得手後,林宥宸的咒法也暴露在林家,所有林家人都認為這幕後黑手是陰陽門的人,鄭關風也因此逃過一劫。

“倘若我們有機會活著出去,找到他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忍者越來越強的精神壓力,羽菲問她。

“殺了他。”

“哪怕他當年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你也會殺了他?”女人總會在潛意識裡原諒那個傷她最深的人。

“他是一個野心勃勃的野心家,除了稱霸天下,不可能會有別的理由。”林箐箐咬牙切齒道,“即便有千萬種理由,他殺了我,我殺他,亦是天道輪迴。”

“你們告訴我,人為什麼沒有感情?”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媚到骨子裡的一聲渺遠的女聲響起,“我那麼愛他,他為什麼要殺我呢?”

“是不是你們人類,都是這樣冷血無情的動物?”隨著她聲音漸行漸近,那壁畫上的威壓愈發強橫了,林曉之同林煜磊已經有些承受不住,口鼻中溢位鮮血來。

羽菲急忙將他們收入菲妝中一處獨立的小空間,而後咬牙忍者這股可怕的威壓,道:“人最是重情重義,那些冷血無情,只不過是做給陌生人看的。”

“呵呵……”那聲音無比悽然,“原來在他眼中,我不過是個陌生人。”

林箐箐詫異地看著笑靨如花的羽菲,甚至懷疑羽菲是否故意套她的話,目的是為了引出妖靈。

在黑滲出,一抹血紅的幽光驟然亮起,妖靈一襲紅衣如血,便是長及腳踝的秀髮,也仿似染上了一層鮮血,溼噠噠地滴著水。因為頭髮遮掩,羽菲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隱約看到她赤紅的雙瞳,爆發出可怕的威壓。

羽菲強壓下妖靈對精神的衝擊,皺眉看著拄著法杖,大口喘息的林箐箐,道:“你還好嗎?”

“還能撐住。”妖靈的精神攻擊,無限接近真神,即便得到了林墓的饋贈,精神力也只是神階高階,能堅持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著羽菲:“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伴著這句話,羽菲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那碾壓一切的威壓,彷彿要將她的靈魂徹底碾碎,她根本無從作答。

“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更為強橫的精神威壓,席捲而來,羽菲一個人承受著妖靈的威壓,靈魂疼痛加劇,林箐箐見狀,冰藍色的真氣,驟然朝著妖靈轟了過去。

只是那可怕的寒氣直直地穿過了妖靈的魂體,凍住了數十米長的甬道。

妖靈輕輕側過頭,看著林箐箐,那雙眸子彷彿從九幽煉獄爬上來,既無神又冰冷:“我能感覺到你的悲傷與絕望。”

羽菲壓力驟減,忙道:“她是妖靈,用冰裂神魂。”

“冰裂神魂是隨機附加的效果。”也就是說並不是冰裂神魂損傷靈魂的攻擊是隨機的。

林箐箐說著,大大小小的技能,半點也沒有含糊地砸在妖靈身上。

羽菲雙眸猛地催動那把生鏽的鐵劍,鐵劍得到真氣的滋補,驟然綻放出可怕的光芒,她二話不說,揮著鐵劍猛地朝著妖靈砍去。

鐵劍雖不能傷到妖靈,鐵劍裡隱藏的劍魂,卻能影響妖靈的精神攻擊。在連續失敗十次後,林箐箐的法杖也喚醒了“冰裂神魂”的技能,那技能能夠秒殺凡人,面對妖靈卻僅僅是將它的靈體凍結了幾吸而已。

“走。”死門的盡頭很有可能就是生門,林墓終究是在天地規則之下運轉,不會出現太過逆天不能戰勝的存在,何況那位國神大人也絕不可能不給後人留活路,因此趁著妖靈被麻痺之際,兩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朝著甬道前路衝去。

在漆黑的甬道裡,林箐箐隱隱約約能瞧見羽菲的眼眸若有若無泛著紅光,有些擔憂:“你的眼……”

“無妨。”羽菲解釋,“我在解讀壁畫,這裡面可能藏著生的線索。”

壁畫中,講述了一條西北部被奉為圖騰的紅色錦鯉魚的故事,鯉魚精是部落的圖騰神,擁有呼風喚雨的本領,受部落子民的敬仰與尊重。只是,西北乾旱,錦鯉奉獻的雨水,便是它棲身的小湖。隨著時間的推移,部落的居民越來越多,他們肆無忌憚地揮霍著水資源,很開心地告訴那些逃難至此的外人:“我們部落的圖騰,可以降下無窮無盡的雨水。”

只是,湖裡的水越來越少,部落村民的消耗仍舊停不下來,鯉魚不敢再施法,生怕這個生養它的小湖,徹底乾枯。一連三個月沒有降水,部落的旱情越來越嚴重。

女巫散步謠言:是部落酋長得罪了圖騰,要用酋長年僅六歲的孩子作為祭品,獻給圖騰神,才能平息圖騰神的怒火。迫於壓力,酋長奉上了童男作為祭品,請求鯉魚降下雨水,挽救整個部落。

那被捆綁的嚴嚴實實的孩子,被整個部落的人拋棄,丟盡了湖水之中。錦鯉救下了那個一聲不吭倔強的孩子,將他帶到了自己的魚宮,漸漸養大。

那個小孩每次問她:“你為何不肯降下雨水?”

她都指著頻臨乾枯的榮枯線,告訴他:“部落擴張的太快,整個錦鯉湖恐怕最多只能供養部落十年。”

“那你可以一年降一次嗎?”

“他們要殺你,你還要替他們著想嗎?”

“他們是父親的子民,也是我的子民,殺我不過是女巫的蠱惑,我相信他們都是良善無知的百姓。”小男孩咬著牙道。

“你說得對。”錦鯉想了想,“他們奉我為神,我總得為他們做點什麼。”

從此以後,部落的降雨又恢復了正常,看著不斷收縮的榮枯線,男孩不解:“既然湖水只夠支撐十年,你為何還要這麼做?”

“因為,他們也是我的子民。”

錦鯉湖水位不斷收縮,男孩也漸漸長大。他五官清秀,長開後渾身透著一股俊逸不凡的氣質,錦鯉十分痴迷。少年輕輕替幻化成人形的錦鯉梳著血染的青絲,唇角清揚道:“我該走了……”

少年的聲音充滿磁性十分動聽,錦鯉十分愛情,但聽到他這樣說,她微微一怔:“難道在這裡,你過得不開心?”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少年輕輕撫摸著她的髮絲,“只是湖水即將乾枯,屬於我的責任,我必須去兌現。”

錦鯉沉默半晌,才緊張地看著他道:“你還會回來嗎?”

“殺了女巫,帶領部落的子民轉移,我定會回來。”少年信誓旦旦地看著明豔如火的女子,心緒如綢。

少年走了,錦鯉也悄悄跟著少年。那是錦鯉第一次離開水,陸地上的空氣十分乾燥,沒多久她便適應不了化成原形,跳入了臨近的水缸之中。

水缸卻是個賣魚的漁夫,他詫異地看了一眼水缸中肥美的錦鯉,撓了撓頭:“奇怪,我什麼時候釣到這麼大一條魚?”

錦鯉化作紅衣少女,雙足浸在湖水中,緊緊地依偎著少年的懷中,唇角帶著甜蜜的微笑;“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我一命。這便是你們人類說的緣分吧?”

輕輕婆娑著錦鯉的秀髮,少年有些遺憾:“倘若你能嫁我,那該多好?”

“我可以嫁給你呀。”錦鯉雀躍的像個孩子。

“你是魚,又怎能離水而活?”少年這句話,像冷水潑在了錦鯉身上,錦鯉縮著脖子,看著天邊圓月悄悄許願:我想嫁給這個男人為妻,倘若上天能實現我的願望,我願意承受所有的痛苦。

少年離開後,錦鯉回到了湖水中,只是魚宮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相貌奇醜無比的女巫,放下一顆丹藥道:“這顆妖化丹,能讓你像正常人類一樣生活,吃下它,這世間再沒人能反對你同他在一起。”

錦鯉還有幾分由於,女巫卻告訴她:“你本是上古妖族一脈,服下妖化丹,也不過是激發你體內的妖力,讓你能夠像正常人那樣生活。”

錦鯉服下了妖化丹,果然能夠像正常人那樣行走,她如願以償嫁給了少年,幫助少年尋找水源,幫助居民遷徙,一切都美好的彷彿做夢一般。

當錦鯉湖的湖水徹底乾枯,錦鯉陡然發現自己變成魚的時間越來越長,部落龐大的子民,很難找到堅持到已經搬遷的子民救援。整整斷水三個月,有無數的村民渴死,連她也有些受不了離開水的日子了。

可是他還在堅持,她又有什麼理由放棄?

終於有一天,當外人推開院子,發現她半身為魚半身為人後,叫來了所有人,他們罵她是妖孽,口口聲聲要將她處死。

少年爭辯著:“她不是妖孽,是我的妻子。”

那失蹤已久的女巫忽然出現,當著所有村民的面,揭開了她一層魚鱗:“她就是妖孽,酋長與妖孽結合,錦鯉湖乾枯,天理難容!”

錦鯉告訴所有人她就是部落的圖騰,但是沒有人肯信她,因為女巫說真正的圖騰,是不能離開錦鯉湖的,錦鯉湖的乾枯,就是眼前這個妖孽所為。

那些信奉她的子民,要活生生燒死她,她無助地看著少年,少年卻眸光冰冷地盯著她:“你這妖孽,為何要來害我?害我的子民?圖騰呢?是你是殺了圖騰?”

少年的每句話,都彷彿刀子戳在她的心口,她搖頭,一臉悽苦:“你為何不信我?”

“圖騰曾經救過我,她不能離開水,你顯然不是她。”少年自責地對村民道,“是我查人不清,讓妖孽混入了部落,釀成大錯,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當長劍貫穿她的身軀,錦鯉已經不知道疼痛是何物,因為心裡更痛。錦鯉是從不流淚的,但是當痛苦超過她原本可以承受的負荷,她便忍不住哭泣。

原本灼熱的晴空陡然轉印,豆大的雨水彷彿是錦鯉的淚,不要命似得灑在部落的每一寸角落,直到錦鯉湖再次被填滿,那一襲紅衣的嬌媚女子,也徹底透支了妖力,成了一條再尋常不過的死魚。

錦鯉的妖魂,在即將離世前,卻聽到屋子裡那個俊逸若仙的少年,嘲諷似得笑道:“那個愚蠢的錦鯉,竟然從未意識到我是在騙她。”

女巫的聲音森冷可怕:“你做的很好,錦鯉湖即將枯竭,唯一能夠解救部落的辦法,便是錦鯉的哭泣。”

錦鯉即將離去的殘魂,因為怨念太重,徹底化作妖靈,那錦鯉湖彷彿被鍍染上了最可怕的詛咒,飲用錦鯉湖水的部落子民,渾身都會生長詭異的鱗片,一個個變成怪物!

女巫死了,被少年暗殺在密室之中。

壁畫到此戛然而止,前方出現了兩條岔道口。只是那兩道漆黑的洞穴裡,都傳來可怕的精神壓力,壓迫的羽菲半步也前行不得,而林箐箐早已被她送入了菲妝。

前方是不斷攀升的精神壓迫,後方是妖靈的追捕,羽菲咬牙強行朝著虛空揮出一劍,阻住了妖靈的一波精神攻擊,緊接著妖靈第二波精神攻擊又一次降臨,她整片神海被衝擊的沸騰翻卷,彷彿隨時都會破碎一般。

然而,妖靈的攻擊再次落下,那原本岌岌可危的精神之海,驟然裂開了一條縫。就在羽菲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剎那,菲妝心經陡然運轉起來,那無窮無盡的精神功力,剎那間成了預裝心法的養料,不斷被她吸收,加固著精神之海。

只是妖靈的精神力實在太過可怕,菲妝這點修補也僅僅能持續她的正常思維。面對兩道漆黑的甬道,羽菲耳畔微微一動,朝著左邊那條甬道衝了過去。

壁畫上的悽美故事,和這個妖靈秀髮上的水漬,讓羽菲確信這個妖靈就是錦鯉,而那個操縱錦鯉的主人,很可能就是那個少年。因為妖靈只會被那個傷她最深的人控制。

錦鯉生活的地方,必然有水,左邊的甬道正好有潺潺的流水聲。

甫一進入甬道,那可怕的精神壓力便驟然消失,妖靈站在甬道外,一臉悽然地望著她。

這裡同樣也有一副壁畫,壁畫上講的卻是與先前她看到的截然不同。壁畫中,同樣是一個少年,一條錦鯉,只是少年從出生開始,便一直守著錦鯉,每天都會喂她吃飯,唱歌給她聽。

只是,每次錦鯉都不記得他是誰,總會受驚似得往遠處躲一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仍是如此。

“娘說錦鯉的記憶只有三秒,你果然只有三秒的記憶嗎?”

“娘還說,錦鯉是被傷的太重,所以不願意記起太多的過往,你也是一條有故事的魚嗎?”

少年自言自語著,一直堅守到了六十歲,七十歲……他不明白為何這條錦鯉比他還活得久,但每天能和老朋友說說話,他已經很開心了。儘管這條錦鯉,從沒有記住他。

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孩子……村民都覺得他是個瘋子,看上了一條魚。

直到他的身子越來越沉,剛開始還能拄著柺杖,堅持到湖邊喂她,後來,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不能動手思緒渾濁,彌留之際,他聽到屋外狂暴的大雨,大雨中一襲火紅的倩影,錦鱗未消,正趴在窗外,呆呆地看著他。

“錦鯉的記憶很短暫,那是因為前世被人傷的太深。”

這個故事到了最後,並沒有很強大的精神壓力,反倒是有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平著她疲倦的精神。

羽菲只覺得那在高壓之下頻臨崩潰的神識,驟然被安撫下來,神海中泛起金色的微光。

再往裡走,畫風驟變:本是斬妖除魔的道士,卻愛上了一條錦鯉,為師門不容。錦鯉修煉千載,實力強大,他的師門便騙他能將錦鯉變成人,他們從此可以白頭偕老。

道士信了,錦鯉也信了,終於那可怕的祭壇徹底吞噬了錦鯉的生命。生前便是強大的萬妖之王,死後那被背叛的怨念,足以毀天滅地。

為了平息錦鯉的怒火,道士的師門,終於有一天將道士送上了祭壇,可惜,他們並沒有燒死道士,在錦鯉死後,道士闖入禁地,將身體和靈魂都獻給了魔,他體內蟄伏著化魔的力量,在祭壇上,屠殺了整個師門。

整整六百條性命,然後了仙山,道士以血為引,將錦鯉塑成血煞妖靈,吞噬了所有仇人的殘魂。

就在所有人以為他會大開殺戒之際,他卻消失無蹤。

羽菲正看得入神,那潺潺的水聲中,驟然響起唯美動人的琴音,順著琴聲走去,漫長漆黑的甬道總算有了一絲光亮。

穿過潺潺的水幕,羽菲便來到一處仙境之地,仙境之中,優雅俊逸的少年,輕輕撫琴,姿態嫻雅幽靜:“沒想到數千年,竟還有人能走到這裡。”

“你是那個壁畫中的主角吧?”羽菲仍舊警惕著,這少年總讓她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那些已經是太過久遠的事情了。”少年停下琴曲,起身,“想來我的妖靈,給你帶去了不少麻煩吧,我這便將她召回。”

少年話音落吧,一襲紅色羅裙的少女,便憑空出現在羽菲面前,她生的明豔動人,眉宇間平和溫柔:“我知道你想離開這裡,可惜這裡是絕地,有進無出。”

“ 與其回去承受無盡無頭的精神炙烤,不若留下來,同我們夫妻二人作伴?”那孟郎也笑的十分溫柔,彷彿能蠱惑人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