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文看到他，卻是苦澀一笑：“你為何還要救我？”
“本帝曾經承諾過你，許你一世盛世長安。”慕容瑾睿隱藏在暗色的濃霧之中，整個人彷彿看不清的影子，讓人難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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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王宇文一點點燃燒著自己的生命，深深地看了羽菲一眼，道，“只要這世上有人姓王，王家便永遠不會滅亡，我終其一生所追求的，不過是守護一棵從頭到尾腐爛的樹，樹不倒，新苗永遠難以出頭。”
“你瘋了，只要你還活著，王家就還能重返巔峰。”慕容瑾睿的語氣明顯急促起來，他沒想到王宇文竟然會做的這麼絕。
“心已死，活下來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王宇文的生命力燃燒，燃燒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靈魂。
羽菲見狀，將封禁的墨有容放了出來，墨有容看到王宇文那副慘兮兮的模樣，竟顧不上儀態，慌忙衝到了王宇文面前：“孩子，你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家已經不復存在了。”王宇文感激地看了一眼羽菲，他沒想到控制了墨有容的羽菲，沒有殺死她。
不過細想也對，墨有容活著，要比死了有價值的多。王家用死囚替換墨有容的訊息被洩露出去後，王家的聲望一落千丈，註定還要殺死真正的墨有容才能平息民怨。
只是，這顆棋子，尚未發揮作用罷了。
王宇文一點一點消失之後，墨有容也受不了家破喪子之痛，選擇了自盡。王宇文並沒有攔著她，因為他明白，這種局面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
人死後便是萬事皆空，縱便前塵都歸於舊夢，而活著卻要承受日日夜夜的煎熬，快樂太過短暫，痛苦又太過漫長。
楚豪看著慕容瑾睿，淡淡道：“你我之間的恩怨，也該做個了結了。”
慕容瑾睿回他：“如今時機未到，總會有那麼一天的。”說罷，他的身影便化作千萬重影子，消失無蹤。
“你能猜出慕容瑾睿是誰了嗎？”羽菲歪著頭，看向楚豪，她很想知道，面對那人，楚豪會是什麼反應。
“本王真不希望，是他。”有時候，感情就是這麼脆弱，看似純真，卻滿是欺騙和謊言。
“這是無可避免的。”羽菲聳了聳肩，淡淡道，“誰又能想到，自己身邊至親至愛之人，是不是隱藏在暗夜中，最可怕的殺手？”
便如前世，她從未想過疼愛她的母親，會因為可笑的信仰，將她殺死。
楚豪看向王雨薔：“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王雨薔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我要去找我的臣民，拓跋一脈不能就此斷送。”
楚豪點了點頭，隨手將一枚空間戒丟給她：“這裡的神石，足夠你重建望月城。”
“楚王殿下已經聽到了我方才的話？”王雨薔不解，“我一直想利用殿下，殿下為何還要幫我？”
“望月城不該就此湮滅於世。”楚豪淡淡道。
“多謝楚王殿下。”王雨薔說著，轉身向羽菲道謝，“也多謝郡主，助我完成了多年的心願。”
“說實話，若不是你親口說出來，我還真想不到，你年紀輕輕背負著比我還要重的擔子。”滿門屠盡，滿族滅絕，這種慘烈，羽菲還無法承受，更何況王雨薔還忍著仇恨，同仇人生活了這麼多年，若是換做任何一人，都會發瘋崩潰的。
“我縱便有心復仇，若沒有郡主的錦囊妙計，仍是無能為力的。”王雨薔知道，自己雖然聰明機敏，但若要將王家這個龐然大物推翻，她沒有這樣的能力。
從前，她也以為，除了楚王沒有人可以做到，沒想到羽菲同她一樣也是柔弱女子，卻能算計天下大勢，步步為營。
羽菲一臉無辜道：“王家的覆滅，我只是推波助瀾，最後將王家滿門抄斬的，是少年天子，可不是我，以後這樣的話，切莫再提及。”
她雖然不怕麻煩，但是弄垮了一個千年世家，她也會成為眾矢之的的好嗎？她的仇人可不少，那幾個被她坑死了不少族內精銳的世家，不知道怎麼想著算計她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王雨薔會意：“郡主說的是。”
王家之事，告一段落，這個矗立千載的世家豪門，徹底湮滅於世。其中心情最為複雜的是謝家。
一來，是謝家同王家爭鬥了這麼些年，始終處於下方，忽然這種壓力消失了，謝家人都有些不適應；二來，天子一怒，縱便是強如王家，也在頃刻間覆滅，那謝家呢？謝家縱便有天神級老祖坐鎮，但同皇家隱藏的神秘勢力相比，似乎弱得多。
成為天子，得天運加身，並不是那麼好顛覆的。
謝家的這種惆悵，並未持續多長時間，因為朝堂之上，重新出現了一股勢力，這股勢力雖然比王家勢弱，但能力超群，為首便是新任的丞相林明軒。
林明軒畢竟是鬼谷後人，無論是選人還是處理政務，幾乎做到了完美，他推出的一些政策，不僅得到百姓擁護，便是那些最難搞定的官僚世家，都鼎力支持。
這樣的人才，自然收到了南宮月笙的重點關照，他邀請了林明軒幾次，都被林明軒婉拒，這讓南宮月笙明白林明軒是不可能背叛大周，背叛大周皇帝的。
密室裡，南宮月笙看向左右謀臣，道：“你們認為，除掉林明軒的難度有多大？”
“臣已經得到確切訊息，林明軒雖然表面上，只是林家少主，但實際上，整個林家都歸他掌控，他一言一行，皆為林家法旨。”左邊謀臣蹙眉道，“而且，林明軒並不像傳言中那樣，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據探子回報，林明軒至少能同天神對戰。”
南宮月笙嘆息一聲，心道：“為何這天下才俊，盡在大周？”
面上卻是淡然道：“不能為朕所用者，必殺之，否則對我安瀾而言，乃是心腹大患。”
“若是能抓住他的把柄，自然容易對付，但林明軒的把柄，卻也是個棘手的女子……”
“你們是說羽菲？”南宮月笙蹙眉，“這丫頭你們就不要想了，手段並不比楚王差，而且記仇，罷了，朕還是親自去一趟吧。”
“皇上不能去，龍體要緊。”
“聽說這林明軒還是江湖中逐鹿盟的盟主，號令一出，八荒眾神皆從。”
南宮月笙眸子深邃道：“正因如此，朕才不得不去。”
丞相府，燈火通明，院子裡並沒有一個下人，一襲白衣翩躚，溫潤如菲的少年，輕輕煮著茶，茶香縈繞在庭院，滿庭芳香氤氳，門扉敞開似乎是在歡迎著誰。
南宮月笙一步一步走進了院子，看著竹影斑駁下，月下品茗的優雅男子，唇角微揚：“朕是否可以理解，林丞相是在等朕？”
無形的威壓，籠罩在了整個丞相府。
“古有三顧茅廬，我拒絕了陛下三次，掐指一算，陛下也該上門造訪了。”林明軒很淡然地煮著茶，無視他身上傳來的壓力，淡淡地指著對面的石凳，“坐。”
南宮月笙心底微微驚詫，他的狐妖聖神之力，即便是聖神親臨，也無法做到如林明軒這般淡然，他故作平靜地坐在林明軒對面：“以林公子的實力，爭霸天下有餘，為何要囿於這一國之中，做吃力不討好的丞相？”
“天下動盪，民不聊生，明軒雖非聖人，卻也不忍百姓受苦流離失所。”林明軒輕輕替南宮月笙泡了一杯茶，溫和一笑，“露水煮茶，更能洗滌心境。”
“朕倒不這麼認為，林公子乃鬼谷弟子，是當之無愧的英豪，若林公子想，也能在這天下分一杯羹。”南宮月笙心裡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能說服林明軒不偏幫，自成一派，便是對自己最大的幫助。
“我方才已經說過了，我並不忍百姓流離失所。”林明軒放下茶盞，“而且，我方才的話，並未說完，以我的推斷，最後能的天下的，不是這些所謂的英豪，只能是大周國君。”
“周成冶固然有幾分小聰明，但不過是人間尋常帝王，又怎能同吾等相提並論？”南宮月笙承認周成冶作為帝王十分優秀，但一個絲毫沒有野心的皇帝，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林明軒只是低垂著頭，看著茶杯中氤氳的熱氣，淡淡道：“安瀾國君若是想反間我，我勸國君還是回去吧。”
羽菲生長在金陵，他要護著她，為她守護這片土地。
恍惚還記得，幼小的羽菲，曾經趴在他的懷裡，指著天邊的星辰道：“天上星辰，地上黃土，這些都是我想守護的東西。”
天上星辰，指的是時光荏苒，地上黃土便是家國土地，這是她想守護的東西，他替她守好便是。
“朕聽說每一代的鬼谷傳人，都是生死相向的對手，最終只會留下一個人。林公子同楚王，註定會有一戰吧？”南宮月笙淡淡地品著茶水，“果真是好茶。”
“那又如何？”林明軒淡淡一笑，“這並不妨礙我們站在統一戰線，待天下時局定，再行切磋。”
面對林明軒這種柴米不進，油鹽不進的人，南宮月笙真有些惱火了：“林公子，朕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只要承諾不插手朕同大周的博弈，朕也不會尋找你的不快。”
“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林明軒淡淡地起身，月色下，他長髮飄逸，長身菲立，自信而清冷道：“而且，聖神之力縱然強橫，但現在的你，並不是我的對手。”
南宮月笙激起的殺氣，在他這句話中泯滅，他從威壓試探過林明軒，的確他引以為傲的威壓，對林明軒沒有半點作用，他微微詫異地看著林明軒：“你的實力，究竟到了什麼層次？”
“雖然並未度過雷劫，但擒拿你這只狐狸，輕而易舉。”林明軒指尖輕輕盤旋起一黑一白的八卦陣，這股陣法尚未凝聚成型，便攪動整個相府的靈氣，瘋狂朝著林明軒指尖匯聚。
南宮月笙嗅到了一股危險氣息，他淡淡端起茶壺，似乎是認輸了，苦澀一笑：“這世間當真不公平，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一個更厲害的存在。”
“寰宇廣袤，比天強大的存在比比皆是，我們爭鬥的這一方天地，或許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個笑話。”林明軒笑著嘆道，“不過終歸是要分出個勝負的，我的職責是盡我所能，護佑一方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