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果然能保我活命?”高泰嘆一口口水,沉聲問道。
“果然。”羽菲傲然頷首。
高泰得了這回答,卻並不完全信,當下低著頭沉思,眼珠飛快地轉動,手指顫抖的去拿桌上的茶盞,灑出幾滴金黃的茶湯,羽菲見了,微不可察的嘆一口氣,向高泰身後的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小廝點頭,抬手便一記手刀劈在高泰後頸,高泰一翻白眼,呻吟都沒有一聲,便暈了過去。
“把他帶回房裡去,朝言回來了,叫他來書房找我。”羽菲瞥了高泰一眼,對那小廝說道。
“是。”那小廝一點頭,應下了。
羽菲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先生。”書房的門被輕輕叩了三聲,朝言便推門走了進來。
“都準備好了?”羽菲停下筆,抬頭看他。
“是。”朝言點頭,“今日城門馬上便要關了,咱們還是儘快動身的好。”
羽菲點點頭,從桌後繞出來,牽過搭在屏風上的披風,道,“那便動身吧。”
“可是這裡……”朝言跟在羽菲身後,有些遲疑的問。
“你當高泰是做什麼來的?”羽菲回眸看了朝言一眼,淡淡說道。
“我到先生當初怎麼會叫大王將眼線插進來。”朝言笑笑,不在多話。
“既然帶來了,自然不會叫他白白的來一趟。”羽菲冷哼一聲,從偏門出了驛館。
此時要出咸陽城著實不易,何況是羽菲這般形貌特殊之人,恐怕白渚早就暗中交代過城中守軍,要他們緊緊守住了。
穿過狹窄潮溼的小巷子,在無人的角落中翻越牆壁,羽菲九轉十八彎的來到了春水樓的後門,甩開了身後一重重的探子。
“奴家恭候先生多時了,請先生隨奴家來吧。”春水樓後門大開,轉出一個姿容平平的女子,對著羽菲屈膝行了一禮,便轉身往院中去了。
羽菲自然沒有介意這極敷衍的一個萬福禮,一言不發的隨著女子進了院中。
朝言亦步亦趨的跟在羽菲身後,對女子語氣恭敬的問道,“姑娘,不知胡小姐何在?”
“我們主子三日前便離開咸陽了。”女子有也沒回的說到。
“那我們今日之事……”朝言猶豫的說到,“姑娘先前明明允了在下的。”
“我只說主子三日前離開了咸陽,可曾說過不允你們的事了?”女子停下腳步回身。涼涼的看了朝言一眼,“這點小事,還不肖主子出面。”
“是在下一是心急,姑娘莫怪。”朝言連忙拱手賠禮,倒是仍舊恭敬。
“此事是主子吩咐下的,法子也是主子親自想的,絕對可靠。”女子轉眸看向羽菲,語氣平淡卻高傲的說到,尤其咬重了絕對可靠這四個字。
“如此,便辛苦姑娘了。”羽菲頷首說道。
“先生言重了。”女子點一點頭,轉身繼續向前。
“先生想要今日出城,難免要委屈一下了。”女子竟羽菲帶進一間小屋中,請羽菲坐在梳妝檯前輕聲說道。
“無妨,姑娘想使什麼法子,用便是了。”羽菲無所謂的坐下,順手摘了面上的面具。
“先生好氣度。”女子點點頭,便轉身準備東西去了。
不過是既簡單的易容之術,羽菲臉上的燙傷極嚴重,根本無法全部遮掩,那女子顯然也沒有想要遮掩上,不過略略處理一番,便看起來好像剛剛燙傷的一樣,還帶著黑紅的濃水似的,那女子隨後又給羽菲換上一身破爛凌亂的衣裙,身上手上又畫出一些鞭痕刀傷,頭上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又弄亂一些,看起來確實極狼狽的模樣。
“好了,先生隨我來吧。”女子將工具收拾好,淡淡說道。
“恩。”羽菲起身,隨著那女子出去了。
朝言亦換了裝束變了容貌扮作車伕,在後門等候,後門外不知何時停了輛馬車,女子扶著羽菲進了馬車,便坐在了朝言旁邊,而馬車裡,盡是些面容帶傷,容貌被毀的可憐女子,與羽菲此時模樣,相差無幾。
朝言見羽菲竟進了馬車,不由皺眉,“你怎將先生安排……”
“無妨,出城要緊。”羽菲淡淡的聲音從車廂中傳出來,阻止了朝言要說的話,女子坐在朝言身旁,面無表情,“走吧,從南門出城。”
朝言蹙了蹙眉,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一甩馬鞭,馬車便動了起來。
羽菲動了動位置,坐在車廂靠裡面的角落裡,學著那些女子或麻木或落拓的神情,抱住雙膝。
這些女子都曾是春水樓中頗有姿色的女子,不過如今面上受了傷,自然便無法再做以色侍人的事了,春水樓便在城外租了個莊子,給這些女子養傷,若是日後面上傷痕痊癒,想要回春水樓,那邊可再回去,若是不想回去,也可以留在莊子裡,或者拿些銀子自行離去,但若是面上的上落了疤痕,便不能再回春水樓了,但留在莊子裡或者拿銀子走人,還是可以選擇的。
而這些女子身上的傷,無一不是來自達官貴人。那些貴人取得妻子納的小妾都是清白小貴之家,一些隱秘的嗜好便不好玩出來,但青樓女子不同,她們身份低賤又沒有後臺,最是適合玩這種帶有虐待形式的遊戲,這種人給的錢多,出手極大方,沒有哪個青樓妓館會拒絕,春水樓自然也不會,不過比起其他青樓強迫姑娘接這種客人,毀了容貌便扔出去任其自生自滅,春水樓這般要姑娘自願接待這種客人,受了傷還願意繼續養著她們的,已經是極有耐心的了,這些姑娘,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馬車一路行到南門,在城門前停了下來,羽菲聽到車廂外守城士兵問話的聲音,“這麼晚了還出城?”
“回官爺,奴家春水樓的,從來都是這個時辰才出去的。”女子聲音帶笑的回到。
“原來是春水樓的,我們頭兒說過,你將車簾掀開我看看。”士兵點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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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官爺,這恐怕,不大方便,您能不能。行個方便給奴家?”女子露出些為難的神色,伸手塞給那士兵一錠銀子。
“非是我不給你行方便,實在是上面下了命令,一定要嚴查!”那士兵皺起眉,將銀子塞回給女子,揮了揮手,“掀車簾!”
他身後又走來幾個士兵,抬手便將車簾掀了開,女子面色不忍的扭過了頭,而士兵們見了車廂內近十個身上帶傷的女子,便似傻了一般,僵硬的回頭問女子,“這,這是怎麼回事?”
“官爺,奴家這,這正是要帶她們去治傷呢。”女子抬手以袖掩口,為難的說道。
“城內難道沒有醫館麼?”士兵皺起眉頭問道。
“官爺,這貴人們的事情,咱們,管不得啊。”女子看向士兵,為難的說道。
那士兵倒也不是迂腐之人,女子這麼一說,他便也若有所思的明白一些,便不耐的揮了揮手,“你快些走吧,莫誤了正事。”
“多謝官爺。”女子福了福身,重新坐上馬車,朝言一甩馬鞭,馬車便又一次轔轔的動了起來。
等到馬車出了城門越來越快的時候,那侍衛看著馬車的影子皺起眉頭,半晌,揮手叫人說道,“不對,你快帶人去追那馬車,我去找將軍!”
“你說那馬車裡有羽菲,你可曾見過羽菲?”聽那士兵說完了來龍去脈,白渚沉吟片刻,問道。
“回大人,不曾。”士兵沉聲說道,倒是不見心虛。
“那你怎麼肯定,羽菲就在馬車中?”白渚挑挑眉,揚聲問道。
“回大人,他們走後,屬下越想越覺得那名馬伕同大人發下的畫像有幾分相似,可當時屬下又沒有仔細注意過那名馬伕,所以還不敢確定,可屬下忽然想起來,他們拉車的那匹馬,那匹馬頭大頸短,體魄強健,胸寬鬃長,皮厚毛粗,是極好的蒙古馬,可誰會用蒙古馬來拉車?所以屬下覺得,那個馬車中,很可能便藏著羽菲!”那士兵抬頭看著白渚,極肯定的說道。
“那匹馬是什麼顏色的?”白渚點點頭,又問道。
“通體黑色,無有雜毛。”士兵想了想,才鄭重回到。
“踏墨?”白渚輕笑了一聲,看向那名士兵說道,“透過一匹馬便能做出如此判斷,好。”
“謝大人誇讚。”那士兵面上一喜連忙低頭道謝,等在直起身的時候,白渚已經轉身上了城樓。
被白渚派出去的屬下此時方回來,走到白渚身邊沉聲道,“報告大人,羽菲已經不再驛館了,現在下面的人正在咸陽城中四處尋找。”
“派一隊人人,去追剛剛那人說的馬車。”白渚搖著扇子說道。
“大人,那馬車,可是春水樓的。”來人皺著眉說道。
“不必為難他們,只要追一下羽菲的下落便可。”白渚轉眸看著那人說道。
那馬車中坐的,不僅僅是可憐的風月女子,還是多少貴人的把柄,貿然追查那馬車,便是查春水樓,查那些貴人的劣行,如此一來,朝中恐怕又是一場**,這也是胡三娘要羽菲如此出城的原因。
“是。”那人終於還是頷首應了,轉身離開。
而羽菲一行快馬加鞭行至城外三里的時候,那女子看著路邊站著的人,開口道,“停車。”
朝言雖不知為何,但還是扯緊了韁繩停下了馬車。馬車停的太快,車內的女子們被晃得七倒八歪,驚起一片呼聲,羽菲伸手挑簾,探出頭來,面上已經重新帶上了那只面具。
“到了?”羽菲瞥眼看到那個等在路邊的人,問道。
“是,請先生下車吧。”那女子回身對羽菲頷首說道。
羽菲也沒有多言,點一點頭便下了馬車,等在路邊的人對羽菲躬了躬身子,奉上一件披風,羽菲頷首接過,裹在身上。
朝言將套在馬車上的,馬解了下來,幫那個漢子重新套上他帶來的挽馬,然後扶著羽菲上了踏墨。
“今日有勞姑娘了。”羽菲在馬上對那位女子說道,朝言在她身後頷首。
“先生客氣了,咱們就此告辭。”女子對羽菲行了個萬福,說道。
“告辭。”羽菲頷首,一扯韁繩,向前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