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說得好, “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1
“人是萬物的尺度”2。
只要範白堅持自己只是驚訝看了人形自走溫度計，那就是在驚訝看了人形自走溫度計。
坦白從寬, 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面對席蒼的問話, 範白配上誠摯的疑惑：“什麼打抱不平？”
席蒼擦乾淨眼鏡一直沒戴上, 眼中的凌厲與冷漠毫無掩飾地放在明面上, 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看來你也不算傻。”
範白覺得自己實的身份已經掩蓋不住了，他要拿出自己的壓箱底大招。
範白一直不樂意使用這招，因為不僅傷人，會傷己, 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出的絕技。
席蒼是第一個逼他用出這招的, 希望也是最後一個。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 少年定定盯著席少爺。
露出一個表情：owo
“謝謝少爺誇獎。”
多麼誠摯的表情，多麼誠的語氣，多麼天真的30度純潔歪頭！
【天啦，好狠的心哪, 都這樣跪著求了，要怎樣啦.jpg】
要是尋常人說這句話, 指不定都會覺得這人是在陰陽怪氣, 範白說出來的效果卻完全不一樣。
席蒼手一抖, 表情一頓, 又把眼鏡給戴上了。
在全場面面相覷的靜默, 揣測著席少爺是不是真的要跟一個小傻子較時, 席蒼開口了。
他繞過那個話題，反而問了些牧柏有關的問題，譬如日常的休閒活動, 愛吃的東西。
這個範白就很熟練了，他同一個問題能被問三遍。
雖然被問三遍，每一遍的回答都不一樣。
他管這個叫“因狗制宜”。
到最後一個問題時，席蒼中途已經把其它少爺小姐們都給趕了出去。
不經意的語氣，如同一點也不在意，穿插在平淡日常的問題中：“有沒有聽他提起過，有關a。”
範白一個激靈。
要是說什麼alpha，beta，omega，那他可就不困了啊。
範白又很快反應過來，席蒼怎麼可能跟他討論這個。
於是少年老實又無趣地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席蒼鷹隼一般鋒銳的目光一直放在少年臉上，像是要透過表層的偽裝看破範白的實。
鹹魚無所畏懼地跟他對視。
席蒼手指在桌上輕點兩下，突兀地露出點涼薄的笑意，反而更讓人覺得不安：
“防止一時太緊張想不起來，在我這多留天，好好想想。”
範白翻譯了下，反應過來，自己是要被變相囚-禁了。
而且他被席蒼帶走時，周圍空無一人，也就是說——他一隻沒什麼存在感和重要性的鹹魚，說不定都被拿去下酒吃完了，魚骨頭才被人找到。
要命。
席蒼扭頭看仍然站在一旁，被陷害後從頭到尾一臉冷靜的侍者，道：“阿源，給他安排一個房間。”
侍者抬頭，容貌稱得上英俊，恭敬地點頭。
範白：【沒想到你濃眉大眼的，居然也背叛了革命】
按照規律，這種臉建模花了些經費的npc，果然不是路人。
阿源跟剛才那個無名跑龍套的不一樣，在原著裡可是正經擁有名字的小弟。
由此可見他在席蒼這的作用和地位。
別說那個有身份的小弟，就是再來非常有身份的小弟也不可能能陷害席蒼的左右手。
範白：“……”
可惡，被騙了一波技能。
早知道這人是阿源，他好心什麼。
說不定那小弟的行動一直在他們的掌控中，是想將計就計做點什麼。
範白開始思考壞了席蒼計劃的自己，在這裡不被穿小鞋的可能性有多大。
阿源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安靜地將範白帶到他這天住的地方。
出乎範白意料，房間挺大，自帶洗浴間，各種配置都齊全。
稱不上豪華，水平也不低。
【好人一生平安！】
看到少年眼中彷彿凝成實質滾動著的字幕，阿源別開臉，不自在地說了聲沒關係，這只是少爺的安排。
阿源平日裡都是跟那些老奸巨猾的東西打交道，再不然也是表面笑嘻嘻，心裡指不定怎麼計劃著捅一刀的黑心肝打交道，範白這種——
散發著安詳氣息、在哪裡摔跤就在哪裡睡覺的人，的沒見過。
想起什麼，阿源木著臉，冷冰冰道：“外面那個跪著的人你不要輕易靠近，他碰了少爺明令禁止的生意，敗壞了家族的風氣。”
範白一邊敬畏突如其來的黑-手-黨畫風，一邊點頭。
席家雖然鼓勵家族內卷嚴重，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傷天害理的黑暗地帶是絕對不允許逾越的。
例如，毒-品。
席蒼發瘋也不是平白無故，他畢竟是一個家族繼承人。
雖然如此，也沒少發瘋就是了。
“日常用品一會兒有人會送過來。”
阿源離開前，腳步頓了頓，看著要進去探索新世界的範白，道：
“今天……”那件……
範白奇怪地回身，好奇阿源沒說完的問題：“？”
在範白澄澈的目光下，青年話鋒一轉：“今天你看出什麼了嗎？”
好莫名奇妙的問題。
秉著比拼奇怪腦迴路絕對不會輸的原則，範白嚴肅地點頭。
在阿源的等待下，範白鄭重道：“我看出席少根本不近視。”
他戴眼鏡只是為了裝杯。
把眼鏡取下來根本不會影響他的視力！
“……那你好好休息。”
看著關上的門，範白知道，自己又贏了。
門外，阿源垂頭。
在路過傭人敬畏尊敬的目光下，返回匯報情況。
那句不必要的謝謝終究沒說出來。
被變相囚-禁的範白在床上滾了一圈，想起席蒼提起的“a”，眨了眨黑幽幽的眼睛。
要是把這個囚禁情節放萬人迷身上，那是多麼喜聞樂。
放一隻鹹魚身上，是要把他密封了做一隻罐裝鹹魚嗎。
在得到“記不住號碼”的回應後，範白的手機被收走，換了一隻新的。
看著保鏢冷酷的背影，少年口中的“是有微信和郵箱”被咽了回去。
好吧，他就勉為其難地配合，當一隻無所的鹹魚。
彷彿又回到了最初來到校園的日子。
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考慮，每天窩在房間裡鹹魚就好。
現實中無比平靜悠閒的日子在遊戲裡卻被打破了。
範白養的一隻遊戲崽，需要在地圖上刷怪掛機升級。
遊戲機制，除了用道具，在野外不保護玩家被人pk，如果血條見底角色死亡還會掉經驗。
範白是個佛系玩家，大型網遊都可以完成釣魚種菜日常，也不加入什麼工會和聯盟。
最近有個聯盟邀請範白，被拒絕後惱羞成怒，天天輪流派人盯守他，範白最初沒防備，掉了不少經驗。
後來他掛機都會裝備上道具，道具有時限，範白養了這麼多崽，總有沒注意道具過期的時候。
再一次切換遊戲，看自己躺在地上的可憐人物崽崽，鹹魚也怒了。
殺他的人還沒走，正圍著他耀武揚威。
【早加入我們不就好了？】
【榜上的玩家我們都在我們聯盟，不加入我們，我們就只好把殺到下榜了】
範白認認真確認了一下自己到底上了什麼榜。
他不喜歡打競技，不會可以提升戰力，只有在看到喜歡的時裝時才會做做任務和氪金，怎麼就突然上榜了。
看到【休閒模式玩家排行榜】時，範白愣了下。
他喜歡這款遊戲內建的類似開心消消樂的遊戲，無聊掛機的時候就會玩一玩，沒想到裡面的選手這麼不能打，他已經到了榜。
開心消消樂，他姥姥的手速都能過到幾百關。
所以這些人殺了他阻止他掛機，跟他玩開心消消樂是怎麼的。
他不僅要玩，今天還要打到榜一去。
【叛逆jpg】
仗著一人更比多人強的工資和小金庫，範白決定先出去提升戰力給崽崽報仇。
關閉了排行榜頁面，現場的情況讓範白愣了下——剛才圍攻他的人現在都倒在地上，一個頂著【露從今夜白】id的遊戲人物正站在他身邊。
那人物是個白衣劍客，三尺長劍，面色沉靜。
【露從今夜白：抱歉，來晚了】
範白想起這人是誰了。
這是他剛玩這遊戲時加的好友，那時候只給尉遲老闆和牧老闆兩個人打工，有空一起打打副本什麼的，兩人挺聊得來。
這應該是露從今夜白玩的第一款這類遊戲，各種操作都很生疏。進步神速。
後來工作變多，範白也有了新崽，這個遊戲逐漸就被他冷落了。
這天太閒，又開始玩。
【皮皮鯊想退休：晚上好，謝謝】
範白用了原地復活的道具，倒在地上那幾個人也用了原地復活的道具。
就在鹹魚摩拳擦掌換了新裝備要讓他們知道為什麼星星會在頭上飛的時候，那幾個剛起來的人卻飛一般地跑了。
範白：“？”
【露從今夜白：怎麼了？】
鹹魚很悲憤：【皮皮鯊想退休：他們跑了，那我的裝備不是白買了！】
【露從今夜白：。】
【露從今夜白：那我去把他們捉回來交由你處置。】
那還是算了。
畢竟有無敵的下線大法。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那段範白沒有上線的日子。
露從今夜白也沒有問範白沒有上線、這段時間又突然上線的原因。
兩人一起刷了個副本，聊天逐漸從遊戲到日常，居然也不顯得太突兀。
【露從今夜白：所以你最近又換了新工作？】
【皮皮鯊想退休：也可以這麼說吧】席蒼像是完全忘了他這個人，說要他想想，卻也一直沒再問他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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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從今夜白：那現在這個老闆，比起你以前的老闆怎麼樣？】
這個問題連猶豫都不需要：【皮皮鯊想退休：當然是以前的好啦】
露從今夜白髮了一個遊戲裡的笑臉表情：【那就回去吧，說不定以前的老闆也很想你】
他把一句話打完，補充：【回去】
這天不管是牧柏、尉遲君是舒霖，都沒有聯絡他。
範白也拿不準自己是不是已經到了退休的時候了。
【皮皮鯊想退休：我覺得不會有老闆喜歡一個吃白飯的員工[深沉臉]】
【露從今夜白：或許那個老闆很傻】
【露從今夜白：也不會有人討厭一隻皮皮鯊】
不愧是好基友，說話就是動聽。
是他們都是精打細算的資本家，讓他吃了這麼久的乾飯，現在肯定已經反應過來了。
他終於要迎來自己退休的時刻了！
因為看到退休的曙光分高興的範白揮揮魚鰭：【皮皮鯊想退休：上次你不是說有問題要問我嘛，現在快說！】
那頭頓了頓，才慢慢打字：【露從今夜白：我想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我不知道如何追求他】
範白：“！”
【皮皮鯊想退休：那你就問對人了！】
那頭靜止了下：【以前談過戀愛嗎？】
範白：【沒有，就算是行動上的矮子，也可以是理論上的巨人！】
這次對方回得很快：【好。】
範白將最近在萬人迷老闆身邊的所有感悟都傾囊相授，希望好兄弟能從中吸取到精華。
他想了想問：【喜歡的人身邊還有其它追求者嗎！】
那頭微妙：【應該是有的。】
這個應該就很微妙。
範白傳授了最重要的一點：【那你一定要吸收情敵們的做法，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對方很鄭重地答應了。
夜晚的牧宅，燈火通明，牧柏又在寫字。
字跡大氣工整，因為主人極其珍重的態度，愈發顯得一絲不苟。
遠哥偷偷瞄了一眼，不是古籍，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歷史文章，而是一些單獨看都懂，合起來令人不認識的話。
似乎跟——戀愛經驗有關？
遠哥飄走：一定是他最近熬夜太多，情太多，太累看錯了。
牧柏無心關注別人，專心致志地將聊天記錄謄寫下來。
【重點：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學習他人經驗，果然在哪裡都非常重要。
青年濃密的眼睫微垂，認認，開始物色學習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