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梁哲泓是什麼關係？”許琅問道。
王東升的臉色還是十分的蒼白，他靠在椅子上，想了想，說道：“我跟他的關係？怎麼說呢，我們曾經是高中同學，也是好朋友，他對我也很不錯，總體來說，他是個很有頭腦的生意人，和他父親一樣，同時，他也是一個很孤獨的人，沒有什麼真心朋友。”
“這麼說，你是梁哲泓的真心朋友咯？”許琅看著王東升問道。
王東升點點頭，說道：“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許琅皺了皺眉頭問道。
“在工作當中，他是領導，我是員工，在私底下，我們偶爾會在一起吃吃飯，喝喝茶，聊聊天，他會跟我說一些心裡話，但是，他從來不跟我說生意場上的事情，而我呢，也對他們的聲音沒有什麼興趣，對我來說，只要他每個月按時給我發工資就可以了，該我做的事情我做了，不該我做的事情，只要他願意給錢，我也可以做，至於那些生意場上的彎彎繞繞，我這個人腦子簡單，不想摻和，也摻和不了，可能，這就是我們成為朋友的原因吧。”王東升緩緩地說道。
“所以，他在提出給你一百萬，讓你殺死梁哲彥的時候，你就答應了？”許琅又問道。
王東升點點頭，表情有些悲哀和無奈的說道：“對於像我們這樣沒有什麼背景，又染上毒癮的人來說，錢，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許琅默然，確實，對於癮君子來說，錢很重要，非常重要，相當的重要，只要有了錢，他們就可以購買毒品，而有了毒品，他們就可以繼續沉浸在那所謂的飄-飄-欲-仙的世界裡，有多少癮君子為了一點毒品的錢，就暴起殺人，四處行兇。
“那你知不知道，殺人是重罪？”許琅問道。
王東升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是犯罪，什麼是不犯罪，我又不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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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琅再次默然，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對於一個法盲來說，殺人是否犯罪，他們其實不關心，也不曾想過，他們在作案的時候，目的都十分的簡單，比如，王東升殺害梁哲彥就是為了那一百萬而已，這是王東升的悲哀，也是社會的悲哀。
許琅在這個時候，才明白，為什麼王東升在作案之後沒有離開，也明白了，他為什麼在被帶到CSY之後，把一切都說出來了，或許，在他看來，他殺害梁哲彥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這屬於交易。
隨後，許琅又問了一些王東升在作案期間的一些細節，還有他之前針對梁哲彥採取過的行動，這些問題都需要搞清楚，畢竟，許琅也無法確定王東升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審訊結束之後，許琅就離開了審訊室，來到了CSY的辦公區。
羅佳妍和杜子喬已經從王東升所說的小區裡回來了，他們此刻正圍在呂星身邊，看著隨身碟裡的東西。
看到許琅出來之後，羅佳妍就喊道：“琅哥，你過來看一下。”
許琅疑惑的走了過去，眼睛瞥了一眼呂星的電腦屏幕，發現上面是一段音訊，沒有頭像，於是，許琅就問道：“隨身碟取回來了？”
羅佳妍點點頭，說道：“取回來了。”
“裡面都有什麼東西？”許琅好奇的問道。
羅佳妍皺了皺眉頭，看向呂星，許琅也看向了呂星。
呂星抬起頭說道：“裡面是幾段錄音。”
“什麼錄音？”
“王東升和梁哲泓的對話。”
“放出來聽聽。”
呂星點點頭，就開始播放隨身碟裡的那幾段錄音內容。
————
“東昇，你跟我多少年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快十年了吧。”
“十年了，這麼快啊。”
“是啊，一晃十年就過去了。”
“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好啊，又聰明，又有頭腦，而且還那麼有錢，是個成功的商人。”
“那我對你怎麼樣？”
“也好啊，工資開的高，要我做的事情也不多，很不錯啊。”
“既然這樣，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泓哥，你這話就見外了，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去做的，直接說。”
“幫我除掉一個人。”
“除掉一個人？誰啊？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惹到你了？你告訴我名字，我直接找幾個兄弟，分分鐘弄死他，讓他看不到S市明天的太陽。”
“梁哲彥。”
在梁哲泓說出這句話之後，王東升愣了很久，錄音裡面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只有他們那微弱的呼吸聲響起，才讓許琅知道錄音還在繼續。
“梁哲彥？他不是你弟弟嗎？為什麼要除掉他？難道是為了公司的事情，所以......”
“別問那麼多，你就說，這個忙你幫還是不幫吧？”梁哲泓直接打斷了王東升，開口問道。
“殺人啊，這.......”
很顯然，王東升猶豫了。
“你是不是染上了毒癮？”梁哲泓突然說道。
“你怎麼知道？”
聽王東升的語氣，很顯然，他很吃驚。
“是不是沒錢了
？”
“對。”
“這張卡里有一百萬，只要你幫我這個忙，這筆錢就是你的了，如果以後錢花完了，你還可以找我要。”
“.......”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王東升說道：“行，我也不問你為什麼要除掉梁哲彥了，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上，這個忙，我幫了，說吧，什麼時候動手？”
“什麼時候動手，怎麼動手，我不管，你自己看著辦，但是，越快越好，最好是造成他意外死亡的假象。”
“沒問題，等我訊息吧。”
第一段錄音到了這裡就結束了。
許琅在聽完這段錄音之後，頓時就緊蹙起眉頭，錄音當中一共有兩個人的聲音和對話，其中一個是王東升的，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雖然許琅他們沒有聽到過，但是，從兩個人的對話，還有王東升叫他泓哥就知道，他是梁哲泓了，而這段錄音，就是梁哲泓買-兇-殺-人的證據，但是，許琅心中產生了一個很大的疑問。
王東升怎麼會有這段錄音呢？難道，他在見梁哲泓的時候，就知道梁哲泓要自己做什麼嗎？錄音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退路，或者是為了勒索梁哲泓，亦或者是有其它的目的？
可是，從兩個人對話來看，還有現場的氛圍來分析，許琅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那麼，這段錄音是怎麼回事兒呢？
想到這，許琅看著呂星問道：“一共有幾段錄音？”
“一共四段。”
“下一段錄音。”許琅說道。
呂星操縱滑鼠，點開下一段錄音開始播放起來。
————
“東昇，馬上就要過年了，你那邊怎麼還沒有動靜啊？”
“你那個弟弟就像是個泥鰍一般，沒機會下手啊。”
“他每天聲色犬馬的，出入各個娛樂場所，有的是機會下手，你在搞什麼？”
“泓哥，不是我在敷衍你，你弟弟確實經常出入各個娛樂場所，可是，他每次都不是一個人啊，身邊總是圍著一大群人，我總不能提著刀，名目張大的殺了他吧？”
“......”
梁哲泓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抓緊時間行動。”
“好，我儘快。”
————
“王東升，你到底能不能做事了，這都過去多久了？他怎麼還活著？”
“你弟弟的運氣太好了，我試著下手了好幾次，他都死裡逃生，我也沒辦法啊。”
“我不管，你既然拿了我的錢，就得幫我殺了他，我一分鐘都不想看到他了。”
“他可是你親弟弟啊。”
“他不是我弟弟，他就是個畜生，是個人-渣。”梁哲泓吼道。
“行吧，我再試試。”
“抓緊時間動手。”
————
“睡了嗎？”
“哦.......沒有呢。”王東升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說道。
“你是不是又吸毒了？”
“嘿嘿，你怎麼知道？”
“少碰那玩意兒，你會死的。”
“我也不想碰啊，可是，戒不掉，沒辦法，只能這樣了，說吧，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他在皇朝KTV的333包廂，你立即去動手，殺了他。”
“皇朝KTV？幾個人？”王東升疑惑的問道。
“就他一個人。”
“你怎麼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訊息渠道，抓緊時間去，做的幹淨利落一些。”
————
四段錄音聽完之後，都是王東升在和梁哲泓的對話，每次都是梁哲泓在催促王東升快點下手除掉梁哲彥，好像，梁哲泓迫不及待的想要殺死梁哲彥，從第三段錄音當中，許琅感覺，梁哲泓似乎和梁哲彥之間有著什麼解不開的恩怨，到底是什麼恩怨呢？難道是利民集團的繼承權的問題？
許琅搖搖頭，不敢確定。
在聽完這四段錄音之後，羅佳妍杜子喬還有呂星都看著許琅，最後，杜子喬問道：“怎麼說？要不要現在行動吧，把梁哲泓給帶回來審訊？”
許琅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王東升拿出的那張銀行卡調查的怎麼樣了？”
“銀行卡的戶主不是梁哲泓，也不是王東升，而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我調查了一下，這個人是利民集團的一個員工。”
“他跟這件事有關係嗎？”許琅問道。
羅佳妍搖搖頭，說道：“沒有，我查了一下這個人的資料，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沒有前科劣跡和案底。”
“他人現在在哪？”
“四個月前，他就被解僱了，現在在另外一個企業上班。”
“找到他，問一下具體情況。”
“找過了，根據他的交代，在四個月前，利民集團確實以給員工辦工資卡為名，拿走了他們的身份證，去辦了銀行卡，不過，在事後，他確實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證和工資卡，那張工資卡他到現在還在使用呢。”
“那王東升那張卡的事情他知道嗎？”許
琅問道。
羅佳妍搖搖頭，說道：“不知道。”
“那張卡是什麼時候辦的？”許琅又問道。
呂星這時候說話了：“王東升的這張卡和那個人手裡的工資卡一起辦理的。”
聽到呂星和羅佳妍這麼說，許琅心中頓時瞭然，然後問道：“銀行卡裡現在還有餘額嗎？”
呂星點點頭，說道：“還有一千三百五十八二。”
“能查到使用這張卡的是不是王東升嗎？”許琅又問道。
羅佳妍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可以，只要找到相關銀行，調取一下這張卡最後一次取款的時間和監控錄影就可以了，不過，現在這麼晚了，銀行早就下班了，要調取這些東西，估計要明天白天 ，等銀行上班之後才可以。”
許琅點點頭，沉吟了一下，轉身再次回到了王東升的審訊室，看著王東升問道：“隨身碟裡的錄音是怎麼回事兒？”
王東升的神色十分的疲憊，顯然，在經歷了剛才那番掙扎，又接受了一系列的審訊之後，他已經很疲憊了。
“你說那些錄音啊，都是我為了防止梁哲彥事後把我賣了，以防萬一做的準備，自保的小手段而已。”王東升笑著說道。
“那梁哲泓第一次找你提出要殺死梁哲彥的時候，你就知道他要你做什麼了？”許琅皺起眉頭問道。
王東升搖搖頭，說道：“第一次錄音不是我錄的。”
“不是你？”
許琅頓時眯起了眼睛，看著王東升，問道：“不是你是誰？”
“那段錄音是鄧飛章在離開S市之前，留給我的，應該是他錄下的。”王東升也皺起了眉頭說道，顯然，他也不知道鄧飛章為什麼要這麼做。
“鄧飛章和梁哲泓認識？”許琅問道。
王東升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不知道，鄧飛章這個人很神秘，行蹤詭秘，我也不知道他和梁哲泓到底認不認識。”
“你確定你說的都是實話？”許琅緊盯著王東升的眼睛問道。
王東升聳聳肩，沒有躲閃許琅的眼神審視，而是和許琅對視，眼神沒有絲毫的慌亂，他苦笑著說道：“我現在都這個樣子了，殺人的事實我都交代了，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許琅又和王東升對視了一會兒，確定他沒有說謊之後，許琅這才站起身，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
再次回到CSY的辦公區，杜子喬看著臉色不是很好的許琅問道：“怎麼樣？這些錄音是真的嗎？”
許琅點點頭，說道：“錄音是真的。”
“那是不是可以逮捕梁哲泓了？”羅佳妍問道。
許琅沒有立即給出答案，而杜子喬在看到許琅猶豫不決的樣子，略一思考，就知道許琅在擔心什麼了。
遇害的是利民集團老闆梁博容的小兒子梁哲彥，而幕後的真兇卻是他的大兒子梁哲泓，就目前警方掌握的證據來看，除了這段錄音和王東升的供述之外，沒有其它的證據，單憑這些，恐怕沒法給梁哲泓定罪，就算，抓捕了梁哲泓，他完全可以把這一切都推到王東升的身上，畢竟，人是王東升殺害的，而且王東升是個癮君子，他完全可以說王東升是因為沒錢吸毒了，這才起了殺心，要殺死梁哲彥。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的話，許琅他們就會陷入十分被動的局面當中，另外，怎麼抓捕梁哲泓，在抓捕的過程當中，會不會遇到一些阻礙呢？許琅覺得肯定會，畢竟，利民集團在S市是很有名的企業，而在梁哲彥遇害之後，梁博容退居二線，利民集團現在的掌舵人是梁哲泓，在這個時候抓捕梁哲泓會來到這樣的震動，許琅他們也無法預料。
見許琅不說話，羅佳妍就好奇的問道：“難道現在好不可以抓捕梁哲泓嗎？”
杜子喬見許琅還在沉思，他就把這些難題解釋了一遍，羅佳妍聽完之後，仔細的想了想，點點頭，知道杜子喬說的沒錯。
現在，梁哲彥案件，梁哲彥身上五處致命傷，其中四處都已經弄清楚了，唯獨他下半身的致命傷還沒有弄清楚，如果這個問題不弄清楚的話，就算抓捕了梁哲泓，他承認了自己的罪行，梁哲彥的案子還是無法結案，而梁哲彥下半身的致命傷到底是怎麼造成的，許琅認為肯定和當晚出現在KTV的朱佳美有關係，然而，朱佳美現在在國外，如果，這個時候抓捕了梁哲泓，以朱氏集團的能力，肯定會第一時間得到訊息，而朱佳美也會得到訊息，萬一，她真的跟梁哲彥的死有關係的話，此時此刻，她人在國外，會不會在得到梁哲泓被捕的訊息之後，就選擇滯留在國外，不回來呢？
如果朱佳美真的選擇這麼做的話，梁哲彥的案子肯定無法短期破獲，朱佳美一天不回S市，梁哲彥的案件就一天無法徹底的偵破，如此一來，許琅他們會十分的被動的，以朱佳美他們家庭的經濟實力，想要長時間逗留在M國也不是不可以的，朱佳美耗得起，警方耗不起，這也是一個難題。
想到這，許琅就說道：“暫時先不要打草驚蛇，一切等朱佳美回國之後再說。”
“朱佳美什麼時候回國？”杜子喬問道。
“根據最新消息，她明天下午會從M國乘坐飛機回到S市。”羅佳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