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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除夕

在離開CSY之後,許琅沒有直接回家,也沒有駕車離開S市,而是去了旁邊的公安總局。

公安總局的門還開著,不過,大部分人都已經不在了,只剩下了幾個值班的警察。

許琅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向了田永春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許琅敲了敲門。

“咚咚咚......”

“進來吧。”

辦公室內響起田永春的聲音。

許琅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田永春還坐在辦公桌後面。

在看到許琅進來之後,田永春抬起頭,看向許琅,說道:“隨便坐。”

許琅徑直走到田永春的對面坐下,看著田永春,並沒有著急開口。

田永春看著這個剪去雪白長髮,但是,頭髮已經雪白,佝僂著身體的年輕男人,心中微微的嘆了口氣,他知道許琅來幹什麼,而他之所以留到現在,就是為了等許琅,不過,他不急著開口。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著,一陣難以言表的氣氛在辦公室內升起。

“為什麼?”許琅凝視著田永春的眼睛問道。

“你是指放假的事情?還是釋放李紫渝的事情?如果是放假的事情,這是固定,也是為了你們CSY好,為了你們的成員考慮,畢竟你們CSY刑偵小組,成立的時間不長,如果是指釋放李紫渝的事情,理由你比我更清楚。”田永春耐心的解釋道。

————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已經黑了,唯獨夕陽還在潑灑著它最後的光輝。

CSY各個調查人員,前前後後的回到了CSY,把各自的調查結果,進行了彙總,然而,時間太短,要調查的東西死在太多,一天的時間還沒有什麼結果。

兇手的第一作案現場,暫時還沒有找到,而丁昊穹在通知了各個公安分局,要求他們協助尋找徐璐璐和徐婉珍的屍體之後,暫時還沒有找到她們的屍體,至於許琅對徐璐璐、徐婉珍、李紫渝還有唐悠悠等人的調查,也還在繼續,只是,短時間沒有取得什麼突破。

在聽完她們的彙報之後,許琅沉吟了很久,看到每個人都很疲憊,就讓眾人下班了。

既然,暫時案件沒有什麼突破,那麼,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有多大的效果,不如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在聽到許琅的安排之後,眾人還是很興奮的,畢竟,他們都很累。

其實,不止是他們很累,許琅也很累,他快要扛不住了。

走出CSY,恰好是夕陽落幕的時候。

一如既往的,黑夜再次降臨。像灰太狼常說的那句話,我一定會回來的。當夕陽把餘暉一點點抽離大地的時候,夜一定會如約來到你我的身邊。夜,把黑暗放下的時候,白日的喧囂也驟然不見,夜色滋生了新一輪的冷漠,寂靜在黑暗裡穿行成了孤獨的呻吟。

許琅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一如既往的去了菜市場,買了一些看起來新鮮,其實都是被人挑剩下的蔬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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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許琅拿出鑰匙,輕輕地轉動鑰匙。

隨著機擴響動的聲音,門開了。

此時,天已經黑了,房間內漆黑一片。

許琅先是開啟客廳白熾燈的開關,然後,在門口鞋櫃前換鞋,接著,拎著蔬菜進入了廚房。

房間被收拾的很乾淨,許琅在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有人曾經來過,而且仔仔細細的打掃了房間,肯定不是小月月,那麼,只能是葉度或者葉雪菲,至於是她們當中的哪一個,許琅不知道,似乎,也不重要了。

許琅從廚房走出來,下意識的去了小月月的房間。

“咚咚咚。”

習慣性的敲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許琅就擰開了門把手,臥室的門開啟了,房間內一片漆黑,許琅開啟臥室的開關,有些刺眼的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房間內沒有什麼變化,而那個小女孩卻不在房間裡,許琅注意到,房間內少了一些東西,都是平時要用到的,顯然,小月月離開了,應該是跟著葉度回到張家莊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許琅有些愣神,有些空虛,有些感傷。

自從有了小月月之後,許琅習慣了她的存在,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離開一般,而事實也是如此,然而,自從從竹溪縣回來之後,許琅就開始忙碌起來,他陪伴小月月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而小月月也越來越獨立起來,很多時候,回到家看到小月月的時候,許琅不知道該跟小月月說些什麼。

許琅知道這個結果,在他決定回到S市,開始重新調查‘常師爺’這個組織的時候,就預料了這種可能性。

以前,舒悅在的時候,許琅不管什麼時候回來,不管回來的多晚,家裡都會留著一盞燈的,讓他感到莫名的溫暖,後來,舒悅不在了,有了小月月的陪伴,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裡,許琅不管多麼忙碌,都會回來,因為家裡還有小月月,可是,現在,許琅回來之後,沒有看到小月月,無法看到她那看著自己嫌棄的表情,幽怨而委屈的眼神,還有老氣橫秋實則非常滑稽的嘮叨,許琅覺得很不適應。

是的,許琅很不適應,他想小月月了。

“啪、”

隨著一聲脆響,許琅關掉了臥室的燈,他去了洗手間,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然後,走到了客廳。

許琅其實餓了,可是,他不想做飯,因為小月月不在家,許琅懶得做飯。

其實,許琅是個很懶的,只是,有了小月月之後,他變得不再那麼懶惰了,而現在小月月不在身邊,沒有嗷嗷待哺,許琅就不想動了。

黑夜,仰望星空,心莫名地悲傷。淚,不經意間滑落,在這無邊的黑暗中,許琅迷失了方向。尋找燈火,尋找大道,眼前一片漆黑。他停下腳步,來到陽臺上,孤獨地凝望遠方——什麼也看不見。

風從他的額上輕輕掠過,唱著歲月的歌。心靈已被遮蔽了很久,沒有一絲清新的風。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許琅毫不保留的發洩。然而,黑暗看不到他的疼痛,清風也拂不去他的憂傷。他完全迷失了自我。

這樣的夜,孤單而美麗;這樣的許琅,孤單又無助。他呼吸著夜的氣息,用那顆千瘡百孔的的心感受夜的跳動,卻發現了你——明月。

許琅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動,這該是怎樣的興奮啊!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到了光明。這光明是開在夜裡的花,美麗,純潔;是黑夜的眼睛,彷彿可以窺視人的心靈。在這黑暗與寂寞交織的孤獨裡,你聖潔的光芒,溫暖了許琅受傷的思想,在許琅眼裡,你是一朵燃燒的希望。許琅感到他的心開始跟著你發光,跟著你跳動,瘋狂地跳動!

許琅漸漸找回了迷失的方向。在你愛與光的指引下,他忘卻了憂愁而變得在黑暗裡感覺興奮了!

一輪明月,伴著黑夜失眠,我,有此相伴,不再孤單。於是,暗下決心,擰亮心燈!

站在陽臺上,許琅想到了很多事情,而這些事情,其實跟徐璐璐的案件無關,跟‘常師爺’這個組織無關,他只是單純的想事情。

此時此刻,許琅想到最多的還是小月月。

小月月真的很聰明,也真的很懂事,更是非常的乖巧聽話,然而,也正是因為她的聰明、懂事、乖巧聽話,反而讓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疼。

許琅其實是一個很獨孤的人,是的,他很孤獨,從小就是。

小的時候,陪伴許琅做多的不是父母,而是姐姐,在父母去世之後,陪伴他最多的還是姐姐,而在姐姐去世之後,陪伴他最多的是舒悅,在舒悅去世之後,陪伴他做多的是小月月。

人們常說,一個男人一輩子最在乎三個女人,母親、妻子、女兒,而在許琅這裡,卻變成了姐姐、女朋友、女兒。

現在的許琅已經三十多歲了,關於母親張蘭的印象,許琅其實早已經模糊了,很多時候,他都記不清母親的那張臉了,然而,他記得姐姐的臉,舒悅的臉,還有小月月的臉。

許琅從小就像是一個獨行者一般,默默地走在那條不可預知的道路上,他很孤獨,也很悲涼,曾經,有姐姐和舒悅陪著他,可是,他還是很孤獨。

曾經,許琅想:【如果,我不是許淵的兒子,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承受這一切痛苦?如果,我不是許淵的兒子,是不是許嬋就不會死了,如果,我不是警察,如果我不去調查‘常師爺’這個組織,是不是舒悅和許埌就不會死了?】

許琅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尤其是後者,在他離開S市的這些年裡,不停的詢問自己,然而,沒有答案。

許琅很苦,他卻從來不願意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告訴的必要,真正瞭解許琅的人不多,姐姐許嬋是一個,故去的舒悅是一個,因為,她們是陪著許琅一起走過最難熬那段日子的女人。

苦嗎?苦,很苦很苦,也正是因為這種苦,讓許琅在面臨一次次絕望的時候,在面臨一次次危險的時候,他咬著牙挺過來了。

好多次,許琅受了那麼重的傷,別人都以為他挺不過去的時候,他卻挺過來了,前段時間也是如此,他差一點兒就真的掛掉了,可是,他還是熬過來了。

害怕嗎?

以前,許琅不覺得害怕,尤其是在姐姐被人殺害之後,許琅從來不覺得害怕,因為他的心中除了仇恨,還是仇恨,在進入公安系統工作,面對那些歹徒的時候,許琅不曾害怕,在面對危險,生死一線的時候,許琅也不曾害怕,在看到同事犧牲的時候,許琅也不曾害怕,然而,在舒悅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許琅害怕了,當許埌看著大海,平靜的笑了的時候,他害怕了,當他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看著懷裡那熟睡的嬰兒的時候,他害怕了。

離開S市,何嘗不是許琅害怕的表現呢。

現如今,他回來了,不是他真的不害怕了,而是因為許琅想通了一件事,就算他躲在了世界的角落,‘常師爺’的人還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在回到燕京市之前,許琅在特情局知道了一件事。

當初,在竹溪縣那個小地方生活的時候,那個住在隔壁的,帶著一個小男孩的婦女,其實,她不是什麼寡婦,也不是那個孩子的

母親,她是‘常師爺’的人。

這件事,是在孫文耀死了之後,特情局針對‘常師爺’組織進行大規模行動的時候,才被發現的,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的。

那個女人死了,在特情局行動逮捕她的時候,她拘捕,當場被擊斃了,至於那個小男孩,在許琅帶著小月月離開S市之後,就離開了那裡,誰也不曾知道他去了哪裡,而根據附近的鄰居說,孩子被他爺爺接回去生活了,至於真相如此,誰也不知道,似乎,也不重要了。

許琅在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是很震驚的,但是,震驚之後,仔細想想也就釋然了。

許琅到現在都不知道,‘常師爺’的人為什麼那麼關注自己,他們到底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為什麼不肯放過自己,許琅沒有答案,他曾經問過鄧大佬,然而,鄧大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許琅知道他知道,可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他沒有說,許琅也沒有問。

許琅的心裡裝了太多的事情和秘密,還有很多常人無法理解的苦楚,他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能夠成為別人佩服的許神探,那不是僥倖,也不是幸運,更不是運氣,而是他一步步熬過來的,CSY的人都很好奇許琅,他為什麼能夠那麼敏銳,丁昊穹好奇,新來的蘇良德好奇,上官雪也好奇,然而,他們都沒有問,而是在觀察,在探索許琅。

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許琅的一步步成長,他肩膀上的重擔越來越多,責任越來越大,壓力越來越沉,他很累,真的很累,就像他現在的腰桿一樣,已經被被這些無形的東西,給壓得直不起腰來。

面對同事們的好奇和推崇,面對上級的信任和栽培,面對葉度她們的喜歡,許琅越來越累了,他越來越絕望了,唯一讓他看到希望是,‘常師爺’這個組織終於不再神秘了,也不在那麼遙不可及了,這一次孫文耀事件,許琅或者說是國家機器,終於給了這個猶如藏在下水道的老鼠一般的組織,致命一擊。

隨著孫文耀的死亡,隨著鄧飛章等人的落網,雖然,許琅不知道在他們的背後還有誰,但是,許琅已經掀起了‘常師爺’的裙子,看到了一片風景,現在,許琅已經把目光從死去的孫文耀身上,轉移到了張瑞德身上,這個昔日的玩伴,如今的敵人。

但是,許琅很清楚,在張瑞德的身後還有人,比如葉度曾經說過的那個常先生,比如那個隱藏在身邊的傢伙。

而在這些人的背後,是否還有人,許琅不知道,隨著身邊的人陸陸續續因為這個組織而死去,許琅對這個組織越來越憎恨,同時,也越來越恐懼起來。

曾經,許琅堅信邪不勝正,可是,在經歷的事情多了之後,許琅還是這麼認為的,只是,他不在像以前那麼堅定了。

是的,許琅動搖了,或者說,他害怕了,恐懼了,畏懼了,不過,他還沒有妥協。

不知不覺,黑夜徹底的降臨了,許琅那雙漆黑而深邃的眼眸,閃過點點星光。

許琅想起了另外一件小事兒,那是在燕京市軍醫院的時候,許琅和寧嫣然的一次對話。

“許琅,我們真的可以擊敗他們嗎?”

“可以。”

“你真的這麼想嗎?”

“是的。”

“可是,我看不到希望,我看到的唯有恐懼。”

“每個人都有恐懼。”

“許琅,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一群人啊?”

“不知道。”

“許琅,如果,如果當初為了擋下子彈子彈的人是我,而不是舒悅,你會傷心嗎?”

“會。”

“那你會離開S市嗎?”

“......”

“不會。”

“許琅,你喜歡過我嗎?”

“喜歡過。”

“那你愛我嗎?”

“......”

“我知道了,終究,她才是你最愛的那個人,許琅,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她一樣,你會愛上我嗎?”

“我不知道。”

“許琅?”

“嗯?”

“沒什麼。”

“哦。”

之後就是長久的沉默,那是寧嫣然在離開燕京市之後,跟許琅的最後一次對話,也是唯一的一次對話。

許琅在醒來之後,就知道了寧嫣然被調查的事情,他沒有去打聽,也沒有去過問寧嫣然的事情,而事後,寧嫣然也沒有提起這件事,但是,許琅發現寧嫣然變了,變得陌生起來。

寧嫣然的身上藏著秘密,這在許琅當初擔任刑偵顧問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他從來沒有問過寧嫣然,而寧嫣然也從來沒有說起過,許琅唯一知道的是,寧嫣然很怕黑,有幽閉恐懼症。

“砰砰砰......”

就在許琅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漆黑的夜空突然被照亮,一朵朵煙花騰空而起。

許琅抬起頭,看著夜空,眼前佔滿天空,依舊是繚繞的煙花,它們像蒲公英的種子,曼妙卻也孤獨。

它們是最普通的資訊,但是被人精打研磨之後,卻可以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花,它們在與天空短暫的的‘相會’之後,便要以最快的速度落下天空。

那是一種怎麼樣的高姿?傲世天空,絕望的望著堅實的大地,以最美的微笑結束這一段美麗的旅程,就像流星,短暫的與天空相會,便要辭別,不知以後何時才能相見。

幸運是流星的代名詞,容易逝去卻是人們對煙花的唯一見解。

煙花,顧名思義,煙是指農家家裡傳出來的嫋嫋炊煙,意味著平凡,火是指華夏大地上最聖潔的關愛之情,那情似烈火一般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的心都串聯起來。

眼前的煙火很美很美,把漆黑的夜空照耀的五彩繽紛,讓人看的如痴如醉,是的,煙火很美。

從房門鑰匙孔看進去,房間裡面確實發生兇殺案。

死屍的脖子被繩子緊緊地勒住,嘴角還不時滴著鮮血。

繩子的另一端有一隻手(那是兇手的手),戴著手術專用的手套。

偵探從上鎖的鑰匙孔裡,目睹了這個兇殺案的現場。

但是,當管理員打開門後,裡面卻什麼也沒有,也未發現任何人。

兇手和死屍居然從這個密閉的房間裡如夢似幻地煙消雲散!

房門、窗戶和連線隔壁房間的隔間門全都上了鎖,房間內完全沒有其他的出入口。

然而,當偵探他們只花三分鐘時間進到房內時,房裡早已空空如也。

“太不可思議!這簡直是奇蹟。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

面對如此縝密的犯罪手法,連偵探也不禁拍案叫絕。

突然間,一記令人膽顫的響雷,把老舊不堪的窗子震得咯噠作響。

這是一棟位於孤島上的療養院,在這裡完全無法對外聯絡,只有等待三天後的船隻前來,才能對外連系。

“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要,我還不想死啊!”

“老天爺,救救我吧!”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嚇得陷入歇斯底里的尖叫中。

然而,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正窺視著偵探的舉動。

(密室殺人。)

偵探在心裡暗叫著,他的眼中瞬間燃起一把熊熊烈火,並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在場每一個人的表情。

(有一個人說謊!一定有一個人在演戲!我要冷靜地想一想!上了鎖的門?鑰匙孔……)

偵探在心底吶喊著。

(當管理員拿著另一把鑰匙趕來開門時,那一瞬間,房間裡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響,好像是東西在地上被拖拉的聲音。按著,又傳來一個重

物掉落在地上的聲響。線索一定就在其中!)

可怕的殺人魔王正和偵探鬥智。

血腥的連續殺人事件才剛剛揭開序幕……

少年靜靜地沈睡著,但他睡得極不安穩。

他讓自己一腳踏入鬼門關,在危急之際卻又被拉了回來。

從那時候起,少年的全身便插滿塑膠管子,並靠著這些維生器材靜靜地沈睡著。

“這是千分之一的機率,大家只有靜待奇蹟出現了。”

全家人因為醫生的這句話,耐心等待少年恢復意識。

少年的母親是這家醫院的護士,她常常在百忙中抽空來看這名少年,握著少年的手,對著他說話,播放他最喜歡的音樂,然後在唱完搖籃

曲後靜靜地離開病房。

少年的母親懷著無窮的希望,因為她曾經幾度看過病患奇蹟似地醒轉過來,所以她深切相信自己的兒子也一定會再度甦醒。

事實上,這名少年已經成為“植物人”:這是一個極度冷漠又殘酷的醫學用語。

雖然少年的體內還流著溫暖、鮮紅的血,但他依然一動也不動地沈睡著。

半年前,一個下著小雪的清晨,少年在自己就讀的高中裡上吊自殺。

當他被兩名提早到學校練習網球的女學生發現時,少年已失去意識。

隨後趕來的體育老師雖然立即對少年施以人工呼吸,但直到他被送進救護車裡,才重新恢復呼吸功能。

少年的脖子上留有因為痛苦掙扎而被自己指甲抓傷的痕跡。

上吊自殺通常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是頸椎脫離,心跳停止,馬上猝死;

另一種則是頸部被繩子勒住後導致窒息而死,而少年的情形則是

後者。

他雖然被人發現得早而挽回一條命,但是由於腦部長時間缺氧而導致腦死,從此,少年的意識再也沒有恢復。

少年的床邊擺著一張小桌子,小桌上放置一臺個人電腦,電腦的硬碟裡還儲存著一篇他尚未完成的小說。

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小說家,但是最後卻走上自殺這條路。

自殺現場和家裡都沒有發現他的遺書,然而同班同學似乎知道他自殺的原因,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說出來。

至於少年自殺未遂的事件,則被以“承受不了升學壓力”為標題,刊登在隔天早報的一隅。

小桌子上除了放置個人電腦之外,還有一個深藍色的玻璃花瓶,花瓶裡插著一束紅玫瑰。

這束怒放的紅玫瑰好似在看護著面無表情的少年。

護士和少年的母親已記不得玫瑰花是何時開始出現的。

只知道有人每天帶著一束紅玫瑰來看少年,插完花後便離去。

但是,始終沒有人知道送花來的人是誰。

一束又一束的玫瑰花,猶如這個探望者堅定不移的決心。

這個神密探望者的胸中,懷著一抹刻骨銘心的憎恨感,和一股濃濃的“殺意”!

————

春節,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年當中最重要的日子,辛苦工作了一年的人,可以放下手裡的工作,好好休息一番了;在外地打工了人們,早已經紛紛返鄉,拎著大包小包的回到家鄉和家人們團聚;那些孩子們,又可以在大年三十,穿著新衣新褲新鞋子,拿著厚厚的壓歲錢了。

似乎,每個人都隨著年關的到來,心情都格外的好,而對於有些人來說,年關的到來,並不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比如那些還堅守在崗位上的人們,比如伍亮,此刻,他就正在帶領著刑偵大隊的人,就三里村的那起三死五傷的命案而煩惱著。

許琅和小月月從三里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快五點了。

嶄新的春聯、門畫、福字都已經貼好了,過年要用的瓜果蔬菜都已經早早的買好了,其實,對於許琅一家人來說,春節的來臨和往常沒什麼區別,平日裡,是許琅和小月月兩個人過,大年三十這天,還是許琅和小月月兩個人過,冷冷清清,平平淡淡,似乎,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就是,舊的春聯和門畫被換了下來,貼了新的春聯和門畫而已,也僅此而已。

許琅的家,或者說他的新家,其實並不大,這是一間兩層的紅磚小洋樓而已,一樓是客廳、餐廳加廚房還有衛生間而已,當然還有一間臥室,不過,被許琅拿來當儲物室了而已,二樓是三間臥室和一間書房,許琅的房間最大,在最外面,小月月的臥室略小一點,緊挨著許琅的臥室,在小月月的臥室旁邊還有一間臥室,不過裡面沒有人住而已,在最裡面的則是一間書房。

書房常年上鎖,裡面都放了些什麼,只有許琅自己知道,就連從小就跟著許琅長大的小月月也不知道,似乎,那間書房從來就沒人開啟過一般。

離年夜飯還早,許琅和小月月從三里村回來之後,一大一小兩個人,搬了兩根板凳,坐在門口,看著從他們家門前來來往往走過的人們,這些人手裡都拎著一個很大的袋子,袋子裡面裝著的是祭祖的東西,火紙、香、蠟燭、鞭炮。

許琅是H省S市的人,他從小就在沿海城市裡長大,雖然後來父母遭遇了變故,他和姐姐許蟬隨著外婆去了鄉下居住,但是,他們也沒有在大年三十的那天去祭祖的習慣,他們只是在清明節和親人忌日的時候,才會去墳頭看看,而竹溪縣是個小縣城,這裡又是在大山的深處,很多老一輩的人傳下來的習俗還是被年輕一輩的人繼承了下來。

許琅自從來到這裡定居之後,每年的大年三十的下午,他都會和現在一樣,搬條板凳坐在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當然,現在和他剛來的時候不一樣,許琅剛來的時候,他也會坐在門口看著外面的行人,只不過,那時候只需要一條板凳就夠了,而小月月還是個小嬰兒,需要他抱在懷裡,現在,五年過去了,小月月也長大了,需要兩條板凳了。

小月月回來之後,就把她的那個小書包放回了自己的臥室裡面,此刻,她就坐在許琅的身邊,拱起雙腿,兩個胳膊撐在膝蓋上,一雙粉嫩的小手撐著那張稚嫩的臉頰,好奇的看著從家門口經過的人們。

小月月很懂事,她要比一般的同齡人要聰明很多,也要早熟很多,這一點,她完美的繼承了許琅和她母親,對於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小縣城的小女孩來說,她知道那些人手裡拎著的都是些什麼,也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只是,她很好奇的是,為什麼別人都會選擇去祭祖掃墓,為什麼許琅不帶她去呢?於是,小月月看著門前的馬路,奶聲奶氣的問道:“爸爸,為什麼他們都去祭祖掃墓了,為什麼我們不去呢?”

許琅坐在板凳上,倚靠在門口的牆上,他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的天空,聽到小月月的問話,許琅沒有轉頭,只是淡淡的說道:“因為我們的親人不在這裡。”

“哦,那我們的親人在哪呢?”小月月歪著腦袋,看著許琅的側臉問道。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是什麼地方呢?”

“在華夏的最南方,在大海的邊上。”

“大海?我還沒有看過大海呢?聽說大海很大很大,全都是水,一望無際,看不到邊,是真的嗎?”

“是真的。”

“哇,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祭祖掃墓啊?我想看看大海。”小月月一臉期待的看著許琅。

聽到小月月這麼問,許琅沉默了,他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悲傷,甚至是哀傷。

小月月一直看著許琅的臉,不知道許琅為什麼不回答自己,但是,她知道,許琅肯定想起了讓他不開心,讓他傷心的事情了,小月月發現,許琅現在的表情就像她三歲的時候,趴在許琅的腿上,兩隻手擰著許琅的臉頰,稚聲稚氣的問許琅:“爸爸,媽媽在哪裡啊?她為什麼不跟我們在一起生活呢?是不是她不要小月月了?”

那一次,許琅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告訴小月月,她媽媽在哪裡,當時,許琅的表情就和現在一樣。

小月月從小就很懂事很早熟,當她發現自己提到媽媽的時候,許琅就會很沉默,很悲傷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有提到過媽媽,也沒有在問過許琅,媽媽在哪裡了。

小月月無論多麼的聰明,多麼的懂事,多麼的早熟,她終究只是一個五歲多的小孩子而已,當她開始上幼兒園的時候,看到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媽媽來接送他們上學,而自己沒有,小月月是很羨慕的,在羨慕的同時,還有幾分小孩子的嫉妒,但是,更多的還是傷心,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向爸爸問起媽媽的時候,爸爸總是沉默,她也不知道,媽媽去了哪裡,是不要自己和爸爸了嗎?她更不知道,為什麼別人的爸爸都是一頭烏黑的頭髮,而自己的爸爸卻滿頭白發。

小月月知道,許琅這些年過的很不開心,至於許琅為什麼不開心,小月月還小,以她的智商現在還猜不出來。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許琅突然低下頭,轉過頭看著一直撐著臉蛋,小心翼翼看著自己的小月月,開口問道:“你現在幾歲了?”

小月月愣了愣,然後露出奇怪的表情,眨巴著那雙和許琅很像的大眼睛,似乎是在說,你是我爸爸,你難道不知道我今年幾歲了嗎?

然而,許琅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小月月。

小月月見許琅不說話,想了想,說道:“還有三天,我就六歲了。”

“哦,小月月快六歲了。”許琅喃喃自語了一聲,然後看著小月月問道:“你想去爸爸以前待過的城市嗎?”

小月月沒有像其他的孩子那般,表現的那麼的開心,她盯著許琅的眼睛,看了很久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想回去嗎?”

許琅愣了愣,知道小月月在想什麼,他啞然失笑,伸出手揉了揉小月月的腦袋,沒有說什麼。

腦袋被許琅親暱的揉捏著,小月月表現的像只小貓咪一般,順勢趴在許琅的腿上,微微眯起眼眸,十分享受許琅的撫摸。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兒,許琅停止了這個親暱的動作,他看著小月月,緩緩地說道:“你不是很想看大海嘛,等過完年,我們就去看大海好不好?”

“真的嗎?”

小月月終究還只是個孩子,聽到許琅這麼說,她猛地抬起頭,一臉驚喜的看著許琅。

許琅笑著點點頭,沒有說話。

見許琅點頭了,小月月的一雙眼眸頓時眯成了月牙兒,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臉上的那兩個酒窩頓時露了出來,顯得那麼的可愛。

只是,小月月的這個表情沒有持續多久,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過頭,看了一眼背後的這個家,然後問道:“那我們走了還會回來嗎?”

許琅搖搖頭,說道:“不回來了。”

“那房子怎麼辦?”

“放在這裡就好了。”

“為什麼不回來了?”

“因為我們在大海的邊上還有一個家啊。”

“這裡也是我們的家啊。”

“這裡只是我們臨時的家,我們的家在一個叫S市的地方。”

“爸爸。”

“嗯?”

“琅哥。”

“嗯?”

“許琅。”

“怎麼了?”

“我不想看大海了。”

“為什麼啊?”

“我不想丟棄了這個家。”

“我們的家在南方,這裡只是我們臨時的家。”

“不,這裡就是我們的家,我們的家就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