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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語西湖水

晚間,我坐在客棧房間的八仙桌旁,“高升客棧”的店小二笑眯眯提著一壺茶水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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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下了一個大銀錠,頓時笑逐顏開,說道:“謝謝姑娘打賞!姑娘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小的去辦!”

我問道:“客棧迎接四面八方的客人,不知道最近幾個月,你們可曾見過一位姑娘?”

他聽說詳細描述完青蒿的相貌,撓頭思索了片刻,說道:“兩個月之前,小的似乎見過這麼一位,當日店堂內有位客人盯著她多看了幾眼,那位姑娘還大大發了一場脾氣,打碎了我家的三隻盤子、兩個酒壺……”

我心中大喜,站起身問:“後來呢?她有沒有告訴過你她要去何處?”青蒿素性厭惡好色男子,只看重自己心許之人,那女子的行為與她頗有相似之處,極有可能是她。

店小二面露難色道:“這個……小的著實不知道,不過她初來小店歇息時,倒是問過小的,杭州哪裡有好風景?”

我同樣想遊覽杭州風景,忙問道:“小二哥,你怎麼回答她的?”

店小二眼睛一亮,將杭州的風景名勝向我滔滔不絕介紹了一番:“說起咱們杭州府,那可有天下聞名的好風景!不說別的,單論這西湖,春有蘇白二堤、柳浪聞鶯,夏有曲院風荷、花港觀魚,秋有三潭映月……”

我支起手肘聽他繪聲繪色講述西湖美景,不勝心向神往,說道:“西湖真的有那麼美麼?”

外面似乎有人急促呼喚他的名字,那店小二匆匆應道:“來了!來了!”向我陪笑道:“姑娘您自去看看,就知道小的說話不假了!小的得空回頭再和您細說!”

我在房間中踱步,暗自猜想,如果那女子真是青蒿,她能夠安然無恙前來杭州,一定早已恢復了人形,正在四方遊歷。兩個月前我已離開了蘭陵抵達鎮江,她即使返回蘭陵也找不到我的蹤影。

只是,如果青蒿還有法力,為什麼我們相互之間感應不到對方所在的位置呢?看來眼下我們只有分頭遊歷人間,等待明年阿紫來接我們回翠雲山時再見面。知道青蒿一切安好,我可以不必再為她擔心,正好一邊遊覽西湖風景,一邊尋找相思樹。

次日,我站在西湖岸邊,大為驚歎,絕美的風景讓我不覺駐足流連。

眼前的西湖之美不同於太湖的浩淼磅礴,別有一種動人的風情,山色空濛,水波瀲灩,水面上幾座小亭悠然而立。

西湖六月,湖心是密密的接天蓮葉與映日荷花,青翠茂密的柳枝輕拂著湖岸,耳畔傳來燕子的呢喃低語。

一雙頑皮的小粉蝶雙雙從我眼前掠過,我玩心頓起,故意追趕著它們四處躲閃逃竄,聰明的它們似乎知道我並無惡意,過了片刻,有意分開飛舞,讓我追了一隻又去追另外一隻,累得香汗淋漓。

玩了好一陣,稍大些的粉蝶似乎累了,撲閃著翅膀在柳枝頭棲息,另一只小粉蝶還在繼續和我玩鬧,引逗我向湖心小橋奔跑。

我正欲向湖心追趕小粉蝶,無意中卻撞到了一堵堅實的“牆”。

很可惜,他是一個人,不是一堵牆。

蕭統身著白色錦衣,手執摺扇,俊朗的面容看不出喜怒,依然是那副翩然出塵的灑脫模樣,彷彿我們是初次見面一般。

看到他的瞬間,我立刻明白,我對他施用的法術又一次失敗了。

我們雖然做過男女之間最親密的事情,可我當時並不瞭解他,這個男人似乎是個不太容易遺忘過去的人。

他不但沒忘記我,還在短短一日內尋訪到了我的蹤跡,他的精明厲害決不下於蕭綱和蕭績,只是一切都被他的出塵外表所掩蓋,讓人覺得他寬宏、仁和、毫無鋒芒,對他失去防範之心。

我眨了一下眼睛,怔怔看著他。

他走近我身邊,展開手中的摺扇,讓清風吹拂過我的髮梢,明亮的黑眸溫柔如水,輕聲道:“紫萱,玩累了麼?”

沒有憤怒。

沒有激動。

沒有任何異常的表情。

他居然不問我,為什麼一次一次丟下睡夢中的他逃走?為什麼故意引誘他和我歡好卻不肯接受他的安排,在我犯下同樣的錯誤後,只有這一句“玩累了麼?”

------這就是梁國的太子蕭統,兩歲時就被立為皇太子的蕭統。

一種淡淡的熟悉香氣縈繞著我,所有關於他的記憶,身體的、心靈的記憶,在心頭剎那湧現,這些記憶誘惑著我,讓我不由自主想撲入他懷中感受他的甜蜜氣息。

我順勢靠近他,將頭倚在他胸口,緊緊圈住他的腰,嬌聲喚:“蕭郎蕭郎!”

他一隻手擁住我,另一只手輕搖摺扇,說道:“我在杭州也有一所別苑,就在西岸邊,你若喜歡西湖風景,可以去那裡住。”

我們的身體接近的瞬間,我感覺到他的體溫驟然升高,有了那一夜的經驗,我們十分熟悉彼此的身體反應,一點點的異樣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他對我的渴望,如同我對他一樣。

純粹的身體吸引之火,一旦焚燒起來,可以摧毀一切。

“荷風別苑”臨近西湖,湖畔有一座“天水閣”,下面盛開著大片的荷花,水閣的窗紗皆是淡綠色,一架精緻的繡屏將水閣分隔為兩個部分,屏上繡著“曲院風荷”。

我們在繡屏後的竹榻上相擁,衣裙珠飾墜地的叮噹聲過後,水閣內傳出一陣陣若有若無的細密喘息聲。

妖狐一族天生具有某些奇異的能力,人間男子與狐族交合後,不但不會覺得饜足,反而會升騰起更強烈的佔有慾望,我沉醉於他賜予我的快樂感覺,肆無忌憚誘惑著他,忘情於雲雨之間。

幾番抵死纏綿之後,蕭統的神色終於恢復了鎮定。

我用黑髮的髮梢輕拂他的耳垂,*的足尖嬉戲勾畫他的小腿,他的呼吸立刻又開始紊亂起來。

“紫萱……等一下,讓我和你好好說幾句話。”

我停止了玩鬧,乖巧依附在他身旁,心中暗自猜測,不知道他想和我說些什麼。

他定住眸光關注著我的表情,以手輕撫我的鬢髮,說道:“上次從蘭陵祭祖歸來,我作過一首詩,名為《長相思》。”

我心思一轉,立刻明白他曾經為我寫過一首情詩,卻因為臉皮薄,不願過於直白對我說出,我裝作不知情道:“《長相思》,一定是好詩,可我最想聽的,是蕭郎為我賦一首詩……”

他見我如此說,脫口而出道:“此詩正是為你……”卻似乎突然發覺自己失言,忍住了後面的話。

我在他胸口輕輕揉蹭,作出天真嫵媚之態,嬌聲低語道:“是為了我麼?真的是為了我麼?”

他俊顏微紅,擁緊了我,低聲吟誦道:“相思無終極,長夜起嘆息。徒見貌嬋娟,寧知心有憶?寸心無以因,願附歸飛翼!”

短短六句《長相思》,他在建康東宮之內的生活畫卷如在眼前,漫漫長夜裡,他心中思念著另一個人,面對著東宮內的“嬋娟”,惟有“嘆息”,心中祈禱上天能夠賜予他一雙羽翼,飛回蘭陵。

我心中微微震動,默默想道:“‘寸心無以因,願附歸飛翼’,如此佳句,果然是為我而作麼?那‘嬋娟’可是你的太子妃?你們在一起多年,一定有過許多恩愛甜蜜的日子。”

想到此處,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湧上心頭,就像那日嘗試著吃酸葡萄咬破外皮時的感覺,我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想到這些,更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那位“蔡妃”的存在。

但是我知道,如果有些事情會讓自己不開心,就應該將它們忘記。

我抬頭看向蕭統的時候,依然綻放出燦爛的笑顏。

他見我開心微笑,似乎覺得很欣慰,緊握住我的手道:“只要你喜歡就好。你出身陶氏書香世家,一定精於詩賦,不知何時能夠得見你的詩文?”

我想起在鎮江竹廬居住之時曾經作過一篇詩賦,卻羞於在他面前班門弄斧,搖頭說道:“不能給你看,我作的詩賦都很粗淺的!”

他語氣委婉溫和,黑眸中帶著淡淡的期許,說道:“詩文一道本發於心,並沒有高下粗淺之說,我只想知道……蘭陵一別,你心中可有感悟?”

原來他是想假借問我詩賦之名試探我對他的態度。

我們雖然有過一夕之歡,卻並不太瞭解對方,我仰慕他的風華,故而以身相許,他難以抗拒我的《娘繯訣》,完整得到了我的一切。但是,身體的契合與眷戀,並不能代表感情的相容。蕭統想要的似乎不僅僅是一個能共枕蓆、能讓他得到男人歡愉的美麗少女,而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歸宿。

我不忍心讓他失望,只得將那晚在清溪畔念及別苑*緣、心神不定之時所作賦文對他念了一遍。

他聽我誦完此賦,“濟河之隔,載離寒暑,甫旋蘭陵,遽臨太湖……興言思此,心焉如浮,玉顏雖阻,相思長駐”後,俊秀柔和的面容浮現微笑,黑眸帶著遽然的驚喜,向我輕輕看過來。

我不知他究竟何意,用他的絲衣遮住胸前,半坐起身子,微微嗔視著他。

他在我額頭烙印下一吻,輕聲說道:

蘭陵相思賦。

紫萱,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忘記你,不會忘記蘭陵相思賦。

他舉手輕拂,遮擋著我的潔白絲衣,頃刻滑落至竹榻下。

水閣外,似乎下著一陣雨,零落的雨點敲打著窗臺,湖中的荷葉發出一聲聲規律的輕響,偶爾有細微的雨點從掩映的窗紗縫隙飄灑下來。

一粒小水珠濺落到我的鼻尖上,有些微癢,我想拂拭掉它,雙手卻捨不得離開他的身體,唯恐輕輕一動就會失去那默契融合的美妙感覺。

他凝視著我,伸出一指將那水漬拭去,指尖卻依然在原處停留。

另一滴水珠濺落在他臉側時,我終於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他美若皓玉的面容,突然之間,手腕上一緊,被他套上了一串沉香木所制佛珠。

這串佛珠必定很珍貴。那飽滿圓潤的顆粒、琥珀般的色澤,每一顆都散發出隱隱的聖潔光華,當中的一顆鐫刻著蓮花圖案,正是我那日在佛塔外偷窺時他隨身所佩戴之物。

他捉住我的手,溫柔低聲道:“那些世間俗物,料想你不會喜歡。這串佛珠是我出生時一名遊方高僧所贈,十分有靈性,定能護佑你此生平安無憂。”

三皇子蕭綱贈我的金箔繡鞋,優美風雅、精緻實用;四皇子蕭績想贈我天下間的奇珍異寶;蕭統予我的定情之物卻是他相伴多年的佛珠,這份真誠之意,更讓我心絃顫動。

可是,我不能奪走他的護身符。

如果那佛珠真有靈驗,所庇護之人應該是他,不應該是一隻小狐狸,即使我勉強留下,也不一定能得到佛祖的護佑。

我嘗試著取下它,說道:“蕭郎,我不要這個……”

他黑眸中閃過一絲光芒,說:“紫萱,先留著它,不要摘下來……你還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我依偎著他的胸膛,輕輕說:“我什麼都不要。”

他低語道:“前晚是我們結緣的好日子,怎能什麼都不要?即使是一縷髮絲,一方絲絹也好。”

我料想他一定是想送我一件東西以紀念我們這段情緣,於是說道:“蕭郎,我要相思樹,我想要你親手為我種一株相思樹,好麼?”

六月的西湖,時有和風細雨。

“荷風別苑”內,一株新植的相思樹沐浴在細雨中,亭亭玉立,搖曳生姿。

蕭統放下手中的鐵器,別苑內宮人侍女們急忙依序上前,將盛放著溫水的金盆、雪白的綢巾遞與他洗濯手指上沾染的幾點泥汙。

他洗淨了手,見我還冒雨站在相思樹旁觀賞,並不催促我離開,接過一把油紙傘替我遮擋著風雨,說道:“現在只是一株小樹苗,明年繁花盛開後,就可以結出果實了。”

我想像著粉色花開、紅豆滿枝頭的美麗景象,忍不住歡呼著撲入他懷中,象二人獨處時一般緊擁著他的細腰,開心說道:“蕭郎親手種的相思樹,一定很美很美!”

他的身體卻遽然顫抖了一下,急道:“紫萱,不可……”

我眼角的餘光一轉,立刻發現了別苑中的奇異氣氛,侍立的宮人們都低垂著頭,彷彿看見了一樁不該看見的事情,看來是我對蕭統的親密,讓她們覺得驚訝、不可思議。

我迷惑不解,她們並非不知道我和蕭統之間的親密程度,卻為何不能容許我在人前對他親近?

蕭統看著我迷茫的臉,眸光轉移到我*的雙足上,眼神中透出淡淡的無奈,卻似乎又帶著隱隱的欣賞讚許,低聲道:“快放開我,我們回房間再說。”

我點了點頭,乖乖放開了他,心頭卻泛起些許的失落感覺。

為什麼我不能在我願意親近他的時刻親近他?為什麼有些話必須“回房間”才能說?

六月的天氣依然悶熱,我默默用手肘支撐著下頜看向水閣外,精巧的團扇就在手邊,我卻並不想拿起它。

蕭統在我身旁坐下,輕輕搖動摺扇,溫柔注視著我。

我假裝沒看見他的眼神,只顧看風景。

他神色和緩,輕柔的微風一下一下拂過我的臉,極有規律,半絲不亂。

我繼續沉默。

他繼續扇風。

靜默良久,我終於忍不住跳起來撲到他懷中,坐在他膝頭上大發嬌嗔:“壞蕭郎!你欺負我!你欺負我!”

他伸手緊緊攬住我,說道:“乖……聽我解釋,好麼?”

這溫潤如玉的男子,讓我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眷戀的感覺,他的話彷彿有著無窮無盡的魔力,吸引著我聽下去。

他的聲音柔和而富有磁性,彷彿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一個關於宮廷的故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