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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世無成局人成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呂治歌姍姍來遲,臉色慘白。頂點 23S.更新最快

今天簡直是他媽九星連珠,衰神附身了。

也不知道哪個狠人在他辦公室門口埋了雷管,要不是他遛狗,狗在前邊尋食,不死也殘的就是他。

才在辦公室坐下,就聽人彙報說,又有穿迷彩裝的來紅崖罵街了。

你當為什麼?

朱新寧在紅崖遇刺,訊息都傳出去了,包括紅崖護礦隊員背叛豬哥的訊息,不知怎麼地,被有心人放出風去。

這可翻了天了。

你們這些人可都是朱新寧一個一個親自塞到紅崖來的,領著工資,好吃好喝,到頭來背信棄義,枉為人。

曾經的戰友,熟識的朋友,這哪能看得慣?

好多其他礦上的護礦隊員找過來指著鼻子的罵。

紅崖的人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種壓力可想而知,曾經的榮譽,戰友,生死相依,你對得起他們嗎?

光開罵這三天時間,紅崖護礦隊直接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口,辭職的辭職,更多人不告而別,無顏面對自己所做的事情。

這還不算最壞的情況。

他打著張上的旗號,挾太子以令諸侯,玩得很成功,目前已經有八位礦長來覲見。

他們或多或少顧念朱新寧的好,或者懼怕他的威勢,反正身體很誠實,人來了。

可不巧的是,這關鍵時刻,後山發生透水事故。

一旦讓他們知道自己開黑口子,掏朱新寧的家底,所有算計都將功虧一簣,甚至清君側,把自己栽進去。

事情簡直亂成一團麻,令他頭暈目眩,臉上沒有半絲血色。

“情況怎麼樣?”呂治歌咆哮,內心升起一股焦躁氣,兩眼紅腫。

“大部分人都出來了,失蹤八人,包括劉禿子。”副礦長周秋實佝僂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彙報,頓了頓說:“剛才又有三個人衝進去了,說要救人。”

“那就救人啊!”呂治歌大吼,狠狠拽住周秋實的衣領,“你們他媽在這站毛?”

“那個……礦下是老空水,有毒氣,而且不知道形成洪流沒有,最起碼得排水到一定程度才敢下去。”苦笑說。

“尼瑪的!”呂治歌氣急敗壞,兩手叉腰,再不見往日的平和。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沉下心來,想了想,他突然問:“下面上來的人,除去那三個,都在這吧?”

“都在。”

“那就好。”眯眼打量這開膛破肚的大山,呂治歌知道,只要堵住訊息,自己不栽,錢完全不是問題,“組織人手,把入口出口,通風口,安全通道,所有口子用水泥全封了。”

“什……什麼?”周秋實渾身顫抖著發問。

“用我再說一遍?”呂治歌眼裡露了狠,猶如壓抑的獅子,隨時可能暴起傷人。

“這……”周秋實緊緊咬著牙,指甲摳在手心裡,內心無比掙扎,十一條人命啊。

可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個月一萬塊的工資,去哪找?

頹廢地,全身骨頭彷彿被抽去,整個人萎靡不振,耷拉著肩膀,招呼礦工們去搬水泥,封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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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舉動驚了所有人,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

護礦隊僅餘的六十多人面面相覷,封山,裡面的人必死無疑。

蔣福來也有點急了,他在礦上摸爬滾打一輩子,生死由天、殘疾傷亡的事情見多了,早已沒有青春年少的熱血和正義。

可是,即便再麻木的人,難道內心沒有一點善良嗎?

即便知道,如果自己強出頭會得罪呂治歌,也可能會被當場打死。

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反正錢掙夠了,兒子女兒都結婚成家了,孤寡一人,最近又咳嗽得厲害,沒什麼可怕的了。

於是,高聲大吼:“不能封山,剛才第一個下去救人的是張上,大老闆指定的接班人,如果他死了,萬一大老闆回來,我們所有人都得受牽連!”

“嗯?”

剎那間,空氣凝固,死一般寂靜。

呂治歌也怔了怔,沒想到張上竟然在井下,而且,是上來以後,又下去的。

這時,躺地下痛苦呻吟地彪子,含含糊糊問一句:“你怎麼知道他叫張上?”

蔣福來蔑視地掃他一眼,解釋說:“我和他是一個宿舍的,他經常打電話,那些人都叫他張上,而不是章弓長。和他一起的那個冷麵男,叫陳連尉,而不是程車走。只有化名才起這麼邪門吧?”

“那又怎麼樣?”呂治歌突然笑了笑說:“他自己想充英雄,上來又下去,那就得知道後果,說不準現在已經被毒氣弄死了。”

頓了頓,瘋子似的喜怒無常,對搬水泥的礦工們狂暴怒吼:“你們愣個毛線,給老子封山,誰不動,我弄死他!”

說著,衝到開來的路虎車旁邊,開啟後車廂,除了幾個裝錢滿兜兜的紙箱子,還有青h化隆造的火槍。

操槍,咔嗒上膛。

這一刻,什麼猶豫都煙消雲散了……

可是,有時候武器並不能征服人,也嚇不住人。

真正能統治天下的,是人心。

護礦隊員們互相瞅了瞅,又一起看向最前方的隊長吳安毅。

大夥都知道,能不能洗刷恥辱,挺直腰桿面對以前的戰友和榮譽,就在今天了。

“隊長。”

“隊長!”

“隊長……!”

一聲聲焦急地呼喚,像是要把墮落的人性找回來。

吳安毅兩難,心裡翻江倒海。

護礦隊背叛朱新寧,都是他帶的頭,年薪百萬,醉生夢死,左擁右抱,孩子上貴族學校,所有親戚朋友都跟著沾光,那是他從沒想過的生活。

呂治歌讓他體驗到了。

但這錢花得不安心,每多花一分,每多拿一分好處,他都覺得自己身上的罪惡在增加,人心撕裂變形,恐懼時刻纏繞。

可是,想回到那個純真的人生,根本不可能了。

三天時間,他飽受折磨,曾經班長,兄弟,領導,教導員,並肩作戰的戰友,挨個來紅崖罵他,狗血噴頭。

他只敢躲在宿舍衛生間的角落裡,抱著膝蓋,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

這還是曾經那個問心無愧,意氣風發,敢理直氣壯找領導講理的吳安毅嗎?

可是,他已經背叛了朱新寧,此刻再背叛呂治歌,三姓家奴啊。

罷了,罷了,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我自己墮落沒關係,但兄弟們,不能跟我受苦。

“都停手,不準封山。”吳安毅一聲大喝震四野。

直接越過呂治歌,接手指揮權,“技術部去找抽水泵抽水,防衝隊多找幾個風機送空氣,機電部切斷礦下一切電源,掘進隊去山那邊的地低,掘通巷道,放水,運輸科去找氧氣瓶,護礦一隊準備下井救人!”

呼啦一下,彷彿是心有靈犀般,搬水泥的礦工們幾乎就是吳安毅喊出來的下一秒,集體扔下水泥袋,撒腿散開,各自去找抽水泵,風機,鐵鍬,礦鎬,開山放水。

這一刻,所有人激動無比,體會到拯救生命的美妙。

呂治歌看得目眥欲裂,槍口對準吳安毅怒吼:“你他媽找死是吧?”

“忘了誰養你的是吧?”

“你兒子能上貴族學校,誰安排的?”

“你二奶三奶,誰給你介紹的?”

“你一家山裡人,老子都給他們在城裡找了工作,安頓得比我家都好,你都忘了?”

吳安毅怔了怔,似乎在回想美好時光,平靜地說:“你給地好處,對我家人的好,我一輩子刻骨銘心,在這兒,給你磕頭了。”

說著,吳安毅四肢著地,腦門磕了一聲響。

呂治歌一臉猙獰,如妖似魔般瘋狂,“你以為磕個頭就還完恩了?如果這樣,全天下都是百萬富翁。”

“這樣還不夠,你要怎麼樣?”吳安毅站起來,突然變得翻臉不認人。

“你他媽……”呂治歌急火攻心,你他媽還能要臉不,拿槍的手顫抖,理智正在消失。

“嘣!”

一聲槍響,驚了天地。

吳安毅聞聲而倒,卻笑著,滿是解脫地注視呂治歌,“這樣,應該夠了吧……”

我以命還抵恩,死在你手裡,這樣夠了吧?

“隊長!”

護礦隊員們瘋了,趕緊扶起吳安毅,但火槍的傷口是散開的,直接把人打成了篩子。

吳安毅漸漸閉眼,昏暗地目光掃視隊員們,最後遺言:“大家千萬別學我……”

閉目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