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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受貶無人聽

朱新寧這一輩子威風地晃眼,近代煤炭史上的神話。頂點 23S.更新最快

其實說白了,他的手段並不高明,高買低賣而已,把市場攪亂,從中得利,這種手段在股市經常見。

可他就牛逼在年代不一樣。

如果是二十一世紀,這樣的思維不算很厲害,傳銷,非法集資,惡意做空,各類詐騙犯屢見不鮮。

可是放到九十年代,面對頭腦不夠開化的人們,股市也才剛剛開放,這種資本手段是真牛掰。

如果國家不出臺相關政策,豬哥大概是能一統天下的……玩完煤,再玩其他行業,一招鮮吃遍天。

……

來時兩人,回時46人,帶了一個加強排……

雖然他們都是同一期從邊疆退下來的,但原先並不在一個單位,散落南北,只因為老家是三晉的,所以才找到豬哥這裡。

其實像這些兵哥哥,給他們找工作真不是一般難。

工資少的拿不出手,不體面的也不行,非要高大上的那種才不能寒了同志們的心。

2007年最高大上的工作不是什麼白領啊、酒店經理啊,最吃香地是煤礦,只要不是一線礦工,不是黑口子,都很幸福。

再者就是兵哥哥大部分都是大老粗,沒什麼特長,想當白領人家也不要你啊,想讓你管人還得是那塊料呢。

從建南汽車站包了一輛大巴,井然有序地上車,各個坐姿端正,目不斜視,看得張上心裡美滋滋……

只是,氣氛好像有點不對?

“哎,你繃這麼緊幹嘛?”張上看著旁座渾身緊繃地陳連尉,咧嘴問。

陳護衛不回話,只是精神高度集中。

他和張上在第一排,後邊很多人偷瞄他,有些人大概是嫉惡如仇習慣了,隱隱帶敵意。

張上憋著笑,站起來扭回頭說:“大夥別瞅了,看把我兄弟嚇地,他不是罪犯,只是早年被困在黑煤窯裡,經歷了些事,才變得這麼冷,大夥別介意啊。”

頓了頓,見大夥把敵意放下,接著說:“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以後咱們都在一塊工作,我雖然是礦長,但年齡不大,有事請大家多擔待。”

“我先來開個頭,我叫張上,過了年十八歲,紅崖煤礦的礦長,和給你們發工資,造就工作崗位的朱新寧是兄弟,我年齡小,不夠資格領導大家,所以大夥自我介紹完以後,你們選個礦長,讓他來帶領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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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哥哥們面面相覷,難道我們和社會脫節了?

未成年的小屁孩來管理一座煤礦,你開什麼玩笑?

還跟朱新寧是兄弟,你逗樂的吧。

來時大家都跟上頭瞭解過朱新寧,能源大鱷,功勞赫赫,給國家做過無數貢獻,光交稅每年就得交幾百億,而且身份特殊……

你個毛孩子,說跟朱新寧是兄弟,你不如把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對於大夥的不屑一顧,張同學只笑笑不解釋,示意該你們自我介紹了。

兵哥哥們輪流起立,除了一個叫丁泰的,這傢伙肌肉爆棚,跟朱曦那個莽牛似的大個保鏢有一拼。

其他人的情況都差不多,分配是按功績來的。

再牛逼的不會分到礦上,而是給你個快遞代理點當老闆發財,或者去手下的控股公司當保安隊長之類,待遇不凡。

張上說選隊長,兄弟們作難了,彼此認識的就那麼七八個,其餘零零碎碎一兩個戰友,真不知道選誰。

好在苗克邦有先見之明。

丁泰跟其他人比,戰績彪炳,立過一等功。

一等功一般都是烈士專享,這傢伙卻好好的,模樣比誰都精神,苗克邦把他塞這堆人裡,明顯有意讓他當隊長。

眼瞅著大家不說話,張上想了想說:“要不先讓丁泰同志當隊長吧,你們部隊裡應該也是戰功多就受尊重多吧?”

頓了頓,“不過,咱礦上也不是當了隊長就能高枕無憂,以後每年進行一次選舉,票數高的人當隊長,人人都有機會。”

對於管理的學問,張同學直接照搬民主選拔制度,能者居上。

……

當回到紅崖煤礦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天都快黑了。

西北風凌冽地吹,寒意隨著天色襲來。

雖然已經有三天沒開工,可遠遠看去,整座煤礦依舊黑霧繚繞,濃煙沖天,與空中黑雲連成一片,分不清哪裡是人間。

有句古話說得好,“上帝要誰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張上一眼看見光禿禿的山頭上,那兩堆氣勢洶洶對峙地人群。

真是人情淡薄,一起共事好些年的兄弟,也能說動手就動手,大概,流年歲月真的可以磨滅一切吧……

張上和陳連尉下了車,面色陰沉,先把架勢擺開,不然鎮不住人。

“怎麼,你們有事?”朝周秋實說。

儘管被一堆人虎視眈眈盯著,但張上心裡絲毫不亂,只是慶幸,還好老子早有預料請來救兵,不然還要讓你們翻了天呢!

“是張礦長啊?”

周秋實大概是得到了擁護,自覺人多,有恃無恐,竟然不鳥張同學了,滿臉戲謔,“聽說你要把我們大夥集體開除?”

“是有這麼回事。”張上摸了摸鼻子說:“昨天我發工資時應該講得很清楚吧,你們的工資都是我墊付的,大夥領得挺勤快啊,絲毫不給我面子,連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樣的小覺悟都沒有,不把礦長放眼裡,唯利是圖,要你們有什麼用?”

笑了笑,掃視眾人,知道這些人鐵定要鬧事,講話也不留情面了,“一個個吃相難不難看啊?只准你們摳我的錢,難道還不準我開除你們?”

“這……”

眾人都反應過來了,怪不得馮南袁豔他們沒被開除,原來是沒領工資。

“我們都是小老百姓,沒那麼高的政治覺悟,你不用跟我們耍那套,我們捧你你才是礦長,不捧你你算毛?”周秋實身後有人喊。

“是嗎,合著我這個礦長沒你們還不行了?”

張上失笑,“人得要點臉,這礦不是你們的,也不是我的,是朱新寧的,他指定我來,所以我才來的,你們勾結呂治歌跟豬哥對著幹,才註定了今天的下場,我就是那個來收債的人。”

真是讓人氣憤又好笑,“你們和老闆對著幹,一個個都豬油蒙了心,腦子勾芡了吧?”

“弄不清楚誰給你的就業崗位了吧?”

“不知道誰給你發工資了吧?”

“一個個利慾薰心,心黑得沒邊了吧?”

儘管張上知道社會是個大染缸,人云亦云,見風使舵,是出來混社會必備的技能。

有時候就算你不想跟他們同流合汙,也是不行的,不然你就得滾蛋。

少有那種仁人義士,能夠慷慨捨身,出淤泥而不染。

可是就算心裡明白原因,什麼都清楚,大概不怨這些人,因為他們要生存,但就是看不慣啊……

看不慣他們這種行為,看見就覺心裡膈應,難道生活中除了錢,就沒有其他東西嗎?

礦上的工資可以說是整個煤礦界,同行業中最高的,福利待遇不比國企差,這還不知道收斂點?

一幫人被問得啞口無言,但好多人不甘心。

“想開除我們,只有礦長才有這個權利,得總公司正式任命的礦長,你不過是個野路子,這紅崖輪不到你耍狠。”

“是嗎?”

張上笑著,從屁股後邊的褲兜裡,把疊著的任命書掏出來,展開,拎住上頭的紙邊,晃了晃。

“三晉能源總公司副總經理,紅崖礦長,夠不夠開除你們?”那笑容頗有點小人得志的模樣,十分欠扁……

“這……”周秋實瞬間黑了臉,比煤壁還黑,其他人也啞口無言。

他們明明佔著人數優勢,卻幹不過張上,一旦退去,自此以後就是無業遊民。

“拼了……”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話裡帶著狠。

還有人從人群裡擠出來,諂笑著,滿面哀求,“張礦長,我們家全靠我這份工資撐著,一旦下崗,全家都沒法活啊。”

又有人自知無力回天,灰心喪氣地退去。

也有人慢慢挪動,想把任命書搶下來,撕掉。

這世間的人生百態,都在這一刻顯現。

突然。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整齊的喊號聲。

“唰唰唰……”空谷足音,鏗鏘有力,步伐整齊劃一,令人心頭震撼。

他們從大巴車後面齊刷刷跑出來,各個身穿軍裝,揹著棉被和包裹,真有裂石穿雲的氣概。

“報告首長,應到44人,實到44人,整隊完……呃?”

丁泰習慣性敬禮、彙報,結果話才說到一半,自己先懵了,職業病犯了。

我不是已經退伍了嗎,這他媽搞地哪出?

真尷尬啊……

面對這樣的陣容,周秋實在內的所有人全都變了臉,這尼瑪!

這是把部隊拉來了?

往年紅崖護礦隊雖然也來新人,但每次都只有稀稀疏疏一兩個,哪見過這種派場?

直接拉來一個排,你他娘要翻天啊?

別看被開除的人多,但全是酒囊飯袋,見到這些才退伍的兵哥哥們,當下聳了,好多人面露懼意,不聲不響地開溜。

“那個……周哥,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啊哈哈,天氣真不錯哈,咱們去外邊遛遛。”

“天氣是不錯,四哥,我跟你一塊去。”

眨眼間,周秋實身後沒幾人了……

一幫烏合之眾,人走茶涼,老周這個心,哇涼哇涼滴。

張上看得發笑,突然很慶幸自己下狠心把他們全開了,不然就憑這些貨色,你還能對他們有什麼期望?

“那個,我也有點事。”

周秋實裝尷尬撓頭,諂媚地笑了笑,小心翼翼點著腳尖挪動,見張上不理他,哧溜一下,狼攆一樣消失在山頭上……

沒了這些人,喧囂的礦上變清淨,可是兩方相對,馮南他們很尷尬。

按說面對這些新護礦隊員,他們應該擺出長者的姿態,以長輩教育後輩,可事實卻是,他們十六個人虛得不行。

“這是我任命的護礦隊長丁泰。”

“這是副隊長馮南。”

張上分別指著兩人給大夥介紹,也順便把職位定了性,不理有些人難看地臉,直接去了人事科。

辦公室一團糟,跟被人洗劫了一樣,桌上的水杯傾倒,打溼了一份資料,茶水順著桌角滴答滴答地流淌……

袁豔狼狽不堪,衣服被撕扯成布條,臉上還有抓痕,褲腿上有腳印,馬尾辮被亂抓一氣,成了撓頭鬼豬剛鬢,好一副悽慘場景。

“袁豔姐,你沒事吧?”

看著欲哭無淚地袁姑娘,張上知道她受了大委屈。

這個姑娘和其他人相比算是心地比較善良的,人也熱心腸,主要是跟自己關係不錯。

“沒……沒事。”趕緊整理衣服,把褲腿上的鞋印子拍掉,再把辮子整理順暢了,用皮筋挽兩圈紮起來。

悄悄把被水浸溼的升職報告揉成一團,扔垃圾桶裡。

又從窗臺下邊的暖氣片上拿了抹布,把桌上的水擦掉,擦著擦著,就淚眼模糊了,哽咽起來,委屈得要死。

張上注視她,儘管這姑娘滿臉麻子,胖墩身材,半點美感都沒有,但並不惹人討厭。

想了想說:“先在人事科長的位置上幹吧,我不會一直只當紅崖的礦長。”

不理她怔住地心情,接著說:“後山黑口子裡的那些礦工,願意繼續留下的,讓他們來前山上班,正好把選拔完管理層後空缺的工位補上,不願意幹的就遣散。”

“另外,聘請蔣福來當副礦長,狗蛋當運輸科科長,巴六林當通防部部長……”

一番人事任命,把袁豔聽得目瞪口呆,腦子裡只有一個詞“任人唯親”。

簡直把煤礦當你自己家了,上位的全他媽是跟你玩得好的。

張上才不管別人怎麼想,自顧自地安排。

他來紅崖才不到一個月就透過另類方法成功奪權,時間短,根基弱,除了身邊這幾個人,和其餘人半點交情也沒有,選擇太少,不捧身邊的人還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