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引香這幅陰鬱的樣子她已經見過很多次了。每一次她都想說——
‘媽媽,要不然你去看醫生吧。’
第一次沒有說出口,現在當然也沒有說出口。鹿幼幼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就自動換成,“還不是男朋友。”
宴飲香依舊冷笑。
是與不是還有什麼區別?
不是也快是了。
宴引香看著螢幕裡面的女孩子,咬著牙說道:“如果是你想跟我談,那就先把你男朋友帶回來,等你們一起回來再說!”
“他、”
鹿幼幼剛準備張口,就看見對方“已結束通話”的系統提示。
聽不見了。
於是鹿幼幼又閉了嘴。
陡然安靜下來的房間給人一種靜默的恐懼。鹿幼忽然覺得有一點頭疼。
帶回去是什麼意思?
媽媽這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她如果把林驚渝帶回去的話,媽媽應該不會把他掃地出門吧。
“……”
但是帶回去的話,總得跟林驚渝知會一聲。
林驚渝、
鹿幼幼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有心想給林驚渝發消息,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最後沉吟片刻,然後發了一個“1”過去。
幼幼鹿鳴;「1」
已經回到家了的人手機不用靜音,企鵝一響馬上就能聽見。
林驚渝聽到提示聲音之後,立馬就拿起回覆。
林深見鯨:「2」
這速度算的上是秒回了。
鹿幼幼:“……”
頓了一下,鹿幼幼又回道:「好了沒事了,學姐就是看你死沒有。」
林驚渝;“……”
淦!
林驚渝氣得給鹿幼幼發了幾個平底鍋過去。
這叫什麼話?
他能死嗎?
鹿幼幼看了一眼林驚渝的平底鍋轟炸,輕輕抿唇笑了一聲。
那邊宴飲香掛完電話之後,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坐了很久。
她很懶。
懶到不愛動彈。
最愛做的事情是一個人發呆。
發呆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緒是在想什麼。常常等房間裡的光線變得昏暗了或者是明亮了她才想起來——
哦,原來她還有事情沒做。
這次也依然如此。
一抹月色透過窗戶照進來,宴飲香下意識抬頭去瞧,忽然才記起來她要給幼幼的男朋友準備見面禮什麼的。
雖然她覺得對方大機率是個專門哄騙小姑娘的騙子。
可如果不是呢?
禮物總要備著的。
送什麼宴飲香都已經想好了。她要給那個誰送一個工人用的安全帽。
人首先是要好好活著,然後才能有精力去談其他的事情。
——
一月底渝城請冷,做飯的阿姨回家之後,偌大的別墅了裡就只剩下了鹿幼幼和小蝶兩個人。
於是鹿幼幼的任務就從家教變成了家政。
好在宴飲香把她調教的不錯。鹿幼幼算不上是好廚藝,但至少拿得出手。
家常菜不就是那個樣子的嗎?
小蝶很艱難地夠盤子裡的青菜,鹿幼幼見狀連忙給她推過去了一點。
“小鹿老師。”
“什麼?”
“沒什麼。”
家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親近這位小鹿老師。
但是她總是板著臉,跟學校裡面的老師一樣,兇巴巴的。
“沒什麼那就吃飯。”
“……哦。”
——
周陌梅剛給兒子收完房間,此刻正沉默地看著她剛剛從兒子被窩裡收出來的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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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渝一向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
所以他自己不會買。
估摸著這應該是別人送的。大男人不可能送這個東西,那送的就是一個小丫頭了。
周陌梅眼裡閃過睿智的光芒,然後不動聲色地把小熊給他塞進被子裡。
進去吧你。
——
小年夜裡渝城下了一場小雪。
渝城下雪是很困難的,但是今年還是下了。那碎得跟細沙一樣的飛雪,甚至還沒接到掌心就會融化。雪落在地上,然後融化成了水。
鹿幼幼央不住小姑娘的請求,然後給她穿了厚衣服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讓她出門看雪。
大概養閨女就是這樣的,生怕她餓了渴了。
小蝶就坐在家裡的門檻那邊。抬頭一望,天空上根本看不出來有下雪的痕跡,只有瞧著那邊的路燈,才能看見有東西在光線的照耀下飛舞。
飛絮凌亂。
“這雪不好看。”鹿幼幼站在小蝶的旁邊默默說道。
“但是我很無聊。”小蝶說。
“無聊可以去背背單詞。”鹿幼幼道。
“家裡太大了,每次到晚上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害怕。”
“多看看思想政治就不會害怕了。”
“……”
過了會,小蝶才抿唇開口,默默說道:“小鹿老師真是一位好老師。”
鹿幼幼點頭,承認了:“嗯。”
她也覺得。
然後小蝶就不說話了。
過了會,鹿幼幼就開始催促了:“該回去吃飯了。”
“好吧。”
小蝶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那邊的燈光。
等小蝶進門之後,鹿幼幼就動手把門關上了。
然後小蝶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她只能看見一幢厚重的大門。
小蝶生著悶氣地回到了餐桌上。她不喜歡家裡死氣沉沉的氛圍,奈何新來的老師也是死氣沉沉。家裡總是人少,總是空蕩蕩地令人害怕。走個樓梯都能走出回聲。
她討厭這樣的氛圍。
今天小蝶難得鬧了脾氣,拿著快子扒著白米飯,不吃菜。
鹿幼幼給她夾了一快子。
“吃菜。”
小蝶悶悶的聲音:“為什麼爸爸媽媽不回來過年。”
鹿幼幼看了她一眼,實話實說:“因為爸爸媽媽要賺錢。”
小蝶立刻遍仰起了頭:“錢有那麼重要嗎?”
鹿幼幼:“……”
她想說“很重要”。
不過這三個字鹿幼幼但最終卻是沒有說出口。
小蝶還小,她不懂得這些。也許長大之後她也不會明白。因為她足夠有錢,所以在她的認知裡錢是不夠重要的。
那她也就不必說那些話去打擊小蝶的童心了。
見鹿幼幼不說話,小蝶也準備不糾結這件事了,只是聲音悶悶的轉了話題:“小鹿老師不準備回家過年嗎?”
鹿幼幼:“……”
小蝶繼續問:“小鹿老師不回去,家裡人不會傷心嗎?”
鹿幼幼:“……”
小蝶:“還是因為小鹿老師跟我一樣,爸爸媽媽都不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