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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舉子雅聚

劉琦剛剛踏入春風樓,立馬就有一個小二操著職業化的笑臉迎了上來:“這位公子,裡面請!”劉琦輕車熟駕,他作為一個貴公子,下館子這事再熟悉不過了,直接說了句:“樓上可有雅座?”

這小二犯難了,賠笑道:“公子,實在不好意思啊,今日樓上雅座,已經全給包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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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琦有些不高興了:“給人包下了,是誰?”

小二低聲說道:“也是同公子一樣,是些秀才。剛剛一夥計才送酒飯上去,聽說是在談論些朝堂之事。幸好當今聖上仁慈,不再以言論論罪,不然啊這些狂生都得被京兆府衙門捉去,交足錢銀才能放出。前些年,因言論下獄處死的狂生,還少了去?這些秀才,真不知檢點……”

聽著小二絮絮叨叨,劉琦倒也來了興趣:“哦,他們在談論些什麼?”

“還能有什麼,無外乎來年秋闈之事……誒,公子,你不能上去,公子!”那小二話還沒說完,劉琦性子急,居然刷開那小二,“蹬蹬蹬”地往樓上跑去,小二攆都攆不上。

一時間,樓下大堂中的食客、酒保、焌糟(有街坊婦人,腰繫青花布手巾,綰危髻,為酒客換湯斟酒,謂之“焌糟”)一時間都為之側目。

……

“源長,此言差矣。十品官制雖謂之官,卻大有不同,幾等同於胥吏,這官不做也罷!”

“話不能這麼說,就拿平章你來說,你今年春闈也去考了,結果如何?貢試兩千六百名開外,殿試根本無望。若是新政,說不得還能當個十品官。若是靠著科考,怕終生做官無望了……”

“源長,你這話甚麼意思?你同我一起考得春闈,你不也是千名開外?你這般說,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被那個叫源長的書生拿上科成績堵住自己的話頭,這個叫平章的書生也不樂意了,直接反駁道。那個叫源長的書生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大夥的注意力都被一陣急促上樓梯的聲音吸引了過去。隱隱還有聲音傳來:“……公子,你上去不得,已然被人包了,公子,公子……”

樓上相聚有百十位書生,皆面面相覷:“可還有人未到?”

“除了茂源,應當都到了。莫非是他被小二、酒保攔下?”

“茂源可是左右逢源之人,又怎會被小二、酒保攔住?只需講明,我等坪山書院在此小聚,這小二便明白了,哪敢阻攔?定然是一些不相干之人,想要生事罷了。若是別的地方,這等遊手可怕。可這乃是京兆府,是京都長安,天子腳下,哪個敢放肆?”

“沒錯,若是來人粗鄙,報官便是,休與他囉嗦。”

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在座的都是坪山書院的舉子,專門留在長安等候科舉的,皆是有學識有見識的人,哪裡會怕甚麼遊手(古時地痞混混的稱呼,成語遊手好閒的由來)!

所有舉子的目光,都聚焦在樓梯口上。不多時,便看到一個身穿絲質儒衫的一個書生,快步登上了樓梯。

眾人還道是什麼遊手來鬧事,沒想到居然是衣著光鮮的年輕人。看他一表斯文的模樣,應當不像個鬧事的人啊?

來人似乎是自來熟一般,上來就說道:“諸位兄臺,小弟冒昧打擾,實在對不住。尚才聽聞諸位兄臺在此商論國事,小弟不請自來,還望諸位兄臺莫要見怪。小弟名叫劉琦,乃淮南西路舒州人士。家父劉同,壽州通判,常常教誨小弟,要與祥麟威鳳之士往來。”

劉琦為了接近眾人,也算得上別出心裁了。先道歉,然後搬出自己的父親來,不顯山不露水地點明,他是官家子弟。在座的都是立志要做官的舉子,一聽這話不得了,立馬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原來是劉兄,既然是雅客,自可隨意。我等不過是在談論聖上新政罷了,若劉兄想聽,我等求之不得。”那個叫做平章的舉子起身笑道,“若劉兄不介意,來在下旁邊坐下,一同探討如何?”

劉琦自然是求之不得,也不多說:“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說罷,便徑直走到這個叫平章的舉子身旁,自顧自地端起銀製的酒壺,斟滿一杯黃酒,說道:“不請自來,當罰一杯!”說罷,一飲而盡,然後一擺衣礽便坐下了。

眾人見他是官家子弟,也不在意他的作風,反而覺得此人不做作,值得一交。唯有那個叫做源長的舉子,眉頭皺了皺,直覺此人是抱著目的來的。

那個叫平章的舉子起身對劉琦說道:“我等皆為坪山書院學子,在下名叫陳尚法,字平章,這位是孟琦,字源長……”把在座的舉子都介紹了一遍後,劉琦一一投去討好的目光,引來不少善意的回敬。“尚有一位錢茂源,他去官廨請上科狀元蘇軾蘇子瞻的胞弟,蘇轍蘇子由去了,算來也該回來了。劉兄可能不知,上科狀元蘇軾蘇子瞻,也曾在坪山書院掛過名號。說起來,我坪山書院也是出過狀元的了。與那應天書院、嶽麓書院、嵩陽書院、白鹿洞書院、潁谷書院、少室書院、南城書院、存古書院等都可齊名,我等與有榮焉啊!此番雅集,本想把蘇主事也請來,可聽聞他奉命辦皇差去了,尚未迴轉。他的胞弟,蘇子由也是治學大家,便是請他來,也是一樣的……”

看到劉琦討好眾人,不善交際,卻洞察人心甚深的孟琦就更對劉琦的來意報以疑慮了。

介紹了一圈之後,陳尚法笑道:“我等剛剛便是在談論,聖上新政到底合不合適,方才說到哪了?對,說到這十品官,如同低賤小吏,不做也罷。便是套上十品官的名頭,便與胥吏有了區分?不中進士,同樣不能晉升,直如雞肋,食之無肉,棄之不捨啊……”

孟琦反駁道:“非也,上科試卷,聖上皆發放下來,貼於皇榜之旁,諸位皆看過。我等非文才不及,而是只懂讀書,不懂做事。聖上所定題目,皆為民生之事。不體民情,何能寫出錦繡文章,以聖人之仁,而行仁政?文章空泛,乃聖上親筆批註,雖辭藻華彩,亦無裨益。為今之計,非言論新政,而應遠去鄉野,以觀農事;遠去商貿之地,洞悉榷場之事;遠去港口,體悟出海商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