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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鬼胎

“將軍命君統籌淇水,為國干城,其任至重。但君就任多日,耗餉無數,土一寸未復,賊一部未破。自北岸百姓聞聽我王師將渡,誰不引頸而盼?但將軍坐守北岸,倦怠消極,豈不是蹉跎士心?所以,將軍令我來,再問問曹君,這兵它還發嗎?”

此時,在淇水的南岸大營,奉鎮東將軍命來傳令的荀攸,正聲色俱厲的對假節校尉曹操訓斥。

荀攸之前一直在敖倉的糧臺撫鎮,其憑藉出色的軍需排程能力成功讓張溫刮目相看。這次淇水對峙,張溫將鎮東幕府駐節在朝歌,也將荀攸調來統籌幕府糧秣。

說實在的,荀攸本該有更好的前程。因為他的叔叔荀爽與張溫是同道好友,他入了張溫幕府,自然受提攜。

但問題是,荀氏這兩年時運確實有些背。之前荀或的父親以自己兒子聲名來抵,好不容易成了家族裡唯一一個初仕的。

但誰知道遇到了個泰山賊破城,不僅荀或父親畏罪自焚,荀或自己也因成了此亂之源頭,被拿送牢寺,至今還未被營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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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溫確實是想提攜荀攸的,但奈何荀攸和之前皇甫嵩的那幫幕僚走的太近。張溫幾次讓他和這些人切割,荀攸都不願意,那只能讓他蹉跎幾年了。

而現在,荀攸卻改了性子,不僅主動要求來朝歌的幕府,在知道張溫要遣人去淇水大營訓斥曹操,其人也主動請纓。

對此,張溫只覺得是荀攸想清楚了,到底誰才是他的貴人。

所以在淇水大營,荀攸聲色俱厲的講,曹操老老實實的聽,其餘眾將則或喜悅,或嘲諷,或羞惱,不一而足。

最後,荀攸將口令一一說完,然後最後問了一句曹操:

“曹校尉,咱這兵就這麼難發嗎?”

曹操臉色難看,他猶豫的看了眼帳內的眾將,難為道:

“謁者,不知道能否讓眾將暫為避讓?操有幾句難言之隱。”

荀攸看了眼眾將,緩緩點頭。

於是,孫堅、趙融、淳於瓊、鄭泰、鮑鴻、皇甫麗、馮芳、張超等八校尉,相互看了看,便告辭退出帳外。

這八校尉一退出帳,就自動分成了幾個圈子。

其中孫堅、張超一個圈子,鄭泰、皇甫麗一個圈子。剩下的趙融、淳於瓊、鮑鴻、馮芳一個圈子。

這三撥圈子可謂大有說道,甚至直接將淇水漢軍大營的派系和矛盾講得一清二楚。

其中趙融、淳於瓊、鮑鴻、馮芳四人沒什麼問題,這四人是原左中郎將部的四位校尉,他們一起從潁陽戰場僥倖生存,雖然也有矛盾,但還是能抱成一團的。其中領頭的就是趙融。

而鄭泰、皇甫麗這個圈子有點不同,他們是不同系統的,卻聚在了一起。其中鄭泰是原右中郎將朱儁的麾下校尉,而皇甫麗作為皇甫嵩的侄子,在其叔父養病期間,繼承了其扈兵,也成一別部校尉。

這兩人碰到一起,除了皆是高門子弟外,是否還有其他原因?這不得而知。

至於剩下的一圈,就是孫堅和張超了。實際上,這組人也頗為有趣,孫堅是南人寒素,但張超卻是北地世家。

這裡的張超並不是我們以前的那位老朋友張邈之弟張超,其人在兗州敗給泰山軍後就泅渡汶水回鄉了。

這裡的張超是出自河間鄚縣張氏,是本地一等一的大族。其族是當年留侯張良所傳,他們這族還有個族人叫張郃,此時也參加了平黃巾的戰事,就在他的軍中。

張超之所以與孫堅相善,理由不複雜,因為他兩之前同在朱儁麾下,原先在攻滅汝南黃巾的時候,孫堅更是屢次營救張超軍於危難。張超也在長久的戰事中,對這個來自江東的勇將,欽佩至極。

兩人甚至各自為自己的子女約為婚姻,袍澤情誼就是這麼牢固。

所以,孫堅和張超一同出帳後,就聊起了剛剛帳內的事情。

張超問孫堅如何看待剛剛的事。

孫堅說出了獨到的看法:

“那曹孟德何人,我一眼看透,其人就是典型的矜驕公族子弟,又有些遊俠氣,倒顯得另類。這種人,天不怕地不怕,會因為幾十裡外的鎮東將軍的一條申飭就這麼誠惶誠恐?”

到這裡,孫堅一頓,用非常篤定的語氣對張超道:

“所以,那曹操就是在演!”

張超不解,疑惑道:

“在演?他要演什麼?”

孫堅一攤手,為張超分析:

“這事不複雜。子並,你看。原先咱們鎮東將軍給咱們定的是以守待攻之策。這策在我看來,雖然稍微保守,但不失為一個穩妥的。畢竟咱們九個校尉部來自不同系統,還為凝成一軍,不如以守練軍,練氣。”

然後孫堅看了看周圍人,見其他幾個校尉也都各自說著話,沒關注到他這邊,於是他低著聲音繼續道:

“子並,但你看。自從那朝庭的謁者來咱們這後。那鎮東將軍說得還算個啥?只能從頭到尾應諾。現在軍中都傳了,人家那謁者才是真主帥,咱那鎮東將軍吶,不過是個傳聲蓋印的罷了。”

張超皺著眉,反問了句:

“文臺,你也是這樣想張帥的?”

孫堅整理了下自己的腹圍,滿不在乎道:

“子並,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軍中都是這麼想。你就說,大軍臨戰,主帥卻縮在幾十裡的後方,那弟兄們還能有心氣?還能不謠言四起。”

見張超要說,孫堅搖了搖頭:

“子並,我明白你要說什麼。你多半是說,張帥自有韜略,不是什麼虛應的傀儡。沒錯,實際上,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甚至,我還猜到了張帥的打算?”

“什麼打算?”

大聰明孫堅,悄悄道:

“所以就回到剛才了呀,那曹孟德為何演戲?根子就在這。他為何能持節統軍前線諸兵?多半就是配合張帥的。你想呀,此人來持節,但所做的還是和之前張帥所定之策一樣。除了耍了些花招,打著選精兵的名義擴充自己實力,就沒幹啥。”

張超也贊同的點了頭。

之前那個軍中大比,他就頗有微詞。之前大比的善戰武士,哪個不是各部的選鋒排頭?現在被他曹操納做麾下,還請來張帥授旗,號虎士營。

吸他們的精兵,給自己補充實力,真的是打的一副好主意。後面又拉出去打了幾次勝仗,倒真的讓此人消化了這批勇士。

這曹操啊,太奸!

張超之所以如此憤怒,還因為他的族弟張郃,是那次大比的第三名。那曹操還握著張郃的手不放,不是他差點和曹操翻臉,這五寸丁的白臉賊,真的敢搶他這個族弟。

這曹操,太視我張超如無物了。

張超這邊激起憤滿,那邊孫堅繼續道:

“所以到現在就很清楚了呀,就是張帥依然是要實行以守代攻之策的。只是現在朝庭的謁者在側,張帥只能面上屈服。實際上,是將那曹孟德推到臺前,讓他頂。所以,子並你就看著吧。那曹操啊,後面還是不會改,依舊會執行坐守之策。這就是咱張帥之智,他對付那謁者也是以守待攻啊。既不改其策,又不擔其責,豈不妙哉?”

一通話說完,張超對孫堅真有點刮目相看了。

於是,張超忍不住誇道:

“文臺,我本以為你在戰場上是江東勐虎,沒想到這揣度人心上,也堪稱江東智狐啊?佩服!”

孫堅自矜的擺擺手,意思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只是可惜,孫堅這一通分析,看似頭頭是道,但終究不過是以他的視角和位置所得。他不是不智,在另一個位面,孫堅在北伐董卓的過程中,以大義之名,接連火拼掉荊州諸多大郡官長,一度徹底掌握荊州這個大州。

但為何卻被劉表匹馬入襄陽給壞了大好局面?

終究是因為他事業格局太小,眼裡看到的東西太窄,終究是不如劉表這個宗族子弟知道權謀運作的真實邏輯。

不提孫堅這個大聰明和張超這裡一頓分析,只說在他不遠處,同樣有一批人在說著剛剛帳內的事。

卻說趙融、淳於瓊、鮑鴻、馮芳四人出帳後,最會活躍氛圍的淳於瓊率先問道:

“稚長,你說張帥會讓咱們什麼時候出兵?”

稚長,趙融之字也。

淳於瓊問這事,素有團體老大哥自居的趙融,想了想說了另一個事:

“我是覺得現在時局有些不妙。”

馮芳是大宦官曹節的女婿,其利益和宦官們的利益高度一致。而宦官作為依附在皇權的勢力,對漢室的利益高度關心。

於是,馮芳聽趙融說這局勢不妙,略關心道:

“趙兄,這話怎麼說。”

對於馮芳的身份,趙融不怎麼在乎。軍中到底是講能力的,背景再大又如何?他趙融背後還有國家呢?

不過看在馮芳這麼乖覺的份上,趙融將自己的分析說給其餘三人聽:

“在我看,張帥不知兵。”

此言一出,讓淳於瓊三人頗有點譁然,沒想到這趙融這麼敢說?

趙融繼續道:

“原先張帥定的所謂什麼以守代攻之策,於我看來可謂大大敗筆。須知道,此時時間不是在我們這,而是在泰山軍那裡。因為泰山軍的機動偷襲,直接拿下了鄴城。我們已經陷入了非常危險的局面。”

說著,趙融蹲在地上,以指在地上作畫。

“你們看,現在泰山軍正正插在了咱們的北面,堵住了我們和盧帥那邊匯合的通道。那這時候,如果我們按照張帥原先的計劃,坐守。那局面會如何?那泰山軍一定會聯絡其餘兩路的黃巾軍,三路出擊,先行擊敗邯鄲的盧帥。等那時候,我們這一萬多的人馬,要面對的是整個黃巾軍,我們再能打又如何?”

趙融說的,大夥明白了。

但團體中的鮑鴻有點不確定道:

“會不會那泰山賊也想坐山觀虎鬥,等其他黃巾去攻打盧帥呢?”

趙融搖了搖頭,他雖然頗恨泰山軍,但心裡不得不也佩服。所以他就告訴三人:

“這泰山賊不是我們以前見過的任何蟊賊,其兵之精,其將之勇,其帥之智,其軍之仁,其上下之義,都是我平生僅見。所以他們打下鄴城,就不是什麼昏招,就是打定要南守北攻,和我們搶時間。而這也從我們現在對岸的賊部可看出來。”

“其部要不是打算北上,為何會在淇水做營壘?其就是做了加深防禦縱深的打算。所以這一次,朝廷的謁者來此,要我們速攻,我是贊成的。真要按咱們那位張帥的策略,咱們死無葬身之地。”

果然啊,最瞭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

這趙融不愧有日後曹魏之軍中宿將的地位,其眼光之老辣,真的頗有見地。

不過,趙融話音剛落,一直不說話的淳於瓊突然插了一句話:

“這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趙融明顯被這話說得一愣,但馬上就反應過來,拍著淳於瓊的肩膀,大笑:

“是啊,只要咱們四校尉同氣連枝,是戰是守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下子,鮑鴻、馮芳也明白過來了。

原來,淳於瓊的意思是指,咱們手上有兵,又在南面。何苦為了河北漢軍的死活去賣力?至於什麼河北漢軍覆滅,剩下他們河南漢軍獨木難支?那又如何?

他們四個只要團在一起,照樣可以棄軍南下,重新回河南。到時候,漢軍一垮,朝庭能戰之兵就剩下他們,那朝庭又能奈他們何?

不僅人頭落不了地,還會高官厚爵。

那趙融、鮑鴻正是明白了這話的所指,才哈哈大笑。至於馮芳,只能勉強苦笑的看著這幫不將朝庭利益放在眼裡的跋扈悍將。

但他也沒勇氣呵斥他們,說到底,他馮芳現在也要仰仗他們,更何況,真那時候,他馮芳也不虧啊。

就這樣,在趙融四將各懷鬼胎的時候,大帳突然傳入一聲令:

“令校尉孫堅入帳!”

這句話打破了眾人的遐思,內心皆在問一句:

“喊他進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