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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活路

邯鄲城外。

在泰山軍四營突騎將鉅鹿軍截斷城下的第二天,張衝帶著主力精兵萬餘趕到了鉅鹿城外。

張衝並沒有決定立即對鉅鹿軍發動進攻。而是按照泰山軍行軍條例,在距離鉅鹿軍東南兩面五里外紮營。

除了扎了兩座硬砦外,泰山軍又在邯鄲東北外的叢臺紮營。這裡之前被關羽立為糧臺,雖小但堅,之前為鉅鹿軍幾次圍攻都不能下。

這次泰山軍援軍一到,鉅鹿軍又只好收縮兵力,放棄了對叢臺的圍攻了。

這邊泰山軍這邊不急不緩,按部就班,步步為營。

甬道後內的漢軍們卻沒這種閒整,全軍上下瀰漫著一股焦急躁動的氣氛。形勢的變化,給他們的感覺是,不是他們在圍著內裡的邯鄲,而是他們在被泰山軍包圍著。

也是在如此躁動的軍氣下,趙浮、程渙、魏亮、郭勳、高覽武將聯袂參見了郭典,想問太守戰守之策。

出人意料的是,這種情況下,郭典還是鎮定自若,一方面問了營內儲備,一方面不斷巡營穩定軍氣。

看到主帥如此定氣,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有後手。

也確實,郭典不傻,誰知道是必死的路還往裡面走?他的確有援軍。但郭典的鎮定也有幾分強作的,因為他也不確定援軍何時會至。

在他率軍南下之時,他曾給北面中山國相和南面的清河國相一起諮信扎,請求援兵,一同進攻邯鄲城,行圍魏救趙的故事。

對於中山國相臧旻的援兵,郭典是很有信心的。

郭典之前和臧旻一起共事過,有些交情,互相知道根底。但這還不是郭典的底氣,他最大的底氣是兩家的盟約。

在他於鉅鹿大破河北黃巾的西征後,他就以三千黃巾俘口送與臧旻,兩家結盟了。為了表現結盟的誠意,兩家都互相換了子弟。郭典將自己的弟弟郭威送去了中山,而臧旻也將他的兒子臧洪送來了。

時年二十有五的臧洪體貌魁梧,雄姿英發,郭典一見就喜。更讓郭典歡喜的是,臧洪年十五就受父蔭庇拜童子郎,負書入京,之後就外放做了縣令,即便在世家圈裡也是精英了。

臧旻能將這樣優秀的兒子放到他這裡,可見對盟約的誠意。於是郭典與之盟約,約定兩家攻守同盟,互不相負。

這一次,郭典南下的時候,就將臧洪帶上了,留在幕府作為幕僚隨營參贊。所以即便是為了兒子,臧旻也會帶兵南下的。

而郭典另一位盟友清河國相劉虞,他對之也是很有信心的。

他與此人打過交道,是一個正人君子。

此人有一個故事,遍傳河北官場。

說是當年劉虞初上任,當時清河國剛出了旱災,不斷有餓殍死於溝壑。當時劉虞到任後,不僅免了本年的賦稅,甚至還以太守田米助之,可見其仁。

而當時的國家劉宏也沒有怪罪於劉虞,誰讓他們是自家人呢?

之後劉虞在黃巾變亂中能撫循一郡,使士庶相安,不能不說有此原因。

所以他郭典與劉虞結盟,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但有兩點可慮,一個是劉虞到底不善戎事,治下兵馬不盛。二個就是從清河趕來邯鄲的道路要穿越河北黃巾的轄區,不大容易。

所以郭典還是將自己的援兵希望放在了中山國身上。

就這樣,在甬道內,郭典命各部分一半兵力守禦甬道,剩下的繼續對邯鄲發起進攻。

而郭典則面向東北方,引頸而盼中山國兵的到來。

同時他也在羞愧,本是為襄國圍魏救趙的,但現在他也被圍了,而襄國看來是守不住了。

……

襄國城,破了。

實際上,襄國城在三月二十五日那夜大雨的當天就破了。

當夜泰山軍拿下了襄國外城門,並沒有打算繼續往內攻入。

其理由並不複雜,就是天黑不利攻堅。冒然夜攻甕城,反到容易被趁,不如鎮之以靜,待天明後安安心心的將這襄國城吃下。

但變化太快了,很快一支不怕死的裹著赤巾頭的漢兵就從甕城中衝出,妄圖奪回城門。這還有啥說的,直接被剛剛從城門口率軍入內的典韋重拳出擊。

時值四更,只鏖戰了一刻不到,那千人的漢軍就崩潰了,哭的哭,喊的喊,有往後逃跑的,因後面無路只能棄械投降。

而在甕城上觀看下面廝殺的漢軍吏士們,在赤頭軍大敗後,竟然將甕城上的燈火給熄滅了,然後在黑夜中翻下城去,脫掉了軍衣,逃回家中。

而一旦有人跑,城上的各家族兵部曲也跟著下城,整個甕城的秩序大亂。當中縱有一二忠勇者,還是力孤,不能濟事。

典韋當時就在甕城下的甬道內,一見上頭大亂,大喜。命陳廣帶人先登,於是就這般將甕城奪了下來。

這事充滿了戲劇,但卻充滿了人性。

當誰都知道第二日城守不住的時候,沒有人會傻到等到第二天才逃命。正如那句諺語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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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見到一野豬衝來,誰都會往邊上跳一下的。”

泰山軍一破甕城,當即就殺向城內幕府。

當時已經得知城破的沮授,知道大事已去,拿佩刀就要自刎。但沮授的左右立著三人,分別是劉固、李定、趙容。

此時幕府內早就亂做一團,大家都各奔活路去了。而這三人卻將活路放在了沮授身上。

三人一把就將沮授的佩刀奪去,其中劉固掣左肩,趙容掣右肩,而李定則將沮授背上,就要往幕府外奔去。

沮授一見三人行為,就知道這三人其意未知,怒罵三人不忠不義,然後沮授一口就咬在了李定的右耳上,之後直接將其耳朵給咬下了。

李定脖頸血淋漓,痛得委在地上。他正要毆打沮授,見沮授樣子,大驚。

顧不得其他,李定一把將拳頭塞進了沮授的嘴裡,原來沮授正要咬舌自盡。

沮授咬舌要用多大的咬合力了,所以直接就將李定的左拳咬下一塊肉。這下子,痛得李定再忍不住,一拳就砸在了沮授的下巴上,直接打得他脫臼。

而邊上,劉固和趙容也反應過來了,忙脫下襪子塞進了沮授的嘴裡。

最後劉固還心有餘季,從沒想到國相竟然如此剛烈。他忍不住說道:

“真烈士也!”

陳容也是心有戚戚焉,這種一心求死的,往往就能給人這樣的震撼,也給你一種別樣的人格魅力。

但劉固的話惹惱了李定,他正包扎著傷口,聽到這話後,怒罵:

“難道你們也想和他一起死?”

這下子,劉固和陳容都不說話了。

是啊,能活著誰又想死呢?他們都是有身份的,不說無病無災幾十年吧,但也和那些泥腿子匆匆不到十幾年的光陰相比,還是有太多的美好。

此時,同樣對生的卷念的又豈止是李定三人,城破後,不少所謂氣節之士,掛著一道白綾想要自縊,可不是被僕隸伴當們救下了,就是那白綾自裂。總之各種原因死不成,而且皆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那自然不可違,只能違心“苟活”了。

所以誰又能指責李定三人呢?誰又能比他們做得高尚呢?

就這樣,三人揹著活著的沮授去尋入城的泰山軍了,就奔個活路。

至於沮授,則無聲的看著頭上的夜空,老淚縱橫。

“罷了,至少還能再看到鵠兒了。”

……

城破後,劉惠一把就將沮授託付給他的沮鵠抱在了懷裡,然後直奔府外。

他並沒有帶著沮鵠直接去找入城的泰山軍。

一方面這是他素來的謹慎,另一方面他是初入泰山軍中,各種人情都不懂,萬一撞到幾個想要首級功的,那死得多冤了。

所以即便耳聞過泰山軍的軍紀,劉惠還是打算先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到了天明再去尋入城的軍吏。

慌亂中,劉惠帶著驚恐的沮鵠來到了一處宅邸,見其燈都黑了,便決定留在這家。

於是劉惠不斷拍門,低喊:

“有人嗎?兵荒馬亂,想和幼弟託庇此處,可否開開門,必有重謝。”

劉惠拍了幾次門,但還是沒人搭理。

但劉惠知道此地必然有人,那喘息聲隔著門板,他都能聽到。

知道此家主人不願開門,劉惠羞惱了,他威脅道:

“你們不開門,我可要喊了,便說此地有漢室大吏在此。到時候引來泰山軍,你們可別怨我。”

這句話,果然有效,門後的喘息果然粗了。

隨後就有人喊:

“哪來的孬子,也來威脅我們。信不信現在就弄死你?”

聽了這般話,劉惠嘿嘿一笑,拔出環首刀就對這門縫一戳,那刀就將將停在了門後人的額頭三寸不到的地方。

那僕隸被這一刀嚇得直接尿了,顧不得放狠話,連滾帶爬就要去找自家主公。

但你說巧不巧,藏在此間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老熟人,大糧商甄苦。

此時他正在廳內踱步,聽著外面的喊殺聲,慌亂道:

“泰山軍神威,泰山軍威武。……”

他一連換了好些個詞,但總覺得不能完美的形容泰山軍。顯然,甄苦正在想第二日遇見泰山軍的時候,該怎麼奉承才能求一條活路。

就在他這六神無主的時候,他的僕隸連滾帶爬來了,一來就喊:

“不好了,外面來了一個遊俠堵門,說不讓他進來躲,就將泰山賊引來。”

甄苦惱了,他惡狠狠道:

“真當乃公是泥捏的?之前在城頭上,咱幾個誰沒殺過人?怕他甚,把他誆進來,弄死。”

但那邊僕隸們聽得這話,臉皆垮了,囁嚅道:

“可我們真的沒殺過呀。”

原來甄苦他們在城頭,是能躲就躲,哪有什麼機會殺人。

正惡狠狠的甄苦聽這話,一滯,垮道:

“怕什麼,咱們那麼多人,揍也將這人揍趴了。”

隨後甄苦一馬當先,就為眾僕隸壯膽。而有甄苦帶頭,十幾個僕隸也真的氣勢起來了。

那邊劉惠正將自己隱匿在角落,不引起路人注意。

然後就見門開了一道縫,然後就聽到一聲不確定的聲音:

“是劉君當面嗎?”

說話的正是甄苦,那日在城頭就是他將劉惠搖上來的。

甄苦對劉惠的英姿可太深刻了,可以說,這輩子劉惠匹馬衝陣的壯舉都印在他的腦海裡,所以即便劉惠匿在暗處,甄苦還是將他給認出了。

而一旦知道劉惠的身份,甄苦再沒有之前的惡狠狠,忙將劉惠和懷裡的沮鵠迎入宅內,之後就偷偷的將門關上了。

……

這一夜對於太多人都過於漫長了。

先是滿街的刀兵聲,慘叫聲,然後又很快陷入安靜。

隨後就是泰山軍騎馬敲著銅鑼高喊讓各戶安守自家。

這下子城內所有人都知道,從現在起,襄國陷到了泰山軍手上了。

在心驚膽跳的度過漫長一夜後,甄苦等人都沒遇到所謂的亂兵燒殺。終於,在第二日的將近午時,甄苦宅的門外,來了兩個泰山軍士。

兩人皆非常年輕,一個操著兗州的土話,一個講著趙地的方言,他們輕輕的拍著門,溫聲道:

“此家是否有人,我們是泰山軍的,此來是為了清查情況。如果有窩藏城內軍吏的,可以交予我們,一概不糾。而一旦被發現,就要被罰城旦春了。”

聽了這話,甄苦等人一哆嗦,但看著劉惠,甄苦一咬牙就道:

“將軍,你且到夾壁躲一躲,我來應付他們。”

但劉惠卻笑道:

“我劉惠記得你這恩,必有厚報,但你卻無需如此。”

說著,他就在甄苦震驚和不解中,高喊:

“我是常山劉長樂,是關校尉在城內的諜報,速速找你們上官。”

城外的兩個泰山軍士一聽,不敢怠慢,因為他們真的在入城後被上面傳過令,說城內有自家人。

於是兩人一個跑去找巡邏的上官,一個留在了這裡,既是監視也是保護。

很快,一隊泰山軍吏士奔來了,然後就將宅內的劉惠迎走了。

只留下呆滯的甄苦和一眾僕隸們。

突然,甄苦一拍大腿,喜道:

“這把,咱老甄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