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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軍危

前方指揮處的情況,正在後面休息的臧旻是一點不知情。

說實話他為何不將指揮權交給孫堅,就因為他不大放心這人。在他看來孫堅許是因為家庭的問題,為人做事都太愛賭。

這當然是底層人破圈的不得已為之,但對於臧旻來說,這種性格就是一種隱患。因為孫堅用兵的話,不是大勝就是大敗。

而他的義子臧義卻不同,用兵老道謹慎,所以中山國兵有他指揮,縱然不能勝,敗也不會敗到哪裡的。

但誰知,此時前方的指揮權已經換了人了。

一切就難料了。

……

當孫堅以為臧義帶著八百烏桓突騎要跑的時候,他就真的小看天下英雄了。

臧義作為能在邊疆中殺出的豪傑,又受臧旻恩遇,所以是無論其骨子裡的驕傲還是本身的有情有義都不許臧義做出臨陣而逃的事情。

恰相反,臧義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因為他所率領的這八百烏桓突騎並不是尋常雜胡義從,而是他義父在北境多年招徠恩養出來的一批部曲。無論是戰法還是裝備,皆是以漢法為標準,是一支真正的鐵騎。

只是現在多年過去了,雖然烏桓突騎的人數還是有八百,但裡面不少人都已經頭髮斑白,不知道在疆場廝殺多少年了。

之前大戰爆發,這一批人是最閒適的,彷彿在這裡就是踏青。

而當臧義帶著一彪扈兵飛馳而來的時候,這些人也沒有什麼意外或者恐懼的神色,皆默默地從地上站起,準備聽臧義的命令。

臧義望著這些叔父輩的義從們澹漠地看著自己,沉默了一會,就準備說話。

突然一個辨發斑白的胡人站出來,用流利但外鄉的漢話說道:

“阿義,你不用和我們多說什麼。我們受主公恩養,本就是用在這時候的。你就帶著我們殺就行了。咱們這些年殺了那麼多人,值了。”

顯然,這些胡兵老革什麼都知道。

臧義哈哈一笑,也不多言,從後面的扈兵手上,抓著一面大旗,然後對眾胡兵大吼:

“上馬。”

於是,八百名真正的烏桓鐵騎就在這一令中齊刷刷地上馬了。毫無畏懼。

……

在臧義將指揮權交給孫堅的時候,戰場上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那是戰場西面,分屬於劉氏的部曲族兵。這劉氏並不是一家,而是當年中山靖王之後的中山諸劉氏。

泰山軍是全線進攻的,所以當北面取得了絕對優勢的時候,在南路戰場上,勝負也分了出來。

負責對南路漢兵進攻的是飛象和天雄二軍。

南路的劉氏諸部曲兵無論是士氣還是戰力都是中山國兵中墊底的存在,直接面對衝殺來的千人突騎,根本形不成有效的反抗。

兩軍初一接觸,漢軍的陣線就以肉眼可見的崩潰著。本就軍法約束不嚴的劉氏部曲,見後方都沒有督戰隊,不少就起了心思扭頭潰出了戰場。

孫堅就坐在兵車上,就這一會,已經有兩家營頭的營旗飄落了,敵軍的喊殺呼嘯聲,即便是孫堅這裡都能清晰聽到。

這時候再派遣督戰隊已經來不及了。

孫堅滿嘴苦澀,急切地想著從哪裡能調出點兵力去南路支援。但此刻,哪還有多餘的兵力啊,怪不得臧義把兵權交給自己這麼徹底,原來站在這壓根就毫無作為。

此時孫堅周邊還有一群吏士文武,他們或是軍中幕僚或是中山國的各郡縣吏,還有一些前來歷練的大族子弟。

他們雖然沒有孫堅那麼關闊的視野,但踩在自家僕隸的背上,也還是能看清南路戰場的形勢的。

但正因為看得清楚,他們才分外接受不了。

這仗打得有一刻鍾嗎?怎麼兩路崩得這麼快?要知道,這兩路雖然都是豪族部曲組成的,但也至少有八個營頭,足足四千兵。

別說四千兵了,就是四千頭豬,怕也能擋得不止一刻鍾吧。

所以到底是泰山軍太強還是這些兵太弱?

念此,不少郡吏將疑惑的眼神看向身邊的劉氏子弟。

但那些劉氏子弟或者張氏子弟已經沒了辯解的意思,他們此刻也心疼滴血。這些正被賊軍肆意虐殺的可是他們的摯愛親朋啊。

他們不是無知鄉人,自有渠道。泰山軍是戰功赫赫,他們也清楚。但自家的部曲雖比不過邊軍吧,但也是堪比郡縣卒的精兵了。

一個營頭裡面,披甲士至少都有一百,這也就是河北豪強們有這份財力和需求才能闊綽到給部曲上這麼高的披甲率了。

開始的時候,他們也想過自家會敗。畢竟從昨夜到現在大夥都沒怎麼休息和吃飯,可能打到後面出現不支。

但他們萬萬沒料到,不過一刻,他們兩路皆崩了。

這時候,他們才知道自己等人到底面對的是一群什麼樣的敵人。

這個時候,孫堅正要說些什麼提升點士氣,卻突然看到兩邊的吏士們跪了一地,正疑惑,就聽到後面粗重的喘息聲。

孫堅忙轉頭,就看見自己的舉主,老邁的臧旻就被四個壯漢以步輦馱了過來。

臧旻掃視了一眼,看在場竟然沒有臧義,遂問孫堅:

“義兒去哪了。”

孫堅恭敬回道:

“臧副軍率領烏桓突騎準備衝陣去了,特將指揮交給了我。”

臧旻沉默了,他又看了看前方戰場的形勢。

此刻,北面最後一個營頭也已經崩潰,正向著北面的山林奔逃。南面的好些,現在還在陸續抵抗,但他一眼就發現,多半是抵擋不住多久了。也只有中路中,雖然崩了一營,但其他七個營頭正緩慢移動,壓縮著賊騎的遊動空間。

臧旻的體力支援不了他排程,既然臧義已經將指揮權交給了孫堅,他只能接受這個結果,於是他問孫堅可有破敵之策。

孫堅苦笑一番,搖了搖頭,只能說:

“舉主,此戰大危。我軍在這片草地上,以不整之陣遇敵鐵騎衝擊,勝算連三成都沒有。”

臧旻用力一甩手,直接了當:

“那就和我說說你那三成勝算。”

孫堅抿了乾裂的嘴唇:

“現在最北面的四個營頭已經崩潰,但敵軍殺傷並不多,反是大多數都是被驅趕到山林了。我意讓本陣的豪勢子弟速速去接應自家部曲,將其招到中營附近整編。南面的四個營頭也是如此,現在只有他們的郎君少主親自與他們並肩作戰,方有可能維持住戰線。”

孫堅這番話已經讓不少人臉色難看了,他們的確是各家郎君少主,但這次來隨軍只是來掙資歷的。自家那些部曲都是有家裡長輩統帶,他們都約束不了部曲,自己等人去除了一起陪葬,又能改變什麼?

但孫堅壓根沒管這些人的難看,還繼續道:

“而中路的剩下的七營兵,我意組成環型車陣,以長戈大戟,勁弓硬弩將敵阻在車陣外,然後陣內就給兩路潰兵重整的空間。敵軍都是騎兵,又能帶多少儲備,只要戰不利,必然撤退。”

見孫堅說完,一名帶著武弁的劉氏子突然對臧旻一拜,主動請纓:

“府君,我中山靖王之後沒有怕死的。既然孫司馬覺得兩路部曲兵是勝負手,那我劉氏子自當仁不讓。為國許忠,粉身碎骨又如何?”

臧旻大叫一聲好:

“好一個中山王之後,好!”

有了剛剛那人帶頭,其他幾家子弟也只能跟著領命了。

不一會,這些人頂盔摜甲,帶著自家的僕隸部曲去了前線。

而這時候,臧旻才問道孫堅:

“這是幾成勝算。”

孫堅默然,老實回道:

“一層而已。”

然後他望著已經出現在戰場的,高舉著“臧”字旗幟的一支鐵騎,悠悠道:

“而他們就是那剩下的二成。”

……

三月的春風似剪刀,本是遊人沉醉的好時候。

但在邯鄲五里開外的這片寬闊草地上,人類殘酷的廝殺早就破滅了這份閒情雅緻。

正努力擊潰第三陣的飛象軍軍主張禎再忍受不了,一把將頭盔扯開,以袖胡亂抹了下汗,大罵一聲:

“可熱壞乃公了。”

也趁著擦汗的功夫,他開始觀察著戰場。

剛剛他和天雄軍的李輔相互配合,先後擊潰了這南路的劉氏兩營兵。但就在他們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對面剩下的兵線竟然穩住了。

說實話,這些部曲兵的裝備不差的。之前大潰,就是因為面對騎兵衝鋒的時候嚇了魂,而對面的營將們顯然也不是什麼敢戰的,並無戰心。

而現在雖然不知道對面為何士氣重整了起來,但這仗開始不好打了。

剛剛他帶著人衝了第三陣,不僅沒攻破,還丟了兩個扈兵在那。

雖然惱恨,但張禎還是清醒知道,現在不能硬衝了。

就在張禎張望著尋找李輔他們那營的身影的時候,兩個臂綁著黑色袖臂的軍吏縱馬向著他飛奔而來。

當前一人,一來就張口喊:

“張軍主。”

張禎認識這人,是天威軍軍主嚴綱的扈兵,也是他的族弟嚴寬。

張禎納悶,他怎麼來了。

然後就看嚴寬滿頭大汗的奔來,急促道:

“中路軍情危機,俺家軍主請張軍主速發援兵到中路。再晚,就危險了。”

說完,嚴寬就將中路發生的急速講來。

原來,當臧義帶著八百烏桓突騎加入到中路戰場後,中路戰場的力量對比就發生了翻轉。

本來在中路這裡,泰山軍就只有飛豹、天威、天武三營一千五百騎,之所以能壓著四千漢軍精銳打,就因為用了騎兵機動之長。

但現在臧義帶著八百烏桓突騎上來就不一樣了。有這股騎兵的堵截,三營不得不與之激戰。而這個過程中,外圍的七營漢軍就加緊靠攏,反將飛豹、天威、天武三營的後路給堵了。

這種情況下,奚慎、嚴綱、李弼三軍主只能向南北兩路的友軍求援。

張禎聽著這突如其來的大變故,一直不說話。

他想著這會像馬武、李輔、郭亮應該也收到了中路的求援,那是不是說也不缺他這五百援兵咯?

畢竟他這邊仗都打到一半了,褲子都脫了,這會讓他走?他如何甘心?

但……

想到這裡,他轉頭看向了後方坡上的杏黃大纛,那裡是渠帥的所在。

張禎擔心自己不援助的話,是不是都會被坡上的渠帥看在眼裡。

他雖然和張衝是一個族的,但實際上關係並不如張旦那一批人來的親切。他早年是大桑裡最早混遊俠圈的,以前一直都在齊國那討生活。

後來他聽說家族出了大事,也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所以他放棄了在齊國的局面,帶著十來個遊俠就去泰山投奔了張衝。

對張衝他是一萬個敬服,這個印象中還是玩泥巴的小子短短數年就打下了這份基業。也就是他們大桑裡的老祖,也就是那位齊王有這份本事了。

但咱們的石崽子可比老祖更厲害了,因為這一次,他們大桑裡張氏要成為那真正的龍。

也正是有這份敬服,所以張禎將張衝的好惡當成最重要的事。他知道如果他不發援兵,坐看友軍陷入死地,他即便在此戰拿下再大的功勳,也是無用的。

想到這裡,張禎不甘的看了前面的敵軍殘陣,扭頭冷命:

“吹集結號,咱們去救中路軍那幫孬的。”

很快,不僅是張禎這邊吹響了集結號,和他一路的天雄軍的李輔也同樣吹了集結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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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張禎這邊的糾結不同,李輔一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直接放棄了距離他二十步不遠的敵軍旗幟,飛也似的退了下來。

因為向李輔求援的,正是他弟弟李弼的扈兵李雄。而且他一來就說了一個噩耗:

“軍主重傷落馬,現在被困在一處土坡,萬分危機。大郎,速發援兵啊。再晚,悔之晚矣。”

一聽這個訊息,李輔的淚都流下來了。

他們家長早逝,是他和弟弟相濡以沫,學文習武,然後也是一同來投奔泰山軍的。在李輔看來,他這個弟弟一直是比他優秀的存在,他們牟縣李家要想成就一番,就多半靠他這個弟弟了。

所以一聽弟弟重傷,他顧不得那唾手可得的功勳,忙集兵飛援。

弟弟,等我。哥哥,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