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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章 風暴的前夕(23)

塔麗昂夫人捲起袍子的下襬,施施然的在希爾維婭面前坐下了。她也禮貌地向希爾維婭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喝酒的風度和儀態絲毫不遜色於對面坐著的希爾維婭。兩人又開始了之前的談話一直延續下來的習慣,一邊在棋盤上對弈,一邊討論阿爾博丹現在並不明朗的局勢。雖然這樣子做有一心二用的嫌疑,但事實已經證明了,這樣子談話,雙方的思維會更加的活躍,也會挖掘出更多意想不到的情報。

塔麗昂夫人嘆了口氣,儘管她在勸導別人,但她的語氣卻絲毫沒有居高臨下的姿態,取而代之的是若有似無的嬌柔和媚態風情,那是她對男人的慣用伎倆,“小希爾,你實在是不應該來管斯雷爾這件蠢事的。留在東萊切尼見機行事,等到阿爾博丹國內爆發動亂時,就宣佈獨立,脫離阿爾博丹第三共和國的統治,成為割據一方的諸侯。若是想要統領整個阿爾博丹,則養軍蓄銳,贏得民心,一有機會就揮師南下,攻佔阿爾博丹全境,這樣子的軍事謀略才算是上上策。而非你最近呆在斯雷爾想出的那個愚蠢的,“分而治之”的策略。但是,你現在偏偏又回來了,還被三級議會再次如願以償的掌握在了手中,我真是不知道應該說你愚蠢,還是該說你太過天真呢?還是說,你有比呆在東萊切尼更好的進軍方針?”

塔麗昂夫人與美狄亞的想法如出一轍。確實,如果站在軍事家的立場來看待自己的前途問題,呆在東萊切尼伺機而動的確是自己的最優選項。但偏偏,希爾維婭不僅有身為軍事家的頭腦,而且,她也同時具備一個政治家的立場。兩者的結合使得她看得更遠,但相對應的,也會等的越久。她拿起手裡黑色的“馬”,果斷地抓住了機會,踢掉了對方的兵。“不,雖然這個方案確實有可行的可能,但我並不想用。”塔麗昂夫人微微皺起自己好看的眉毛,她想了很久,還是想不通希爾維婭這樣選擇的原因。最後,她只能放棄自己的思考,虛心地向希爾維婭請教道,“那麼,小希爾,請你告訴我,你今後的打算。作為你的投資人,我可不希望我的錢在阿爾博丹竹籃打水一場空——”

希爾維婭捏著手裡的皇后,臉上的平靜卻與她即將掀開這個亂世帷幕的話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對於成為東萊切尼割據一方的諸侯,或者軍閥之類的人物,沒有半分的興趣。所有軍人的誕生,本質上就是為了整個國家的統一與繁榮。我絕對不會做有損於阿爾博丹第三共和國所有國民的事情。成功的挑起內戰並非遙不可及的事情,但是,毫無疑問,無數無辜的生命將會因此飽受離亂和痛苦。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景象,也是我千方百計想要避免的。這種手段,已經背離了我想要從軍的初衷。況且,我的目標並非偏安一隅,安度晚年,

我的目標是整個阿爾博丹,境內的一草一木,境內的所有土地和人民,我都要納入我的手掌之中。若是單純以武力來征服阿爾博丹,毫無疑問是本末倒置的行為。到頭來,辛辛苦苦的前進,得到的卻是一個民生凋敝,生靈塗炭的國家,這樁買賣未免也太吃力不討好了。”

塔麗昂夫人眯起了自己那淡藍色的眼眸,注視著眼前的希爾維婭,心情是說不出的複雜。這和她的想法有些出入了。希爾維婭和她並非一丘之貉。塔麗昂夫人是那種典型的,“等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的性格。但希爾維婭卻和她有本質的不同,雖然他們兩者看起來是如此的相似。儘管這個國家並未給予她什麼東西,但希爾維婭還是忠誠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成長為了一個盡忠的愛國者。恩格斯在她生命中的影響難道就如此之大?以至於到了現在,希爾維婭還一直恪守著老師古板固執的信念?“哦?這麼說,你的方針就是,儘量採取和平手段奪取自己想要的權力?”塔麗昂夫人揉搓著自己臉頰邊的碎髮,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似乎對希爾維婭的話並不認可。“這條道路註定是看不到盡頭的。若是選擇了和平手段,那麼,對機會的把握,機會的製造,要求就會更加嚴苛。相較於簡單粗暴的武力征服,這條路真的是……風險,花費的時間,都多了太多太多了。也許,你到死之前,都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軍人哦?這樣子不甘的努力了一生,難道你會接受這樣的結果?——反正我是不會做這樣天真的決定的。”

希爾維婭大笑出聲,赤紅色的眼眸滿滿的都是志在必得的顏色,她拿起教皇的那只棋子,不斷地摩挲著棋子上雕刻出來的王冠的形狀。“塔麗昂夫人,我並沒有強迫你在這場瘋狂的賭博中加註啊——你隨時可以收回你的投資,我不會有絲毫的怨言。呵呵……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若是你在我的身上傾注了精力和金錢,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給你滿意的答案。亂世之中,投資再多的動產和不動產,又能如何呢?每個國家的邊境線一直在變——與其把錢投資在那些轉瞬即逝的泡影之夢中,還不如我們一起努力,創造屬於我們的國家。”她朝塔麗昂夫人伸出了自己的手,神色間滿是上位者特有的自負和高傲,“給你一個機會,抓住我的手——我保證,我會讓你成為阿爾博丹歷史長河中一顆不朽的明珠。無論過了多久,你都會被我的國民所銘記。你的名字並不因為你過去的陰影而被世人唾棄。我保證,您會有如同皇后般的待遇,萬人稱頌,萬人愛戴,萬人臣服於你,所有的人都為你的王冠加冕——難道你不想抓住我的手,和我一起抵達那個輝煌的未來嗎?”不得不承認,希爾維婭確實極富有煽動力,在她的身上,總是隱約可見暴君的影子。選擇利用民眾的感情,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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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控制他們的行動,暴君這種卑劣的手段在歷史的長河之中總是屢試不爽。究竟要不要堅定的選擇眼前的這個女人呢?塔麗昂夫人沉思了很久。和愚蠢的民眾不同,她並不會因為這個看似輝煌的未來而輕易選擇被暴君所驅使。人生過得很快,她也很快就青春不再,容顏衰老,真的要因為這個遙不可及,鏡花水月的承諾而選擇加註嗎?她思考了很久。希爾維婭也並未出聲催促,只是一個勁的,固執的向她伸出自己的手,和萬聖節討要糖果的小孩如出一轍,臉上都帶著孩童特有的,幼稚的倔強。

不知道過了多久。氣溫都已經降到了最低,月亮也逐漸消失在了天邊即將升起的光輝之下。天已經矇矇亮了。柵欄窗戶投射進來的清輝也已經完全消失了。希爾維婭很清楚這個決定對於塔麗昂夫人的意義,所以,比起窮追猛打,她選擇了等待。漫長的等待。——直到這個人真正的為己所用。有的時候,人心的征服反而是最難以辦到的事情。希爾維婭很清楚,想要得到服從,命令即可,但想要得到他人的愛戴,就必須建立在與對方平等的基礎之上,給予對方表達的自由。一個發自內心愛戴你,承認你的人比一個只是單純服從於你的人更加牢靠。對於人才的拉攏看似浪費時間,實際上,卻是十分必要的。在關鍵時刻,人才的忠誠度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整體局勢的大致走向。奴隸是絕對不挑選主人的,只有主人才會挑選奴隸。今天他可以忠誠地服從你,同時也就意味著,明天他也可以忠誠地服從別人。歷史常常教育我們,不要小看奴隸變臉的速度。某種程度上講,他們比所有的人都要背信棄義,恬不知恥(這個奴隸在這裡是特指,是指心理上被馴服的奴隸,並非指向作為專有名詞使用的奴隸)。

漫長的等待後,塔麗昂夫人終於做出了自己的決定。人生那麼漫長,就這樣安排好自己接下來所度過的安穩日子,為此卻犧牲無數輝煌的可能,值得嗎?一個人,平穩安定,無災無禍的度過這一生,說的好像就是一種獎賞一樣……四平八穩,毫無變化的人生,真的值得我們選擇嗎?未必吧——人總是需要不斷的變化,在這變化中獲得成長,獲得體驗,獲得生命中每一次呼吸所帶來的意義……這不就是我們作為人類誕生後,造物主給予給我們,最好的禮物嗎?

“——好。我加註。你不會讓我輕易失望的吧,希爾維婭。你說過的,會給我萬人稱頌,萬人愛戴的位置,我的名字註定會被眾人所銘記,雕刻在阿爾博丹歷史的石碑之上。”希爾維婭眯起眼睛笑了,猶如出沒在冰原之上捕食獵物的赤狐一般。狡猾且自信。“那是當然,塔麗昂夫人。以我希爾維婭·諾伊的名字起誓,我會給你你前所未見的,輝煌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