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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囚籠的時間

或許是為了懲罰自己,又或者是神明正在施展天罰,總之,希爾維婭又墜入了恐怖的夢境之中。先是黑暗席捲了整個世界,周圍都是起伏滾燙的黑泥,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腳,之後,口鼻就被熾熱而沉重的東西灌滿——然後,整個人從痛苦中清醒過來。

映入眼簾的色調是白色和藍色,那是外面的世界。培養皿,熔爐罐,一切的一切均由純白和幽藍構成,單調乏味。來往的研究人員身上都穿著白大褂,慘白的口罩遮住了他們臉部的神情。她不知道她該把這裡稱作什麼。地獄?哈?研究所?身體的主人動了動。這是一個體態纖細的少女。白皙的手腳,這種白皙顯然不是正常的膚色,稱之為死人的屍骨也毫不為過。希爾維婭非常疑惑,看樣子,這個夢是延續著的?她暗地裡給這個女孩子起了個名字——叫她“多爾”吧。這是一個可悲的人偶,一段被其他人主導的人生。

多爾和一條狗一起被圈養在一起。她的脖子像狗一樣,被長長的鎖鏈鎖住了,周圍是鐵籠,上面似乎是通電了,導致和她生活在一起的那條狗十分的焦躁不安。那條狗跑向籠子,被電的體無完膚後就把這股怒火撒在了多爾的身上。女孩被這只快要瘋掉的狗咬的遍體鱗傷,但是,她卻不知道反抗。這個女孩子十分的無知。她因為和一條狗待得太久,以至於把自己當成了一條狗,一條懦弱的狗。也許這就是創造她的人的本意。把她人為的與人隔絕,所以喚不醒自己的自我意識。當這個研究所的工作人員給她和狗餵食的時候,她不會要求他們提供勺子,多爾通常是爬著過去,四肢著地,像只狗一樣開始搖著自己的屁股,吐出舌頭,祈求著主人給自己獎賞。光著身子卻毫不自知地生存著,看來她的羞恥之心也沒有得到絲毫的開化。

希爾維婭看到倒在地上的食物,頓時雙目發緊,喉嚨想要急切地嘔出些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東西?希爾維婭一邊在內心裡驚悚的嘔吐著,一邊想要後退。像是人體組織的東西混合著那種可怕的黑泥——像是臨死前還在掙扎著的水蛭那樣,緊緊地貼附在血淋淋的肉塊上,有的似乎還在吮吸著血液,咬噬著血肉。但是多爾卻眼睛一眨不眨的把這些東西都吃了進去。她對此毫無知覺。希爾維婭能感覺到,她的內心就像腐臭的死水一樣波瀾不起,沒有不滿,沒有噁心,沒有愧疚,任何感情都不存在。“這是一種多麼深重的悲哀——”希爾維婭想著,這肯定是懲罰,雖然她嘗不到這鬼東西的味道,但光是看著自己吃就已經很痛苦了——

很漫長很漫長的時間,在別人的夢裡也不過一瞬。希爾維婭飛快的看著這個女孩,多爾成長的幾年。沒有人和她有過真正的交談,也沒有對這個女孩施以同情或者憐憫。她目睹著狗想要逃離這裡的**被電流摧毀,所以她永遠不會奢望逃離。就在希爾維婭以為所有的事情就只能這樣的時候,轉機終於出現了。像是神明終於受夠了這場鬧劇一樣,有一個人,終於出現在了這場夢境的末端。在她出現的那個瞬間,多爾的世界似乎短暫的從白藍這個單調的世界裡解放了出來。很難描述這個女孩子給人的感覺。希爾維婭完全看不清楚這個女孩的樣貌。但當她出現時,柔和溫暖的聖光包裹住了所有的空間。伴隨著溫暖,她向囚籠裡的女孩伸出了手。多爾和希爾維婭不禁向那人看去。白色的修女服,雖然是長裙,但是卻不及地,底部露出一雙黑色的圓頭鞋。衣領處別著一顆黑色鑲鑽正十字架。那個女孩子,該怎麼說呢?希爾維婭一時間抓破了腦袋,也沒想清楚該怎麼描述她。

最後的最後,似乎只在意識裡留下了一句話。“憐憫他人但不高高在上——”那是修善的最高境界了吧。只要是真正在行善的人,就一定會對這樣強大而溫柔的人心生嚮往吧。無論這個人是女人還是男人。

希爾維婭頂著兩個黑眼圈出現在樓梯口拐角處的時候,碰上了神色憔悴的德莉莎。兩個人看到彼此之間相似的慘狀,同時微妙地撇開了頭。隨後,兩個人又立馬發現了這樣其實非常的不禮貌,又硬生生地把頭扭了回來。“早!早上好!”兩個人若無其事地打著招呼。——不知道因為什麼而緊張。——也許是被疑似的人窺探到了自己的內心?兩個人緊張而又疑惑的猜測著彼此。

不過,最後,兩個人都很快的把自己的狀態調整了回來。“早!早上好!”兩個人又鄭重地問候了彼此。“德莉莎,你要去哪裡?”希爾維婭看著她神色憔悴還要穿的整整齊齊出門的樣子,未免感到疑惑。德莉莎的眼神竟然有些閃躲,她把手裡提著的黑色袋子往身後一藏,結結巴巴道,“不,不,沒什麼。只是例行的禱告——”希爾維婭卻探手過來,把那黑色袋子迅速地扯開——募捐的宣傳手冊掉了一地。德莉莎剛想喊“別看!”,希爾維婭卻早已經蹲在了地上,看起了那些掉落在地上的小冊子。她粗略地翻了翻,發現是給戰後新增的孤兒和殘疾人募捐的宣傳冊子。

德莉莎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彷彿犯下這種深重而又不可饒恕的罪行的兇手是她一樣。希爾維婭若無其事地開口,手卻在輕輕地發抖,這和她握住搶時的果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嗯?是教會的工作嗎?正好我今天有空……我能和你一起去嗎?德莉莎?”德莉莎沉默著,低下了頭。她下意識地絞著自己的手指,咬緊嘴唇——也許,希爾維婭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那些人的眼裡,這樣對彼此都好。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委婉的表達這句話,連如何換一個意思把目的講出來這種事情都忘了。她只是站在那裡,替希爾維婭難過而悲傷的沉默著。

希爾維婭也只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那樣走開了。“算了……反正我也不信教。”說完這句故作輕鬆的話語之後,她沉默著把這些小冊子都裝回了那個黑色的袋子裡,遞給了德莉莎。德莉莎呆呆地接了過來,看見希爾維婭離去後,她才躡手躡腳地拉開大門,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這間教堂叫“麗娜”教堂,據德莉莎的說法,這是為了紀念一位友人而建立的。裝潢十分的樸素,如果沒有屋頂安置著的簡陋的十字架,猛地一看,還以為這裡是什麼鄉間的小茅屋。教堂裡所有的凳子和椅子都被移走,用來安置在戰火中受傷或者與父母失散的兒童。修女正在照顧孩子和受到輕微傷的普通人,而牧師則蹲坐在瀕死之人的旁邊,耐心的聆聽著他們的臨終遺言和懺悔。這間教堂十分的簡陋,但卻可以稱得上是王都最乾淨最廉潔的地方。修女就是修女,牧師就是牧師,繁瑣的儀式全都被德莉莎果斷的捨棄掉了,全部的東西只為給窮人服務而生。今天過來幫忙的修女爭先恐後地湧上來向德莉莎彙報這幾天的情況,包括教堂接收的人數,缺少的物資和人手,對於局勢的疑惑,還有一些棘手的其他問題。德莉莎耐心地聽完這些情況後,就準備開始自己的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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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優先治癒那些傷勢較弱的人,這樣就可以快速地為教堂增加幫忙的人手。德莉莎摸摸自己的胸前的十字架。她深吸一口氣。“聖蹟”的發動是需要代價的。她默默地在心底禱告,迄今為止,能讓她在心底那麼迫切和真摯地禱告的人也只有那麼一個。“——麗娜。保佑我……保佑我。”德莉莎走上教堂裡那個簡陋的小平臺,她把那個和自己形影不離的黑色鑲鑽十字架放在了架子上。牆上掛著一幅油畫,這是這間教堂唯一值錢的東西。“月神艾蕾娜殺子圖”。內容是矇住眼睛的艾蕾娜,流著眼淚把劍刃刺進剛出世的嬰兒的胸膛。艾蕾娜對於世人永遠是公正的——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毫不留情。又或者,在阿爾博丹人的觀念裡,法律,公平,正義本來就是應該毫不留情的東西。實現一切秩序的世界必將是殘忍的。

德莉莎觸碰著那個十字架,眼神懷念而又繾綣著。——普世的光芒照耀了一切,平等的散播到了每個人的身上,恰如當初她被照耀著那樣。所有的人的心靈,在遇到那道光的時候,都或多或少的釋懷了過往的種種。自己為什麼會遭遇這些?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那道光是另一個世界的指引,是所有人夢中的烏托邦。

“嘿……牧師……”一個瀕死的生命終於忘記了過去。“我怎麼感覺……我看到了天國的大門?”他的臉上掛上了安詳的微笑。之後,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