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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167

第161章:

“那酒有毒?”胤祚呆呆起身反問。

十四揮開上來診脈的太醫冷笑道:“假如我喝了呢?你敢跟太子翻臉嗎?”

跟著胤祥的侍衛拱手答道:“回您的話, 十三爺正是從毓慶宮來的。”

從毓慶宮來?難道太子真的敢拿有問題的酒賞人?十四臉上豁然變色。

胤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回話, 一步上前扣了他的胳膊肘摁在桌上, 看向那縮在屋子一角恨不得化為一縷青煙的太醫:“診脈。”

半晌心驚膽戰的沉默之後,太醫欣喜若狂地收回搭在十四腕上的手指,如獲新生:“回各位爺的話,十四爺脈象平和, 並無大礙。”

屋裡屋外的人不論主子奴才都同時松了一口氣。胤祥扣住十四的手瞬間沒了力氣,他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

胤祚把無關緊要的人都趕了出去, 關門閉戶,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胤祥揉著額角苦笑道:“這話說來你們只怕不信, 還記得毓慶宮小廚房的德珠嗎?”

十四跟太子接觸很少,一頭霧水。倒是胤祚皺眉道:“太子的心腹寵臣、說話扭扭捏捏女聲女氣的那個掌勺太監?”

胤祥咬牙切齒地點頭:“他跟廚房另一個太監爭寵,那酒裡頭下了助興的藥,誰想太子順手賞給了十四弟。”

“什麼什麼?”胤祚目瞪口呆,目光在同樣僵立呆滯的十四和苦笑不已的胤祥之間轉了好幾個來回, 只憋出一句,“說笑呢吧?”

十四愣了半天,最後拍著手仰天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不怪他們失態,而是在這精英遍地走, 人人都長了七八個心眼兒的愛新覺羅家,太子做為金字塔尖兒上的存在,竟然能鬧出這種笑話!

十四笑到最後渾身沒了力氣, “砰”地一下砸了手上的杯子:“堂堂的大清國皇太子,被兩個孌/童牽著鼻子走!真是太有意思了,唱戲的都不敢編出這樣的戲碼!日後龍陽斷袖之外,史冊上只怕又多出一個新的典故,咱們大清也出了魏王哀帝一般的人物,哈哈哈。”

胤祚則是閉了眼睛扶額嘆道:“皇阿瑪這一輩子最愛惜羽毛,怕史書上說他流連聲色,連後宮女眷都不敢輕易冊封……”

胤祥仰頭灌下一大口悶酒,苦笑道:“我一直覺得他不容易——想要無為,皇阿瑪嫌他無能;有心幹一番大事,皇阿瑪又疑他結黨。若是寬仁不計較,兄弟們各自經營謀劃,誰都不服他;若是御下嚴苛,皇阿瑪又疑他不孝不悌,深恐將來不能善待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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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我倒有些理解大哥八哥的想法了。”他說著眼中似有淚意,自嘲地笑笑,“毓慶宮哪個月不打死幾個太監。一面是不得寵的奴才骨灰成山,一面是太監爭寵鬧到給主子下藥——既無天子寬仁之德,又無天子御下之能。”

“我和四哥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才遇上這樣的主子?”

“嘁!”十四嘖嘖笑道,“前半句話還有點大徹大悟的味道,最後一句又傻了。你以為四哥這個時候還在戶部熬更守夜地辦差,就是上趕著為他人的江山添磚加瓦嗎?”

“你!”胤祥嚯地站起來,心裡砰砰亂跳,腦子裡閃現過四哥以往的每一次清晰有力的奏對、每一份寫得工工整整、力透紙背的條陳。

是啊,如果這樣的人能做太子,如果沒正經辦過幾回差的八哥能得百官稱讚;四哥也是跟著打過準葛爾、祭過孔廟、封爵領部的阿哥,他憑什麼不動心呢?

胤祥呆呆地跌坐回椅子上,抬頭看向胤祚,卻見對方輕輕地點了點頭。

夜裡下了一場微雪,鹽粒兒般的雪沫子混在冷冽的北風裡,飄了大半夜,終於停了。天光微露,趴在大理石案上的書吏渾身一顫,直挺挺地立起來,驚呼一聲,卻發現周圍鼾聲如雷,橫七豎八、東倒西歪地或趴或靠著昨夜奮戰的所有同僚,唯獨最重要的那位主子爺不見了蹤影。

“醒醒!醒醒!”

眾人恍然驚醒,扶正了各自的頂戴花翎,面面相覷:“四爺呢?”

郎中摸出個金懷錶一看:“寅時初刻,還不到上朝的時候吧?”

可是本該熄滅的火盆子被人加了碳,融融的燒得正旺;門口換了厚重的呢絨簾子;書案上橫七豎八攤開的賬冊被人收攏,按數額從小到大碼在架上,連邊縫都對得整整齊齊的,未看完的本子裡還插著書籤。

得,戶部一群糙老爺們兒,除了那位爺,誰有這個細緻心思和水磨功夫?

書吏不由咂舌道:“我的親孃誒!”

郎中亦是一拍額頭,苦笑著扯著嗓子喊:“起來。開工!”

人家都是,八爺找人辦事是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四爺找人辦事卻是以身作則逼著大家——人家天潢貴胄還頭每天一個來最後走,你好意思偷懶嗎?

寅時三刻,早朝的大臣逐漸在乾清門聚集,胤禛就著遠遠一盞玻璃燈中透出的光,最後一次檢查手上的摺子,仔細推敲字句。數月心血的結晶,由不得他不謹慎。好在有了康熙一連責罰數個皇子的堅定表態,大多數欠賬官員態度已經鬆動,昨天一天追繳的數額就抵以往一月總和,繳清已經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得益於這份得罪滿朝文武的差事,如今也沒人上來跟他說話,胤禛將待會兒對奏的話在心裡過了許多遍,才出來迎了胤祚,低聲詢問:“十四怎麼樣?”

胤祚嘆道:“能吃能睡能罵人,比你強多了。”

“那就好。”

胤祚知道他昨天肯定一夜沒睡,偏偏早朝之前也不敢喝水吃東西,只能塞了個手爐過去:“時辰還早,找個侍衛值班的營房迷瞪一會。”

胤禛點頭應允。可是剛靠著暖炕躺下,卻聽得外頭一陣吵雜,隔著窗戶見官員們魚貫而入,竟是皇帝提前升朝了!

康熙一向講究作息規律,從不輕易輟朝,也不隨便早起,這是怎麼了?

眾臣工都摸不著頭腦。唯一心底有數的馬齊笑容滿面地踱步過來,準備跟胤祚聊聊當廷對奏的事,結果卻見他一臉困容,拉著胤禛的袖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哥哥,彷彿幼獸傍著雌獸一般。

馬齊的臉色活像吃了一萬只蒼蠅,精彩紛呈,變幻莫測。

三聲鞭響後,皇帝容光煥發地上來,張口就喚:“六阿哥,到朕身邊來。”

胤祚渾身一個激靈,瞌睡蟲都嚇飛了,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上前,接了梁九功捧著的一本奏摺,只頭一句他便一愣——因為那正是他自己的字跡,可他卻記不得自個兒寫過這樣一封摺子——眨眨眼睛才朗聲唸誦。

“……故而庫銀虧空,根源在於吏治敗壞。吏治敗壞,根本在於朝廷選材用人制度不明。制度不明則滋生權錢交易,權錢交易則助長結黨營私,結黨營私則暗生官官相護。故而治理虧空,催逼清繳為下策,養廉治貪為中策,打壓朋黨、完善朝廷用人機制,方為治本之上策。”

他停頓了一下,明明是立於至尊的雲龍臺階之上,高居於權利之巔,受到君父無限愛重的注視。他卻彷彿被貓逼到牆角的小白鼠一樣窘迫慌亂,拿著摺子的手微微顫抖,半天才念出最後一句:“臣胤祚謹奏。”

眾臣工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大阿哥沒忍住“啊”了一聲,太子頗為不雅地咳嗽兩下,就連八阿哥也驀地抬頭一掃對面站著的胤禛。

無怪康熙如此高興,這個條陳可謂是高屋建瓴,把近十年的政治亂局都一語道盡,並且提出了上中下三條解決方案。尤其是號稱“治本之策”的上策,更是暗合了康熙打壓朋黨的心願。

也勿怪眾臣皇子如此失態,因為這個條陳無可反駁地把“催逼清繳”放在了下策。相當於胤禛數月的嘔心瀝血,不過只及人家的皮毛而已;即便是有功,也只是苦勞。如何比得這奏對之人,讓康熙眼前一亮、如獲至寶,來得叫人信服。

而這個橫插一腳搶功的人竟然是四爺的左膀右臂、貼心貼肺的親弟弟。不少人頓時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胤祚完全不敢看底下四哥的表情,可奏摺上又鏨著他的印信,只能亡羊補牢似的加了一句:“兒子只是紙上談兵罷了,房玄齡之謀略易得,杜如晦之決斷難有。四哥辛苦數月,兒子不過是拿了他的東西來用,豈敢貪天之功?”

能幹的兒子還謙虛,康熙當然更加高興,興奮之下口無遮攔:“能臣幹吏都是大清之福,一個都不能少!”

“噗!”眾人頓時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勞心者稱臣,勞力者稱吏。從古至今,都是說“大官小吏”;古今中外,留名青史的臣子都是被稱作“能臣”,哪有叫“能吏”的?

胤禩致力於挖四哥牆角五六年,但是最大的期望,也不過是把少不更事的十四阿哥拖入己方陣營,萬萬沒有想過居然能夠離間從他記事起就孟不離焦的四哥六哥。欣喜若狂之下,當然幫著康熙猛誇胤祚。

八爺一開口,那些被胤禛逼得差點上吊的文武官員當然樂得隨聲附和。一時之間,倒真像胤祚立下了擎天之功一般。

越描越黑之下,胤祚一時百口莫辯,渾渾噩噩地邁出了乾清門,回去細想片刻,磨刀霍霍衝上富察家找馬齊算賬。

馬齊不陰不陽地頂回來:“上述陳奏、對策進諫原是上書房的職責,那份摺子,臣足足寫了兩個月,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可有一句不實之言?”

胤祚咬牙切齒:“可你不該挑在這個時候,更不該以我的名義上疏啊!四哥的差事剛見了成果,好歹……讓他高興兩天,喘口氣兒!”

馬齊哼道:“老臣與四阿哥非親非故,憑什麼要考慮他?說句不客氣的話,看在您的面子上,老夫至少沒說他半句壞話,只不過更希望殿下您拔得頭籌罷了。兄弟手足,至親骨肉。若是連這點私心他都容不下,臣勸您還是早日更換門庭,免得將來兔死狗烹。”說罷竟然拂袖而去。

胤祚頓時啞口無言,失魂落魄地打馬在積雪的街道上狂奔,忽見街角一家糕點鋪子在賣捏成各種小動物的蒸糕——那是四哥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他勒馬駐足,怔怔地看住了。

昨天他還在嘲笑十四“願來世別生在富貴天家”的話,沒想到今個這麼快就應驗了,他不爭不搶竟然也被局勢推到了這一步。好在這時侍衛終於跟上來,傳話說:“娘娘傳您進宮領宴。”

這話好比一劑強心針注入心底,胤祚凍僵的軀體都因此活泛幾分。

對了,還有額娘。不管怎樣,他們都是額娘的兒子,這份情卻是斬不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