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葉鴻書報的幾個餐廳的名字都是柳澤聽過之後望而卻步的型別。
魔都這種地方，如果刨除掉房租的花費的話，真的只是要維持生活其實並不難。
但同樣的，奢侈起來錢就不是錢了。
柳澤的收益已經足夠支撐他在魔都過上輕奢水準的生活了，但出於他自己的私心，柳澤還是每個月只留下生活需要的部分，其他的全都塞進各個銀行的理財產品裡吃利息。
雖然師弟很有錢，但柳澤也並不想讓他破費。
柳澤並不是土生土長的魔都人，但在這裡連帶著念大學都過了快十年了，早就習慣了這邊的口味。
偶會回憶起家鄉的時候還是會想去川湘菜的餐廳吃吃辣。
但是葉鴻書是魔都本地人，對辣的接受度應當算不上特別高。
他總不好帶著葉鴻書去吃川菜湘菜吧，到時候好好的一英俊瀟灑年輕有為的大帥哥，在餐廳裡辣腫了嘴，畫面豈不是有點過於尷尬了。
所以柳澤想了想，決定去他比較喜歡的那家本幫菜餐廳。
那家餐廳說便宜也不算特別便宜，說貴卻也絕對稱不上貴。
偶爾跟客戶或者供貨商見面約談的時候，柳澤就會選擇這裡。
葉鴻書跟在柳澤背後走進餐廳，第一反應就是看了一圈餐廳的裝修，挑了挑眉。
他的目光落在柳澤身上，柳澤正跟侍者小聲說著什麼，而侍者在見到柳澤的時候張口就喊了一句柳先生，顯然是很熟悉的。
他們被帶到了一個相當私密的角落。
葉鴻書看著這個並非包廂的單獨隔間，視線掃過隔間的木質門和隔間圍牆上冒出來的綠意與星點的花，又抬頭瞅了瞅頭頂垂吊盆栽式的燈飾。
“這家店的室內設計是師兄做的？”葉鴻書問道。
柳澤微怔，拿著選單的手頓了頓。
這個室內設計的確是他做的，剛畢業那會兒還在建築設計院裡的活兒，他從設計院裡跳出來之後，又因為經常來這裡而跟老闆成為了朋友。
柳澤看了一圈，點了點頭：“看得出來？”
“嗯，師兄的風格很明顯。”葉鴻書笑了笑。
柳澤聞言抬眼瞅了瞅葉鴻書，有些驚訝於葉鴻書會一眼認出來。
他自己的風格是什麼樣的他自己心裡當然是有數的，但是被葉鴻書一眼認出來，還是讓他覺得訝異。
畢竟他跟葉鴻書怎麼說都不算熟悉。
說實話，以葉鴻書當初對他的態度，柳澤覺得這個人可能對他相當的不屑一顧。
柳澤想了想，說道：“你的風格也很好認。”
葉鴻書跟柳澤的設計風格沒有丁點相似之處，如果說柳澤是徜徉在大自然將曠野的清新帶入浮躁都市的話，那葉鴻書就是將如今的都市拋之腦後，直接奔向了天馬行空的後現代幻想之中。
東創園那棟新大樓的設計圖出來的時候，柳澤就看過了，當時覺得相當的眼熟。
後來稍微一打聽，果然就是出自葉鴻書的手筆。
柳澤看了一眼葉鴻書，將手裡的選單開啟，又補充道：“後現代風格很適合你，東創園的大樓非常棒。”
葉鴻書一怔，有些驚訝於柳澤竟然還對他有所瞭解。
他覺得柳澤應該並不怎麼喜歡他這個師弟——畢竟當初柳澤幾次前來學校的時候，在諸多師弟師妹裡人氣爆棚，只有他毫不客氣的給柳澤甩了臉色。
那麼多同學呢，走後現代風格的可不止一個兩個，這種建築風格近幾年來頗受歡迎，為了將來從業考慮，很多同學都偏重於這一方面。
柳澤竟然能記得他，這著實是讓葉鴻書有些驚訝。
葉鴻書沒說話，柳澤抬頭問他：“這裡的糖醋排骨不錯，你有什麼想吃的菜嗎？”
葉鴻書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都好。”
柳澤點了點頭，也不在點菜的事情行推辭，乾脆點了幾樣他喜歡的，按鈴喊來了侍者。
葉鴻書坐在他對面，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柳澤點好菜回過頭，正對上了葉鴻書的視線。
他頓了頓：“怎麼了？”
“師兄的公園我看了。”葉鴻書說道。
柳澤一怔，點了點頭：“怎麼樣？”
“很好。”葉鴻書說完停頓了一下，看著柳澤臉上露出些微被稱讚的高興笑意，又開口道，“但是……”
柳澤一下子警覺起來：“嗯？”
葉鴻書看著柳澤這副樣子，沒有接著說，轉而問道：“師兄，如果我要求改動的話，你就會改？”
柳澤先是條件反射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道：“那得看你是在以什麼身份在跟我講話，老闆讓改的話，我會考慮的。”
葉鴻書抿了抿唇：“可工程已經開始了。”
“嗯，所以要改動會比較困難一點。”柳澤點了點頭，看到侍者送上了菜。
葉鴻書看著柳澤招呼他吃菜的樣子，感覺有點氣悶。
柳澤似乎絲毫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見葉鴻書沒動筷子，夾了塊糖醋排骨之後抬眼看他。
葉鴻書看著柳澤，坐在他對面的人正嚼著排骨，左邊臉上鼓了起來，一動一動的，跟記憶中始終都維持著完美社會人形象的有著相當的大的出入。
葉鴻書頓了頓，那點氣悶感稍微褪去了些，也跟著動了筷子，琢磨著怎麼開口說。
被師長教育多了，葉鴻書也很清楚自己是個狗脾氣，狗脾氣就算了，還不會說人話，以至於在大四那一年，導師和家裡人對他唸叨得最多的，就是說話之前先停五秒過過腦子。
葉鴻書瞅著柳澤，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師兄應該多堅持一下自己。”
柳澤夾玉米烙的動作一滯，又繼續夾回碗裡：“老師跟你說的？”
葉鴻書搖了搖頭：“我自己也這麼覺得。”
“所以你今天跟我吃飯，就是想跟我討論這個？”柳澤放下筷子，看著跟著他的動作也放下了筷子的葉鴻書，說道，“我覺得這個問題上我們無法達成共識。”
葉鴻書沒接話。
柳澤想了想，問道：“葉鴻書，你缺過錢嗎？”
葉鴻書非常乾脆的搖了搖頭。
柳澤說：“我缺，所以我是沒有辦法跟資本作對的。”
葉鴻書想都沒想：“可現在，我是你的上司了。”
柳澤聞言愣了半晌，然後在漫長的怔愣之後，露出了再明顯不過的驚愕神情。
“你這話……”柳澤張了張嘴，又閉上。
這話稍微翻譯一下，就是：我罩你。
柳澤覺得有點好笑，本來以為葉鴻書多少成長了，結果還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幼稚鬼。
他拒絕了葉鴻書：“謝謝你的好意，但不用了。”
葉鴻書擰了擰眉頭。
“人情比錢難還，所以算了，吃飯吧。”柳澤重新拿起了筷子，心情莫名鬆快了不少。
葉鴻書還是那個葉鴻書，這挺好。
總有人能夠在起跑線上就甩掉大部分人，衝破社會的束縛活得肆意又自由，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柳澤自己沒辦法活成這副樣子，但他挺樂意看到這樣銳氣又自由的人。
能夠不對現實屈服，實在是一件非常令人羨慕憧憬的事。
葉鴻書看出柳澤沒有再繼續說這個話題的意思，他忍了忍，話在嘴邊轉了一圈，硬是被他憋了回去，轉而談起了別的話題。
他倆之間的共同話題，自然而然就是設計相關的事了。
柳澤和葉鴻書雖然同出一門，但設計理念相差得挺多的。
即便有觸類旁通的說法，但是真正交流起來發覺彼此之間對於許多東西的理解出入還挺大。
兩人說著好幾次針鋒相對，最終總是柳澤率先選擇妥協。
一頓飯吃完，柳澤覺得酒足飯飽還得到了不少新的靈感，而葉鴻書並沒有動幾筷子，得到了新靈感的同時還得到了一肚子氣。
一部分是因為跟柳澤的理念衝突爭論導致的，一部分是因為柳澤總是選擇退讓而導致的。
送柳澤回去的路上，葉鴻書眉頭始終緊緊的擰著，彷彿又回到了以前在學校裡的模樣。
柳澤坐在副駕位子上，因為吃得太飽而略微的有些睏意。
雨水噼裡啪啦的打在車窗上，連帶著車裡似乎也帶上了雨水的氣味。
柳澤看著前邊擋風玻璃上晃來晃去的雨刷發呆。
之前跟葉鴻書在飯桌上聊到了花卉植株供應的問題，讓柳澤有了那麼一點小心思。
比如自己當這個花卉供應的人。
按理來說，小廢物既然能夠種水果蔬菜，那花卉和裝飾性林木應該也是可以種的，種出來的效果說不定比市面上的那些花卉品相質量要好。
就是不知道小廢物的機制到底是只能收穫果實還是怎麼說。
柳澤想著，指尖微微動了動，目光落在葉鴻書車裡的後視鏡上，小廢物的進入按鈕正安靜的趴在角落裡，一下一下的閃著光。
柳澤盯了那個按鈕好一會兒，回過神來，低下頭摸出手機，搜了一圈花卉相關的內容。
葉鴻書踩下剎車，偏頭看了一眼瀏覽手機的柳澤，一眼就看到了頁面上的花卉種植內容。
他愣了愣：“師兄喜歡侍弄花草？”
“嗯……也不是。”柳澤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已經到了自己住的小區外邊，於是收回了手機，隨口道，“最近對種植都有點興趣，包括但不限於花卉。”
葉鴻書沒懂這話什麼意思。
柳澤已經解開了安全帶，拿出了雨傘：“今天多謝，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葉鴻書點了點頭，目送著柳澤撐著傘離開，一直到雨幕完全將他的身影遮擋住，才駕著車開走了。
柳澤回了家，一進門就聽到室友打遊戲的動靜。
他把傘撐開放到陽臺上，去跟室友打了聲招呼，就回到了自己屋裡，進了小廢物。
紅土地上的香瓜種植成功了，出了八個瓜，每個12積分。
柳澤自己留了一個，剩下的都賣掉，然後看向了那六棵還沒有長成的蘋果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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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沒長成，但也已經開始結果了，青色的果實掛在樹枝上，零零散散的。
柳澤看著那六顆蘋果樹，有點愣。
這六棵樹跟他今天中午收穫蘋果的時候所看到的茂盛程度截然不同。
六棵樹全都瘦瘦小小的，連枝葉都很稀疏，上邊掛著的果實更是少得讓人心疼。
柳澤站在其中一顆下邊數了數，只有26個。
“……”
昨天那個可是足足四百來個！
柳澤揣著個香瓜站在樹底下懵逼了許久，懷疑小廢物是不是給下了套。
他退出了系統，一邊沉思著一邊切好香瓜，把香瓜籽刮下來放簍子裡準備洗乾淨晾乾塞小廢物裡去當種子，然後把切好的香瓜分了一半切成丁，戳上牙籤送進了室友屋裡。
室友玩遊戲比較多，問問他說不定會有什麼新的收穫。
柳澤把自己的問題稍微闡述了一下，室友戳了塊香瓜，想都沒想就答道：“那就是你那遊戲有什麼植物喜好的設定唄，你看看種子和果實的詳情嘛，一般在種子或者果實的詳情說明裡都會有的。”
這個詳情裡還真沒有。
柳澤吃了塊甜脆多汁的香瓜，思索了半晌，想到了剛剛搜搜花卉種植的資料時，那一連串的土質酸鹼基肥花肥殺蟲藥劑等等條件要求。
柳澤戳瓜的動作一頓，摸出手機搜了搜黑土地是不是不適合種蘋果，看著度娘說黑土地並不適合種植蘋果，感覺一口血湧上喉頭，非常想罵人。
你一個沒有天氣變化的農場遊戲系統，哪來的臉那麼嚴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