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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得遇隱士

那狼狗雖見主人,兀自衝著江中石叫個不停,經男孩兒再三吆喝,才勉強聽話止住了叫聲。目送著那頭名喚“黃”的狼狗踽踽退下,往自已家的方向跑去,男孩兒回頭衝來興兒燦然一笑,臉頰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坦誠而天真地答道:“是啊,這附近方圓十幾裡就住有我們一家人。你們幾個,天都快黑了,還要上山,不怕被山上的虎豹狼蟲給吃了嗎?”

來興兒見他對陌生人毫無防範之心,心思單純而潔淨,不由得對這男孩兒大有親近之感,也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家裡的大人在哪兒?快領我們去見他?”

不想那男孩兒聽他這一問,蹬蹬蹬倒退幾步,將兩隻手交插著護於胸前,警惕地應道:“你問這些做什麼?我家阿母除了替人瞧傷治病之外,是從不見生人的,你們不聽勸,要上山送死,就儘管去吧。明日我帶著黃去為你們收屍也就是了,不用去我家了。”

老黃走在最後,聽那男孩一聲聲地黃叫著,心裡有氣,遂大聲嚷嚷道:“哪兒跑出來的野孩子,話這麼晦氣,快帶我們去見你家大人去。”

這時,男孩兒發現了江中石肩頭扛著的像一個死人,也毫不客氣地回敬道:“呸,我瞧著你們不像是什麼好人,一定是在山下傷了人命,趕著上山來毀屍滅跡來了。爺不妨告訴你們,這山上什麼吃人的猛獸都有,只怕到了明天天亮,你們連個全屍也難落下。”

江中石聽這孩兒越發張狂起來,不由得惱了,邁大步就朝男孩兒衝了過來,嘴裡叫著:“子,來來來,陪哥哥一起上山逛逛,叫你見識見識哥哥的本領。”

他身形本就魁梧,此時肩上又扛著具屍體,騰騰騰地直奔男孩兒跑過去,嚇得男孩兒發出一聲尖叫,掉頭就跑。江中石惱他口出不遜,詛咒自己,在後面緊追不捨。來興兒唯恐江中石一惱之下,出手傷了那男孩兒,也在後面趕了過去。只有老黃,見來興兒和江中石二人忙著追那男孩兒,顧不得自己,轉身準備下山開溜,帶著那頭到手的梅花鹿返回長安,走出幾步,又覺不妥,他一是惦記著江中石還能送他更加貴重的飛禽走獸抵作車錢,二來也擔心自己不打聲招呼悄悄溜走,萬一以後在長安與來、江二人再撞上,不好話,因此在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朝來興兒等人追的方向趕了過去。

男孩兒腳步飛快地繞過仰天池,沿著樹林間的一條羊腸道直攀而上,在一道山樑處拐了一道彎兒,倏地一下就不見了。江中石本是在山林間摸爬滾打老了的人,無奈今天肩上扛著辛十二娘,腳下難免有些沉重,及至追至山樑處,已被來興兒從後面趕上。兩個人並肩拐過那道山樑,不由得被眼前出現的景象驚呆了。

其時已入冬季,可不甚高的一道山樑後面卻宛然是一派春天的景象:一條清澈的溪環繞著成片綠油油的麥田流過,溪兩岸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在田野的另一邊矗立著一座爬滿青藤的庭院,那條被男孩兒喚做黃的大狼狗正雄赳赳地立於院門前,警覺地朝來興兒和江中石站立的方向掃視著。

眼見得男孩兒跑回了家,來興兒擔心江中石肩上扛著的屍體嚇著那家主人,遂示意江中石留在山樑邊稍事等候,獨自向著那座庭院門前走去。

黃一見來興兒走了過來,立刻汪汪地叫著朝來興兒撲了過來。來興兒輕巧地閃身避過這一撲,抬高聲音衝院內叫道:“在下來興兒等三人,從長安趕來寶地,欲請見貴院主人。”

那黃頭一下撲空,自是不甘心,掉過頭張著大嘴又向來興兒猛撲了過來。

“黃,不得對客人無禮!”院中傳來了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黃聽到這聲音,登時變得乖巧了許多,搖動著尾巴,撒著歡兒奔回了院內。

來興兒方才聽男孩起過他的阿母,此時聽院中話人的口氣,知道是這座庭院的主人出來了,遂抬手整了整衣衫,肅立在門前恭候著主人出門。

頭一個走出院門的依然是那個男孩兒,他一見到院門外站立的只有來興兒一個人,並沒有那個肩扛死屍的壯實少年,暗自松下一口氣來,回頭衝院內叫道:“阿母,門外站的這人還算和氣,瞧著也不像是歹人......”

他話未完,就聽他母親道:“你個鬼頭,年紀,單憑相貌就能瞧出人的好歹來?你阿爹的相人之術恐怕你還得好好學上幾年呢。”

來興兒循聲看去,只見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女子從院內走了出來。她乍看到來興兒,臉上的笑容不禁一滯,暗自讚道:“此子形容端的不凡。”心裡如此想著,來到來興兒面前,抬起單掌,衝來興兒打了個稽首道:“客人從長安來此,不知所為何事啊?”

來興兒看這婦人中身著一襲灰白道袍,卻依然難以掩飾住她雍容華貴的氣質,又聽男孩兒口口聲聲喚她阿母,不由得心下猜測道:這婦人一定是位半路出家的大家閨秀,只是不知為何要隱居在終南山中?自從兩年前他離開閒廄院,這些年來頗積攢下些歷世識人的閱歷,一望之下便能瞧出個大概。

“長安不久前淪於吐蕃人之手,尊主人可曾聽過?”

這婦人既為人母,又身穿道袍,來興兒一時間不知該稱呼她為夫人,還是道長,遂用了個折中的稱呼。

那婦人聽來興兒開口便言及時事,目光一閃,陰沉下臉,冷冷地應道:“出家人向不過問塵世中事,客人只管講明來意,不必言及其它。”

來興兒回過頭看了一眼仍站立於麥田另一邊的江中石,坦然陳道:“在下本無意拿塵間俗務來煩擾尊主人,只是這件事與在下等三人前來寶地的目的息息相關,不得不先提及一二。不瞞尊主人,在下等此來,是為了替一位剛剛辭世的朋友了結夙願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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