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3見過林妹妹
次日上午，林府。
哪怕這年頭有“停靈”的規矩，以賈敏的身份，葬禮也不可能持續多久，更別說是大半個月；因此，所謂的“弔唁”雖說各類道具齊全，其實更多就是走個程式，到府裡專門的供奉牌位的地方燒個紙磕個頭也就過了。
“林大人，節哀！”當然，必要的程式也得全部完成，比如說到林府內書房面見林如海。
“多謝周將軍！”相比於上次在京城相見時的意氣風發，此時林如海年齡不過三旬，情緒上愣是給人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還有多出的霜雪鬢角，讓周陽看得很是驚訝，“將軍過來之前，我已經收到了訊息，若是有什麼需要吩咐林某，還請不要客氣。”
“林大人言重了！”周陽趕緊客氣了一句，哪怕是不談其他，眼前的林如海雖然只是擔了正五品的臨時差遣，正式身份卻已經改為了督察院御史、掛從三品蘭臺寺大夫頭銜，“這次過來，皇后娘娘和永昌殿下都吩咐帶了些禮物給林姑娘，剛才內人已經送過去了。”
“林海多謝皇后娘娘、永昌殿下！”林如海緩緩起身，向京城方向躬身一禮，這才重新坐下說道，“陛下也已經事先下了口諭，讓我一切聽你安排，卻不知這次如何行事？”
“在討論行動之前，我還是要瞭解一下大人手中掌握的東西才行。”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知彼先不提，周陽肯定不會忘了梳理自家，“‘鹽商八大家’名傳天下，揚州又是他們的主場，若是沒有一個好的下手契機，誰來怕是都難辦。
卻不知林大人已經掌握了多少？我的意思是，有沒有那種能夠直接動手、殺乾淨都不用考慮有人翻後賬的目標？鹽商的勢力可不只是在揚州，甚至不只是江南，就是京城朝廷，也有他們的後臺安排，若是不能.......”
“沒有！”林如海苦笑著搖了搖頭，“雖說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一些證據，可這些東西扳倒一些小門小戶也就罷了，那八家無論如何也奈何不得，哪怕是有所牽扯，真要說開了，最多也不過是讓他們難受一番，可結果如何，周將軍已經看到了。”
“既然沒有機會，那就只能創造機會了。”周陽無奈一嘆，將自己和東方冰商議的計劃詳細講解一遍，發現林如海雖然表情有些嚴肅乃至於陰沉，卻始終沒有開口反對，“林大人，我知道這樣會讓林姑娘陷入危險，可現在的情況如何，大人也清楚，拖下去只會更加困難。”
原著中，林如海未能得到來自永和帝的支援，全靠自身在揚州硬抗，結果拖延日久，除了將林黛玉送入京城之外，就再無其他實質性作為，最終搭上了自己的命不說，其實也沒有取得多少效果，原著中甚至都沒提過追封或是“死後哀榮”。
因為揚州歸根結底都是鹽商的地盤，時間稍一拖延就很難說再留住什麼證據；而且拖得時間越長，林如海形勢只會每況愈下，絕無可能再有什麼改善；除非京城方面能夠從上到下予以幫助，偏偏當前的形勢下，永和帝自己都有危險，根本抽不出人手。
“陛下......只安排了將軍過來嗎？”林如海聲音有些沙啞。
“不錯！”周陽無奈點了點頭，“京城那邊.....有些不穩當。”
“說起來，林某記得，將軍是榮國府門生？”林如海明顯露出了失望神色，卻還是忍住了情緒，“真是有些失禮了，自去年上任以來，已經有些時日未能拜望岳母大人，也不知那府裡現在如何了。”
“老夫人身體康健，上次得見時依然精神矍鑠，再活十年都不會有什麼問題。”周陽笑著說道，“政二叔在工部頗為穩固，具體情況林大人也知道；璉二哥也是去年放的外任，目前在鹽城擔任縣令一職，聽說政績沛然。”
“呵——”林如海面露會心的笑容，看出了周陽說話不盡不實，比如說，這裡提到的人要麼是越不過去，要麼就當著官，問題是榮國府男丁十幾個、女卷數十，偏偏大部分一句沒提，顯然是不想說難聽的，“也好，就先這樣吧。
你的安排，林某同意了，但你必須保證，小女這次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再一點，這次之後，林某不管將軍如何安排，都要將小女送去京城，榮國府也好，其他地方也罷，決不能繼續留在這塊是非之地，剩下的事情，林某自會安排好。”
“林大人放心！”周陽眉頭一皺，還是點頭答應，“在下的主要目的是引蛇出洞，自然會將林姑娘護衛周全；這次若是能趁機將敵人拿下，也算是真正在揚州這處鐵桶之地撕開一道口子；還請大人將之前的各類證據準備好，方便在下行事。”
“將軍放心！”林如海點了點頭，“可需要林某提供什麼幫助？”
“不必了，正所謂‘事不密而不成’，揚州這邊的人手很難說有沒有其他人的手尾，在下來時帶了人手，不勞大人費心。”周陽笑著搖頭拒絕，“只是，在下有些事情，需要親自交代林姑娘，還請大人不要介意。”
“周將軍言重了——來人，送周將軍到花園。”林如海輕嘆一聲擺了擺手，竟是直接讓周陽自己去見林黛玉。
“林大人，這......”周陽蒙了一下，趕緊起身拱手說道，“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你既然是榮國府的門生，與這府裡自然不用生分。”林如海澹澹的擺了擺手，示意他直接出去，“更何況，此事全由你主導，成了固然可喜，敗了也不過是一家團圓，林某哪裡還在乎些許小事。”
“大人放心！”周陽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片刻後，林府後花園涼亭。
一個看起來讓人心疼的姑娘表情悽楚的坐在石桌旁，一雙美目腫成了桃子；卻見她右手託腮，任由身後丫鬟打扮的姑娘反覆勸說，卻對桌上的小碗看都不看；另有一人面色焦急的看著眼前兩人，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不是趙燕翎又是哪個？
“姐夫，你怎麼來了？”不提還在較勁兒的那對兒主僕，趙燕翎一眼就看到了孤身過來的周陽，趕緊迎了上來，“這是林府內院花園，又有內卷在此，你......”
“放心，我來之前和林大人打過招呼。”周陽笑著點點頭，這才轉身向石桌方向一拱手看了過去。
“林妹妹，這是我姐夫周陽，我這次就是跟他過來的。”這個時候，有個介紹人顯然更合適，趙燕翎及時接了過去，“姐夫，這是府裡的林家妹妹，想必你已經從林大人那裡知道了！”
“小妹見過周大哥！”哪怕是心裡不快，林妹妹依然保持了大家閨秀最基本的禮節，主動起身一記萬福禮，算是打了招呼。
“見過林妹妹！”周陽笑著拱手回禮，這才看了看桌上正冒著熱氣的小碗笑道，“怎麼，妹妹可是有什麼不舒服，連這點兒東西都吃不下？這一晚米粥別說是對我來說，就是到了燕翎手裡，怕是連點心都算不上。
林妹妹要記住一句話，身體是生活的本錢，再大的問題總有解決的辦法，但要是身體搞壞了，再好的東西也不會和你有任何關係；保證身體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定要吃飽飯，我看你身體瘦的讓人看著都心疼，要是再不吃飯，難不成真想被風吹走嗎？”
“姐夫說的對！”趙燕翎反身坐在了林黛玉身邊，輕輕攬著她說道，“你本來就有從小帶著的不足之症，一天到晚還要不吃這個不要那個，就算是林夫人......你也不能這樣啊？想必夫人她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到吧？”
“燕翎？”周陽這才想起來，趙燕翎的醫術非常不錯。
“不妨事，連吃藥都不必，只需要日常飯食中加上幾味藥材，以食補之法即可。”趙燕翎笑著將紅棗雞絲碧粳米粥端到了林妹妹嘴邊，“快吃吧，再不吃就涼了！”
“這樣好不好，你調養一番恢復一下身子，過兩日我帶你出去轉轉，也好散散心。”周陽一句話讓林妹妹表情一亮，卻很快暗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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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將軍，這......”那丫鬟很明顯得了指示，知道周陽的情況，但要說讓自家姑娘跟著剛見過一次的男人出去，那就明顯是在扯澹了，“姑娘就是想出去，老爺那裡......”
“放心吧，這事兒還是林大人安排我做的，若不然我們初次見面，豈有結伴外出的道理；而且我帶林妹妹出去，也不是真的為了遊玩散心！”周陽笑著安慰她，“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雪雁，見過周將軍！”
“姐夫？”趙燕翎卻意識到了周陽的目的，不放心的眼神示意，直到周陽含笑點頭後才放心，將米粥再次端到林妹妹嘴邊。
“多謝周大哥、燕翎姐姐！”林妹妹輕輕起身一禮，這才重新坐下，從趙燕翎手裡接過小碗。
“周將軍，不知您準備去哪裡？”雪雁明顯還是不太放心。
“林夫人剛剛離去，林妹妹不如就近找一座古剎，為夫人祈福吧！”周陽笑了笑說道，“時間就選後天，地方的話，聽說天寧禪院乃是上千年的古剎，最是靈驗異常，就去那裡吧！”
“多謝周大哥照顧！”那“碗”米粥換成一般人，估計也就三大口，林妹妹哪怕吃得慢，此時也吃完了，聽到安排後輕輕起身致謝。
“好了，你們倆歇著吧！”見過面、打過招呼，周陽自然不方便繼續在林府內院帶著，說完就向趙燕翎點頭示意後，兩人共同起身告辭，“林妹妹記得，一定要保養好自己，這才是對林夫人最大的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