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楚雲飛輕咳了幾聲，臉色愈發蒼白。
“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
楚雲飛頭也不回，身形頓住，緩緩說道：“跟你聊了這麼多，不是因為你是西海龍王徐昊天，而是因為……你是思雨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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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後悔
楚雲飛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徐昊天聽完之後，愣了一下。
楚雲飛不想在此地逗留，毅然的轉身離去。
原本他還打算跟思雨道個別，但發生了這件事，想想也沒必要了，徒增悲傷。
就在楚雲飛踏出龍宮的一刻，他看到了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俏臉。
一個身穿淡黃色長衫的女子，怔怔的看著他，淚灑衣襟，臉色有些蒼白，也不知來了多久，不是思雨又是誰。
壽元不足一個月，楚雲飛連那種原本恐怖駭人的靈覺也降低到了極限，思雨來到龍宮之外，他一無所覺。
楚雲飛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頓住，變成了一陣劇烈的咳聲。
楚雲飛突然發現，此時解釋什麼都是徒勞，沒有必要。
“保重。”
楚雲飛輕嘆一聲，向遠處疾馳而去。
楚雲飛沒有壓制仙氣，劍翼浮現，武曲步法施展出來，腳下玄妙波紋閃現，速度達到極致！
思雨反應過來時，楚雲飛已經消失在思雨的眼前。
“林大哥，你不要走！”
思雨驚呼一聲，剛要去追楚雲飛，卻被一個寬厚的手掌按住了肩頭，一動不能動。
徐昊天沉聲道：“思雨，算了，任他自生自滅吧。”
思雨難以置信的看著徐昊天，悲聲道：“父親，林大哥是思雨的恩人啊，沒有林大哥，就沒有思雨的今天，你把龍墓血參給林大哥好不好？”
最後一句話，思雨已經是在苦苦哀求。
徐昊天微微皺眉，輕哼道：“他對你的恩情，你早已還完，不說你當年救他之事，便是那大半滴青龍真血，便足以還清他的所有恩情。”
思雨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看著徐昊天的目光中透著一種陌生和距離感。
思雨的眼神，讓徐昊天心中一陣慌亂，那種目光絕不應該出現在他們父女之間，彷彿是在看一個路人。
“沒有林大哥，思雨早就死在那次暗殺中，難道思雨的性命，在你的眼中都抵不過一株龍墓血參？”思雨似乎是在笑，但笑容中透著一抹悲色。
思雨輕聲道：“父親，你變了。”
思雨的話讓徐昊天一陣心疼，連忙說道：“思雨，父親沒變，我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思雨側著頭，疑惑的問道：“那我現在好了麼？”
“一句為了我好，你就可以對林大哥如此冷漠，如此無情？一句為了我好，你就可以為我安排一切，不管不顧我和別人的感受？”
徐昊天氣極反笑，大聲道：“若非我看出你對楚雲飛有情，我怎麼會拿這件事來脅迫楚雲飛？我這不是為了你好，是為了誰？”
思雨也笑了，搖頭道：“用林大哥的壽元，來脅迫他跟我在一起，我會快樂麼？林大哥會快樂麼？你會快樂麼？”
“林大哥走了，因為你的一句‘為了我好’，但是你可知道，思雨會因為這件事愧疚一生？”
“為了我好，只是你的一廂情願，結果沒有人好，你也一樣。”
徐昊天突然有些後悔，七年不見，他本意是想促成楚雲飛和思雨之事，讓思雨開心快活，但他恍然發現，他似乎錯了。
錯的離譜。
連他們的父女之情，因為這件事，似乎也出現了一絲難以彌補的裂痕。
正應了思雨的那句話，三個人，沒有人好，楚雲飛沒有恢復壽元，思雨愧疚一生，徐昊天和思雨之間出現了一道裂痕。
徐昊天心亂如麻，深吸口氣，緩緩道：“不論如何，思雨，你要記得，父親是這個世間最疼你的人。”
“我懂，我也承認。”思雨點點頭，道：“只不過你疼我的方式，讓我難以接受罷了。”
頓了一下，思雨又道：“我相信林大哥也懂，否則他不會毫無怨言的離開，因為他知道，你不是徐昊天，你是我的父親。”
思雨轉身要走，徐昊天皺眉問道：“你去哪？”
“去找林大哥，最後一個月，思雨要陪著他，不想讓他孤獨終老，你不要跟來了。”
思雨淡淡的說道。
就在此時，龍族十三位長老同時闖了進來，手中還拎著幾個神情萎靡的修士，看其裝扮，正是仙島修士。
幾位長老的神情有些緊張，龍族三長老四下看了一番，最後問道：“昊天，林兄弟人呢？”
徐昊天此時心中煩悶，也沒聽到龍族三長老對楚雲飛的稱呼變化。
要知道，修為相近才會平輩論交，而楚雲飛只是元嬰初期修士，能得到合體大能稱呼一聲兄弟，那代表著龍族三長老心中對楚雲飛極為敬重。
而在之前，楚雲飛雖然為西海做了不少事，但龍族三長老一直直呼其名。
徐昊天沒好氣的應道：“他走了。”
“走了？”龍族三長老驚呼一聲：“昊天，你怎麼讓他就這麼走了？龍墓血參你可曾贈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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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徐昊天發現了一絲異常，皺眉道：“沒有，中間發生了點事，楚雲飛此子太固執，我也沒有攔他。”
“唉！”剩下的龍族長老同時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
十四長老仰天嘆息一聲，道：“昊天，你糊塗啊！”
“嗯？”徐昊天心中更加驚訝。
正常來講，龍墓血參確實是龍族不傳之物，以這些長老的性子，絕不應該如此主動的贈給一個外族。
龍族三長老將手中的仙島修士仍在了地上，沉聲道：“仙島如今陷入****之中，這些是逃難到西海的修士。”
“仙島****？”徐昊天眼前一亮。
西海易主雖然已經落幕，但仙島和西海算是結下了血海深仇，早晚會有一場大戰。
若是仙島****，這對西海來說，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怎麼回事？”徐昊天追問道。
龍族三長老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仙島修士，道：“你自己問問他們吧。”
仙島修士倒也沒有隱瞞，仙島經歷了這麼多，楚雲飛在洪荒大陸的諸多事蹟，都已經傳到了仙島，人盡皆知。
這些仙島修士你一言，我一語，將楚雲飛從凝氣時如何崛起，對抗公孫皇族，被人誤會為魔族等事一一道來。
而這些事，無論是徐昊天還是思雨，都是第一次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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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自愧不如
自從楚雲飛出現在西海之中，渾身便透著一種神秘，來歷誰都不清楚。
而思雨曾有意詢問過楚雲飛，但見楚雲飛不願提起，便沒有追問。
此時此刻，楚雲飛的事蹟，在仙島修士的口中，第一次呈現在眾人面前。
即便是旁人描述，楚雲飛在修真界這三年多也極為精彩。
很多事情，即便是在場的眾多合體大能也自嘆不如。
這不僅僅是能力的問題，更多的是一顆俠義之心和一種勇往直前的大氣魄。
當聽到楚雲飛在東海一戰誅殺仙島三皇子，使得仙島千餘名修士全軍覆沒時，徐昊天忍不住扼腕嘆道：“真乃驚世之舉！”
在洪荒各大勢力對於仙島選擇退讓妥協的時候，卻有一個金丹修士站出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殺出了洪荒修士的血性！
也正是東海一戰後，洪荒各大勢力對於仙島的態度才逐漸改變。
從而在數月之後，同樣在東海之濱，仙島、洪荒合體大能之間的火拼，有幾個原本是中立態度的勢力，加入了對抗仙島的陣營。
只要稍微有些遠見的修士，都能看出東海之戰背後的影響和意義。
所以，徐昊天也忍不住讚歎一聲。
就在此時，思雨打斷道：“我問問你們，小妖精和雨晴是誰？”
之前楚雲飛酒醉的時候，經常夢囈的兩個名字，思雨曾問過楚雲飛，但後者卻只字未提。
其中一個仙島修士搶先道：“我知道，小妖精是妖族的公主，據說和楚雲飛關係匪淺，在楚雲飛被皇族追殺誤會的時候，一直陪在楚雲飛的身邊。至於雨晴……”
提到‘雨晴’兩個字，這群仙島修士的神色都有些古怪，複雜難明。
“據說雨晴原本是洪荒大陸廣寒宮的聖女，但不知什麼原因，後被剝奪了聖女資格，被囚禁在廣寒宮的一處冰窟中，不過很多人都猜測是因為楚雲飛。”
“怪不得。”思雨點點頭。
徐昊天沉聲道：“你繼續說，楚雲飛到了仙島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這些仙島修士的眼中都掠過一絲恐懼，似乎不願回憶起那段往事。
“楚雲飛來到仙島之後，是仙島噩夢的開始……”
屠殺仙島十萬大軍，重傷八岐兇獸，引發萬獸暴動，最後在詛咒山脈引起魔族****，誅天一箭，強勢抹殺一尊仙島合體大能！
種種事情，在這群仙島修士的口中娓娓道來。
當聽到那三件禮物，那句’十年之約終有時，不負蒼生不負卿‘的時候，思雨泣不成聲。
思雨終於明白為何楚雲飛的眼中，始終透著一種旁人難懂的滄桑和悲傷。
“林大哥一定會去赴約的！”思雨心中暗道。
實際上，不僅僅是思雨這麼想，當見到的楚雲飛的三件禮物，幾乎洪荒大陸的所有修士都清楚，只要楚雲飛不死，必定會來趕赴廣寒宮，履行十年之約的承諾。
因為，那個人叫楚雲飛。
徐昊天沉默下來，面無表情。
如果說東海之戰，被他成為驚世之舉，那麼在仙島發生的這三件事，他已經沒有言語去形容。
這幾乎是憑藉一己之力，搞垮了整整一個龐大的勢力！
而這個修士，僅僅是元嬰初期。
似乎他的能力沒有窮盡，永遠能做出旁人難以想象的舉動。
作為他的敵人，是一種悲哀。
十四長老輕嘆一聲：“這個楚雲飛的所作所為，均透著太古仙俠之風，這樣的修士，如今越來越少，每隕落一個，對於我們修真界都是巨大的損失。”
“更何況此子的天賦逆天，若非遭逢大劫，壽元驟減，此生絕對有望成為神仙。”龍族三長老也說道。
“我錯了！”徐昊天突然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徐昊天拉著思雨的手便向外面疾馳而去。
“父親，你做什麼？”
“去找楚雲飛，送他龍墓血參！”徐昊天沉聲道。
“真的？”思雨一臉驚喜。
徐昊天點點頭，輕嘆道：“我闖蕩修真界近千年，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修士，但能真正讓我佩服得人卻沒有，楚雲飛算第一個。他是真正的俠士，為父自愧不如。”
徐昊天的性子很高傲，從不妥協認錯，即便當年大鬧龍宮，險些斬殺龍族長老，也不肯低頭。
思雨知道，父親能說出這番話，已經很不容易。
……
在西海呆了三個月，卻將原本九個月的壽元，耗到了不到一個月。
不過楚雲飛沒有絲毫後悔。
楚雲飛做事沒有太多的顧忌，只為心安。
最後雖然與徐昊天鬧得不歡而散，但楚雲飛對徐昊天卻沒有任何怨恨。
因為，楚雲飛知道，徐昊天對他說出的那番話，是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
楚雲飛沒有壓制修為，全力爆發，既然都是死，早幾天、晚幾天有什麼分別？
楚雲飛只想儘快的遠離此地，尋找一處靜謐的角落，靜靜的坐化。
這番爆發速度，當真恐怖。
周圍的景象一閃而過，最初還能見到一些修士，疾馳了沒多久，周圍便很少出現修士的蹤跡。
只剩下一些低微的海中生命在盲目的遊蕩。
壽元不斷的減少。
當楚雲飛的壽元只剩下一天的時候，他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
楚雲飛實在是走不動了。
此時，楚雲飛渾身散發著濃郁的遲暮之氣，眼神黯淡無光，白髮蒼蒼，身形看上去有些佝僂，像是一個孤獨無助的老人。
但楚雲飛的神色卻極為平靜。
楚雲飛笑了笑，眼中閃過深深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