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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十年夢一場(四)

江蓉晚上十點的飛機抵達北京, 舒姝回程的機票定在了晚上十一點, 儘管顧亦城再三懇求她多留兩天,並申明不會送她去韓睿哪裡,他會帶她見他母親, 他會告訴家裡兩人交往的事。舒姝聽完他的長篇大論後,半晌後才道, “還是下次吧,這樣見面確實不太好。”

顧亦城送舒姝去了機場, 機場的候機廳裡舒姝看見了韓睿。韓睿戲謔的說道, “真是女大十八變。舒姝,你還認得我吧?”

舒姝道,“還算認得。”

顧亦城一直陪舒姝到十點, 十點的時候他對舒姝道, “那個,我去出站口接我媽。我讓韓睿陪著你等飛機, 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嗎?”

舒姝點了點頭,衝著韓睿笑了笑,“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韓睿看了眼顧亦城,回道, “客氣。”

顧亦城抬了抬手,想去抱舒姝,但舒姝低著頭不去看他, 他懸在半空中的手抬了又落,落了又抬,最後還是縮了回去。她心裡委屈,他不知道嗎?他不會哄女人嗎?當然不是,只是面對她的委屈,他有點力不從心,因為不知道怎麼安慰,所以只好裝聾作啞。

顧亦城最終還是走了,他走時,一步三回頭,待他不再回頭時,舒姝忽然抬起頭,她看見他轉彎下了電梯,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最終沒入人群。

望著顧亦城遠去的方向,舒姝問韓睿,“我是不是不該發脾氣?”

“不,你應該更狠一點,吵得他天昏地暗,找不著北。”韓睿笑著遞給舒姝一瓶果汁道,“對男人不能心軟,還有就是別那麼憋屈。”

舒姝接過果汁,一擰瓶蓋,已經被開啟過了。

韓睿解釋道,“亦城剛剛幫你擰開的。”

舒姝小抿一口,葡萄味,是她最喜歡的味道。望著手裡的玻璃瓶,她不禁想起,有次她一口氣吃掉兩斤半葡萄,顧亦城對她說,你那麼喜歡吃葡萄、喝葡萄汁,以後我給你種一棵葡萄樹吧。等夏天到了,你就坐樹下慢慢吃。她挑挑眉笑道,一棵?一棵哪裡夠?顧亦城道,行,我給你種一片,讓你不僅吃葡萄、喝葡萄汁,還能釀葡萄酒。這不過是閒聊時的一句玩笑,可是第二天,顧亦城卻神秘兮兮的將她拉到電腦旁,點開一幅圖。圖裡小橋流水,綠蔭環繞,一棟別墅被一片紫色所包裹。他抱著她道:舒姝,我現在只能畫張圖給你,以後一定送一個真的給你,你要相信我。她回予了他擁抱的姿勢,將頭埋在他懷裡,她道,恩,我相信你。

這一句我相信你,到底有多重的分量?到底算不算承諾的另一種全譯?舒姝無法衡量,她一直認為孤獨感來源於人性深處,是心靈獨白的對話。然而顧亦城的出現,讓她原本孤獨的靈魂,慢慢被感化。她孤獨過,所以更加珍惜顧亦城給予的溫情,她試著敞開了心扉,試著回應他的感情,只因為,她相信他,

舒姝想,難道自己對顧亦城的信任,因為柳妍或者江蓉就潰不成軍?她這樣是不是太彆扭,太不討喜了?想到這兒,只覺喉嚨一緊,心裡說不出的心酸,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努力想要裝著若無其事,但越發沉重的呼吸卻出賣了她的心。

她的目光越過韓睿,最終停留在他身後扶手電梯,一旁的指示牌上面寫著:通往出站口。

她站了起來,轉身,跟中了魔似的,以百米衝刺般的速度朝不遠處的扶手電梯跑去,單薄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身後長髮隨著跑動的幅度一起一伏,一會兒便沒了人影。

韓睿驚訝的發現,弱不禁風的女孩子竟能跑那麼快,提起行李追了上去。

他攔住她,她一雙眼紅得像兔子,因為跑得急,不停咳嗽。她咳得太厲害,他不得不抬手去拍她的背。

韓睿道,“你叫住他又能怎樣?”

舒姝不說話,只是望著他。她的確不知道顧亦城在幾號出站口接江蓉,所以才像只無頭蒼蠅在人群中亂竄,更不知道她跑去找他是為了什麼,只是這一刻,她真的很想見到他。

韓睿慢慢放開拉住她的手道,“亦城在十二號出站口。”

舒姝在人群中找到顧亦城時,勾勾嘴角,笑了起來,她正猶豫要不要叫他,卻見江蓉順著人流走上前來,他笑著迎上去,一隻手摟著江蓉的肩,一隻手接過江蓉手裡的包,旁邊忽然竄出個人影,撲入江蓉的懷中。

舒姝定眼一瞧,那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柳妍。

三人站一起很顯眼,引得不少路人回頭去看。舒姝想,別說是路人了,連她都被這其樂融融的畫面所觸動,男才女貌,母慈子孝,那氛圍真的很好,好得讓她有點嫉妒。江蓉在笑,柳妍在笑,顧亦城也在笑,但她臉上的笑容卻在一點點褪去。舒姝不曾嫉妒過誰,即便當年沒有朋友,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嫉妒也未蒙上她的心。可是這一刻,她真的有點嫉妒柳妍,因為她知道,就算有一天顧家接受了她,她也不可能像柳妍這樣笑著撲入江蓉的懷裡,甜甜的叫一聲“阿姨”,她只會筆直的站在一旁,手指打結般的小聲說道,“阿姨,你好。”

舒姝早已沒了上前的勇氣,她站在哪裡,遠遠的望著顧亦城,她看著他,看著他和柳妍、江蓉有說有笑,看著他和她們一起出了出站口,最終消失在視野內……

雨後的天,帶著一絲透涼,舒姝靠在身後的大理石柱子上,慢慢閉上了眼。前一刻,他和她曾經相互擁抱,他們一直以為擁有彼此就能夠忘卻世界的荒蕪,可是雨停了,他走了,一切不過如此,不過如此而已……

身後響起腳步聲,舒姝仰起頭,不讓淚留下來。韓睿掏出一包餐巾紙,遞到她面前。她抬手,觸到嘴角的溼潤,才知道淚從眼角倒流回去,卻從鼻孔裡又溜了出。舒姝不想哭,不想顧亦城好朋友面前哭,忙捂住鼻子道,“我好像感冒了?流鼻涕了……”

韓睿遲疑了一下道,“差不多該登機了……”

舒姝回了a城,她和顧亦城的相處變得更加小心翼翼,柳妍幾乎成了兩人的禁語。顧亦城在電話裡一次次的強調,專案完結他就回a城,他和她再也不分開,他說她身體太差,等他回來每天陪她晨跑,他還要把她養肥,帶她玩遍周邊所有景點,還有當年他們許下諾言的銀杏樹,他們應該帶著信物去還願,舒姝問他,信物是什麼?顧亦城說,被你一個蘋果砸成兩截的模型飛機唄,咱兩一人拿著一半呢。顧亦城還說,我現在叫它ss號,舒姝的幸福號。

他總是強調他一定會給她幸福,讓她等著他,他把他能想到承諾和誓言,在那一個月裡都說盡了,直到無法再用言語表達才迴歸到最簡單直接的語言上去,他說,舒姝,我愛你,你等我回來吧。

舒姝說,好,你早點回來。她望向窗外,才發現,原來荷塘裡的荷花已經開盡……

舒姝一直以為她能夠等到。

然而,六月的夏日,韓睿卻帶給她一個噩耗。

直到兩人開分,天涯各一方,舒姝恍然大悟。也許,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動搖了吧?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與其說是哄她開心,不如說是自欺欺人。如果沒有那一次意外,她和他是不是也就修了成正果?如果把有所的意外比喻成老天對於他們的考驗。那麼,她和他最終也落了俗,禁不住考驗。

十年糾纏,就這樣隨著青蔥歲月的落幕,終成了昨日花黃,夢碎了,人走了,她才發現這世界原本就沒有灰姑娘,如果她不曾動心,也就不會傷心。可是,她也不無可否認,因為顧亦城的出現,她的世界充滿了生機與希望,是他在她最孤獨的時候給予了一點溫暖,她留戀那份溫暖,躲在他懷裡不肯讓賢,曲終人散之後,她沒有恨過他嗎?當然不是,被掐紫的青春,不是肉體,是心,心有了褪不去的淤痕,解釋傷害的成分,他對她而言,最終卻是愛恨兩清。

舒姝記得那天,程寒和韓睿來找她時,她剛從食堂吃了飯出來,兩人神色異常的在食堂門口堵住她,她掏出手機一看,十八個未接來電。不知道為什麼,她最近有點精神恍惚,總聽不見手機鈴聲。

韓睿道,“今天早上,亦城出了車禍,還在昏迷中……”

舒姝瞪大眼睛望著他,陽光刺得她眼睛疼,不由眯了眯眼。人來人往的食堂門口,周圍很吵,那些嘈雜聲音彙集成尖銳的音符入侵她的神經,像空曠的平原響起一陣又一陣的刺耳的剎車聲,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胃裡翻轉得厲害,她捂著嘴,想吐卻又吐不出來,然後便沒了知覺……

舒姝醒來時,躺在校醫院的急診室的小床上,醫生掐著她的人中。她驚叫一聲,從病床上跳了下來,拉著韓睿的手道,“你們剛剛說顧亦城什麼?他怎麼?怎麼了……”她第二句怎麼了幾乎帶著哭腔。

韓睿和程寒面面相窺,兩個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還是急診室的醫生一句“你們到底還看不看病”打破了沉默。

這病終究是沒有看的,兩個小時後,舒姝跟著韓睿去了北京。

飛機上韓睿告訴舒姝,顧亦城為了和錯開迎面而來的大卡車,連人帶車翻下了圍欄,他身上沒什麼傷,但輕微的內傷和腦震盪導致他仍在昏迷中,副駕駛上的人傷了腰椎,左腿也骨折了,也沒度過危險期。

舒姝問,副駕駛上的人是柳妍嗎?

韓睿說,是。

舒姝抿著嘴,話到嘴邊又給吞了回去,她本來想問韓睿,為什麼有顧亦城的地方總少不了這個女孩?你是他的好朋友,知道為什麼嗎?但她最終什麼也沒說,暈機的感覺讓她難受極了,噁心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不知是不是飛機上空調開得低,冷汗直冒,小腹處隱隱作痛,感覺一股熱流從體內流了出來……

她去趟洗手間,原來是大姨媽來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忙找空姐要了小麵包。回到座位上,小腹仍脹痛得厲害。

飛機落地前,她又去了次洗手間,奇怪的是,這一次的血流量竟少得出奇。

韓睿道,“你臉色很差,真的沒事嗎?”

她搖搖頭,小聲道,“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顧亦城住的vip病房,外面有個客廳。舒姝跟在韓睿身後推門進去時,江蓉坐在病床邊抹眼淚,羅琳正在安慰她,旁邊站著一言不發的顧巖,客廳的沙發上坐著舒涵和唐鈺。因為她的出現,所有目光都彙集過來,耳畔響起韓睿刻意壓低的聲音,他說,“別怕,過去吧。”

舒姝在萬眾矚目之下慢慢走向顧亦城。她腳步很輕,步伐不快,每一步卻很沉重,因為她知道,顧亦城要是醒著,她是走不到他身邊去的,就像他出事了,誰也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她,連唐鈺都來了,她卻最後一個知道的。如今他昏迷不醒,所有人卻對她亮起了綠燈。

舒姝走了過去,江蓉站起來道,“舒姝,你和他說說話……”

舒姝點點頭,坐在病床邊,握住他的手,他除了眼角有點腫,看不出什麼傷來,但他一直昏迷,舒姝知道這比骨折可怕。她半垂著眼簾,像一隻乖順的貓,裝扮成他的影子,靠在他身上。

“顧亦城,顧亦城……”她輕聲喚他,臉上表情不變,眼神加倍用力地揪著,像講故事一般娓娓道來,“你前幾天不是在電話裡說,今年暑假我們去爬峨眉嗎?我買了套運動服,等你醒了,我就穿給你看……你曾經問我,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不是你把我推到江裡那次,我有沒有告訴你,其實不是?你猜你一定想問,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你醒過來吧,你醒過來我就告訴你……”

她頓了一下,又道,“其實,我第一次看見你也是在江邊,你和一群孩子正玩著遙控飛機,人群中你拿著遙控器,特別顯眼。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會飛的玩具,興奮極了,回去後,我做了個夢,夢見我長了翅膀,我也會飛了……後來你送了我一隻翅膀,可是一隻翅膀飛不起來……你說等你回了a城,我們去樹下還願,你每次讓我等你,我都等你了,可你總是不守時,這次你要是再失約,我就不等你了……”

她握著顧亦城的手,和他說以前的事,眼圈紅紅的,淚始終沒有落下來,漫長的回憶猶如萬水千山,說到有趣的地方她會笑一下,然後問顧亦城,你說好不好笑?她話原本不多,估計十年來和顧亦城的對話加起來也沒這次自言自語來得多,她聲音很柔很輕,聽著讓人心裡難受極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舒姝趴在床邊睡了過去,感覺有人給她披了件外套,警覺的醒來,江蓉站在她身後,病房裡只剩下她和她。

江蓉抬手替顧亦城捻了捻被子,摸摸她的頭道,“亦城是個聰明的孩子,從小到大,一直被人寵著,卻唯獨在你這裡栽了跟頭。我承認,他對你總歸是不同的……你是個可憐的孩子,也很乖巧……你和亦城的事,我雖沒支援過你們,也沒為難你。作為一個母親,我總是希望給兒子最好的東西,我送他讀最好的學校,盡我所能給他最好物質生活,我希望他的生活一帆風順,將來與他共度一生的女人也是最好的,說句實話,你們並不適合……”

舒姝低著頭道,“我知道……阿姨,我來看他,只是希望他能早點醒過來。”

江蓉道,“亦城出了車禍,我和他爸爸第一時間趕過來,路上的幾個小時完全就是煎熬,飛機上我一直祈禱,只要他沒事,我以後什麼都依他,他不想去英國留學就不去留學,他堅持要和你在一起,我也沒意見……只要他醒了……只要他好好的……”她哽咽得厲害,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低聲哭泣。

舒姝知道江蓉和她說這番話,應該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面對江蓉的傷心,舒姝不知道說什麼。她安慰不了她,因為她也需要安慰,需要人給予希望與勇氣。江蓉的態度是不是代表了顧家的態度,舒姝不得而知,只是這一刻她既笑不起來,也不覺得高興。她握著顧亦城的手,緊緊地,彷彿只要感受到他的溫度,天就不會黑,她不求什麼,只希望他快點醒來……

舒姝守了顧亦城一夜,小腹的疼痛也折磨了她一夜。

早上六點左右,顧巖便來了。又過了會兒,舒涵和韓睿也來了,兩人帶了早飯。

舒姝沒有食慾,韓睿遞上來一盒皮蛋瘦肉粥,皮蛋的腥味讓她覺得噁心,她藉口上洗手間,跑去病房裡的洗手間吐,但胃裡什麼東西也沒有,一陣又一陣的乾嘔讓她眼淚直流。望著鏡子中大的自己,舒姝嚇了一跳,長長的頭髮凌亂垂在胸口,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乾裂的嘴唇被她咬出一道血印子,這是她嗎?她理了理頭髮,洗了把臉,出了洗手間。

韓睿道,“你沒事吧?還暈機?”說著遞上來一杯熱豆漿。

舒姝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暖著胃,身體的不適有所緩解。

過了會兒,醫生過來量體溫,例行檢查。舒姝去樓下超市買衛生巾,付錢時,噁心感再次湧出。她忙捂住嘴衝出超市,蹲在路邊,稀里嘩啦又吐了出來,吐完後,渾身無力,扶著圍欄怎麼也站不出來,眼是花的,頭是昏的,周圍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她彷彿和這個世界脫離了,可她明明又有知覺。

路過的護士,將她扶了起來道,“小姐,你沒事吧?”

舒姝捂住嘴,她還想吐,但胃裡早沒了可吐的東西,扶著圍欄不停乾嘔。

護士拍怕她的背,問道,“你最近總這樣嗎?”

舒姝呼出一口氣道,“不是,昨天暈機,然後就一直吐。”

護士仔細打量著她道,“你多大?”

“十九了。”

“這狀態要是持續……你最好去看看吧……”

“看什麼?”舒姝拭了拭嘴角,十分不解,她就是胃不舒服,加上熬夜憔悴,需要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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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時,護士小姐瞧見她手裡拿著本雜誌,雜誌裡夾著包衛生間,笑道,“哎,是我想多了。對了,我是vip層樓的護士,昨晚巡房時見你在守夜,你是病人的家屬吧?”

舒姝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那護士又道,“剛剛柳小姐吵著要去看你哥哥,你也知道她腰椎傷了,腳骨折了,根本沒法動。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感情可真好,聽現場的救護人員說,兩人連人帶車翻下公路,昏迷後偎依在一起,十指緊扣,救護人員費了好大功夫才將兩人分開呢……哎,你雜誌裡的東東掉了。”

舒姝怔怔的望著護士,又看了落在眼地上的衛生巾,不說話,顯然也不準備彎腰去撿。

護士撿起地上的衛生巾,遞迴給她道,“你沒事吧?”

舒姝木訥的搖了搖頭,道,“沒,沒事……”

舒姝回去的時候,唐鈺來了,柳妍也在。

這柳大小姐行動不便,脾氣實在夠倔,吵著鬧著說要去看望顧亦城,她家裡人拿她沒撒,只得叫醫院的護士連人帶床一起推了過來。原本寬敞的病房多了一張床,顯得十分擁擠,三個女人看了彼此一眼,唐鈺冷笑,柳妍撅嘴,舒姝蹙眉,都不說話。

江蓉一聲驚呼打破沉默,“亦城,你醒了?”

舒姝只覺壓在心裡一顆石頭終於落了下去,第一反應就是衝到顧亦城身邊去,可是柳妍的病床橫在了她和他之間,她根本過不去。

然後,一擁而上的人群將她從床頭擠到了床尾。

再然後,她聽見顧亦城虛弱的聲音,“妍妍呢?妍妍沒事吧?”

柳妍哭道,“我沒事……你再不醒,天可就塌了。”

透過人與人之間餘留的一絲縫隙,舒姝看見顧亦城唇邊浮出淺淺的輕笑,他道,“放心,天塌不了……”

“顧亦城,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劫後餘生?”

“算,要不要給你開一瓶紅酒慶祝?”

“我可要喝最貴的。”

“行!”

舒姝擠不進去,也插不了話,退後一步,迎上唐鈺的目光。唐鈺與她對視,揚揚嘴角,美麗的臉龐浮現出一絲淺笑。

窗外的天空堆起了烏雲。舒姝捂住小腹,慢慢退到角落裡。她想,跟著而來是一場暴風驟雨吧?這場雨來得兇猛異常,自己沒有厚衣服,不知會不會冷?她想起了江邊的銀杏樹,銀杏樹是雙生樹,只有一雄一雌兩顆種在一起才能開花結果,可人畢竟不是樹,樹能落地生根,人卻不能。耳邊響起剛剛那護士的話:他們感情可真好,聽現場的救護人員說,兩人連人帶車翻下圍欄,昏迷後偎依在一起,十指緊扣,救護人員費了好大功夫才將兩人分開呢……

也許,有什麼東西不同了吧。

就如,她就站在這裡,可顧亦城卻再也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