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我永遠喜歡洛神”
週一, 洛風一大清早就被洛行雲推醒, 頂著青青的鬍渣和滿眼的紅血絲, 來城南中學參加裴衍的表彰儀式。
剛走進校門, 洛家兄弟就被諸仁良當場逮捕。
諸老師指著洛行雲腦門上奶奶灰的貝克漢姆頭, 唾沫四濺地發表了十分鐘的批評。
洛風頂著自己金亞麻的紋理卷, 聽得非常慚愧。他覺得諸老師的每一句批評都像是衝著自己, 自己簡直不配作為家長站在這裡, 就連喉嚨裡的那一句“小云的獎學金什麼時候發”都心虛到嚥下。
倒是不遠處的同學們瞧見一金一銀、各有千秋的兩位帥哥, 心猿意馬地掏出手機偷偷拍照：“這是誰啊？”
“長得好帥……”
“我們學校有這樣的男生嗎？”
“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我記得咱們沒有這樣的alpha，你看他都不穿校服。”
“金角大王不穿，可銀角大王穿啊！”
“能不能搞到銀角大王的聯繫方式啊？哪個班的，姓什麼叫什麼, 有omega了嗎？”
“我勸你們還是別。”背後飄來一道甜如蜂蜜的嗓音，帶著股磨牙的狠勁兒。
同學們回頭, 他們的校霸鶴望蘭同學, 正一瘸一拐地從校門口走進來，胳膊上打著石膏，拿三角巾吊在脖子上。
“洛行雲這個逼真的可怕。”鶴望蘭警惕地盯著銀髮少年, 眼神一錯不錯的, 繞道三米開外, 能有多遠避開多遠，“你跟他處，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死了。”
雖然針對江一勳時他是主力, 但這不妨礙他現在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
江一勳這麼鮮活的一個傻逼，一夜之間就被判了無期，鶴望蘭覺得太恐怖了，真心太恐怖了。表面上他們是校霸，裴衍、洛行雲是單純無辜的學霸，可是背地裡，呵！
——魔鬼！
鶴望蘭現在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學霸們這是在殺雞儆猴。他不但是那只猴，還順道做了殺雞刀，完事兒了還自己教育自己。瞧瞧洛行雲這個算盤打的，精明不精明？
鶴望蘭在洛行雲“你好啊”的眼神中，虎視眈眈地走完了以他為中心、半徑為三米的圓弧。
老陰逼是真的陰，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小同學們目睹校霸一瘸一拐匆忙逃竄的背影，圍在一起崇拜地望著不遠處的少年：“這竟然是……洛神？蘭蘭怕他怕成這樣？！這也太帥了吧~！”
週一的早間沒有早自習，運動員進行曲一響，五千多名學生就從教室裡蜂擁而出，匯聚到升旗臺廣場。諸仁良終於停止了對洛家兄弟的訓誡，在兩人“獎學金什麼時候發”的疑問中，開始了檢查儀容儀表的工作。
洛家兄弟討錢失敗，垂頭喪氣地分兵兩路。洛風去腳踏車棚觀禮，洛行雲穿過人海回到了高二8班的隊伍裡，跟隨主席臺上的孫政委完成整個冗長的升旗儀式。
等唱完國歌、評選完本週優勝班級以後，孫政委有請校長頒發錦旗。
校長走上升旗臺，光頭比太陽更亮：“這次，我們學校的裴衍同學，在一週之內得到了兩面錦旗，這是前所有未有的成就……”
底下沒有掌聲，全都是交頭接耳。
“不是說他猥褻omega嗎？怎麼要給他搬錦旗？”
“不知道啊……”
“是不是學校迫於裴家的權勢？”
“不要這麼陰謀論，先看看再說。”
“網上的話也能信？這分明是有人紅眼病造謠生事，少聽風就是雨。”
“你特麼就是看他的臉吧！”
高大英俊的alpha在一片騷動中上臺，身姿纖雅，神態自若，只是嘴角下壓，繃得有些緊。
直到漆黑的眼神掃過8班的最後。
那片烏壓壓的人群中，彈出來一條修長的胳膊，上頭高高地翹著根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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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忍不住失笑。
看他有了反應，大拇指收了回去，另一條胳膊卻長了出來。兩條胳膊彎成一道可愛的弧度，在頭頂順利對接。
——比心！~
alpha瑩白如玉的手指擋住了下半張臉，忍俊不禁，眼角飛紅。
他從小接受過良好的教育，經常上臺主持表演，長大了以後也習慣性地組織工作會議，他已經忘了他上一次上臺臉紅是什麼時候了。
站在臺下的諸仁良注意到裴衍的反常，下意識地向8班望去。佇列最後，已經從一個人發展為六個人，十二條手臂齊齊舉著一副紅色的橫幅，上頭書寫著——熱烈祝賀裴衍同學榮獲表彰！
諸仁良：“……”
皮是真的皮，還搞得挺隆重。
光頭校長激情洋溢地繼續說道：“上禮拜，十三中江某衝進我校同學鶴望蘭家中實施搶劫，還劫持了一位omega為人質。恰巧經過的裴同學奮不顧身，上前制止罪犯行兇，將江某捉拿歸案！江岸區派出所特此表彰，感謝他的見義勇為！大家掌聲表揚！”
掌聲還沒響起來，人群中倒是炸開了鍋。
“蘭哥！搶劫？蘭哥是被江一勳那個逼搶劫？！”
“天吶隔壁校霸衝進我校校霸家裡打人！沒有王法了！”
“可是……為什麼裴主席會恰巧在鶴望蘭家經過呢？”
“那個omega又是誰？聞到了一股三角戀的氣息……”
“你這麼一說，蘭哥也不會莫名其妙就被打劫啊，一定是江一勳挾持了人質喊他開門，蘭哥還真開了門，這個omega對他還挺重要的？”
“孫政委？”
“村通網嗎？王心卓啊！上個禮拜的帖子你忘了？他們三人搞三角戀！”
“哇……王心卓被江一勳劫持，鶴望蘭著急為她開門，走過路過的裴衍奮不顧身救她，她到底拿的是什麼女主的劇本！”
“既然有高a值alpha，合理懷疑她是高o值omega，萬人迷體質，‘校草校霸和隔壁校霸統統愛上我’……”
“有一說一，她還挺好看的……”
站在王心卓附近的同學全都下意識地聞了聞她身上的味道。
王心卓：“……”
突然變成萬人迷校花怎麼破。
光頭校長按下了全場的騷動，從孫政委手中接過第二面錦旗：“這一份，是我校虞若楠同學的父母，贈送給裴同學的。”
大部分人對虞若楠這個名字還不太熟悉，但有部分消息靈通的人已經張大了嘴——這不是傳說中被裴衍逼得轉學了的小女生嗎？
“虞若楠如果可以平安長大，現在應該已經高三了，是你們大部分人的學姐。但是她的人生，永遠停留在了初三。”
“初三那年，她被江某堵在巷子裡敲詐勒索，匆忙逃竄之際橫闖馬路，被一輛飛馳而來的貨車撞倒，從此失去了意識。”
“直到裴衍同學將江某扭送到警察局，這樁懸案才水落石出。江某現已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這面錦旗，代表了虞家父母對裴同學的感激之情，感謝他帶來這份遲來的正義！”
為了保護裴衍的聲譽，校長精簡了事實，略過了他被誤認做兇手一事。
這遮掩掉許多冤屈的真相，卻彷彿一枚丟進人群的重磅炸彈，不少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衍非但不是罪犯，還是抓到真兇的英雄！
他們有的半信半疑，有的痛斥造謠者，有的義正言辭從來都相信主席。
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沒有誰懷著惡意，如今水落石出，大家看向alpha的眼神重歸熱烈。
掌聲率先從8班的最後響起，然後像狂潮一樣席捲整個廣場。
洛風被這一幕所感染，忍不住也為裴衍感到高興。
這時候，他身旁傳來輕輕的啜泣聲，是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知性女士。
洛風掏出口袋裡的紙巾遞給她。
童曉年接過：“您是洛行雲的家長吧？”
洛風驀然間被如此美麗的omega搭話，緊張到不敢吱聲。
“我是裴衍的母親。”童曉年噙著眼淚，熱情地跟他握了握手，“我家阿衍欠小洛太多。命是他救的，這次又多虧了他，我們全家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他才好。”
洛風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最後又點點頭，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情：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裴衍受表彰要感謝弟弟。
童曉年熱淚盈眶道：“我跟阿衍商量之後，準備了一份小小的禮物，希望小洛同學能夠喜歡。”
洛風沒聽弟弟提起過，只能用力搖搖頭，表示小云一個高中生意思意思得了不用破費。
童曉年忙客氣道：“要的要的，一點心意。”
兩個人簡短地交流完，童曉年轉過頭去繼續盯著臺上。她聽阿衍說過小omega家裡條件不太好，今日一見，果然連相依為命的哥哥都是個聾啞人，真是太可憐了。
她掏出手機聯絡諸老師，想問問凌雲獎學金的贊助額度能不能從4萬提到8萬。
當把兩面來之不易的錦旗頒發給裴衍以後，光頭校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小夥子。”將位置讓開，“來來來，講兩句。”
裴衍站到話筒前，筆挺的身姿像一株欺霜傲雪的青松：“首先，我要感謝母校的栽培。”
這句話放在別人身上也許是虛的，但對於裴衍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發自內心。
不管是出於對裴家的尊重還是出於其他目的，城南做到了公正公平地對待他，沒有在尚無證據的情況下做有罪推論，保全了他的名譽；也沒有因為他的過往對他區別對待，允許他參與學生會主席的競選，融入到校園生活中來。
“如果我以後像小霽總這麼有錢，我也會選擇給城南捐幾個億。”
原本嚴肅的晨會，瞬間笑聲一片。
校長在旁邊鼓掌熱烈：“看好你！”
裴衍的黑眼睛彎了彎：“然後，我要感謝我身邊的小同學，比如坐在我隔壁的戚羽，霍思明。他們利用自己的長處發揮熱度，也許很不起眼，卻給了我非常大的幫助與支援。”
大家頭上冒出一個接一個的問號：這是誰，這又是誰？
只有李遇怒不可遏：“淦！坐在他隔壁的明明是我！裴哥為什麼不謝我？”
沈書意一推金絲眼鏡：“新姑爺對娘家人溜鬚拍馬，竟至於此。”
連霍思明本人都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倒是戚羽拽著洛行雲的衣袖瘋狂地搖：“你們到底怎麼做到的，怎麼做到的，告訴我！”
臺上的裴衍望著8班的騷動，漆黑的眼裡多了些輕鬆的笑意。他轉頭朝向站在一邊的少女，鮮有地活潑道：“我也要感謝學生會的孫政委，總是安靜地站在大家的背後，像一個貼心的大管家，把同學們照顧得無微不至，非常體貼。”
“哦~~~~”臺下響起連綿不絕的起鬨，促狹的目光在少年少女身上來回流竄。
裴衍微微蹙了蹙眉，好像沒有料到事情會朝奇怪的方向發展。而孫若薇鄧布利多搖頭：同學們還是圖樣，圖森破，根本不知道我們裴主席在說些什麼。
“我還要感謝鶴望蘭同學。”裴衍收回目光，投向主席臺下那個手上打石膏的身影，舉起了大拇指，“幹得漂亮。”
廣場上立刻雞叫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磕到了磕到了！我磕到真的了！！！”
“55555 我們校草x校霸果然是真的”
“蘭蘭快答應他啊！”
鶴望蘭原本站在人群中百無聊賴，聞言大操一聲。
裴衍這騷東西成天對他擺著張死人臉，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就算要感謝他犧牲自我成全江一勳，也該把錦旗讓一面給他是吧？！
在升旗臺上感謝他是什麼鬼？！
神經病啊！！！！
這山崩海嘯般的“磕到了磕到了”要是被他家那個姓洛的聽見，指不定一怒之下就把他送進牢裡關幾年。
鶴望蘭掏出手機，把洛行雲從黑名單裡解放出來，用僅剩的左手艱難地點按著螢幕：粉絲行為請勿上升……
只是他一句話還沒打完，臺上的alpha已經煩躁地嘖了一聲，失去耐心地收起了原本準備好的講稿：“最後，我想說的是——”
漆黑的眼睛斂下，又抬起，做了一次深呼吸。
當著全校師生和兩位家長的面，抓緊話筒朗聲道：“我永遠喜歡洛神。”
清冽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出去。
所有人呆愣在原地。
幾秒種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行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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