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聞起來有點腐朽發黴的味道，鳴人便抱起被子來到陽臺上開始洗起來。
陽光曬在身上有種溫暖的感覺，鳴人眯眼舒服地喟嘆了一聲。看著空氣裡飛揚起小小的粉塵，他打了個噴嚏，真是好天氣啊。雖然被子的重量壓得他的手臂生疼。
他深深呼了口氣，站在板凳上將洗好的被子曬好。看著折得整整齊齊的被子，鳴人露出個舒心的笑容。
既然我們無力改變，那麼就去適應好了。
鳴人仰頭看向藍藍的天空，心情突然變好。真是羨慕呢，無邊無際的天空，和無拘無束的雲朵。
正當鳴人享受著好天氣時，街道裡突然捲起一小點的議論聲。鳴人雖然沒有湊熱鬧的習慣，但是眼睛卻仍是好奇地向下張望過去。
那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少年留著稍稍過肩、顏色純淨的黑髮，在陽光下散發出奪目的光彩。普通的忍者服背後印著的團扇標誌格外顯眼。他身姿挺拔，步伐堅定，整個人看上去如一株松樹。
那些小小的議論聲音量逐漸加大，於是站在陽臺上的鳴人也聽見了以下說話的聲音。
“啊，宇智波家的鼬啊，是那個天才啊！”
“啊啊啊！是鼬大人啊，好帥啊……”
“鼬大人今天也還是那樣酷呢。”
“鼬大人……”
鼬……？
聽到這個名字，鳴人微微一愣。那個名字，最近在街道上很容易聽到誒？似乎是宇智波家族推到頂峰的那個孩子吧。該說，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嗎？
鳴人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光是宇智波的姓氏，這少年承受的東西就有夠多了吧。他看著少年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遠，突然有些慶幸起來。
最起碼，他現在還是自由的。雖然，被那樣的監視著。
陽光下走著的少年好像注意到了什麼，居然回過頭，目光直直地就向他盯了過來。鳴人挑眉，略有些驚訝。哦呀哦呀，這可還真是敏銳的直覺呢。
那是一雙黑如墨的眸子，眸中平淡無波，彷彿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也無法引起這個少年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那雙眼睛，彷彿可以看見人的內心深處。
陽光柔和地灑在他的臉上，但也溫暖不了他冰涼的眼眸，他的眼神是如此清涼，彷彿無形中洗滌淨了人的身心。
鳴人彎起唇角，露出個清涼如許的笑容。然後拉開唇角，形成一個燦爛的弧度。
鼬看著那少年的笑容微蹙起了眉。那少年的目光太過灼熱，讓他不自覺地抬起頭來看向了他。這個少年的笑容毫無芥蒂，彷彿沒有一絲陰暗，完全地迎著陽光而生的少年。
那是一個金髮藍眸的男孩子。好像是那個九尾人柱力吧？好像是和佐助一樣的年紀呢。想起佐助，鼬的心裡泛起一絲微微的柔和。
那個人柱力少年的金髮在陽光下顯得十分奪目豔麗，讓人，產生了想摸一摸的感覺……
鼬有些懊惱於自己的失態。既然視線對上了，他朝那少年點了點頭，就打算繼續往前走。那雙比天空還要湛藍的眼眸帶著無比柔和的光，讓他覺得有些詫異。
為什麼受到了如此排擠忽視，還能有著這樣燦爛純粹的笑容？為什麼受到了這樣的厭惡冷漠，他的眼睛還是如海水般純淨清澈？為什麼即使這樣寂寞孤獨，他的笑容卻是可以這樣溫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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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笑容，是他從出生以來看過的最美好真實的笑容，微氳的陽光下，少年的笑容彷彿也看不真切。但陽光卻全凝在金髮少年的嘴角，彷彿整個世界都放出光來。
鼬有些迷惑，也有些震驚。
不過，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情。這少年無論隱忍了什麼，也不過是他自己的人生罷了。想著，鼬抿了抿嘴唇，漠然地回過頭來慢慢走遠。就算再痛苦，原來也可以用燦爛的笑容掩飾下來。就像自己隱藏好所有的情緒，把一切痛苦都掩在面無表情之下，不讓任何人察覺一般。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有些相似的呢。
在洗澡的時候，鼬將腦袋埋進浴缸裡時，突然想起了那雙藍眼睛。心裡突地就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那少年……是因為他的笑容是真實的，所以自己才會美好吧。一切的美好都源於真實。那麼正因為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太虛偽，所以，連笑的慾望都沒有了麼？
鼬淡淡抿了抿唇，掩去紛雜的心思。闔了闔眼，披上浴衣，抽出一卷忍術卷軸開始認真仔細地看了起來。
鳴人將陽臺上的被子拍了拍，很突然地打了個噴嚏。他十分黑線地想著難道是之前那個冷漠到一定程度少年在罵他麼？畢竟那少年走的時候給他的那眼神可還真是冷冽刺骨啊= =|||
不過那個叫鼬的傢伙想什麼都跟他鳴人無關。將被褥收拾好以後，鳴人終於覺得他實在大掃除了一天太累了，所以他決定提前睡覺。
鳴人蓋好被子放鬆身體，緩緩將自己陷入睡眠狀態。
“琉曦……”“琉曦大人……”細碎而令人在意的聲音在夢境裡響起。
“希爾……”熟悉的稱呼熟悉的嗓音讓鳴人無意識地呢喃出聲。黑暗裡突然現出一個個銀白的光圈，熒光映亮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人有著淺棕的髮色眸色，一臉羞澀的笑容如同隔世。
“琉曦大人，我……”他的臉上佈滿紅霞，講話的聲音還有些顫抖，棕眸輕輕抬起，溢滿了期盼：“我可以喜歡你麼？”
回憶排山倒海般湧現了出來。鳴人突地想起了曾經那個披著一身戰袍意氣風發的自己。
即使背負著也承認了祭品的命運，但浴血奮戰才是自己的本能嗎？
也許上天賜予我們流矢家的從來都是不菲的。無比的戰鬥天賦，優秀的身體反射神經。生生世世都是戰鬥的天才。
就算是這樣，祭品終究是祭品。就像是被利用盡，被榨乾的東西一樣。
但是，鳴人其實對這種事從來都是無所謂的。
為什麼呢？也許是因為從出生就知道了吧。既然哭過鬧過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那麼還不如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亦或者是，他從本性上對犧牲啊生命啊這種事的風淡雲輕吧，畢竟為了保護的人和保護的東西，自己是可以甘心犧牲任何東西的……
正像那樣說的吧，因為有重於生命的東西，所以為了那些東西可以心甘情願地捨棄生命。不過有些可惜啊，畢竟希爾是真正用心來喜歡我的人呢。因為一族的命運而不得已捨棄了希爾的鳴人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
自己還真是殘忍呢。就這麼隨意地利用了他，即使是為了族人和放棄生命也一定要保護的弟弟自己也不應該這麼輕易地犧牲掉他吧。
“琉曦大人，我是知道的！我願意和琉曦大人一起死去的。我不希望……”雖然是淺棕色這樣不起眼的顏色，但是那樣一雙眸子在陰暗裡卻閃閃發亮充斥著異彩——也許是因為現在的他滿臉堅決的原因。
“我不希望琉曦大人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即使您從來都是那樣強大……”他唇邊泛起一抹蒼白的笑意，眸子裡的神色堅定不移。鳴人有些發愣，他能感覺到，這個少年……說的是真的。
“我能為您做得只有這個了。所以，就算是假裝的……我也心甘情願。”鳴人看見少年淺棕色的眸子裡泛起了幸福之色，唇邊的笑容盪漾著星星點點的悲傷。
鳴人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一句話也沒有說。即使知道少年現在的心情是真的有些難過，但是他有些不知所措，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抑或為這少年做些什麼。他是真的，很無力。
“所以，琉曦大人，請快樂的活下去吧……請……”一滴晶瑩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淌下來，他蒼白的臉頰竟開始顯出驚人的紅暈來：“我從來都沒有和琉曦大人說過這麼多的話呢，所以，即使是夢，也很滿足了。”
說到這裡，少年的眸子裡泛起淺淺的笑意來：“我真的很希望，這份心意可以傳遞到琉曦大人心裡。只要琉曦大人一直能好好地就太好了。”
“你呢，你還好麼？”鳴人愣了許久，突然開口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琉曦大人……”聽見這麼一句，希爾有些不可置信。琉曦大人……居然會跟我說這樣的話麼？雖然琉曦大人從來都很溫柔，但是琉曦大人關心自己的話並不算多。也許，是因為琉曦大人把自己的溫柔關懷都給了那位大人的緣故。
鳴人看著希爾愣愣的表情，心裡有些發酸。他正想說些什麼，面前的希爾卻突然低下了頭，笑容淺淡如沉浸在夢幻裡一般：“果然，是我的夢呢……”
聽著棕發少年喃喃的話語，鳴人有些愣神。但是希爾卻突然抬起了頭，臉龐瞬時神采飛揚，“我很好，琉曦大人，我快要轉世了，而我唯一捨不得的就是琉曦大人了……”
“我很好。”聽著少年帶著那樣留戀地表情說著如此的話，鳴人不禁放柔了神色與語氣。這個少年是這麼真心地關心著他的啊。
“還有，”想著，鳴人頓了一頓，然後勾起淺淺的笑說道，“要好好保重自己。”
然後他轉身離開，淡淡的話語緩緩沉浸入黑暗，“最後，祝你幸福……”
“琉曦大人……”希爾愣愣地看著眼前筆直的背影，聲音低沉，“為什麼，總是這樣溫柔呢？真的很讓人無法不留戀啊。”說著，少年的眼淚卻是倏地跌落，沒入黑暗悄無聲息。
鳴人腳步不停，沿著那黑暗絲毫不懼地筆直向前，直到看見了熟悉的鐵籠子，他停了下來。
“九九，謝謝你。”看著那熟悉地充滿著狠厲之色的豎瞳，鳴人放柔神色，伸手越過鐵欄撫了撫狐狸的皮毛。
“哼，”九尾冷冷地哼了一聲，“不愧是你呢。”敏銳的直覺，讓人羨慕的戰鬥本能。雖然說寄宿在人類身上真的很不爽，但是，它也可以這麼偷樑換柱地換一下這個身體的靈魂，也算是給四代的一個小小的報復。雖然有點費力，但是欠著討厭的人類人情這種事，還真是非常不爽。這樣的話，跟這個女人可算是兩不相欠了。
“嗯，只有你了吧，把兩人的夢境連接起來。”鳴人笑笑點頭，輕拍了拍九九的頭。
九尾扭過頭去不看鳴人，自顧自地將自己巨大的身體蜷了起來。“出去吧。我要睡了。”既然已經兩不相欠，那麼還是別牽扯太多的好。
九九這傢伙，其實只是單純地有些看不過去我還這樣還記掛著身為“琉曦”的自己了吧，所以用這樣一種方式來讓我告別從前開始新生。這樣想著，鳴人嘴角勾起一絲笑來。
黑暗慢慢褪去，鐵籠子緩緩遠去。意識模糊間鳴人又重新感覺到夜色的寒意。於是他滿意地翻了個身，唇角的笑意卻是愈加濃烈了。
籠子裡的九尾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離去的金髮少年，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又趴了下來。
被光圈籠罩下的棕發少年帶著一臉柔和的笑意，身形開始緩緩消散起來。他的聲音在蔓延的黑暗裡輕輕地飄了出來：“即使是夢，我也習慣性地不想讓你知道啊，琉曦大人……”希爾神色染上一抹淡淡的憂愁。但他終是仰臉看著縈繞的白光，露出個笑來。
琉曦大人，我壓根不想忘記你。在眾人嘲諷鄙夷不屑的眾多神色裡，只有你眼睛裡滿是柔和的暖意。你手掌柔軟，一把拉起我來，一起大步走開。面對眾人的拳打腳踢時，你擋在我面前，將所有的欺辱地回報回去。從那時起，我就下定決心了。你就像是那光，將我救出了黑暗，那麼我也願意這樣默默地守護你。所以我放棄了轉世的機會，只願留住有你的記憶。我願化作地獄青蓮，只等待五百年後你的一次回眸。即使這樣，也都已經夠了。
這樣想著，少年滿意地閉上眼。最終身形完全消散不見。
慢慢地，那個少年的思緒也終如一個小小的光點終結於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