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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等到唐三藏唸完段佛經,從蒲團上起來時,寺廟院主已帶著大大小小好幾個僧人走進了正殿內,同唐三藏寒暄了幾句,便請他去後房坐下歇息。

當然了,這些人見到猴哥時,眼睛裡無一例外都透露出股嫌棄,只是沒有用話語表露出來罷了。然而等到院主安排人過來獻茶時,卻能明晃晃地看到他們對待唐三藏和猴哥的不同之處。

唐三藏面前的茶杯裡,茶水通透明亮,落在杯底裡的茶葉顏色碧綠喜人,聞之散發著淡淡清香,而猴哥那一杯,茶水面上飄著些茶葉沫兒,敷衍至極。

唐三藏注意到這一點後,伸手將猴哥面前的茶杯與自己的替換了下,又朝著坐在對面的僧人微微笑道:“不知怎的,貧僧最近頗為喜好這種泡出來的茶水,倒是讓人見笑了。”

住院愣了下,隨即哈哈乾笑,“哪裡,哪裡,各人有各人的癖好,長老這愛好倒也算不得什麼。”

之後住院再讓人上茶時,猴哥面前的茶水便也和唐三藏沒什麼區別了。

其實不談這寺廟裡的人相貌歧視的話,倒也的確熱情地很,給唐三藏他們安排的齋供也還算可以。唐三藏將飯菜吃完後,轉頭看猴哥時,才發現他碗裡一動未動的模樣。

再看猴哥時,他正環胸靠著牆壁,盤膝坐著,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卻是因為懶得看這些個讓他心煩的和尚們,而且這齋菜,味道比起他師父做得差的遠了,對猴哥就更沒什麼吸引力了。

唐三藏看了眼門外,發現暫時沒什麼人進來後,便捲起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小白龍,“你可覺得餓?”

小白龍抬起小腦袋,朝唐三藏搖了搖,“並不怎麼餓。”

其實真實原因是,這幾個月小白龍吃著乾糧吃得感覺自己龍鱗都不怎麼明亮了,如今看到又是素菜,根本提不起什麼想吃的慾望。

唐三藏看他語氣有些怏怏的,心中倒也有些猜測,想著等他明天或許能借用這寺裡的廚房給小白龍改改伙食,便也沒再多說,將袖子放下。

恰好此時屋外有了喧鬧聲,猴哥睜開眼,同唐三藏一起朝門外看去,卻是個被兩小童攙扶著走來的老僧。

視線落到那老僧身上時,唐三藏只覺眼睛被閃了下,就像是之前看到菩薩金身的感覺一樣,這老僧穿的金光閃閃,差點讓他看不清老和尚的相貌了。

等眯眼適應後,才發現那走進來的老僧從頭到腳珠光寶氣,富貴逼人,不說他身份的話,還以為是什麼土財主。

唐三藏:“……”

他懷疑這位老和尚是不是把他全家底都裝在身上了。

老和尚被攙扶著坐下後,同唐三藏聊了起來,原來他便是這寺內方丈。

老和尚先是問起唐三藏東土到這裡的路程,聽到有五六千裡後,連忙誇了唐三藏一頓。唐三藏只面上帶笑,卻也很明白的跟老和尚來了個商業互誇。

兩人誇著誇著,老和尚又讓小童拿來茶器,給唐三藏獻茶。等小童拿著茶器過來,唐三藏瞥了眼,便發現那盤是羊脂玉的,茶鍾是法藍鑲金的,茶壺是白銅的,茶葉是上好的。

唐三藏估摸著只怕那洪福寺都沒有這老和尚用的茶器奢侈。

只是他面上卻沒表露出什麼,舉起茶杯時輕嗅了下,微笑著又狠誇了老和尚這茶水。

老和尚儘管努力控制著臉上的表情,卻依舊露出了點自傲感,嘴裡卻還謙虛著道:“哪裡哪裡,唐長老乃天|朝上國而來,只怕早已廣覽奇珍,我這些器具必定在你看來算不得什麼。不知長老可有什麼寶貝,借與弟子一觀?”

唐三藏腦海中瞬間想起唐皇賜予他的那幾件寶物,只是比起炫富,他更喜愛的是將小金庫藏起來,發個悶聲財,所以並沒有同老和尚炫耀的想法。

“有倒是有些寶貝,只是這路途遙遠,貧道未曾攜帶罷了。”

老和尚身後的幾個僧人聞言,眼中難以控制的流露出了一絲輕蔑,沒想到唐三藏明明來自大唐,且還是唐皇親口定下的聖僧,卻連件寶物都未帶上。說不得這唐長老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寶貝,只是面上過意不去,才說出這等掩飾話語。

猴哥本就對視線尤為敏感,立刻便注意到了那些僧人眼中情緒,驀地升起股不爽來。

“呵呵,”他突然笑出聲,吸引來了眾人目光後,才漫不經心地道:“誰說我師父沒的寶貝?就在那行李包袱裡,有件袈裟,稱得上無上聖寶,拿出來只怕要閃瞎爾等眼睛。”

這話頓時引來這些和尚的不滿,立刻有人想要將方丈收集到的袈裟都拿出來,老和尚本來就是個面上謙虛實則愛炫的性子,自然是順著答應了。

被掩在袖子下的小白龍尾巴尖甩了甩,原本他還想著悄悄給聖僧一點訊號,讓聖僧想起自己乾坤袋裡還有些雖不太值錢但在人間好似價值還過得去的東西,沒想到猴子卻比自己更早些行動。於是又安靜地裝自己的手鐲去了。

就見被抬出來的袈裟有大約十二櫃,等它們被抖開掛起時,光彩奪目,滿堂琦繡。

所有僧人都一副自傲模樣看著唐三藏他們,只等著他將那猴子大言不慚誇口說出來的寶貝袈裟拿出來同他們比較比較。

唐三藏雖不是那種喜愛炫耀的性格,卻也不會為這點小事便逆了猴哥,畢竟猴哥會說出這番話,也是因為他的緣故,便朝猴哥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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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哥早已走到行李旁,只是眼神一直注意著唐三藏。直到確認他這師父願意配合他後,便面上對著那些僧人嗤笑一聲,開啟包袱,拿出了那件被油紙裹著,卻依舊有霞光迸出的袈裟。

等到猴哥將袈裟抖開後,那老和尚的眼睛便似定在了這袈裟上般,挪不開眼來,嘴裡倒抽出口冷氣:

“真真是光彩奪目,猶如天仙親手所制啊!”

猴哥對上那些和尚的眼神,露出同他們剛才那般無二的輕蔑神情,那些和尚被看得羞愧難言,漲紅了臉。猴哥看到這一幕後,才覺心中舒爽,哼笑了聲。

讓你們瞧不起俺老孫這師父!

這之後,老和尚的眼珠如同黏在了袈裟上一般,手裡不停撫摸著袈裟表層,就算唐三藏在一旁輕咳了幾聲,也依舊沒收回手,反而眼中含淚看向唐三藏。

“長老啊——”

這尾音拉得哀怨婉轉,差點沒讓唐三藏反手就是一個禪杖打過去,哪裡來的妖怪!

就見老和尚皺著一張老臉,垂淚說著自己以前無緣見得這寶物,今日好不容易見著了,卻天色已晚,又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只希望唐三藏同意他將袈裟帶到自己房間裡細細看上一夜,明早定會還給唐三藏。

唐三藏:“……”

您這戲可真好。

雖然對長老這副真情實感模樣頗為無奈,但唐三藏倒也乾脆答應了。

唐三藏剛剛答應,長老便立刻捧著袈裟站了起來,匆忙道了聲別後,就以完全不符合自己年齡的速度飛快地離開了,臉上幾乎笑出了朵菊花。

猴哥看著那老和尚離去的模樣,眼中閃過暗光。若那和尚敢吃了熊心豹子膽昧下師父的東西……

呵。

等到半夜三分,理應夜深人靜之時,躺在藤床上閉目睡著的俊美和尚似是聽到了什麼,睫毛顫動間,緩緩睜開了眼,眼中睡意一轉即逝,幾個眨眼,便變得清醒了。

唐三藏撐起身體,看向了緊閉著的房門,只聽到屋外人走動的聲音,還有些搬動不明東西的動靜。

手腕上的小白龍從唐三藏衣袖裡露出了個小腦袋,細聲細氣道:“聖僧,你被吵醒了嗎?”

唐三藏點頭,他抬手摸了摸小白龍的腦袋,朝周圍看了圈,並沒有發現猴哥身影,正想著猴哥去了哪裡時,突然聞到股古怪味道,瞬間再次看向了房門,眼神轉厲。

如果他沒猜錯,只怕外面這些人,是想要放火燒死他。

唐三藏將放在一旁的禪杖拿起,從藤床上下來,捲起衣袖,做好打架架勢後,一點也不虛地就準備走到房門前,準備開門讓外面那群人明白,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只是還沒等他伸出手,就突然被一旁伸出的手抓住了,卻是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猴哥。

猴哥抓著唐三藏的手,皺著眉頭看著他師父這副模樣,“師父,別告訴俺老孫,你是想出門跟那群人打上一架。”

唐三藏:“是啊。”有哪裡不對嗎?

猴哥砸吧了下嘴,上下掃了眼他師父,再看看被他抓著的手腕,比起外面那群和尚,卻顯得有些瘦弱了。這副樣子,若是真的出去對上那些和尚,說不得沒個幾秒就得被打趴下了。

考慮到他師父對他挺不錯的,猴哥自認為十分委婉地道:

“師父,就你這小身板,還是好好待在這裡吧。我之前找了那廣目天王,借了個‘闢火罩兒’護住了你這裡,所以師父不必擔心出什麼事情。”

唐三藏:“……”

猴哥,你確定你這是委婉嗎?

這要是叫委婉,唐三藏想,大概這世上就沒有不會說委婉話的人了吧。

手腕上的小白龍眨巴眨巴眼睛,心中只默默想著:

打一架,打一架,聖僧,快揍上那猴子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