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留下你們兩個，對你們寄予厚望。”
皇帝威嚴的目光落在四阿哥和佳玉身上，不知為何，明明他一句重話都沒說，佳玉卻感到後背傳來陣陣涼意。
“老四，這次你全心全意照顧太子，做得很好。將來也要好好輔左太子，不要讓朕失望。”
“佳玉，你有這一手好醫術，要照顧好老十四。他還是小孩兒心性，你要好好侍奉他，規勸他。”
這些話說完，皇帝已經心累到不行，他盡力做好所有能做的安排。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
結局如何，只能看太子自己的造化。
“你們退下吧，朕，也要歇一歇了。”皇帝揮了揮手，倚倒在龍椅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佳玉和四阿哥對視一眼，兩人都很有眼色地悄悄退下。
剛出養心殿，胤禵就迫不及待迎上來：“皇阿瑪留你們說什麼啊？”
將佳玉額上散落的碎發別在耳後，胤禵的臉頰上露出兩個小小的，淺淺的梨渦。
佳玉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扣，這是她感到無所適從時，常做的小動作。
“不知道呀，就是聊了幾句閒話，就讓我們出來了。”
四阿哥在佳玉身後咳了幾聲，她趕緊往旁邊一側。
四阿哥負手站立，英挺的身姿就出現在胤禵面前。
“皇阿瑪確實沒說什麼，就是讓我們好好管教你，別讓你一天天的出去放肆。”
此話誅心，胤禵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皇阿瑪真的這麼說我？我已經夠收斂的了，還天天說我愛玩瞎胡鬧！”
胤禵氣鼓鼓，甚至還想衝進去再和皇上理論。
佳玉頭疼地搓了搓臉，趕緊把他攔下來說道：“現在你最重要的不是去和皇上解釋，而是當值的時候表現的好一點，讓皇上從你的行為中看出你的能力，進而相信你。”
四阿哥本來還有許多話想和太子說，可是望了一圈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太子殿下呢？你怎麼沒留住他？”他心急如焚，所以說話的語氣有點衝。
胤禵懵懂地搖搖頭：“腿長在他自己身上，太子要走，我怎麼可能攔得住，不過他應該是回東宮了。”
然後望了望四周，確定那些小太監小宮女們都聽不見這裡的聲音，才悄聲說道：
“他看起來很是悲傷，反而沒有多少憤恨的情緒，是不是真的對那柳娘動心了？”
四阿哥一拂袖，訓斥道：“這話是你做弟弟說得的？別以為皇上相信你，你就平安無事。”
“眾目睽睽之下，你從柳娘的屋子裡出來。說你沒殺人，百姓們相信嗎？”
胤禵鬱悶地蹲在石階上，盯著遠處的太液湖發呆。
“我都把前因後果告訴你了，你不幫助我查出那些賊人，反而在這裡奚落我。”
看著弟弟寂寥孤獨的背影，四阿哥也有點於心不忍：“弟妹依你之見，殺死柳娘的兇手可能是什麼人？”
佳玉斟酌了半晌，謹慎開口道：“若讓我指名道姓說是誰，這我不敢亂說。”
“不過既能知道太子和夫君的行蹤，又能夠精準地派出殺手。還想出了嫁禍這條毒計，我想最起碼不是那些江湖草包能夠做到的。”
她故意隱去了柳娘身上白蓮教的痕跡，把重點放到了第二波來勒死她的刺客身上。
“四阿哥，我看我們可以好好想一想。朝中有哪些人是既能在太子身邊安插坐探，又能夠探知到夫君蹤跡的。”
胤禵雖然背朝他們，但其實一直在偷聽身後人的說話。
聽到佳玉這麼分析，他突然轉過頭列舉道：“應該不會是東宮的人吧？他們的身家性命都在太子哥哥的前途身上，應該不會故意致他於死地。”
“我看朝中的大臣也不至於，他們難道不知道太子現在是皇阿瑪的心頭肉？要是真的危害他的性命，皇阿瑪肯定會把這些人挖個底朝天，然後挫骨揚灰！”
佳玉走到他身邊坐下，緊緊挨著他：“你還有一種型別的人沒說。”
胤禵緊緊閉著，嘴巴死活不肯開口。
四阿哥走到他們面前的臺階下，身後是一望無垠，清波盪漾的太液湖水。
耀眼的陽光撒向紫禁城，將一切莊嚴的建築覆上神聖的光輝。
晴光瀲豔的太液湖水，折射出令人眩暈的光束，在四阿哥身後投下一片陰影。
而佳玉和胤禵，便正好在這片陰影籠罩的範圍裡。
三人之間有異樣的情緒在流淌，沉默的恐慌將佳玉和胤禵牢牢地束縛。
“行了，你們也別在這妖言惑眾了。還是趕緊回府，明日裡十四弟還要到宮中當值。”
四阿哥扭過頭，陽光照亮了他的半張臉，卻將那另外半張臉掩入陰影中。
“隔牆有耳，在宮裡說話可都要當心些。連太子也要在宮裡乖乖做人，我看你們還是回恂親王府安生呆著，再惹出事來，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們。”
在皇上面前溫文爾雅，進退有禮的四阿哥消失不見。
他又迴歸到那一種，生人勿近的冷凝氛圍裡。
佳玉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胤禵不怎麼和他親近，反而和異母的八阿哥，九阿哥等人更加熟絡。
四阿哥，這是一個捉摸不透的男人。
任何想要走進他內心的人，必須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甚至有可能要被這情誼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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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頭看向身旁木木愣愣的胤禵，青春年少的臉龐，在光影下甚至清晰地顯出絨毛。
這一層毛茸茸的汗毛甚至為他增添了幾分可愛，讓他在皇室子孫的高貴身份下，有了一些和同齡人一般的可愛和俏皮。?
胤禵知道自己這四哥在思考事情時，是不願意旁人在側打擾的。
他勾了勾佳玉的小拇指，落寞地說道：“咱們現在走吧，再待在這兒，也沒人留我們。”
回去的路上，佳玉還在想著這件事。胤禵也用手撐著額頭，坐在馬車的窗旁，一言不發。
“我很好奇，當時你衝出門外那些刺客是怎麼出去的？”佳玉越想越不對勁，“難道那些人是瞎眼嗎？光看見你滿身是血的衝出來，看不到蒙著面的黑衣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