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四月九日中午,桂系主將胡宗釋、陶鈞聯名通電下野,隨即乘坐(日)本貨輪秘密抵達漢口(日)本領事館,等待乘姿遠洋客船東渡(日)本避難。
下午一點,蘇元龍率領警備師、鄧斌率領四十四軍第二師三萬餘將士浩浩蕩蕩進駐宜昌,接管陶鈞部所有的軍營、倉庫、車站、碼頭、禁菸局、警察局、稅政所和水面緝私大隊,並將無處可逃的一萬六千餘名桂軍官兵集中整頓造冊,不日將送抵武漢,接受的統一安置。
張本初獲得蘇元龍順利接收的電報,將捷報轉發蔣介石,蔣介石欣喜萬分,立刻通報全國,分散在荊襄地區節節抵抗朱紹”夏威、程汝懷、李石樓部兩萬餘桂軍將十聽到官昌部佔領的訊息,相繼在數日之內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接受朱紹良、劉峙麾下各師編遣,轟動中外的蔣桂戰爭至此落下帷幕。
胡宗釋和陶勳全身而退了,可是,兩人麾下的團長旅長們卻沒有他們如此幸運。經驗豐富的警備師副師長柳保國、四十四軍副軍長鄧斌早就在胡、陶通電前,把麾下兩個師的特種大隊、特務營和教導團弟兄派遣出去,迅速封鎖宜昌周圍各條要道,薛嶽率領的水師在江面上攔截檢查一些可疑船隻,將一個個攜帶重金悄悄逃跑的旅長團長擒獲,稍有反抗立刻就地正法,三天的封鎖堵截,收繳的金銀財寶摺合大洋多達四百五十餘萬,張本初獲報之後對宜昌地區的富裕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更堅定了長期佔據宜昌及周邊五縣的決心。
四月十六日,張本初乘坐薛嶽水師的返程炮艇抵達漢口,在碼頭受到大員們的隆重歡迎,很快被簇擁到原武漢政治分會大樓接受蔣總司令的嘉獎。
熱熱鬧鬧的儀式進行一個多小時,又是合影,又是答記者問,弄得張本初滿頭大汗,來不及換身衣服又被推到晚宴上,與朱紹真、劉峙、蔣鼎文、顧祝同、夏鬥寅等將領一起享受蔣總司令主持的慶功晚宴。
晚上十點半,被灌得迷迷糊糊的張本初洗完澡接過林凍遞來的醒酒茶,與謝霆風和林凍兩位生死弟兄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侍從室上校參謀敲門而入告知校長有請,張本初連忙穿上軍裝匆匆趕去。
蔣總司令寬大的辦公室原是李宗仁所有,此時裡面坐著智囊楊永泰等文官,愛將劉峙、朱紹良、蔣鼎文和顧祝同等各師將領也在座。
大家看到張本初報告進來都含笑打招呼,欣喜回禮的張本初發現胡宗南竟然也在,高興地來到胡宗南身邊坐下,低聲問候。胡宗南低語了幾句,指指正在看檔案的蔣總司令,示意暫停,一會兒總司令就要話了。
蔣介石輕輕咳嗽一聲,放下檔案掃視一圈,最後含笑看著挺胸正座的張本初:“諸位,鄂西戰役打得非常好,特別是張本初指揮的第一路軍,兵不血刃拿下咽喉重鎮宜昌,不戰而屈人之兵,並妥善安置近兩萬俘虜,安然送到武昌大營接受我軍各部改編,不貪功不搶人,麾下兩個師進駐宜昌地區接防之後,更沒有擄掠宜昌城和周邊五縣的平民百姓,獲得鄂西各界的一致讚揚,僅此一項,就是大功一件,為湖北的長治久安、為樹立我軍聲譽做出了巨大貢獻。”
掌聲響起,張本初謙遜地含笑點叉,蔣介石示意一下接著說道:“此戰各部均表現優異,都應獲得嘉獎,現在,由葛次長宣佈先期頒佈的嘉獎方案。”
葛敬恩手捧資料夾站了起來,念了一通西征的戰果和各路將領的功勞,略作停頓,對張本初歉意一笑,大聲宣佈:“由於第二、第三路軍各師戰果尚未申報完畢,下面,宣佈對率先完成戰果申報稽核的第一路軍的嘉獎:授予第一路軍總指揮朱培德將軍一等寶鼎勳章、授予第一路軍參謀長兼前敵總指揮張本初將軍一等寶鼎勳章,授予獨立師英雄師的稱號。
基於目前的實際需要,經和總司令部聯合研究一致決定:第一路軍參謀長兼前敵總指揮張本初中將,即日起正式調任參謀本部,擔任第一廳第四科中將科長,兼任中央軍校及中央步兵學校主任教官,不再兼任獨立師師長職務;獨立師代師長陳真將軍,即日起晉升獨立師少將師長;原南昌警備師更名第十六師,駐地宜昌,師長蘇元龍少將暫代宜昌警備司令部司令一職,負責宜昌及周邊五縣防務、治安維持、禁菸禁毒和水面警戒等要務;原第一路軍贛北警備師更名第十七師,任命原警備師師長朱世貴少將為中將師長,駐地九江;原江西保安司令部副司令楊文武晉升中將司令,統轄全省地方安保重任,下轄南昌保安司令部、贛中保安司令部;原贛中保安司令部司令杜律明晉升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少將副司令,兼任輸中保安部隊司令;原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參謀長劉凱偉少將,調任南昌守備師少將師長,原江西保安部隊一至四旅轉入南昌警備師編制,屬直轄主力師;原江西省保安部隊贛中司令部直屬五至七旅,轉由省保安司令部南昌司令部直轄;責成贛中保安司令部司令杜律明自行招募兵員,力爭三個月內重組贛中保安部隊;原四十四軍番號維持不變,司令部駐地乾城,任命原少將軍長張弘雜為四十四軍軍長,晉升中將軍銜對第一路軍的嘉獎和調整宣佈完畢。
眾將紛紛向張本初表示祝賀,但所有人心裡都明白,實力越來越強大的張本初被蔣總司令巧妙削弱了,本人被調到南京總部,出自獨立師的蘇元龍部升級為十六師遠調宜昌,因此戰而一鳴驚人的江西保安部隊被一分為二,劉凱偉接過番號的警備師直屬於中央並帶走了張本初的四個旅,楊文武的江西省保安司令部佔去三個旅,張本初的心腹大將杜律明只剩下個省副司令和贛中司令部司令的虛名,還需要自己招募兵員才能慢慢恢復建制,原本鐵板一塊的三萬保安部隊,由此而被分成了三個隸屬不同的獨立部分。
在眾人複雜的目光注視下,張本初一如既往地從容淡定,年輕的臉上除了微微的疲憊,看不出一絲的喜怒哀樂。
坐在蔣介石側面的始作俑者楊永泰悄悄瞄了張本初一眼,心中暗暗吃驚,對張本初如此年紀就有這般定力和城府深感意外,不由得暗自盤算與張本初這樣的人為難是否划算?可此念在楊永泰腦海裡一閃即逝,他認為自己是對蔣介石效忠、對國家效忠,肢解全軍唯一鐵板一塊的張本初所部純屬防備於未然的無奈之舉,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對得起良心,也對得起大義。
葛敬恩悄然坐下,不好意思地望向張本初,裝著糊塗隱藏著內心的愧疚之情。
場面立即安靜下來,出現了短暫的尷尬,蔣總司令默默凝視斜對面端坐的張本初,心中突然生出一絲虧欠之感,隨即輕咳一聲,再次對滿座大將和聲勉勵起來。
次日開始。張本初致電已經返回南京國軍大營休整的獨立師所部,獨立師師長陳真、副師長張大彪、參謀長楊冠等弟兄,恭祝陳真正式升任獨立師師長,正式辭去獨立師師長職務,進入跟隨蔣總司令行走前線各地的參謀部開始工作。
大早張本初準時進入參謀部報道,仔細詢問參謀次長葛敬恩和廳長劉光後才知道,負責國防戰略計劃的第一廳目前只有三斤,科,第四科是網設立的新科室,具體負責的是戰區劃定及戰略支援和協調事務,可這些事務似乎又與前面三個科的職棄範圍相重疊,而且整斤,第四科目前只有張本初一個光桿司令。
葛敬恩看到張本初獨自坐在鑑蕩蕩的辦公室裡默默吸菸非常鬱悶,走進室內掩上門,坐在張本初面前低聲解釋:“大戰結束,第一、第二、第三路軍這些臨時番號都將盡數撤銷,各路軍將領不是另有呼叫就是返回原來的部隊,如朱益之將軍調至南京出任代理參謀總長,劉經扶將軍回到第一軍擔任軍長,原隸屬中央軍三個軍下轄的各師將重新刮分歸屬,只留下地方軍擔任將領的其他幾路軍繼續與桂軍征戰,這裡面的意思難道老弟沒看到?
總司令雖然讓老弟離開獨立師,但仍然保留第三軍副軍長兼參謀長職務,再把老弟正式調入參謀本部,一來給即將被裁撤的第二、第三路軍做個榜樣,二來老弟麾下各部一鳴驚人鋒芒太露,引起了國內外軍事集團的極大笑注,偃旗息鼓一眸子,對老弟對軍隊都是好的,只要戰事再起,老弟還愁沒用武之地?
如今辭去第八師師長只擔任前敵總指揮的一民朱紹良兄原先不也是從總部出去的嗎?否則以老弟的能力,總司令為何不把老弟直接安排在第一廳或者第二廳的副職上?反而把老弟安排在臨時成立的第四科?這就意味著老弟在此待不長,休息一陣還是要出去獨當一面的。”
張本初站起來向對自己頗妾關照亦師亦友的葛敬恩感激致謝,葛敬恩拍拍張本初的肩膀放心離去,張本初送到門外獨自回來,細細品味葛敬恩的一番話,突然明白蔣總司令把自己安置在這個虛位上的含義,遠不止葛敬恩所說那麼簡單:蔣總司令除了對他張本初麾平突然湧出的數萬弟兄趕到憂慮、不得不分割外調以防麾下將領尾大不掉之外,恐怕很大程度上是對他進行一次極為重要的探測和考驗,看看他張本初被錄奪實實在在的軍權之後有何反應?是滿腹怨氣消極牴觸,還是忠心耿耿繼續任勞任怨?
再往深層分析,張本初發現自己存在的問題越來越多:首先。這次蔣介石和朱培德放手讓他張本初全權指揮第一路軍麾下六個師,沒想到他秘密調往湘東包圍葉琪部的蘇元龍警備師、楊文武和杜律明所部的保安部隊擁有這麼強的戰鬥力,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並取得了迅速平定湖南的成績,可是他卻因此而暴露自己的實力,如果加上陳真獨立師,總兵力已達四萬餘人,非常驚人,這還是他刻意隱瞞了保安部隊近半人數的結果,目前中央軍各部將領誰都沒有這份實力,他張本初卻在不知不覺中做到了,而且這些優秀部隊的主官無一不是他的老部下,若是萬一造反又是一個令人無比頭痛而且難以剿滅的軍閥。
反覆思考之後,張本初覺得換成他在蔣介石的地位上,也不能漠視麾下將領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因此。蔣介石扶正出身於黃埔教官如今時常接受他這個校長教誨示的黃俑將官班學生陳真、又把蘇元龍師調到鄂西、再把鐵板一塊的保安部隊一分為二,卻沒有更換各部主官,顯然是仍然器重自己的得意門生張本初、蘇元龍等人,仍然信賴各部對中央政府的忠心和戰鬥力,只是把源自獨立師的各部遠遠分開以防萬一罷了。
再一個,蔣介石讓身為軍委會成員、中央執委的朱培德升任代理總長離開江西,再把張本初一並調離江西前往他身邊任職。確實存在拆散朱培德與張本初這對老少組合、避免江西自成一體可能出現獨立於中央之外發生實質割據的明顯企圖,但是也沒有因此而將朱培德和張本初守衛大片產業的保安部隊完全抽空,仍然提升朱培德的愛婿、張本初的結義兄弟劉凱偉晉升為警備師長鎮守南昌。將朱培德最後一支心腹軍隊朱世貴部提升為中央主力師駐守九江,算是照顧到了朱培德和張本初的切身利益。慷慨地允許張本初和朱培德繼續保有日益壯大的遍佈贛中、贛北的諾大家業,從這一點上分析,蔣介石並沒有對張本初和朱培德不予信任重用,而是作為一個國家最高權力者,蔣介石在平衡和制約麾下將帥的權謀要求下,不得不提前採”心要措施。
想通了這一切,張本初頓感心裡輕鬆,腦子清明,他大聲叫來門外的副官謝霆風和侍衛長林凍,吩咐他們立即通知留在宜都的機要參謀石譜芳、新調來的作戰參謀梁振宇率領麾下各小組趕赴武漢,開始進行第四科的籌建完善工作。
心情陰鬱深思不已的謝霆風和為張本初感到憤憤不平的林凍聽完張本初的命令,都很是意外,兩人驚訝地望著張本初,一時間不知他想些什麼?
張本初搖頭莞爾一笑,知道自己的情緒不知不覺已經感染了身邊的人,謝霆風和林凍才會有此反應,當即大手一揮吩咐兩人立即去辦,埋下頭掏出鋼筆一頓猛寫。
兩個小時後,張本初拿著自己書寫的兩份申請報告找到廳長劉光簽字,劉光看完申請報告幽幽一嘆,迅速簽下自己的大名,對張本初笑了笑忙別的去了。
張本初大聲致謝再找到剛開完會的葛敬恩,把兩份報告一起遞交葛敬恩請求批覆。
葛敬恩望了一眼臉帶微笑的張本初,直接在走廊道口低頭閱讀,臉上平靜的神色逐漸被驚訝所取代。
葛敬恩低聲吩咐張本初回去等候,拿著報告再次返回樓上蔣總司令的辦公室,把報告呈交剛剛閒下來喝杯水的蔣介石。
蔣介石看了一眼報告標題,順手翻開逐一細讀,最後抬起頭,輕嘆一聲,無比欣慰地說道:“沒想到張本初真要把第四科辦起來,還有這份關於湖南地區的建議報告想得很周到,看來他是真的安下心來履行新的職責了,對湖南防區的劃分非常詳細合理,也很有預見性,不但提出隱患,還能拿出一整套讓湖南各駐軍相互協同、相互監督制約的好辦法,對各駐軍的地域、權利劃分得清清楚楚,證明之前他就有所考慮”一廳的相關措施還沒有做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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