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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比武

她說完這個,也不管皇帝什麼反應,轉頭對哥秫圖道:“使臣說遲了,陽信、南宮、隆慮都已出降,與大單于恐無緣分。但這位公主不同,我已命人合過八字,她和大單于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二人結親,於我漢匈兩國的國運都大有裨益。”

“是嗎?”

“當然。至於你說想提前見她,也不是不行,過兩日我便安排。”

哥秫圖這才滿意地笑了,“那小臣就多謝太皇太后了。”

他們這一來一往,襯得還站立原地的劉徹尷尬可笑,陳阿嬌悄悄扯了扯他衣袖,“陛下……”

劉徹忽然抽回袖子。他盯著大殿中央的哥秫圖,半晌,慢慢道:“朕忽感不適,恐不能繼續相陪。還請使臣和諸位盡興。”

哥秫圖做了個手勢,沒有藏住眼中的嘲諷,“陛下請便。”

時年看著劉徹退席離去,心裡不知什麼滋味。竇太皇太后推崇“黃老之說”,這也是漢初的統治思想,認為應該休養生息,避免開戰。在這樣的環境下,武帝的主張就顯得那樣孤立無援。他那樣驕傲的人,堂堂帝王之尊,被一介使臣當眾羞辱,竟連反擊都不行,最後只能以離去抗議。

可誰都知道,這離去裡有多少無能為力。

殿內歌舞再起,大家互相敬酒,一派和睦融洽,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時年等了一會兒,找了個藉口離席,出了未央宮前殿。

外面很安靜,夜涼如水,晚風吹亂她的長髮,時年在殿外找了一圈,不見劉徹的身影。

是直接回去了嗎?

目光忽然落在白玉蘭杆前,她深吸口氣,慢慢走過去,“陛下。”

劉徹憑欄遠眺,夜色中的宮殿彷彿兇獸,隨時等著將人吞噬,“怎不在裡面喝酒?”

時年頓了頓,輕聲說:“妾喝不下去。”

劉徹終於看向她,“是了,你和那些人不一樣。今晚的酒,你是該喝不下去。”

想到剛才的一切都被她看到了,他忽然覺得狼狽,當眾受辱時也不曾有的狼狽。咬了咬牙,他艱難道:“失望嗎?你的陛下,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時年知道,她應該說更多的話刺激他,讓他反抗的決心更堅定,可看著月色下男人自嘲寥落的臉,那些話竟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

楊得意忽然帶著幾個小宦官,快步趨近,躬身道:“陛下,太皇太后請您回去。”

時年看得清楚,劉徹臉上閃過厭惡,他什麼也沒說,抓住她就走。楊得意心裡畏懼,奈何太皇太后下了死命令,只好硬著頭皮跟上,“陛下,今夜畢竟特殊,您要不姑且忍耐……”

劉徹忽然抬手,解開下頷紅纓,取下冕冠揚手一擲。冕冠前後的二十四旒撞擊地面,劇烈跳動,發出清脆的聲音。楊得意瞪圓了眼睛,下一瞬,就見他將冕服外袍也脫了下來,直接砸到了自己身上。

這是周朝傳下來的禮服,無比貴重、無比繁瑣,象徵著帝王至高無上的身份,此刻卻全被他捨棄。

楊得意腿一軟,跪倒在地,“臣死罪!臣罪該萬死!”

身後的人也跟著跪下,誠惶誠恐,“臣死罪!”

劉徹只穿著素紗中單,黑髮披散,看起來像個普通的俊美青年。他冷笑道:“太皇太后想要皇帝相陪,這身衣裳給你,你替朕去吧。”

楊得意嚇得幾欲暈厥。

劉徹不再理睬不住磕頭的眾人,重新抓住時年的手,“我們走。”

時年:“去……去哪兒?”

“去哪兒都好,總之,不要留在這裡。”

他心情煩躁,只想快些離開,時年卻反握住他的手。女孩雙眼發光,道:“我知道一個地方,你帶我去好不好?”

劉徹沒想到,時年說的地方會是南軍軍營。

大漢禁軍分為北軍和南軍,北軍負責屯衛帝都,南軍負責守衛宮城,各司其職。南軍營地位於未央宮北部,因有匈奴人入京,今夜一半的人都被撥出去了,剩下一半留守營中。本以為有亂子也是出在外面,不料御駕突然降臨,統率南軍的衛尉匆忙接駕,連頭髮都未束好,邊跑邊想自己這回君前失儀,怕是要死定了。沒想到見了才發現皇帝比他還失儀,居然就穿著中衣,他一呆,連忙跪下,“臣參見陛下!”

皇帝叫了起,沒有多廢話,直接吩咐:“讓所有人都出來,校場集合。”

軍令下達,很快,所有未輪值的南軍士兵都站到了校場上。幾百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俱著黑衣,釘在校場猶如一柄柄利劍。夜空沉沉壓下來,他們也像是一團團黑雲,盤踞天幕之下,屏息靜氣,竟是一絲聲音都沒有。

軍容整肅至此,看臺上,時年有點被震撼。之前只在電視上看過閱兵,這大漢朝的皇家警衛隊,比起解|放軍叔叔也不遑多讓啊……

她心裡忽然有些發慌,聶城在信上說,讓她設法帶皇帝來南軍營地,她剛才就試著提了。劉徹對這要求當然詫異,時年於是說:“匈奴人狂妄,我大漢卻也不是沒有熱血男兒。我想去軍營,見識一下我朝最精銳的部隊,見識一下拱衛皇宮的勇士。”

今夜這樣的氣氛,這樣的理由,劉徹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不過,時年沒想到,他居然一來就把所有人都叫出來了。陣仗鋪這麼大,待會兒要怎麼收場?!

衛尉躬身道:“不知陛下集結眾人,有何吩咐?”

劉徹裹了件玄色披風,立於看臺之上。這整肅軍容也讓他微微變色,男人黑眸沉沉,不知想到什麼,忽地一笑,“朕的美人說,想見識一下我大漢的好兒郎。朕也不知怎樣才能讓她開開眼界,卿可有好主意?”

衛尉早注意到他身側還跟著名錦衣麗人,看裝束不似婢女,應是哪一殿的夫人。鼻尖嗅到香風陣陣,他不敢多看,垂首道:“臣愚鈍,不知夫人想要如何見識?”

“她不知,所以朕才問你。卿如此說,是也沒辦法了?”

衛尉實在不知這位主君想要做什麼,頸上汗都出來了,時年有些看不下去了,卻聽到劉徹說:“你沒辦法,那就只能按老規矩了。軍人戰場上殺敵,講的是強勁悍勇、以一敵百,朕的美人想看看我大漢有沒有好兒郎,那讓他們打一架便知。”

在衛尉驚愕的神情裡,劉徹望著臺下,緩緩道:“兒郎們,聽到了嗎?讓朕好好看看你們的本事!”

場下默然一瞬,爆發出歡呼!

時年眼看群情振奮,忙抓住衛尉,“什麼情況,他們要幹嘛?”

衛尉避開她的手,低頭道:“回夫人,此乃慣例,校場比武,所有士兵分成兩個陣營,隨意混戰,以最後留下者為勝。夫人請在此稍作歇息,有什麼吩咐也可告知臣。”

時年默了三秒,道:“有可樂嗎?沒有的話酒也行!我必須喝點兒啥!”

衛尉:“……”

開玩笑,幾百個受過訓練的職業軍|人打群架給你看,哪部大片也搞不出這個陣容啊,她都想要爆米花了!

目光忽然掃到臺下,兩個熟悉的身影,她忙定睛一看,果然是聶城和路知遙!他們都穿著南軍的黑衣,束髮執劍,立在場中,聶城還遙遙朝自己露出了笑。

時年一顆心狂跳。什麼情況,聶城他們也混進南軍了?所以才讓她把皇帝引到這兒來?那他們也要參與打群架啦?!

那邊,路知遙望著臺上那個纖細的身影,不確定道:“隊座,那個女人是……是那誰嗎?”

聶城沒答,另一個士兵順口道:“你不知道?聽說是陛下新封的少使,在宮中風頭很盛呢。嘖嘖嘖,居然到軍中也帶著,當真是係臂之寵……”

路知遙品完這話,內心瞬間崩潰。

我|操不是吧,幾天沒見,她居然混這麼好了?!

十分鐘後,比武正式開始。

規則是不用兵刃、儘量不傷人性命,以打倒對手為最佳。時年雖然做好了準備,可到真的開打,還是驚得連杯子都握不住。幾百人在校場之上呼喊廝殺,不可謂不壯觀。很快,場上就倒地者成片,站著的人越來越少,角逐也越來越激烈。

時年本來還為聶城和路知遙擔心,不知道他們身手到底怎麼樣,結果卻讓她大吃一驚。聶城身手凌厲、招式如風,且不拖泥帶水,他幾乎不跟人纏鬥,一扣、一鎖、一擊,基本保證三招之內把對手放倒。和聶城的簡潔利落不同,路知遙喜歡用假動作迷惑對手,上躥下跳,最後趁其不備、擊其要害,可以說相當陰毒。

兩人時而合作,時而單幹,很快就放倒了一大片。劉徹當然也注意到了他們,“你覺得中間那兩個人,打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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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很好啊,英勇不凡。”

她這時也明白了,聶城讓她引劉徹來,應該是想設法引起劉徹的注意,沒想到他一來就要看打架。既如此,這一架就必須贏。

劉徹揚眉,“你覺得他英勇?”

時年一愣,他已解下披風、跳入校場,指著剛放平一個對手的聶城說:“你,來跟朕打。”

周圍的人都一呆。似乎是擔心聶城不敢跟自己動手,劉徹再不多說,一拳便朝他打去。聶城一驚,側身格住他的拳頭,劉徹一笑,另一只手直探他咽喉!

時年倒吸口冷氣,卻見聶城往後一閃,躲開了他的攻擊。劉徹道:“你若再一味閃避,那麼即使這裡逃脫了,下了校場,朕一樣要治你死罪。”

聶城只默了一瞬,抱拳道:“如此,請恕小人冒犯了!”

喧囂聲震天的校場,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

看臺上,衛尉腿都要軟了,“夫人,陛下這……您快去勸勸啊,如果損傷龍體可怎麼是好……”

她去勸?她怎麼敢去勸?!

時年盯著那個身影,片刻後一跺腳,“算了,讓他打吧。我看他也需要打一架。”也許決定來這裡時,他就準備好要打一架了。

校場上,劉徹覺得自己渾身血液都燃燒了起來,許久沒有的感受。他能夠感覺到,面前的男人居然真的沒有讓自己,這樣很好,他總算沒做那種不識時務的事。

拳頭擦過面頰,帶來刺痛,他冷冷一笑,一個飛腿掃向他的腰。聶城任由他踢中,卻反抱住他的腿將他掀翻在地,說時遲那時快,劉徹腳尖勾住他胳膊,將他一帶,兩人一起狠狠摔在地上。聶城飛身上前壓到劉徹身上,胳膊卡住他脖子。劉徹下意識掙扎,可桎梏他的力量彷彿山嶽,他奮起兩次還是紋絲不動。

他開始覺得窒息。這無能為力的感覺,如此熟悉,讓他剛想剛才在晚宴上。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其實,他見過長陵公主。

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他還是個垂髫幼童,偶然在宮中遇見了即將遠嫁的公主。青春正好的女子,本來正對湖泣淚,卻在看到他後綻開笑容,“彘兒?你是彘兒!”

他後來才知道,這位長陵公主是嫁去匈奴的女子中,身份最高貴的。她也是高祖皇帝聖裔,他的遠房堂姐,他出生時她還曾見過。只是,因為父親獲罪,她便被今上選為和親公主。

陽春三月的湖畔,他的堂姐抱著他,輕聲道:“彘兒,如果有一天你當了皇帝,記住,不要再送公主去匈奴了。不要再讓大漢的女子受這種苦……”

他那時候想,她怎麼哭得這麼傷心,是真的很不想去匈奴嗎?他不喜歡她這麼哭。等將來他長大了,有本事了,就接她回來。這樣,她是不是就會高興了?

她沒有等到他長大。

四個月後,她死在匈奴的草原上,永遠留在了那裡。

他眼睛忽然充血。使臣的放肆,祖母的桎梏,群臣的退縮,一切的一切匯聚到一起,最後變成那個深夜寢殿裡,女子的詰問:“‘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靠犧牲一個女子來換取和平、穩定江山,大漢的男兒不覺得面上無光嗎?!”

大漢的男兒,是應該面上無光。

他大吼一聲,彷彿拔山蓋世,瞬間翻身,將聶城反壓其下。他死死卡住聶城喉嚨,另一只手揚起,一拳擊中他腹部!

然後,又一拳。又一拳。

他忘了這裡是哪裡,忘了自己是誰,只知道不斷出招,似乎要發洩盡胸中的怒火。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一雙手抱住了他胳膊,“陛下!陛下你要打死他了!”

他回過頭,時年神情慌亂、面色蒼白,卻毫不畏懼地抱住他。他眼神一點點清明,這才發現周圍已經跪成一片,衛尉朗聲道:“今夜比武,陛下拔得頭籌,陛下萬歲!”

眾人跪下,齊聲高呼,“陛下萬歲!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劉徹在這震天的“萬歲”聲中,慢慢站起來。被他打了十幾拳的男人並沒有死,躺在地上,嘴角已經有了鮮血,卻還費勁地笑了一下。他把手遞過去,對方也就真藉著他的力量站起來,兩人彷彿同袍戰友一般,擊了一下掌。

他看向四周,這些都是大漢的好兒郎,悍不畏死、英武不凡,他從前為什麼會擔心他們打不過匈奴人呢?他忽然笑了,只覺一股力量湧入四肢百骸,彷彿豁然開朗,許多掙扎已久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應該是這樣。他早就該這樣。

時年看到劉徹忽然走過來,一把抱起自己。她猝不及防,驚呼一聲,他已不管不顧抱著她轉了一圈。

天在旋轉,地也在旋轉,所有人都避諱地低下頭,只有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很輕,卻堅定道:“小仙女,朕答應你,不會讓衛子夫去匈奴!我大漢的女子,誰都不用去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