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外，月光下，秦嘉樹看著喬西透亮的臉。
細看，還能看到臉頰上和耳垂上細小的絨毛。
村裡的女孩子大多都曬得黑黢黢的，再不就是臉蛋子上兩坨紅，可唯有喬西，白白淨淨的。
想來，應該是喬西幾乎沒下過地的緣故。
喬家兒子夠使喚，喬母又不像其他重男輕女的家庭，可著勁讓女兒幹活，所以，喬西才養的又白又嫩。
喬西眨巴眨巴眼睛，問發著呆的秦嘉樹：“你想什麼呢？”
“我……”秦嘉樹突然有些洩氣，失落笑了下：“其實，以你的條件，完全能找到鎮上有工作的物件。”
喬西聽到這話，臉垮了下來。
態度明顯，她不喜歡聽。
她前一秒還高興的小臉變得氣鼓鼓：“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喜歡別人？”
“不是，當然不是。”秦嘉樹趕緊認錯：“我沒那個意思，你不要喜歡別人。”
喬西：“哼。”
秦嘉樹撓撓頭，有些頭痛。
他怎麼嘴這麼笨，老是說錯話。
看小姑娘還板著臉，他絞盡腦汁，想了一句話：“你放心吧，我以後，也不會讓你下地幹活的。”
喬西：“啊？”
怎麼突然扯到這個上面了？
“反正，我絕對不會讓你吃苦，你現在過得什麼日子，以後也一定會過一樣的日子。”秦嘉樹說著說著，不好意思起來，低下頭去。
他想到，他和她還沒有確定當物件，這種話似乎有點早了。
果然，喬西發問：“你還跟我不是物件呢，就已經想到以後了？”
秦嘉樹：“……額……”
他詞窮了。
喬西撲哧一聲笑了。
“你可真有意思。”她哼哼了下：“說，你現在是不是後悔定下一個月的期限了？”
秦嘉樹點點頭，又搖搖頭。
喬西扁嘴：“啥意思，到底後不後悔啊。”
秦嘉樹咬咬牙，又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板看著喬西：“其實不後悔。”
喬西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她看著秦嘉樹，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秦嘉樹臉紅了紅，知道她可能會不高興，但還是堅定道：“我不想讓你和兩手空空的我談物件。”
談了物件，起碼要給對方買東西，要有東西拿得出手，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他不想委屈她。
喬西微微嘆氣：“我不在意這個的。”
“我知道，你不在意是你大氣，我在意是因為我是個男人，必須在意，吃女人的拿女人的，不配當男人。”秦嘉樹越說臉越紅。
喬西怔住。
雖然時機很不合時宜，但她突然想到了楊文清。
前世，楊文清幾乎被她養著，坐享其成只會說漂亮話就算了，還時不時道德綁架她，讓她沒法反駁。
“還有一點。”秦嘉樹又開口了。
喬西回過神，好奇：“什麼？”
秦嘉樹眼神有些閃爍，又有些擔心：“我覺得，得給你個好好考慮的時間，不要因為看我做了一些幫你的事，就一時衝動。”
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秦嘉樹是鼓了很大勇氣的。
他很害怕，喬西聽了他的話後，會真的好好考慮，最後判定他不是個良人，而反悔。
但他還是說了。
喬西靜靜看著秦嘉樹，鼻頭突然酸得不行。
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她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又哭又笑地罵了一句：“你真是個傻瓜。”
最傻最傻的傻瓜。
別的男人都是想著怎麼把媳婦哄到手，他卻是，讓媳婦好好考慮，別衝動。
真是傻透了。
難怪，前世幫她那麼多次，卻沒有一次越界，更沒有表露過任何的心聲。
“傻嗎？”秦嘉樹不解。
他說的都是心裡話。
明明是為她考慮的，怎麼能是傻呢。
“傻，太傻了，傻狍子。”喬西擦去眼角的淚水，抬眼看過去，嗔怒道。
秦嘉樹被這一眼看得震住了。
不自覺，喉結上下滾動，垂在身側的拳頭也捏緊了。
嗓子裡，更像是冒著火。
“我……我回去了。”他沙啞著嗓音說。
喬西嗯了聲，手動了動，碰到了褲子裡的東西，她順勢掏出來，對著秦嘉樹說：“伸手。”
秦嘉樹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還是照做了。
“給你。”
一塊糖，出現在秦嘉樹的手掌心。
喬西俏皮笑了：“我爸媽今晚就做兔肉，明天早上，我讓喬南給你送過去些。”
“嗯。”秦嘉樹沒聽清喬西在說什麼，捏緊了掌心。
糖紙熱乎乎的，殘留著她的體溫。
“快回去吧。”
“嗯。”
“路上小心點。”
“嗯。”
喬西看著還呆在原地的秦嘉樹，偏頭：“你又發什麼呆呢？”
“啊？哦，我回去了。”秦嘉樹反應過來，連忙將糖裝進了口袋，轉身快步朝著巷子外走去。
幾秒鐘後，人影消失不見。
喬西一臉哭笑不得。
嘴裡嘀咕：“真是越來越傻了。”
不過，她真的好喜歡他現在的樣子，不再是冷冰冰，也不再是隱忍。
說到底，他不過是不滿二十的年紀，那些成熟穩重的樣子，那些看似拒人千裡之外的態度，都是他不得不的偽裝。
現在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
大門口的陰影處，挨了一頓罵的喬北藏著。
看秦嘉樹都走了好一會兒，姐姐還在原地站著，他終於忍不住了，對著喬西喊：“姐！”
喬西轉過身，挑了挑眉頭：“你偷聽我說話？”
“沒有！我剛來的！”喬北趕緊說。
喬西抱起胳膊，定定看著喬北。
喬北被看得心慌，站出來承認錯誤：“我是在你給他糖的時候來的……”
喬西：“是嗎？”
“是的，我拿生命發誓。”喬北看喬西不追問了，幾步走到喬西面前，搓搓手：“姐，你對秦嘉樹，也太好了吧。”
喬西這會兒心情不錯，也願意聽喬北廢話幾句，便順著他的話問：“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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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北：“就是……又給他吃，又給他糖，還讓他能隨便進出咱們家，有些好的過頭了。”
“不是他先給咱們送吃的嗎？”喬西伸手，在喬北頭上敲了敲：“你吃人家魚的時候，我看吃得挺香啊，翻臉不認人啊你。”
喬北捂住腦袋：“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得端住些，不能讓他覺得很容易就跟你談物件，得讓他吃點苦頭。”
喬西：“那你擔心多餘了，他沒跟我談物件。”
“啥？”喬北喜出望外：“姐，真的嗎？”
喬西邁步，往家門口走去：“嗯，真的，因為我在等他同意和我談物件。”
喬北：“！！！”
啥啥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