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巖一手提著塑料袋,另一只手牽著陶倩,往家裡走。
陶倩低著頭,任由李巖牽著自己,一聲不吭。
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裡畢竟是繁華的中海市,哪怕是在城郊結合部,這裡的車輛也非常多。
馬路上行駛著各種各樣的車子,一眼看過去,光是那種價值百萬的車子就有不少。
發動機的轟鳴,輪胎摩擦著地面,笛聲時不時地響起。
交織出一支盛世繁華的奏鳴曲。
人行道上的人並不多,僅有的一點人都行色匆匆地走著。
天氣太冷了。
雖然中海處於南方,又是在海邊,但今年卻顯得格外寒冷。
所有人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願在外面多待哪怕一會兒。
只有李巖和陶倩,倆人不急不緩地走著,彷彿是在散步。
李巖經常能感覺到,陶倩抓著自己的手一陣用力。
彷彿是要說什麼。
卻至始至終都沒說話。
再一次感覺到手掌上傳來的大力,李巖偏過頭,問道"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又不高興了?"
"沒...沒有!""那是為什麼?"
"我..."
抬起頭,陶倩張了張嘴,卻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苦笑著搖搖頭,李巖只好由著她。
想必陶倩此時的心情非常矛盾吧!
只是不知道她的心裡到底是矛盾多點,還是感動多點。畢竟此時此刻的她跟其他的女人並不一樣。
身上的疾病和不多的生命,讓她的思維明顯與其他人有了些巨大的差異。
六邊形的地磚鋪在人行道上,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那裡是南城別院的大門。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走著。
直到走進了別墅區,陶倩才終於開口"李巖..."
"嗯?"主動開口的陶倩,讓李巖心中一喜。
"你是不是在可憐我?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需要!這樣的施捨不適合我。"
"為什麼會這樣說?"
"沒有什麼!"轉頭看向路邊的銀杏樹。
黃澄澄的樹葉,堅強地掛在樹梢上,有些樹已經光禿禿了。給這寒風冷冽的冬季平添幾分蕭瑟。
不知為何,陶倩卻非常喜歡這種風景。
因為這種蕭瑟、凋零、枯萎,不就跟自己一模一樣嗎?
"不論如何,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也沒有可憐你,更沒有施捨你。因為我知道,你不需要這些。我做這些,完全因為我們是朋友,僅此而已。除非你連朋友都不需要。"
"朋友..."輕輕咀嚼著這兩個字,陶倩一陣失神,苦笑道"朋友這兩個字,有多重?有多輕?"
"這兩個字說輕也輕,說重也重,關鍵看你用什麼態度去看待這兩個字。"
"你呢?"
"朋友啊!"
"朋友?只是朋友嗎?"
"嗯?"李巖愣了愣,隨後一笑"還是路人。陪你走過這段路的路人。我們互相扶持,也互相鼓勵。"
"是啊!還是路人!"
陶倩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複雜的笑容。
一片扇形的銀杏葉隨著寒風飄落。正巧落在她的頭上,李巖放下手裡的塑料袋,替她把樹葉拿下來。
然後才重新提起袋子"走吧!我們先回家。這外面太冷了。"
"嗯!"
兩人這才再次向家裡走去。
這裡是別墅區,每家每戶都是獨棟獨院。這裡道路雖然不寬,卻還是可以供一輛車透過。
能住在這裡的人,基本上非富即貴,這從那些進出別墅區的車子就能看出來。
一輛非常少見的黃色保時捷918轟鳴著從身後衝過來。氣浪捲起地上的枯葉,飛起老高。
這輛車在衝出百米過後,忽然停下。
兩人也沒在意,就這樣自顧自地走著。
只是想不到在路過那輛車的時候,車窗忽然開啟,裡面伸出一隻手,向他們揮了揮。
"你認識?"李巖還以為是陶倩的熟人。
瞥了一眼那車,陶倩搖搖頭"不知道。這車從來沒見過。"
"李巖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任琴從車裡探出腦袋,對著李巖有些沒好氣地問道。
想不到竟然是她,這讓李巖不禁有些錯愕。
愣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現在住這裡啊!我不在這裡在哪?"
"你住在這?"
任琴看了看李巖,又看了看陶倩,當然看到倆人牽在一起的手時,那臉色頓時變得非常精彩。
"這位是陶小姐吧!"
"嗯!"陶倩點點頭"請問你是..."
"我是青雲路分局的資料員,曾經在錦鄴汽貿見過的。"
"哦..."陶倩恍然大悟。
怪不得覺得這人看上去好熟悉,原來是那個資料員啊!
"你不是警察嗎?怎麼住在這裡?"說話的時候,李巖指了指陶倩的那輛座駕。
這車可不便宜,少一千萬想都別想。
就她幹警察的工資,能買這樣的車,那才真是有鬼了。看樣子,這女人的家境不一般啊!
"我家就在這裡,我不住這裡住哪裡?這車是局裡配的。"
派出所會給警員配跑車嗎?
什麼時候國內的警察這麼牛了?待遇未免好得有點過份。
不理這兩人的驚愕,任琴開口問道"對了,你住在哪棟?"
"我?十五棟啊!"
"我住在第七棟,有空過來坐坐吧。"說著任琴又發動跑車,呼嘯著向遠處衝去。
"你認識她?"見任琴離開,陶倩很奇怪地問道。
"嗯!是啊!我們有過幾次接觸,算不上多熟悉,但也不算陌生。"
"我感覺這女人似乎不簡單。"
陶倩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知道多少。什麼人什麼性格和條件,一眼就能看出個七七八八。
當然不簡單,這女人是特殊部門的人員。
李巖心裡一陣嘀咕,但嘴裡卻說道"是挺不簡單的,以前還以為她只是個小警察,想不到她居然有能力開這樣的車,這就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了。"
倆人邊走變談論著任琴的事情。
而此時任琴卻已經在車裡,拿起保密手機,撥出了一個四位數的內部電話"查一下,住在南城別院一個叫陶倩的女人。所有的資料都要!"
說完這句話,任琴直接結束通話電話。至於電話那頭接通電話的是什麼人,則不是需要她考慮的事情。
極具張力與個性的保時捷918進入七號別墅的車庫裡。
卻不見任琴下車。
她就這樣坐在車裡,不斷思索著。
片刻過後,她又再次拿起手機。
因為她知道,青年公寓周圍設定的保護計劃已經失效了。新的設定地點將會設在這環境優美的南城別院裡。不然根本無法對李巖他們父女提供有效援助。
本以為李巖只是在這裡住兩天而已,卻想不到竟然會直接住在這裡。
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打亂了她們的計劃。
好在這雖然有點勞民傷財,但整個部門的經費非常充足,不必為這方面的事情擔心。
一路上,李巖和陶倩不急不緩地走著。
看起來像是恩愛的小夫妻。
從他們身邊巡邏而過的保安們見到他們,都忍不住有些奇怪。
這對小夫妻在別墅裡還從來沒見過。
風吹過,寒風搖動著樹梢上僅有的一點樹葉,沙沙作響。
雙方的之間的交際並沒有因為面對而過,產生任何重疊。就像這風與樹一樣,風吹而過,樹卻依舊在原地。
幾分鐘後,倆人回到家。
李嫣霞正在看電視,而月兒則趴在她懷裡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點點淚花。
"這丫頭才睡?"
走進客廳,李巖把東西放在茶几上。
"嗯!月兒從你一走,就不斷的哭,剛剛才睡下。"說這話的時候,李嫣霞的聲音輕柔中又帶著心疼。
李巖苦笑著道"她從來沒離開過我,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多來幾次,就好!"
"還多來幾次?你這當爹的還真夠狠心!"
"沒辦法啊!要不然以後月兒一刻也離不開我,怎麼辦?"
"藉口!"陶倩說道。
"對!就是藉口!嗯?"李嫣霞點點頭,應喝著。
卻忽見倆人的手居然是牽在一起的,這讓她頓時有些奇怪。
李嫣霞自然知道,李巖是不會愛上陶倩的。可他們此時卻手牽著手,不得不說,這讓她有點莫名其妙"你們...這是..."
"我陪她走完接下來的路。"
"哦?"李嫣霞看看侄兒,又看看陶倩,似乎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嗯!是的,我們是朋友!"
"哦!"
李嫣霞總算明白李巖的意思了。
原來李巖著是在彌補,替陶倩補上以前那些遺憾。
"你們聊!有些累了,我去睡一會兒。"陶倩說著,鬆開李巖的手,轉身走向二樓。
病毒無時無刻不侵蝕著她的身體,讓她的身體素質越來越差。
或許要不了多久,她連走路都會變得非常困難。
"你打算怎麼辦?"待到陶倩走進房間,並關上門過後,李嫣霞對李巖問道。
"沒有什麼打算,只是想陪她走完最後這段路而已。"
"這是虛假的!"
"可是那又怎樣?"李巖苦笑著問道"她都已經這樣了,我們還有什麼好多想的?或者說,你有更好的辦法?"
"我...沒有!"
"我也沒有!對於這種病毒,我完全束手無策,哪怕我擁有不弱於任何科室醫生的技術。但我現在能做的,也僅僅只是在最後這段路上,讓她沒有什麼遺憾而已。"
"你老實告訴我,她的時間還有多少?我知道,你能看出來的,不要騙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