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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第283章

十六阿哥那頭在京中大力推介“金風玉露”酒和“凌雪傲霜”酒, 石詠這邊絲毫未停,除了安排樹村那裡繼續按照李大牛家的法子, 釀造這口感偏“幹”的“幹果酒”之外, 石詠開始張羅製作這兩種酒的周邊。

第一件便是高腳玻璃杯。

按照早先已經理順的玻璃產品開發順序, 石詠第一個先找了唐英。他與唐英一起討論了玻璃器的圖樣與製作工藝之後, 便先讓內務府轄下的玻璃廠先生產了幾隻出來。

在石詠推出果酒之前,市面上酒的盛器大多是瓷器,瓷壺瓷瓶瓷缸, 自也有那豪放的以皮袋等物盛酒。但是以玻璃瓶盛酒發賣, 世人還是頭一回見。按照石詠的說法,玻璃瓶當然應該配玻璃杯, 畢竟飲這種酒很有些門道。

很快, 內務府轄下的玻璃廠就先將高腳玻璃杯的樣品製作出來。十六阿哥很有興趣,親自過來玻璃廠, 檢視這種新奇的樣品。

“這個不算新奇, 以前洋人傳教士也帶過來這樣的酒具。皇阿瑪那裡就有, 只不過宮裡人還是把它們當成個玩意便是了。”十六阿哥畢竟是宮裡長大的,算是見多識廣。

“十六爺以前見過的高腳杯,杯身有沒有稜角?是不是像這一枚一樣, 完全是圓弧形狀的?”石詠催著十六阿哥回憶那些舶來品的樣子。

他一言提醒, 十六阿哥便點了點頭,說:“那些都是四稜的、六稜的,八稜的也有吧。”

石詠與唐英相視而笑,這玻璃器皿, 誰做過誰知道,像他們手中這樣,沒有稜角,光潤渾圓,又薄如蟬翼的玻璃制品,比有稜角的玻璃杯難度更加高些。

石詠便伸手,去開了一瓶“凌雪傲霜”,給十六阿哥手中那只高腳杯裡傾倒上少許:“您試一試這杯子,對了,您執著著玻璃杯的杯腳就行,如此便可避免影響杯中酒的溫度。”

十六阿哥聽了一怔,又感好奇,立時便照辦了。石詠又說:“您先聞一聞這酒散發的香味,再讓酒漿在杯中晃一晃。”

十六阿哥也一一照辦,低著頭道:“好似是比用爺那尋常的小酒盅來得要更加香一些。”

這種高腳酒杯杯底和四壁的面積大,倒入杯中的酒漿能更加充分地接觸空氣,酒體本身的芬芳便就此廣泛地揮發出來。

十六阿哥又不明白了:“晃這酒杯又是怎麼個門道?”

石詠當即取出另外一隻杯子,在裡面倒了“金風玉露”,輕輕搖晃,遞至十六阿哥面前,單看這位的悟性與聰明夠不夠,能不能看出這裡面的門道。

果然,十六阿哥“唉”了一聲,道:“爺曉得了,這酒,這就在杯壁上……往下流的時候……呸呸呸,這和卑鄙下流沒什麼關係哈!”

一時石詠與唐英全都笑了。這門道的確就在杯壁上,不同的酒,附著在透明的玻璃杯壁上的附著力也不一樣,將酒漿在杯裡晃,就能看出,有些酒附著的時間長一些,有的短一些。

石詠又教十六阿哥就杯子喝一口酒,緩緩地讓這酒水在整個口腔內“過”一遍,體會酒體的味道與口感,最後再咽下去。

“得,有了這三招,爺就知道怎麼與人忽悠去了。”十六阿哥興高采烈地說。他知道石詠這回的果酒生意,不僅僅是火了這酒本身,還能順帶帶火他的玻璃廠,好讓給內庫再多掙點兒銀子。於是三個人又商量一回,唐英自安排玻璃廠的工匠研製這高腳玻璃杯的工藝,待各項工藝都成熟定型之後,將這個作為“來樣加工”的“樣”,送到原十三阿哥轄下的玻璃廠去量產去。

除了高腳玻璃杯之外,石詠又去找了鑄鐵師父,製作了專門用於開瓶的開瓶器。開瓶器的形式有好幾種,萬變不離其宗的是一枚螺旋形的尖頭鐵器,此外還配上各種形態的把手便於用力將塞在瓶中的軟木塞取出來。在這基本結構之外,還可以加上各種各樣花哨的裝飾,要金有金,要玉有玉,想做多名貴,就有多名貴。

石詠打的算盤是,眼下這果酒的利潤非常可觀,可是數量還是很少,而且酒的生產與窖藏週期較長,未必馬上便能吸引更多商人的眼光。但有這些周邊在,即便果酒的利潤有限,也能帶動好些與果酒相關的產業一併發展,到時這種酒就算是火不來,也不可能啊。

隨著年節的到來,石詠在雍親王府的執教生涯也要漸漸結束了。他那位唯一的學生五阿哥弘晝,雖說頑劣無比,沒有片刻的定性,可在石詠的水磨耐心之下,到底還是磨了出來,如今終於能寫一手看得過眼的字了,寫字時的架子也端得不錯。石詠覺得終於到了這位五阿哥也可以出師的時候。

與弘曆出師一樣,弘晝出師之時,雍親王府也一樣舉辦了一個小小的“出師禮”。這時候正值王府的七阿哥福宜滿月未久,整個雍親王府上下,都籠罩在一種極為微妙的氣氛之中。

雍親王膝下沒有嫡子,而年側福晉是如今府中份位最高的妾室。無論是弘曆、弘晝,還是已經長成、實際上的長子弘時,他們的地位都有點兒尷尬起來。

這邊弘晝的出師儀式一結束,王府管事便將石詠請去另一座外書房請他候著,說是雍親王少時便到。隔了片刻,石詠聽見外面有動靜,趕緊起身轉向門外。只見雍親王陪著一名華服婦人前來,身後還跟著個長身玉立,模樣俊朗的年輕人。

石詠見這華服婦人與她身後的年輕人有五六分相像,心中有數,大致猜到了來人是誰,趕緊上前行禮,老老實實地向雍親王、年側福晉和年熙大人一起問安。

石詠猜得沒錯,這名華服婦人便是雍親王府的側福晉年氏。雍親王微微笑著對身邊的麗人道:“這是咱們的子侄輩兒,與年熙是一個輩份,你無須刻意迴避。”年側福晉便向石詠點了點頭,問了一聲好。她身邊的年熙則不敢這麼拿大,趕緊上前與石詠平輩見禮。

石詠想起早先七阿哥福宜誕生,他石家雖然隨了賀禮,但是他還未親自道過喜,趕緊向雍親王與年氏道賀了。只見年氏眉眼盈盈,顯是非常高興。

“早聞小石大人教導府中兩位阿哥,教得甚是妥帖。等七阿哥長大,到了開蒙的時候,妾身亦想請託小石大人,勞煩大人指點一二。”年氏見石詠能將弘晝那塊頑石都點化出一手好字來,她一片愛子之心,自然不肯錯過。再加上年熙近來在景山官學當講習,提到有個學生叫做石喻,正是石詠的堂弟。年熙與石喻處得相得,每每提及石家家教甚好,石喻待人極有禮數,又很上進,說得令年氏越發動了心。

如今福宜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兒,待到開蒙還有四五年,因此今日年氏也只是隨口一提,想見見石詠,可是沒曾想這請託拜師的話,竟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年氏說完之後,石詠便怔了怔,似是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半晌方道:“蒙王爺厚愛,卑職實在愧不敢當。”

這一下雍親王等人一下子都盯住了石詠,單看他如何作答。年氏本是一時興起,提起這茬兒,心中已經在暗暗後悔莽撞了,但是此刻聽見石詠似乎言語有些猶豫,她心中微微一緊,原想著石詠教了四阿哥五阿哥,兩個生母份位不高的小阿哥都教了,沒理由不願教七阿哥的道理,可是……

只見石詠頓了片刻,已經將頭點了下去:“卑職雖然惶恐萬分,但七阿哥處若有需要,卑職隨傳隨到。”這便是答應了。雖然距離七阿哥開蒙的日子還有幾年,但是石詠表了態,只要雍親王府的人願意,他便不會對幾個小阿哥差別對待。

這邊年氏悄悄松了一口氣,笑容綻放,便當真如一朵嬌豔鮮花一樣。石詠不好盯著人家女眷多看,只管低著頭,認認真真回答了雍親王關於弘晝的幾句問話。雍親王便道:“年熙,你在此陪石詠說說話,本王送你姑姑回去,回頭再與石詠說幾句話。”

一時雍親王與年側福晉離開,石詠與年熙兩人對視一眼,都是松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向對方露出笑容。

“適才姑姑怕只是一時起意,沒想到你還是答應她了!”年熙笑著說,他一向知道姑姑心事重,若是石詠推辭半句她都能在心裡捉摸個半天,如今石詠倒好,憨憨地就這麼答應了,倒討了年氏的歡喜。

石詠卻心情沉重,笑不出來。若是他記得不錯,年氏膝下幾個小阿哥,都是壽數不長的,這位側福晉就算是備受雍親王的寵愛,就算是有權勢滔天的兄長撐腰,可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失子的打擊……此刻他無論應承什麼,這承諾都無法順利兌現。石詠自己剛得了個小閨女,比七阿哥福宜大不了幾天,將心比心,他自然明白七阿哥的父母是什麼感受。所以,不管年家與自家有什麼恩怨,他能答應上一句,讓年氏這位為人母的能開心開心,他就一概都答應了。

“今日景山官學放假,令弟在家中想必也不會放鬆的?”年熙與石喻相熟,當下便向石詠問起。

年熙對與石喻來說,也可以算是個意外的收穫。此人少年才高,又謙和得很,沒有半點架子,給石喻添了個榜樣之外,亦能給石喻的學業提供不少指點與建議。

可是石詠混跡官場,卻聽了不少關於年熙的八卦,什麼年熙的生母是當年權相明珠的孫女,年熙之母過世之後年羹堯便嫌棄納蘭家家世不如以往,很快便續娶旁人,不再與年熙的外祖家來往。如今年羹堯將長子擱在京中,卻將繼室生的次子與三子年富與年斌帶在身邊,親自教養……雖說年熙年少才高,好似並不怎麼需要年羹堯“親自”教養,可是這三子之間,似乎還是分了親疏出來。

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約便是如此,年羹堯沒忘了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機關算盡,沒想到自家卻也成了別人口中的談資。

石詠聽年熙問起石喻,當即笑道:“他如今只愁家中沒有那麼大的地方給他練習弓馬騎射的。至於學堂早先留下的功課麼,舍弟總是提起小年大人,說到小年大人的指點,每每令他茅塞頓開,書本上的難題,對他來說再不是什麼難題。”

年熙聽說,當即笑道:“石大人千萬別如此客氣,稱呼我的表字‘文則’便好。”

石詠也笑道:“那我便也該從‘石大人’變成‘茂行’了。”

兩人正在說話,雍親王回來了,見兩人相處得融洽,這位冷麵王難得流露出一點兒溫煦的表情,臉上稍微掛了點兒笑。

他早先聽側福晉問起石詠以後願不願意繼續教七阿哥福宜,石詠沒有馬上答應。這位親王殿下多少起了點兒疑心。這一位很清楚年羹堯是怎麼算計石家的。但是對於這一位而言,年羹堯算計石家他可以不樂意,但是石家若是表現出對年家的怨懟,他也照樣會對石詠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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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名在深宮裡熬了多年的皇子,他最不喜自己膝下的阿哥被人拉攏下注。若是石詠刻意只教了四阿哥與五阿哥,對於其他阿哥完全不聞不問。那麼雍親王多半會很懷疑石詠的用心。

然而石詠卻滿口答應了,如今又與年熙相談甚歡。雍親王看在眼裡,心裡頗為欣慰。年熙與他的長子年紀差不多,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年熙對於雍親王而言,真如親子侄一般,生怕旁人因為年熙幼年失恃,又不為親父所喜,而看低了年熙。如此一來,石詠歪打正著,雍親王瞅瞅他,覺得這小子很重情義,又不懂那些背後的歪門邪道。這倒是提醒了雍親王,日後若是石家真的對上年羹堯,他少不了要從中斡旋一二。

“茂行啊,”雍親王當即輕咳兩聲,開口道,“近來內務府新得的那些酒,聽說很多人追捧的?”

石詠會錯了意,以為雍親王是在指責他不曾將這些酒都送給雍親王府。他確實疏忽了,趕緊說待轉天一定送些過來。卻沒曾想雍親王全不是這個意思。

“不必!”雍親王沉穩地說,“你很不錯!只需記著一點,以後做任何事,心裡能記著尋常百姓都是好的。”

原來,早先石詠與十六阿哥在聚賢居商議“金風玉露”與“凌雪傲霜”這兩種酒的時候,他們所有的對話,都叫粘杆處一一打聽到,並且呈報至雍親王處了。這位冷麵王別的且不顧,但聽說石詠想力推水果釀酒,是因為期盼能分流一部分糧食釀酒的需求。這句話立即打動了雍親王,並且認為石詠做任何事都會顧念著尋常百姓。

事後雍親王與幕僚戴鐸商議,看此事是否可行。戴鐸便提出若是水果釀酒的利潤高了,一樣會擠佔耕地。雍親王卻覺得不會,畢竟如今的田畝都有官府一一登記在冊,若說改了耕地種植果樹,又是三五年才能見到成果的,正常人不會做出這種傻事,多數選擇像石家當初一樣,開墾無主荒山,嫁接一些原本就有的果木,令其豐產。

雍親王越想越覺得這可能會是個扼制糧食釀酒的好法子,不由讚道:“後生可用,石家這後生可用!”

幕僚戴鐸倒覺得石詠很可能只是誤打誤撞,撞上了而已,分流糧食釀酒什麼的,恐怕並不是初衷。然而雍親王卻說:“就算是誤打誤撞,單就這件事的結果來看,這年輕人做得已經足夠令本王滿意。”

年節之後,在三月萬壽節之前,石詠又順勢推出了一種新酒,乃是用桃酒與李酒調和的,酒名就叫做“桃李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