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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石詠望著李家人驚訝的目光,就知道大家夥兒都想岔了。

他石詠雖然生就一股子呆氣,可還沒呆到會因為荒山看上去很美就把荒山買下來的地步。

這回,他沒問過李家人的意見,就自己做主拍板定了買荒山,不僅僅是因為他覺得買荒山更加有利可圖,而且也是因為他想讓老實本分的李家人也能稍許轉變一下思路:不是只有從土裡刨食兒才能養活這一大家子。

想到這兒,石詠就開口,將他早先問過李大牛的李家財政狀況又問了一遍。李大牛不解其意,但是他生性老實,一五一十地又答了。石詠便替他算:

“李叔,你家轉眼就是五位男丁,有五口人的丁銀要交;除此之外,大郎和二郎眼看著就要準備說媳婦了,喜兒姑娘也是要備嫁妝……”

喜兒就是慶兒的姐姐,不過十來歲年紀,萬萬沒想到石詠竟然突然說到自己身上。小姑娘一時漲紅了臉就要避開,卻發現沒人顧得上她,都在聚精會神地聽石詠往下說呢。

“……你們覺得,再佃上三四畝薄田,努力耕種了,日子會比現在更好麼?”

李家上下,竟都被石詠這個“呆子”給問住了。

以李家現在的情形,多墾上三四畝薄田,頭兩年肯定非常辛苦,刨去丁銀和地租,得到手的也有限。喜兒姑娘的嫁妝還不急,大郎二郎的親事卻也等不了太久。李家人一下子面面相覷,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農人,除了從土裡刨食兒,也不會別的。

只聽石詠歎了口氣,說:“如今南邊華家屯在修園子。這邊荒山裡卻生了這麼多毛竹,不用白不用啊!”

他說起毛竹,李大牛這才恍然大悟,伸手一拍大腿,說:“挑竿!”

李大牛說的“挑竿”,就是建築時用的腳手架,多以竹木紮成,三到五年生的毛竹粗細和韌度都合適,是做挑竿得用的材料。這裡離華家屯這麼近,將毛竹伐了運過去,成本很低,很容易就能賺一筆。

而且這毛竹一旦成林,只要不要一次性伐光,讓竹子邊採邊長,規劃好了,就能年年都有出產。

“李叔,你還和我說著山上沒出產,除了這毛竹以外,山裡的野菜、瓜果、藥材,只要細心找一找,遍地都是出產!”石詠心想,只不過出產的不是糧食罷了。

李大牛聽了心存猶豫,李家的婦人們,陳姥姥和李陳氏,已經相視而笑,該是已經有些主意了。

“除了山上的出產之外,還可以散養家禽,白天圈一小塊地,讓雞鴨之類,在山裡自己覓食,晚上再關回棚子裡,這樣養出來的家禽,肉質鮮,還不容易得病。”

這下連李家大郎二郎他們都聽懂了,李大牛反而還在摸著後腦猶豫:“可是養這麼多雞鴨,我們一共就這麼幾口人,哪裡吃得了這麼些!”

這下子李家人全笑起來,都在笑這李大牛一根筋,腦子轉不過彎來。

“爹,華家屯新來了那麼些修園子的人,難道還吃不了咱家養的雞鴨?”喜兒捂著嘴直笑,一語驚醒夢中人,李大牛立刻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嘿嘿地傻笑著,卻越笑越是暢快。

石詠不是個擅長經營的人,腦子也不算特別活絡,可畢竟擁有現代人看事物的角度,更容易跳出舊有的框框。

他知道以後樹村這附近,修園子的修園子,駐紮的駐紮,以後李家的生計指定要慢慢從耕田種地往副業方向發展。等到這附近住的人多了,李家無論是種瓜果還是養家禽,都有銷路的,反倒是一味種田沒什麼太大指望。況且這裡的田,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徵去了,無人開墾的荒山卻會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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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下這荒山,石詠不僅是為了自家,也是為了李家,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大約就是這麼著吧!

“李叔,我買了地之後,大約還剩個半吊錢,盡都交給你,你先看著,明年開春,添上點兒種雞種鴨、苗木種子什麼的,你們來定!”石詠伸出雙臂,抱著後頸,對李大牛說:“荒山頭一年,我家不收地租,但是從第二年起,我家每畝收半吊錢。”

十九畝就是近十兩銀子,這每畝的地租快趕上早先那幾畝薄田了。

可是李家人早已將算盤撥拉開了,如今市面上雞鴨多少錢,瓜果多少錢,山貨多少錢……李大牛是個老成的,猶猶豫豫地沒敢應。旁邊李陳氏已經在推他:“當家的,快應了!這便宜,是詠哥兒送到門上的!”

石詠笑笑:“不用那麼快應,等明年這時候,你們再應也不遲!”

他笑望著飯桌上希望滿滿的李家人,心裡還有好些話都還未說出口。

只要肯努力,你們以後的日子鐵定過得不錯,石詠想。

康熙帝眼看就要推行“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賦”的政令,李家的丁銀和勞役就是這麼多,不會再添了。往後還會有數次錢糧蠲免,百姓的日子,會漸漸好過起來的。

第二天,石詠就和李大牛一起,去見了里長,然後去縣裡辦妥了文書。石家買了十九畝荒山,扣去零零散散的費用和稅金,石詠還剩下幾百大錢,全塞給了李大牛。

他們辦完文書,回到樹村,又在里長那裡簽了租地的契書,他和李大牛兩個摁了手印兒,約定先免地租租一年,往後怎說,明年再定。

簽完了契書,石詠向里長告辭,一轉身又遇見昨日那個姓王的,笑笑嘻嘻地進來向石詠問安。

石詠昨日向李大牛打聽過這王家的情形,越發覺得這故事似曾相識。

原來,這位姓王的男子,父親名叫王成,他本名王平,但村裡人大多只記得他小名狗兒。王平之妻姓劉,膝下有一子一女,分別叫做板兒青兒。如今王家一家四口,與劉氏之母劉姥姥一處住著過活。

據說這王家祖上跟什麼高門大戶連過宗,只是如今家業蕭條,住在樹村,不過與鄰里一般過活。可前陣子那位劉姥姥進了一趟城,回來之後,這王平就抖起來了,逢人炫耀他在城裡有一門顯貴親眷,被嫡妻劉氏和岳母劉姥姥數落了兩回,王平才消停了些,可是為人依舊功利,見到石詠才會這麼著。

石詠卻知這王平曾經幫王夫人的陪房周瑞一家爭買田地,而他最最忌憚的冷子興偏偏又是周瑞的女婿。石詠自然不會對王平有什麼好臉色。王平見石詠年紀小,怕是結交了也沒有什麼用處,便也淡了。

石詠看看天色不早,便央了李大牛幫忙,尋了一趟進城的車駕,哥兒兩個坐了,辭別李家人,慢慢往城裡趕。

早先在樹村裡,弟弟石喻簡直是甩脫了一切束縛,撒歡兒似的和慶兒一起瘋玩,到了這要離別的時候,石喻反而安安靜靜地坐在車上,望著回城的方向。

石詠問他怎麼了,石喻只說:“早先想痛痛快快地玩兒一陣,等到真玩了個爽快,卻覺得也就這樣。大哥,弟弟倒有點兒惦念起夫子和鴻禎了。”

石詠心裡暗自籲了一口氣。

弟弟石喻想要放鬆一回,他沒有“堵”,反而選擇了“疏”,讓石喻痛痛快快地鬆快了一回,玩過之後,石喻反而又惦記起學塾的好兒來。

這哥兒倆就這麼坐在大車上,晃悠晃悠著回城去,忽聽後面遠處有人高聲呼喝。大車的車伕趕緊將車趕到道旁。

車伕告訴石詠,這是經常在官道上疾馳傳遞訊息文書的驛吏。

石詠自然不知道這驛吏傳遞的是什麼訊息。他至多只是好奇,並不怎麼關心,自然也不曉得這個訊息傳到京中,會令無數人或畏懼、或嘆息、或蠢蠢欲動、或長舒一口氣……因為這只靴子,終於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