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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肥肉

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我拍了她一下,道:“你自己又看。”

韋歡卻噓了一聲,道:“是天后。”

我吃她一嚇, 趕緊又立直身體, 再看那人身形體態,可不就是母親麼?只不過先前我們誰也沒想到她會親自出來,所以沒認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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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歡十分緊張,我隔著一步, 都能聽見她粗重的呼吸聲, 她把身體挺得比宮牆還直,一點不像是才受過刑的人。

母親走得近了, 我才發現她披散著頭髮, 身上裹了件與我身上那件差不多的斗篷,還趿著鞋子, 倒像是披衣起夜一般——這個時辰了,她還披衣起身,必是心裡還念著我,我的眼睛立刻就熱了,脫口就要喊“阿孃”,到底忍住,等她走到跟前,才伏在地上行禮說:“臣太平參見天后。”

母親慢慢彎腰, 摸了摸我的頭, 方道:“起來罷, 冷麼?”

我方才還能忍住,這會卻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被委屈佔據的,待要起身,腿有點麻,便索性撲進她的懷裡,喊一句“阿孃”,眼淚如泉水般噴湧而出,全都沾在母親身上。

母親抱了我,輕輕拍我的背,好一會,等我平靜下來,才扶著我起來,又對著韋歡幾人道:“我同長樂公主說會話。”

韋歡與那兩個宮人便識相地走開,靜悄悄地去了某個我見不到的地方,紫宸殿後偌大一片廣場,除了巡夜的禁軍,便只剩下母親和我了。

我抹幹了淚,問母親:“這麼晚了,阿孃還不睡麼?”

母親笑了下,問:“兕子倦麼?”

我搖搖頭,母親便牽著我的手,慢慢向紫宸殿走,邊走,邊抬頭看了看天上,道:“今日的月亮很圓。”

我也抬頭,看見一輪極大的月亮掛在空中,紅紅的,彷彿一塊被火光和灰塵掩映住的烤餅似的,肚子適時地叫了起來,發出一片聲嘶力竭的鼓譟,母親低頭看我,我臉上微熱,揉了揉肚子,自我安慰說:“明日早些起來用飯。”

母親沒說話,帶著我走上臺階,那裡有個盤子,裡面一團不知是什麼,母親自己在階上坐下,從那盤子裡拿起一塊東西,遞給我,我才發現是些乾糧粗餅,我想母親給我的總不會是什麼壞東西,且又餓得厲害,便接過來,只咬一口,就差點吐出來——這東西又冷又硬,還透著一股陳年餿味,不說是我,便是我的宮人,只怕也不要吃這樣的餅子。

然而這卻是君長之賜,若真吐出來,便是對母親不敬,我才受了罰,不敢這樣放肆,只能含著這塊東西,拿一雙才哭過的汪汪淚眼瞥母親。

母親一直留意我的動靜,見我又吐又猶豫的模樣,輕笑起來,將手伸在我嘴邊,道:“吐了罷。”

我趕忙自己用手把這腌臢物摳出來,隨手扔得遠遠的,母親看著我笑了笑,又把頭轉過去,望著遠方,淡淡道:“你阿姐從前就靠這樣的餅活到了六歲。”

我沒尋到手巾,正偷偷在身側擦手,聽見母親的話,頓時一怔,怪道:“阿姐怎麼說也是公主,不至於罷。”父親那麼喜歡母親,母親的兒女再怎麼不受太后待見,也不至於連飯都吃不上…吧?

母親又笑了,這回她笑得很冷:“當年那位廢后失去了權勢,最後連這樣的餅都沒有,你阿姐不過是一個公主,怎麼不至於?”

我說不出話,只是不知不覺地把目光又投向了那一盤餅,覺得嘴裡澀澀的,手上方才碰過餅的地方漸漸發熱,臉也漸漸發燒,低了頭,輕輕對母親道:“阿孃,對不住。”

母親閉了閉眼,從我這邊看去,只看得到她的睫毛眨了眨,聽到她輕輕哼了一聲,像是要哭,最終卻是笑著道:“兕子,你太子阿兄,六郎,你,與我,我們一家,是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一家,卻也是全天下最危險的一家。有權有勢的時候,全天下的人都來趨奉你,為你赴湯蹈火,亦要彰己忠心。然而一旦失勢…”她看了看那盤幹餅,從上面撕下來一塊,輕輕塞進嘴裡,緩緩咀嚼,彷彿要將每一片碎屑的味道都記在心裡似的。

我見母親如此,也揪下一片餅放在嘴裡咬——這真是我兩輩子都沒有吃過的難吃食物,咽下去的時候,簡直像塊石頭沉進胃裡一樣,難以想象我那只活到六歲的姐姐到底是怎麼憑藉這種東西裹腹的,更難以想象的是,據說她是心疾發作而死,而非餓死或者是得了胃病而死。我突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扯扯母親的手,讓她將我摟住,母親讓我靠在她腿上,一手梳理著我的頭髮,慢慢道:“從那以後,我便發誓不會再讓我的兒女遭受這樣的苦楚,誰知這樣反倒又將你們養得過於安逸了,從不知這裡面的艱險!你太子阿兄才監國多久,便又是編《女德》、《女訓》,又是奏請追封渤海王的,六郎整日只知道和小女娘廝混,家國大事,全不上心。你本是三個裡面最聰明的,偏偏又是個女兒。”

母親忽然停了停,長嘆一聲,才繼續道:“你父親以為女兒家便不須學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了,卻不知在宮裡,做女人比做男人,更難。”她又來拍我的頭,我緊緊捉住她的手,把臉貼在她掌心裡,心裡難受,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一聲一聲喊“阿孃”。

母親搖了搖頭,有一兩滴淚水自她臉上落下,滴在我臉上,我想去替她拭淚時,這淚卻已止住,母親低頭看著我,一字一句道:“太平,你該長大了。”

她的聲音極輕,我卻一字不落地聽在耳朵裡,全身像是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全不聽我使喚地顫動起來,身後的便殿突然亮起了燈,父親披著衣服,扶著楊子高的手,睡眼朦朧地出來,喚道:“七娘,你怎麼又不睡?”見我也在,訝然道:“兕子怎麼也不睡?怎麼眼睛還紅著?七娘,你又說她了?”

我想起母親剛才說的話,竟對父親生出些許隔閡來,低了頭,沒回答。母親摟著我,對父親道:“我打了她的人,又罰她跪到這時候,她生我氣呢。”拍了拍我的肩,道:“今夜晚了,就在紫宸殿睡罷,讓韋歡陪你。”

父親聽說我跪到這時候,不贊同地看了母親一眼,親暱地摟住我,哄我道:“阿孃叫兕子受了這麼大委屈,阿耶代阿孃給兕子賠不是好不好?兕子乖乖,不哭,阿耶已經下旨了,以後兕子想出去,只要帶齊了人就可以出去了,不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好不好?”

父親的手溫暖一如往常,那些絮叨也同一個尋常的愛女兒的父親毫無分別,可是我的心裡卻始終想著母親剛才跟我說的事,被父親帶著入內的時候也不自覺地頻繁回頭看母親,但見她步履安泰,面容慈和,微笑如常。

我看見他的臉色,再看看從內殿出來,立在臺階上對我們微笑的武敏之,便也知道這位周國公是誰了,心裡一沉,隨著李睿進了內殿,在殿內水池邊找到坐在池邊、裹著外衣、散著頭髮的母親。

母親似是才從池水裡出來,身上只穿一件紫羅衫,裹著一件淺黃帔帛,見我們進來,便緩緩從池邊起身,婉兒早捧來一雙描金玄舄,跪在地上奉母親穿——母親叫她執筆書記,這些瑣事原用不著她,然而自從那日母親問她《韓子》之後,她侍奉母親便越嚴謹卑微,舉凡衣裳鞋履、湯羹茶水,除非有事在身,否則無不親力親為,母親對她這番恭敬也頗滿意,近來總是用她貼身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