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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一百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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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柏臉上掛了彩,三道血痕,正中央,想藏都藏不住。

三朝回門這樣的日子裡,聶家人看著新鮮出爐的女婿新形象,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聶老爺子望一眼臉黑如鍋底的蕭柏,再望一眼心虛的郡王妃聶雲瀾,捂了捂胸口,隨時要暈過去的模樣。

因著靜太妃的緣故,蕭柏與聶氏向來親近,比起他母族還要親近,然而打進門起,蕭柏就陰著一張臉。聶家人心驚膽顫,不敢多問,男人們迎著蕭柏去了前廳。

聶雲瀾就沒這待遇了,前腳蕭柏剛走,後腳聶老夫人就打發了媳婦和孫女輩,只留下聶雲瀾的親孃聶韓氏。

聶老夫人運了運氣,到底記得自己這孫女現在身份不一般,沒有直接劈頭蓋臉的質問,而是道,“郡王的傷怎麼一回事?”

聶雲瀾絞著帕子不語。聶韓氏急了,輕打了她一下,“你倒是說啊,是不是你?”自己這女兒性子驕縱,她這個當娘的還不清楚,脾氣上來就不管不顧。

聶雲瀾挪了挪屁股,乾巴巴的點了點頭。

聶韓氏眼暈了下,抖著手指著女兒,匪夷所思,“那可是郡王,你,你之前不是……”心悅他,到底給女兒留了面子,沒說出來。

不想聶雲瀾就像是被戳著了痛處似的,臉色驟變,忿忿不平,“都是他欺人太甚。”聶雲瀾嘴唇抖了抖,漲紅了臉,“除了新婚夜,他就沒碰過我,這三天他晚上是在我這,可白天都在那小妖精那。我這還是剛成親他就寵妾滅妻,這口氣我怎麼咽的下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聶韓氏聽罷,氣得捶幾直罵,“之前瞧著他好,不想他居然……”

“閉嘴!” 聶老夫人冷冷呵斥,嚴厲的看著聶雲瀾,“你就為此和郡王動手了!”

聶雲瀾縮了縮脖子,又覺自己沒錯,梗起脖子,“我要收拾那小妖精,是他要護著,我一時,一時失手,才傷了他。”說著聶雲瀾流下淚來,抬手摸著自己的臉,傷心欲絕,“他居然為了個賤婢打我,他打我!”

聞言,聶韓氏心如刀絞,摟著女兒也哭起來。

聶雲瀾伏在母親懷裡委屈的大哭不止。

母女倆抱頭痛哭,聽得聶老夫人眉頭亂跳,她終於忍不住重重一捶案几,震得上面的茶杯跳了跳,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哭得不能自己的母女倆被嚇了一跳,猛地止了聲,驚疑不定的看著聶老夫人。

聶老夫人陰沉著臉,直直的看著聶雲瀾,“沒過門的時候就告訴過你,郡王有一愛妾,當時你是怎麼答應的。”

聶雲瀾抽了抽鼻子,氣勢弱下來,可依舊不平,“可我哪知道他竟然會寵妾滅妻。”

聶老夫人在孫女寡淡的面容上掃了掃,因為哭泣和憤怒這張臉更是失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女子她雖沒見過,可能讓蕭柏養在莊子上,定然姿色不俗。孫女無貌,脾氣也不好,才華也一般。

至於最要緊的家世,聶家已然日薄西山,娶了聶雲瀾,讓蕭柏失去了另娶名門貴女的機會,他嘴上不說,心裡定然存怨,怪不得皇帝和泰平長公主,可不就只能拿孫女撒氣。

讀懂了聶老夫人眼中含義的聶雲瀾難堪的握緊了拳頭,氣得身體都顫抖起來。

聶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只要你擺正了自己的位置,郡王若不想被人戳脊梁骨,他不可能寵妾滅妻,妾就是妾,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我給你添的那兩個陪嫁是做什麼用的,你堂堂一個正妻王妃和一個連妾都不算的奴婢計較,丟不丟人!抬了人讓她們去鬥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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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韓氏推了推女兒,聶雲瀾才不甘不願的點了點頭。

聶老夫人繼續道,“回頭你好生給郡王賠禮道歉,當下最要緊的是趕緊生下小王爺。”聶老夫人目光炙熱的看著她的腹部,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希望,蕭家太缺人了。

聶雲瀾臉紅了紅,可想起蕭柏冷淡的模樣,臉上的溫度又降下來,賭氣道,“他們蕭家人子嗣那麼單薄,誰知道是不是有毛病,不能生。”

聶老夫人和聶韓氏俱是嚇得白了臉,就連聶雲瀾自己也後怕起來,這話要是傳到皇家人耳裡,聶雲瀾打了個寒戰。

聶老夫人厲聲道,“你若是再這樣子口無遮攔,別說你自己的小命保不住就是咱們全家都得被你拖累。”

先帝子嗣算多,然而活下來還是少,但先帝至少能生,可先帝的兒子們,不提也罷。再看太子,除了太子妃外,還有一承徽,二奉儀,別說生了,連喜訊都沒傳出來過。就是武成王府,也是一脈單傳。私下裡不是沒人懷疑蕭家人是不是有隱疾,可哪個敢宣之於口,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聶雲瀾抖了抖,訥訥點頭。聶老夫人和聶韓氏又耳提面命說了一大堆夫妻相處之道,要她柔順大度……

另一頭聶家男人們想問不敢問,不問又顯得刻意,真真是別提多為難了。最後是蕭柏自己隨口找了藉口敷衍過去,被新婚妻子用指甲撓花了臉難道是光彩事,他也難以啟齒。況他離了聶雲瀾,消下氣來也覺自己行為有不當之處,不願因此與聶家生分了。

而聶家呢,家道中落,想東山再起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蕭柏身上,哪怕目下他出人頭地的希望也很渺茫,可他身份擺在那!一旦遇上機緣,便可一飛沖天!

一方裝傻,另一方充愣,其樂融融,蕭柏臉上那幾道口子彷佛不存在似的。

時下風俗,女兒歸寧要住七天,可蕭柏卻只住了四天,蓋因宮裡傳來噩耗,靜太妃歿了。

乍然聽到訊息,蕭柏踉蹌了下,耳朵轟鳴,眼前發黑,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推開擔憂的圍繞著他的僕婢,跌跌撞撞的往外衝。

靜太妃去世,最受影響的是蕭柏和聶家,於他們而言無異於失去了定海神針,弊端一時半會兒還不顯。

對其他人而言,死了一個太妃,因皇帝諡為敬懿貴太妃,宮妃命婦減膳謝妝,民間宴樂俱免一月。

一月後,該嫁女的嫁女,該娶妻的娶妻。

四夫人史氏掛念著三姑娘和白家的婚事,來找淑陽郡主打聽二姑娘情況,作為妹妹,總不好越過去。

淑陽郡主聽她說罷,靜默了會兒,“正好也該去向母親請安了,看母親怎麼說?”

第二天,淑陽郡主帶著四夫人並女兒侄女前往別莊。

俞氏穿著腰寬袖闊的灰色大袍,眉目安寧,神態平和。見到姜瑤光一行人,臉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

二姑娘穿著也很素淨,頭上斜斜插了一枚珍珠髮簪,脂粉不施,有一種別樣的淡雅風姿。

淑陽郡主問候了俞氏飲食起居,才說道,“二弟妹也想來,只是她還在月子裡,不能親來,只好託了我向您請安。”二夫人盧氏前年求生子,半個月前得女,終於兒女成雙。

對於二子,俞氏最是愧疚,知他眼下過得好,神色之間多了幾分煙火氣。

“二弟妹特特讓我帶了些女兒家要用的衣裳首飾來,是給瑤惠準備的。”

一直安安靜靜垂首不語的二姑娘開口,“有勞大伯母了,代我向母親道謝。我也為小妹妹做了些小衣裳,待會兒要麻煩大伯母替我捎回去。”

淑陽郡主便笑道,“你母親收到了定然要高興的,東西就在院子裡,讓長生她們陪你去看看,可中意?”

“母親準備的東西必是是好的。”二姑娘笑了笑,說話間站了起來,姜瑤光和三姑娘也站起來,和她一起告退。

屋裡只留下婆媳三人。史氏才小心翼翼的開口,“白家向我們老爺提親了,那孩子是個好的。”

俞氏並沒有細問白家情況,她知道兒媳的言下之意,抬眼望了望門扉,俞氏道,“我請蘭月庵的若安師太替惠兒算了一卦,說她不宜早嫁。我也想多留她幾年。”

淑陽郡主和史氏對視一眼,明白俞氏這是不想給二姑娘擇夫家,看來俞氏還不放心就這麼讓她出去。

史氏是不知道二姑娘到底犯了什麼忌諱才招來此劫,她也不好奇,她只知道蘭月庵的若安師太小有名氣,既然有了這句話,女兒搶在堂姐面前出嫁也不會招攬非議了,知道這些她而言就足夠了。

而淑陽郡主是打定主意不沾手二房的事,俞氏說什麼便是什麼。

離開的三姐妹去看了盧氏替二姑娘準備的東西,衣裳料子都是極好的,特意選了素雅的顏色,首飾也以珍珠為主。

三姑娘低頭看看這些東西,再看看二姑娘素淨的打扮,想她明明是花一般的年紀,卻過著方外之人似的生活。心中頗為不落忍,忍不住道,“二姐平日裡都做些什麼打發時間。”

把玩著珍珠的二姑娘聞言,抬起頭來含笑道,“我每日裡陪著祖母念兩個時辰的經文,剩下的時間便看看書抄抄經文。”

“周圍景色這麼好,二姐就不去,” 說了一半自知失言的三姑娘猛地噤了聲。

二姑娘撥弄珍珠的手指停下來,垂眸注視圓潤的珍珠,語調幽遠起來,“每旬陪祖母蘭月庵聽主持師傅講經時,倒可出門。”

也就是說除此之外都不得外出,這樣的日子,三姑娘完全不敢想象,她尷尬的立在那,手足無措。

二姑娘笑了笑,問起三姑娘來,“那三妹和五妹平日裡做些什麼?”

三姑娘說不出口,只得求救的看著一直不出聲的姜瑤光。

姜瑤光便道,“左不過上課罷了。”

二姑娘笑容一凝,馬上又恢復如常,“家中的先生都是學富五車的,還是之前的先生嗎,可有新先生來?”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羨慕和寂寥。

“都是原來的先生。”姜瑤光簡潔道,不給她問的機會,反問,“我最近在看金剛經,有幾處不甚明白,可否請教下二姐?”

二姑娘頓了下,“五妹也在讀經書?”

姜瑤光含笑道,“佛法無邊,讓人心寧。”

二姑娘的笑容終於有些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