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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暗潮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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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瑤光辭別伍氏,離開陶然居,途徑梅園,見四姑娘六神無主地立在園裡,不等她開口問。四姑娘噔噔噔小跑上來,拉著她的手就要哭,指手劃腳的抽噎,“大白,大白不見了。”

姜瑤光抽了帕子替她拭淚,放柔了聲音,“大白在和你玩捉迷藏呢!”

四姑娘破涕為笑,又撅著嘴跺腳,“可它躲哪去了,我找不到。”驀地眼前一亮,比劃著手腳,“妹妹幫我找,找大白。”

姜瑤光一口應下,指了不遠處一小竹林讓四姑娘去找找,待四姑娘興高采烈的離開。

姜瑤光旋身問青蓮,“什麼時候最後一次見的大白?”大白就是俞氏養的貓,原名白靈,奈何四姑娘一口一個大白的,大家便隨著她叫了。

青蓮低了頭回話,“大半個時辰前還見它了,”斟酌了下道,“大白有些奇怪,站在牆上看了四姑娘好一會兒,四姑娘叫了它好久都不下來,扭頭跑了。奴婢聽說貓兒靈性,臨死前會找個不易察覺的角落躲起來等死,大白已經十三歲了。”

姜瑤光黯然,大白老了,除了四姑娘,大家都看在眼裡,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突然,“和賀管家說一聲,多派些人手去尋。總是養了這麼多年,不能讓它死在角落裡。”為難的看一眼埋頭苦尋的四姑娘,“四姐那好好解釋,她能明白的,否則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青蓮等不肯盡力找,大抵也是不忍四姑娘目睹生離死別,想著等她忘了就好。可依她看,找不到大白,四姑娘也不會善罷甘休。

青蓮也望一眼不遠處的四姑娘,屈膝道,“那奴婢也再派些人去尋。”

姜瑤光點了點頭,吩咐丹眉去降舒院抽點人一塊找後,走到四姑娘身邊。

四姑娘懊惱的跺跺腳,垂頭喪氣,“大白不在這兒。”

“那我們去其他地方找找?”

四姑娘的眉頭皺成一團,“它會躲哪兒?”掰著手指頭想,“院子裡沒有,花園裡沒有……”

姜瑤光就這麼跟著她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到了齊國公府,還遇上了姜十五娘怡婉。

十一歲的姜十五娘出落的亭亭玉立,瞅了瞅東張西望到處亂鑽的四姑娘,問姜瑤光,“盈盈這是怎麼了?”

姜瑤光福了福身,回道,“大白不見了,四姐急得要哭,我便和她說大白在和她捉迷藏,一路找到了這。”

“許是淘氣躲起來了,”姜十五娘道,“我讓林管家也派些人來找,這麼大的府邸,你們怎麼找的過來。”

“那倒是麻煩小姑姑了。”姜瑤光感謝。

姜十五娘笑了笑,“這有什麼,我看盈盈有些累了,要不你們先到我院子裡坐坐。”

姜瑤光道了聲好,便要去哄四姑娘。

卻不想被四姑娘拒絕了,神神秘秘的對姜瑤光道,“我覺得,馬上要找到了。等我找到了大白,我就罰它沒魚吃,它怎麼能躲得這麼好,每次我躲起來,它都能找到我。”

姜瑤光無奈的折回去,“四姐還要找。”

姜十五娘道,“那我也陪你們找找吧。”

走了一段路,姜瑤光拉著一馬當先的四姑娘拐道。

姜十五娘還奇怪,抬眼一看,姜遜帶著他的小廝在遠處的松樹林裡。這時辰,他原該讀書,可誰叫他的先生又走了,新先生還沒來,他便清閒了下來,礙於齊國公的命令,不敢出府,於是不是上樹掏鳥蛋,就是下地捉蟈蟈,貓嫌狗厭。

姜十五娘頗有點尷尬,倒不是因為他又氣跑了一個先生,而是因為姜遜頑劣,捉弄過四姑娘好幾回,偏四姑娘天真懵懂,對他壓根沒有防範之心。幾次後,眾人不敢讓四姑娘與他會面。

眼見姜瑤光哄不好四姑娘,四姑娘依然一臉興奮的要去找她的小叔叔,姜十五娘也要上去勸。

松樹林的姜遜在小廝的提醒下,回頭發現了一行人,臉上暢快的笑容還沒得及退卻就換上了驚慌的神色,催促,“趕緊埋了!”

只到底晚了,趁幾人手忙假亂的空隙,一血淋淋的東西跌跌撞撞衝了出去。一個小廝下意識要撲上去,只抓到一手黏膩的血,慘白著一張臉趴在地上。

離得遠,姜瑤光還未曾發覺,只見四姑娘尖叫一聲,飛快的撲上去,就這麼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姜瑤光和姜十五娘趕緊跑上去,姜瑤光正要扶她,低頭一看,只覺一股刺骨涼意從腳底躥上來,渾身戰慄。四姑娘抱在懷裡的那一團只能稱之為血肉的生物,脖子上掛著她熟悉的鈴鐺。

晚了幾步的姜十五娘駭的倒退幾步,癱軟在侍女懷裡,顫顫巍巍的扭頭看著一臉懊惱的姜遜,指著他顫聲,“你,你!”

鎮定下來的姜遜撇了撇嘴,一臉的不以為然,“不過是一隻貓罷了,我賠她一隻就是,反正這貓老的快要死了。”說著就要走。

腦子嗡嗡直響的姜瑤光冷不丁聽到他的話,氣得整個人都打起擺子來,左右望了望,瞥見一根樹枝,幾步跨過去撿起來,還沒來得及揮出去,就被丹眉抱住了,樹枝也別人奪了去。

姜瑤光/氣得理智都燒沒了,眼前不斷浮現慘不忍睹的大白,狠狠的瞪著姜遜,“反正總有一天你也是要死的,那我也打死你算了。”

姜遜氣紅了眼,指著姜瑤光反唇相譏,“你才要死呢!你想打我,我告訴祖母去,讓祖母打死你。”說罷,腳底抹油跑了,直奔鎮國公府。

丹眉臉色變了變,立刻派人去通知外出訪客的淑陽郡主。

“哇!大白死了!”一直坐在地上的四姑娘哭聲猛然高亢,哭的幾乎要背過氣。突然,四姑娘抽搐起來。

姜瑤光大驚,不敢上前,只能焦急的圍著轉圈,看著青蓮等人熟練的困住手腳,以免她傷害自己。

白蓉取出隨身攜帶的金針包,抽出一根成人小指長的金針在四姑娘頭上扎了幾下。四姑娘年紀漸大,病症發作越頻繁,遂俞氏特意命一女醫貼身照顧四姑娘,以防萬一。

昏過去的四姑娘被人抱走,在青蓮想把大白屍體一同帶走時,姜瑤光阻止了。她垂了眼,目光凝在大白破碎的屍體上,身上的皮毛殘缺不全,傷口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氣中,尾巴沒了,左前掌也不見了,兩隻耳朵被剪成了三瓣,右眼成了窟窿。姜瑤光微微的顫抖起來,雙手不自覺的攥緊,她想起了自己養的圓滾滾的湯糰,去年秋天不見了,是不是也遭了這樣的毒手?“他不是想找老夫人打死我嗎?”

姜遜心知自己闖了禍,雖覺得不過一隻貓罷了,還能怎麼著他不成。可姜瑤光那模樣著實讓他有點發憷又有點被冒犯的憤怒,這府裡誰不讓著他三分。

是以,他一跑到朱雀堂,撲到金老夫人懷裡就是一頓告狀,“祖母救我,姜瑤光要打死我,她說我反正要死的,先打死我算了。”

金老夫人火冒三丈,也不問緣由,拍著桌子就罵,“這個殺千刀的小畜生,她生來我就知道是個喪門星,現在連打死親叔叔的話都敢說了,早知道當初就掐死她算了。”

“長生是小畜生,那公爺是不是老畜生?您又是什麼?”

金老夫人驚得張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著俞氏,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震驚。

漫說金老夫人,就是紀氏也是目瞪口呆,更別提恨不得暈過去,好眼不見為淨的白姨娘了。紀氏悄悄的拉著白姨娘往角落裡退了幾步。

金老夫人指著俞氏,磕磕巴巴的問,“你,說什麼!”

俞氏神色自若,淡淡的回望金老夫人,“我不過是依著老夫人的話說罷了,若是您不喜歡聽,您不說不就成了。”

金老夫人氣得直打擺子,臉色鐵青的指著俞氏,“你竟然敢罵我兒是……”金老夫人委實開不了口,“我讓大彘休了你,我們家是倒了幾輩子黴了攤上你這麼個媳婦,我可憐的兒……”

是啊,姜氏前世做了什麼孽,攤上這個媳婦。俞氏目光緩緩在金老夫人臉上滑過。

金老夫人臉皮抽了抽,咒罵之聲戛然而止。其實金老夫人是有點怵俞氏的,當年俞氏剛進門的時候,金老夫人趁著男人不在家,學著自己婆婆的範,讓俞氏給她端痰盂,打算一口吐在了她臉上,殺殺她的威風。這其中除了兒子被拐走的怨恨,還有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得意忘形,興許也有點矮矬窮對白富美的羨慕嫉妒恨。

沒成想俞氏竟然敢躲,自覺婆婆尊嚴被冒犯的金老夫人抽了雞毛撣子就要教俞氏怎麼做媳婦,這也是跟她婆婆學的。可沒等金老夫人抽下去,姜老太爺就回來了,一腳踹在她心窩子上,要不是後面的大兒子攔著,姜老太爺那架勢活似要打殺了她。就因為這事,她被姜老太爺帶回了鄉下,大兒子吭都不吭一聲。直到兒子定居京城,夫妻倆才被接進京。

進京後,金老夫人惱恨俞氏,做了這麼多年老太君,她也學到點大戶人家折磨媳婦的手段,晨昏定省她就讓俞氏站著,吃飯也讓她伺候。

過不了幾日,大兒子帶著一身傷回來,可把金老夫人心疼壞了。

一問,大兒子說,“婆婆拿捏媳婦天經地義,師父教訓弟子也名正言順。”俞太傅不止是岳父,還是師父,這時代,師父可比岳父權力大。

至此,金老夫人再不敢刁難俞氏,頂多就是酸兩句。

休了俞氏,那是金老夫人口不擇言,她自己都知道不可能,可又咽不下這口氣,直把自己憋得差點沒翻白眼。

埋在金老夫人懷裡豎著耳朵的姜遜滿以為,金老夫人會把鎮國公府這群女人從老到小惡狠狠的罵上一頓。他一點兒都不喜歡隔壁這些人,除了祖父母,誰讓他們都對他冷冷淡淡的。尤其是俞氏,就因為他喊四姑娘傻子,居然向父親告狀,害得他被父親揍了一頓。活該她是個傻子!

俞氏目光冷冷的看著從金老夫人懷裡探出頭偷看的姜遜。

金老夫人被姜遜的動作提醒,想起了罪魁禍首,心疼的摩著他的臉,“我的乖孫,你說那小,”金老夫人硬生生換了詞,“丫頭還罵了你什麼,待會兒我告訴她爹,” 斜著眼看俞氏,“我罵不得她,讓她爹收拾她去。”

俞氏的視線定在姜遜兩眼之間,“長生真的說你了,她好端端如何會說你?”小孫女乖巧伶俐,俞氏無論如何不信她會惹是生非。

姜遜眼珠子轉來轉去就是不和俞氏對上,“一隻死貓,她以為是我幹的,就要咒我死。”心裡還挺得意,姜瑤光他們又沒親見,憑什麼說是他做的。

俞氏臉色倏地一沉,“哪只貓?”心裡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如今府裡只有她養了貓。

姜遜撇了撇嘴,信口開河,“我哪知道?可能是野貓吧。”

“合著就為一隻貓!”聽明白了的金老夫人怒氣又起拍著桌子罵,“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就為一隻貓她就要咒她叔叔去死。看看看看,都被你們寵成什麼樣了!還有個姑娘家的樣子嗎?”

俞氏壓根不管金老夫人,只用壓迫的眼神看著姜遜,“貓是怎麼死的?”

那目光令姜遜如坐針氈,姜遜在金老夫人懷裡扭了扭,委屈的看著她。

金老夫人瞪著俞氏,不滿,“死都死了,你管它怎麼死的!”

報信四姑娘又犯病的人就是這時候到的,金老夫人目光閃了閃,瞥一眼藏在紀氏身後的白姨娘。

心急如焚的俞氏再顧不得姜遜,立刻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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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氏一走,姜遜登時大松一口氣,拉著金老夫人就要她替自己做主,狠狠教訓姜瑤光一頓,按他的話就是,“才這麼點大,心腸就這麼歹毒,要是不教訓她,以後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等她爹孃回來,可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在金老夫人眼裡,十個姜瑤光摞起來都抵不上姜遜一根手指頭,當下就命令,“把那個小畜生帶過來,她爹孃祖母寵著慣著不會教,我來教。”

“母親息怒沒得氣壞了身子,今天這樣的大喜日子,縱是她小孩家有什麼不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且饒她一回,若待會兒哭鬧起來可不是不吉利了。”一直默不作聲的紀氏開口,一開口就說到了金老夫人的心坎上。

金老夫人猶豫,紀氏言之有理,可孫兒吃了那麼大的虧。

眼見她意動,紀氏趁熱打鐵,將白姨娘從身後推出來,“媳婦腆著臉求求母親,可有什麼養胎秘方,與她說一說,也好叫她回頭生一個像咱們家兩位公爺那般頂天立地的兒郎。”

聞言,金老夫人喜笑顏開,她這輩子最得意可不就是養了兩個好兒子,“我與你說啊,我懷著老大和老二的時候,每天睡前都要在心裡求一求菩薩,明天我就讓人給你去請一座送子觀音來,放在你屋裡,你記得早晚拜一拜,保管靈。”這話是對白姨娘說的。

紀氏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她一進門,金老夫人就往她屋裡送了一座,之後幾年一年一座,就是姨娘們那都沒拉下。

白姨娘唯唯諾諾的應了。

紀氏忽得皺起了眉,疑聲,“六郎,這是怎麼了?”

拉著白姨娘說得正歡的金老夫人連忙低頭看寶貝孫子。

姜遜怔怔的看著白姨娘的肚子,只覺得被雷劈了一般。白姨娘懷孕了!怎麼可能?父親都這麼多年沒有子女出生了!

瞬間姜遜的心就像被拴了塊石頭似的不斷下沉,他是齊國公唯一的兒子,因而他地位超然,祖父母對他疼愛入骨。他知道姜家很多人不喜歡他,可那又怎樣,他將來是要繼承齊國公府,有的是人巴結討好他。

可如果他不再是家裡唯一的兒子呢?一股冰寒從腳底躥到頭頂,令姜遜生生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時就見紀氏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白姨娘面前,將她遮的嚴嚴實實,頓時一股邪火燒起來,燒的姜遜心肝脾肺腎都在冒火。

姜遜惡狠狠的瞪著紀氏,自己生不出來,就讓別的女人生,就這麼見不得他好是不是。

紀氏眉頭緊蹙,看著金老夫人欲言又止。

金老夫人沒瞎,姜遜看著白姨娘肚子時,臉上的猙獰之色讓她心驚肉跳,白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他弟弟啊,這孩子怎麼會這樣呢,多個手足兄弟不好嗎?老大和老二不就是相互扶持著才有了今天的姜氏嗎?

這一刻,金老夫人心亂如麻。

姜遜心裡一慌,抬頭看金老夫人,扁了扁嘴,委屈,“有了弟弟,祖母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金老夫人下意識回道,“誰也越不過你,”想了想認真的說道,“別管她們生了幾個,祖母最疼的還是你。”

姜遜的心卻沒有就此安定下來,他抱著金老夫人的腰,把自己的腦袋埋在她懷裡,耳中不斷回響起姜怡妧的話。姜遜隱晦的瞪了白姨娘一眼,目光中滿滿的厭惡。

見祖孫二人溫情脈脈,紀氏心知金老夫人沒空搭理她們,遂識趣的告退。金老夫人果然不留人,她一顆心都撲在姜遜身上,就想著怎麼安慰他,要是兄弟失和,那可壞事了。

剛跨出院子,紀氏便見大路盡頭,齊國公牽著姜瑤光緩緩走來。

紀氏嘴角一翹,她原還擔心,金老夫人又被姜遜攛掇著找姜瑤光麻煩,現在看來,該自求多福的另有其人。

姜瑤光是特意在路上等著齊國公的,她打聽了,紀氏已經派人去向齊國公報喜,老來得子,齊國公十有八/九是會回來一趟的。

金老夫人無理取鬧的蓋世神功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撒潑打滾撞牆跳井,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姜氏諸人裡,就屬姜老太爺最能製得住,以暴制暴。不過老太爺這陣子不大康健,到郊外休養未歸,排在第二位的是齊國公,齊國公頗有點混不吝,金老夫人也拿這小兒子沒轍。

一見齊國公,姜瑤光就衝過去抱著人的大腿哭,差點沒把齊國公驚的一腳踹開她。

齊國公暗道好險好險,要是傷了這小東西,琅琊長公主必須跟他沒完。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齊國公心情頗好的抱起她問,“誰欺負我們家小長生了,跟叔祖說,叔祖教訓他。”

姜瑤光有一瞬間的愧疚,可想起慘不忍睹的大白,頓時淚如雨下,哭得打起嗝來。

齊國公神色一整,待她抽抽噎噎的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明白,還看了被放在木盒裡的貓屍,頓時臉黑的像鍋底。頑劣不堪屢教不改的兒子和哭得可憐兮兮的乖巧侄孫女,齊國公當然信侄孫女,誰讓姜遜前科不良。

一隻貓的生死不在他眼裡,他還打獵呢!可這樣虐殺一隻貓,卻令齊國公不恥,有本事學好騎射打獵去,欺負一隻貓算什麼本事!且這只貓還是俞氏養了十幾年的愛寵,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齊國公顛著姜瑤光哄,“好了,不哭了,叔祖替你做主。”

齊國公就是懷著興師問罪的情緒來的,因此見到紀氏和白姨娘也顧不得高興老樹開花,且問紀氏,“小六還在娘那?”

紀氏頷首,低頭看了看姜瑤光,“不知長生和六郎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六郎跑進來就說長生要打殺他,太夫人氣壞了。”

姜瑤光仰頭看著齊國公,她的確罵了姜遜,這點在陳述時她也沒省略。

“小孩家話趕話了。”齊國公問,“他是怎麼說的?”

紀氏道了一遍始末,並沒有特意抹黑,齊國公雖對內宅不上心,卻不是任人糊弄的傻子。

“他說謊,大白脖子上還帶著刻了字的的鈴鐺呢,他怎麼會不知道?要不是他做的,他的小廝怎麼會那麼驚恐,就是他自己當著我們的面都說不過一隻貓,賠一隻,要不是他幹的,他怎麼會那麼說。”姜瑤光被氣得不輕,前言不搭後語自相矛盾,他是蠢呢還是有恃無恐,遂連謊言都懶得費心編。“當時在場那麼多人,叔祖大可以問問六叔的小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倒是沒提姜十五娘,姜遜總歸是她弟弟,沒得讓她夾在中間難做人。

姜瑤光抽了抽鼻子,語帶哽咽,“就算大白惹到他了,他告訴祖母讓祖母教訓,或者打罵一頓也夠了,為什麼要這麼,這麼殘忍!”姜瑤光泣不成聲,“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怎麼可以這樣!”

紀氏不動聲色的望一眼姜瑤光,垂眸掩下眼中異色。長輩屋裡的貓貓狗狗,小輩也是要敬上幾分的。姜遜所為,說輕了是頑劣不堪,說重了就是目無尊長。

齊國公看她那小可憐樣頭疼,四姑娘是俞氏的眼珠子,死的還是俞氏愛寵,這小祖宗呢,琅琊長公主的心肝肉,要是不給個交代,這事沒法善了!“夫人代我去看看盈盈。”

紀氏道,“我正要去。”

齊國公把姜瑤光往紀氏手裡一塞,“給她收拾下。”瞧這伶牙俐齒的樣,可別把金老夫人氣得跳起來,他娘氣急了,沒什麼做不出來的,為了家庭和諧,齊國公決定還是不帶她進去了。

紀氏俯身替她拭淚,柔聲道,“好孩子,莫哭了,萬事有你叔祖父呢。瞧這哭得,可不叫咱們跟著心疼了。”

齊國公趁機溜了,對付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實在是比打仗還棘手的事情。

紀氏打發白姨娘先回去休息,想想又不放心,命虹玉帶上兩個魁梧的婆子親自護送白姨娘回去。觀今日之事,姜遜委實肆無忌憚。

入了世安院,四姑娘已服了安神湯睡下,紀氏略略看了一眼,出了屋便對俞氏道,“我在這向大嫂賠個不是,都是我管教無方。”

“六郎頑劣,辛苦你了,惟願白氏腹中胎兒乖巧,你日後也能鬆散些。”。

紀氏心頭一緊,直直的望入俞氏眼裡,緩緩道,“但願老天垂憐。”不消說明,兩人已經心知肚明。

俞氏笑了笑,“白氏恐受了驚,你回去好生安撫。”

聞言,紀氏行禮告退。

俞氏臉上的笑意緩緩褪去,養了十來年的貓被虐待致死,心愛的孫女被嚇得犯病,他還惡人先告狀,想利用金老夫人對付另外一個孫女。這還沒當世子呢,等他做了齊國公,還不得上天。

聽見外面動靜,俞氏收起冷色。果見是梳洗畢的姜瑤光,露出一抹慈愛的笑來,抬手將人招到身邊,端詳著她的臉,“眼都哭腫了,溫敷一刻鍾消消,你這丫頭,小小那麼一個人,氣性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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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俞氏心憂四姑娘離開,卻也沒忘了姜瑤光,恐金老夫人尋她麻煩,命人帶她過來,不想姜瑤光硬是要等人‘做主’。姜瑤光的心思,她能猜到,姜家只有齊國公能夠重罰姜遜。俞氏頗覺愧疚,是她這個做祖母的無能,護不了她們周全。

丫鬟們早已機靈的捧上水盆和錦帕。

“曾祖母溺愛六叔入骨,豈會捨得他受罰。可他都這樣了,若是還輕輕揭過,我真不敢想他以後會做出什麼來,今天是大白,明天呢,後天會不會是人了。”說到這裡,姜瑤光打了個哆嗦,她是真的害怕,姜遜所作所為,實在是令她毛骨悚然,這樣一個八歲的孩子,他‘正常’嗎?

俞氏將姜瑤光摟在懷裡,撫著她的背安撫,“莫怕,莫怕,祖母在這,祖母不會讓他有這種機會的。”

瑤光心頭一跳,又慢慢平復下來。這口氣她都咽不下,俞氏的怒火可想而知。而她衝齊國公告狀,讓齊國公不得不重罰姜遜,這是其一,更深層次的目的是想動搖姜遜在齊國公心裡的地位。權力越大,危害越大。

要是紀氏有子,不消說,姜遜八成保不住地位。可有喜是白姨娘,縱是個兒子,長幼有序,想越過姜遜也頗有難度。

可要是齊國公對長子失望透頂呢!姜瑤光不會去惡意陷害姜遜,但是也不會放過這樣送上門的機會。

這麼一件事還不至於傷到姜遜根基,可量變引起質變,誰知道最後一根稻草何時降臨。

萬一齊國公無第二子,那是姜遜命好,她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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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朱雀堂內也不太平。

一進門,齊國公凌厲的視線就衝著金老夫人懷裡的姜遜去,“說說怎麼回事!”

姜遜往金老夫人懷裡縮了縮,恨不得把自己就是隱形人,這世上他最怕的就是齊國公,沒有之一。

金老夫人不樂意了,摟緊了孫子沒好氣道,“不就是死了一隻野貓,又不是什麼大事,”又怒氣衝衝道,“倒是那死丫頭,連他叔叔都敢咒,可得好好教訓一下。”

齊國公冷笑一聲,語調危險,“野貓?”

金老夫人對孫兒的信任是盲目的,就是金孫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她也要想是不是老天爺有毛病,“可不就是!”察覺到姜遜輕微的顫抖,金老夫人也只以為孫兒是被他爹嚇得,姜遜向來畏齊國公如虎。

齊國公目光銳利如劍,眯了眯眼,“你說那到底是不是野貓?”

姜遜額上沁出細細的汗珠,目光閃爍不敢看齊國公。

“你不是挺能說的嘛,怎麼現在就變成了啞巴了。”齊國公見他那沒出息的模樣,心頭火氣,操起一茶杯擲向牆角,“小小年紀信口雌黃,手段殘忍!”

金老夫人彈了彈,被疾言厲色的兒子駭住了,怔怔的看著他,連孫子抖如糠篩都沒注意到。

姜遜微張著嘴,小臉煞白,汗珠滾滾而下,慌亂道,“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齊國公冷冷的看著他,眼底不無失望,做不了英雄,好歹做個梟雄,怎麼成了狗熊!

大失所望的齊國公懶得多費唇舌,直接命人把姜遜的小廝帶了進來。

如果說姜遜之前的臉色是慘白,那麼現在就是面無人色。

金老夫人終於發現孫子不對勁了,姜遜都抖成那樣了,再說是被齊國公嚇得,金老夫人自己都不信。

金老夫人瞅瞅滿臉陰鷙的齊國公,眼皮亂跳,再看看冷汗淋漓、嘴唇發白的姜遜。金老夫人當機立斷,捂著額頭往後倒,叫起來,“誒呦,我頭暈!”

姜遜呆了下,旋即大喜,一臉焦急的撲上去,“祖母?祖母!”

看著唱作俱佳的祖孫,齊國公太陽穴突突的跳,大步上前拎著姜遜的後衣領將人提起來便往門口走。

完全沒料到兒子會不吃這套的金老夫人懵了下,急忙爬起來追,“你要幹什麼,站住,你站住!”

齊國公置若罔聞,走的更快了。

像只小雞仔似的被拎著的姜遜,嚇得音調都變了,“祖母救我,爹有了新兒子,他會打死我的。”

齊國公勃然色變。

金老夫人大急,往地上一躺,就地一滾,哭嚎,“你個不孝子,我不活了!不活了!”

齊國公回頭一看,表情十分精彩。

見兒子止步,躺在地上的金老夫人捶著地接著哭,“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了你這麼個兒子,那是你親兒……”

齊國公眉頭亂跳,抬腿就走。

金老夫人哽了一下,萬萬沒想到,這招都沒用。眼見兒子都走到門口了,急得嗓子眼都冒煙了,瞧這情形,寶貝孫子非得脫一層皮不可。

顧不得旁的,金老夫人放大招,抱著桌腿威脅,“你快放了遜兒,不然我一頭碰死在這。”

齊國公又停住。

金老夫人一喜,抹著淚道,“他才這麼小,有什麼錯,你好好和他說,這幅樣子做什麼,要是嚇壞了他怎麼辦,那可是你獨生子,那邊要是個女娃怎麼辦?”

齊國公臉上的煞氣越來越重,“我就是和他說的太多,做的太少,才把他慣成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子。”說完扭頭就走,完全不管身後金老夫人尋死膩活的聲音。

抱著桌腿的金老夫人內心是崩潰的,有一個連梯子都不肯遞的兒子怎麼辦?

黔驢技窮的金老夫人一骨碌爬起來,又傷心又丟臉的抹眼睛,“這個混賬,我白養他那麼——嘶~”

佟媽媽一看,急聲道,“眼睛進髒東西了,太夫人您坐好,老奴給你吹吹。”

金老夫人捂著左眼,一把推開佟媽媽,喝道,“我孫兒都要被打死了!”話音未落又追了上去。

佟媽媽道,“還不快追上去,摔著了太夫人誰也沒好果子吃。”

一行人追上去,扶著金老夫人追,一路金老夫人都在罵罵咧咧,嫌棄她們跑得慢,誰也沒有多嘴提醒金老夫人可以坐軟轎。

遂等金老夫人追上,姜遜剛剛被扒了褲子打完十大板,正趴在凳子上嚎啕大哭呢。

金老夫人一瞅孫子皮開肉綻的臀部,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沒真暈過去。緩過氣來就衝上去捶齊國公,破口大罵,“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嫌手上沒力氣,停下,脫了鞋要打。

齊國公晃身避過,留下一句,“照顧好太夫人!”腳底一抹油溜了,跟他娘是沒道理可言的。

金老夫人追了兩步,扔了鞋,圍著孫子轉,一疊聲吩咐,滿臉的傷心欲絕,“還不給我搬到床上去,小心點兒,弄疼了我扒了你們的皮,快找郎中,不行,傷的這麼厲害,得找御醫。”

佟媽媽趕緊道,“傳了御醫,這事就藏不住了,若是傳到六爺朋友那,可不是讓六爺難為情。”可別再丟人了!

男孩好體面,金老夫人還是明白的,遂歇了傳太醫的心思。

姜遜被小廝抱到榻上,齊國公十分有先見之明,他是在兒子院裡揍人噠。

心痛如絞的金老夫人還想看著郎中給孫子上藥,姜遜一張臉漲得通紅,金老夫人不甘不願的離開。等上好了藥,金老夫人立馬進屋,見孫子一幅被狂風暴雨摧殘過的可憐樣,頓時淚如雨下,“你爹好狠的心腸,他怎麼下得去手!不就是一隻貓嗎?還能比人更金貴不成,還好沒事,要是打壞了,可怎麼辦?”

姜遜也哭,趴在床頭默默流淚,好不可憐,“阿爹有了弟弟不要我了,他以前不會這樣打我的,祖母,我只有你了。”

“胡說!”金老夫人下意識反駁,“你爹怎麼會不疼你。肯定是有人在他跟前嚼舌根了,要不然他這麼會生那麼大的氣。”

姜遜腦海裡立馬跳出一個名字來,越想越覺可能,咬著後槽牙道,“肯定是姜瑤光,她巴不得我死。”

被兒子氣得滿腔怒火又無處發洩,只能憋得慌的金老夫人頃刻間就深信無疑,嚯地起身,重重的敲著柺杖怒氣騰騰,“你等著,祖母替你收拾她,黑了心肝的東西,她這麼那麼毒!來人,給我把她帶過來。”

姜遜大驚失色,趕緊阻止金老夫人,一不小心就牽動了傷口,誒呦哎呦直叫喚。

“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哪兒疼,郎中……”金老夫人亟不可待喚人。

姜遜倒抽著涼氣還得阻止金老夫人喚人,甭提多糟心了,姜遜垂著眼難過道,“祖母為了我教訓她,伯母她們不會怪您,只會怪我,讓父親曉得,父親肯定不會饒我。”

金老夫人心疼得直抽抽,罵道,“你爹這個糊塗蛋,胳膊肘盡往外拐。委屈了你,好孩子,你放心,我饒不了她。”

佟媽媽眼皮微微一動。

金老夫人安慰了好一會兒,直到身體吃不消才牽腸掛肚的離開。

姜遜看著金老夫人出了門,臉上的可憐之色一掃而空。扭頭面向牆壁,怨憤爬滿整個臉龐。自從知道白姨娘懷孕,姜遜心裡就燒著一把火,被齊國公揍了一頓板子,這火越燒越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