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一起回家後, 週一，葉思北早上帶著秦南去看了自己奶奶其他親戚。
下午，秦南就帶著葉思北去了自己家掃墓。
他家距離南城不遠, 開車一多時，葉思北他下午到了家，秦南沒帶她村裡打招呼，停好車後直接上山。
他父親爺爺都葬在山上, 爺爺的墳更新, 寫著秦剛的名字，旁邊的墳則有些年頭，寫著秦富的名字。
秦南帶了酒一些水果，他在地上灑了剛買的五糧液, 同葉思北低低說著：“我爸我爺爺都沒啥愛好，就喜歡喝酒, 不過那時候窮, 他們一輩子也沒喝過好酒, 如果不是去得早，後面可能也要被這些酒害死。”
葉思北看著墓碑上孤零零的“孫，秦南”，“子，秦南”, 她不由得問：“你爸是在工地上走的？”
“嗯，”秦南低頭擺著水果, “聽說是在工地上，有東西砸下來，就沒了。”
“賠錢了嗎？”葉思北不由得看他，秦南上了香, “一開始說是他自己的問題，後來又扯，最後是我叔叫了村裡，抬著我爸棺材到工地去，把屍放在那兒風吹日曬守了十幾天，要回了五十萬。”
“五十萬？”
在十幾年前，五十萬不是一數目。
秦南點頭：“叔叔伯伯都有出力，家也不是白替你去的，村裡家做主，把錢分了，大頭倒是留了我們家，被我媽帶走了。”
“你媽真的是……”葉思北聽到這話，略感震驚，秦南搖頭：“她也不容易，算了。”
說著，秦南她遞了香：“來，拜一拜吧。”
葉思北拿過香，她拜了拜。
按著南城的規矩，這些已故的家磕頭時，若是心默唸願望，或許家在下面就會聽，庇佑子孫。
秦南看著葉思北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她穿著褐色的風衣，秋日的陽光因這顏色顯得異常溫暖。
葉思北磕過頭，秦南上前磕頭，他磕完頭，兩一起收好東西，秦南讓她先走，他確認好周邊沒有任何火星後，抬頭看向那兩塊墓碑，過了一會兒，他走到秦富墓碑面前，抬手輕輕放在墓碑上。
“爸，”他低聲輕喚，又抬頭看向一旁的秦剛的墓碑，“爺爺，這就是思北了。”
他說完，了，轉身拿著東西裡開。
兩回家後，在屋裡隨便熱了點剩菜。等到晚上，葉思北故技重施，秦南喝了帶安/眠/藥的牛奶後，在半夜又悄悄出。
秦南跟著她出去，看她從家裡拿出一揹包，到了賭場周邊，她把揹包藏在了爛尾樓的一角落裡，用一些剩下的木頭蛇皮口袋之類的蓋上，然後又離開。
秦南等她走了，上前翻開了這些東西，在裡面看到了手套、刀、防狼噴霧等一系列東西。
他低頭看著這些東西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揹包拿走，騎著摩托車回去，回家的時候，他沿路把這些東西分散著扔進垃圾桶。
葉思北認識的不多，這些大多是從網上買的，都會留下記錄，現場不能她有任何關係，所以他得把東西都處理了。
把東西扔完，秦南回到家，之前一樣，偽裝好，躺回床上。
而葉思北過了不久也回到屋，她悄悄鑽進被窩，過了片刻後，伸手攬住秦南。
第二天，10月19日，週二。
那天天氣不錯，天亮的時候，城市嶄新如洗，空氣寒意夾雜水汽侵襲，南城來往，大家都感覺到寒冬將至，深秋即別。
葉思北早早起床，秦南做早餐，秦南起來，看葉思北在忙活，不由得了一聲：“我今天待遇這麼好？”
“你生日嘛。”
葉思北回頭看他：“你做頓好的。”
“剛才你媽打電話過來，說那兒還有些你學的東西，問你要不要帶走。”
“讓她幫我打包，”葉思北低頭切菜，“搬家時候，咱們一起帶走。”
秦南靠在邊看她，著沒有多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秦南轉身告訴她：“我去外面抽支煙。”
說著，他穿上拖鞋，走出。
他順著樓梯往上走，走到樓梯口，他看著手機，遲疑了很久，終打通了林楓的電話。
“林警官，”秦南垂眸，“我有情況想反應一下。”
秦南在天台打完電話，林楓約定好下午的事情後，便回了自己屋子。
葉思北做好飯菜，兩一起吃過早餐。
等到午，葉思北定了一蛋糕，配送員送到她家樓下，葉思北自告奮勇去取，拿到蛋糕時，配送員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葉思北假裝不知道，低頭簽收著蛋糕，等她拿著蛋糕轉身上樓，她就聽配送員朋友打電話，頗為激動道：“臥槽你知道今天我看誰了嗎？葉仙啊，我第一次看本！”
葉思北提著蛋糕頓了頓腳步，她抓緊蛋糕繩子，過了片刻，才重新高高興興跑上樓：“蛋糕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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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午一起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還頗有情調倒了點紅酒。
酒是臨時買的，不算好酒，家裡也沒高腳杯，就翻出兩玻璃杯來，倒上紅酒後，兩都覺得有些好，葉思北看秦南低頭打量紅酒，她清了清嗓子：“來，我們祝你，”她舉起杯子，面帶認真，“生日快樂。”
葉思北秦南過著自己二的生日宴時，葉家正忙忙碌碌開始整理東西。
家吃飯早，午飯十二點不到吃完，他們就開始把葉思北的東西搬出來，放在陽下曬一曬，按著葉思北的話，整理好，方便她帶走。
東西都是些舊，習題冊、書本、相片集……
這些東西都被黃桂芬藏在角落裡，蒙了一層灰，葉念搬出來時，灰塵嗆得不停咳嗽。
葉念回頭頗為埋怨：“媽，你把東西放這麼高做什麼？灰都比書厚了。”
“不放高點，家裡有地方放嗎？”黃桂芬聲音從房間裡傳來，“好不容易買套房，你又拿賣了，你別賣，咱們家借點錢，現在房價都上漲……”
黃桂芬一說話，總能讓瞬間不開心，葉念不想搭腔，搬著東西放到口，書上面放著一張長照片，葉念低頭撣弄著照片上的灰，灰塵從照片上簌簌落下，旁邊傳來腳步聲，葉念抬頭看了一眼，就看了張勇。
“張隊長？”
葉念看張勇，心裡顫了顫，張勇低頭看了看他手裡的照片：“有時間嗎？”
葉念聽到這話，便知道張勇是有話要說，他看了一眼內，立刻道：“我換件衣服，馬上。”
說著，葉念便放下照片，轉身回了屋裡去放衣服。
張勇閒著無事，低頭拿起那張長照片，上面寫著“2006級南城二高一合影”，張勇猜出這是葉思北的學照片，他隨意掃了一眼。
學的面容有略微變化，但張勇仍舊憑藉著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快速找出了學的葉思北。
照片上的女孩得極為燦爛，現在死氣沉沉的模樣截然不同，張勇看了片刻，低頭一，正打算移開視線，突然就發現了葉思北身後一子稍高的男孩。
明明是合照，男孩卻沒有看鏡頭，側臉低頭，看向自己下一排的葉思北。
那男孩很瘦，穿著校服，現在精壯模樣完全不同，但張勇卻依舊從五官之間，辨認出這的身份。
秦南。
他腦海驟然閃過在一審那天他問秦南的話。
“不會以前認識吧？”
“沒有。沒過。”
“真沒過？你幾的？”
“七。”
他明明是二的學生，卻說自己是七。
明明過葉思北，認識葉思北，甚至從這神態上看，當年對葉思北應該是有過感情，卻說自己沒過。
為什麼？
張勇內心滿是疑問，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應該是一件需要探索的事。
葉念換好衣服，從房間裡跑出來：“張隊長，走吧。”
張勇了，放下照片，葉念一起走出去。
他故作無事閒談：“話說你姐夫是怎麼你姐認識的？”
“相親啊。”
葉念說著：“聽說是我姐相親，沒相上，剛好就遇姐夫，兩面一說話，就對上眼。當時我爸還不同意呢，覺得姐夫學歷低，但我姐就指定他。”
“一鍾情？”
“大概是吧？”葉念以為張勇說的是葉思北，“我姐那時候歪瓜裂棗得多了，我媽天天在家裡罵，她怕死了。”
“我記得秦南是南城，他讀哪學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葉念張勇一起進了一家咖啡廳，兩找了包間，葉念走在前面，“也沒聽他說過。”
張勇沒說話，他左右打量著咖啡廳，兩坐下後，葉念點了東西，他有些緊張，左思右想了一會兒，遲疑著開口：“是不是……我姐的事……有進展了？”
張勇抬眼看他，其實他聽說了，葉念最近總在找當時事發時在場的，從保潔阿姨到富強置業員工，好幾次家都打了報警電話，警察警告葉念，警告完了，葉念又繼續。
有他說，葉念已經瘋了。
不找工作，不要前程，一心一意就撲在這案子上。
上訴的時間過了，現在只有新證據出現，才有機會提出重審。
所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新證據的出現。
張勇注視著他，點了支菸，聲音很輕：“你姐都放棄了，你執著什麼？”
“我不知道。”
葉念搖頭：“我過不去，我一閉眼就是這件事，這件事，”葉念紅了眼眶，他抬眼看著張勇，剋制著情緒，“毀了我媽，我姐，還有楚楚。我所有一切都因為這件事毀了，這公道如果還不我姐，”葉念鼻頭發酸，“我過不去。”
“若是公不公，”葉念抬頭看張勇，“就會有私猖獗。”
張勇動作頓了頓，葉念有些苦澀起來：“直到今天，我才終理解，師說句話的含義。”
“你一警察說這些合適嗎？”
“我你說了，其實最好的，這證明我知道不該用私。”葉念說著，知道話題不能扯遠，“張隊長找我做什麼？”
“你姐的案子，”張勇撣了撣煙，“我找到線索了。”
“什麼線索？”
“如果趙楚楚所說是真的，”張勇思索著，“也就是你姐說的，不是當時的情況。”
“你覺得我姐說假話？”
葉念皺起眉頭，張勇搖頭：“如果你姐記錯了呢？”
葉念愣了愣，張勇拿了一些藥照片：“之前我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如果你姐服用過一些精神類藥，可能會產生記憶缺失、模糊等情況，因為客觀條件來看，孟鑫說得沒錯，以那點飲酒量，葉思北大機率是沒有辦到達意識完全喪失的程度。”
葉念看著桌面上藥照片，上面有好幾種藥。
“你姐沒有做血液檢測，錯過了最佳取證期，但好在秦南先確認了範建是第一嫌疑，所以當時我們最快速度控制了範建，我們查過所有在場證，也搜尋過他所有停留的場所，翻查了所有資金流向，甚至連微信紅包我們都查了一遍，但都沒有找到相關證據。而趙楚楚在最初的證詞，說明你姐她分開時已經是意識模糊，所以我們決定取信趙楚楚，認為葉思北是因為情緒不佳醉酒。”
“現在你找到證據了？”
葉念抬眼看他，張勇考慮了片刻：“這一月，我一直在追南城管制類藥品非售賣案件，懷水警方繳獲了一藥販窩點，這些藥販供出的購買名單我們會一一去查，只要其一供出範建，那範建就有了犯罪預備傾向。”
“這還不夠。”葉念果斷開口，“如果要辦鐵這案子，你不僅要證明他有藥，還要證明那天他把藥我姐吃了。”
“所以我需要你幫一忙。”
張勇認真看他，葉念皺眉：“什麼？”
張勇沒有回他，他從兜裡拿出一枚的竊聽器，推過去後，平靜抬眼看他：“去找趙楚楚。”
“找她問什麼？”
“去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會說的。”
葉念果斷搖頭：“我去問過她，要說早說了。”
“你真的問過嗎？”張勇看著葉念，葉念抬眸，張勇提醒他。
“你問的到底是你姐發生了什麼，還是發生了什麼？”
“葉念，”張勇想了想，還是告訴這年輕的男，“大多數都是走在鋼絲上，一面是善，一面是惡，最後她倒在哪裡，就看這世界在怎麼推她。”
“你想怎麼推她？”
葉念沉默，片刻後，他一把抓過竊聽器，起身走了出去。
張勇拿出一隻耳機帶在耳朵上，一面除錯著竊聽器，一面林楓打電話。
“喂，隊長？”
“你幫我打電話到南城二問問，”張勇一面說，一面聽到耳機裡傳來的葉念那邊的聲音，他似是漫不經心，“他們2006級，有沒有過一叫秦南的學生？”
“好，”林楓應聲，“哦，還有，隊長，我下午要請假。”
“幹什麼去？”
“秦南早上我打電話，說葉思北看上去情況有些不對，她買了去g市的火車票，但她又用其他身份證買了到懷水雲兩間站的票，秦南擔心她做什麼，我想跟過去看看。”
“哦。”
張勇抬手揉了揉鼻樑：“，就當你自己放假吧。”
張勇掛完電話，等了一會兒後，就看林楓他發了電話號碼聯繫方式，然後確認“有過，這位楊齊羽是秦南當年的班主任。”
張勇看著電話，想了想，他決定自己也放假，去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 ***
張勇去找楊齊羽時，葉思北秦南吃過飯，兩坐在餐桌緩了一會兒，秦南了：“蛋糕吃不下了。”
“那我先收拾東西。”
“那我收拾碗筷。”
兩一開始收拾東西，一打掃殘局。
這天陽光好得不像深秋，葉思北在臥室感覺陽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看了一眼房間裡打掃著屋子的秦南，她不知道為什麼，隱約有一種不捨湧上來。
可不過片刻，她又壓下去。
她不想再回到過去的生，那種拖泥帶水，混雜痛苦的生活。
她已經做下決定，就不想遲疑。
她迅速低頭。收拾好東西，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四點。
葉思北想了想，轉頭叫外的秦南：“秦南，吃蛋糕吧，吃了蛋糕，我得走了。”
秦南應聲，他將手裡的帕子在流水下清洗乾淨，擰好，放到水臺上。
然後他洗過手，從冰箱裡拿出蛋糕。
兩坐在餐桌邊，葉思北把蠟燭一根一根插好，然後她去吧窗簾拉上，房間瞬間暗一片，秦南站在餐桌邊，低頭用打火機點了蠟燭。
“這是我第一次過生日。”
他回頭看她了一下，葉思北走到他旁邊：“那我以後年年你過。”
說著，她拍起手，唱起生日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秦南低頭凝視著輕輕搖曳的蠟燭，等她唱完，他閉上眼睛，無聲許願。
葉思北凝視著他閉眼許願的側臉，看他流暢漂亮的線條。
等秦南睜眼，她揚了揚下巴：“吹蠟燭。”
秦南把蠟燭吹滅，兩一起吃了蛋糕，秦南便送著葉思北去了火車站。
四點四十五分，他送著她到檢票口。
“送到這兒吧，”葉思北揹著包，“我很快就會回來。”
“好。”秦南點頭，兩靜默無話，過了片刻，葉思北輕，“突然覺得好像要去很久一樣。”
“有這種錯覺。”
“吧，那我先走，反正你不趕時間，你就慢慢看。”
“思北，”秦南突然拉住她的手，叫住她，“你知道我剛才許了什麼願嗎？”
“什麼？”
“我許願，葉思北這一輩子，能平安，幸福，美滿。”
葉思北一愣，她心上有種莫名的不安，但她還是故作無事起來：“怎麼不加發財？”
“走吧。”
秦南放開她的手，將手緩緩插入自己褲兜，他看著她，囑咐：“往g市去，別想我，別回頭。”
有那麼一瞬，葉思北覺得他意有所指，但她想，他應該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什麼，他此刻就會拉住自己，讓自己不要走。
她了，握緊揹包，控制住眼睛的酸澀，堅定又認真開口：“你放心，我不回頭。”
這條路她選了，她不回頭。
秦南起來。
“走吧。”
葉思北這次沒有多說，握著揹包，轉身離開。
秦南看著她走進車站，遠遠看帶著鴨舌帽裝扮的林楓跟著進去，林楓回頭看向秦南，秦南朝她致謝點點頭。
而這時候，葉念坐在茶樓包間，聽開啟的聲音，他回頭抬眼，看趙楚楚站在口，目光平靜又冷漠。
“我來了。”
張勇則踏進楊齊羽家，他仰頭看著牆上“2006級南城高一合影”上著的兩少年，聽楊齊羽坐在身後，嘆息著開口。
“其實從他們兩結婚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很想告訴思北這件事。”
“但秦南不讓說，”楊齊羽嘆息搖頭，“他說，過去的都過去了，對他而言也不算什麼。”
“他希望，不管發生什麼，葉思北，”楊齊羽轉頭看向牆上兩，“都能安安心心，好好過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