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覓刷牙的時候，總感覺餘光裡有個人影在晃動，看了眼磨砂玻璃窗，還真不是錯覺。
有個人影在窗外晃。
雖說長駿花園的安保很到位，可指不定小偷也在勤學苦練，已經能飛簷走壁了呢？
樓覓悄悄地將電動牙刷放下，找了一圈，沒什麼趁手的防身武器，最後把清理衛生間的機器人抱了起來。
“樓覓你好，我是x-hw型號智慧拖地機器人，工作平臺一般在地面上，不需要擺放至高處……”
機器人提醒她。
“噓，別說話。”樓覓向它發出指令。
這破機器人還挺沉，掄圓了砸過去，小偷的腦袋必定開花。
小心翼翼地將窗戶推開一條縫往外看，樓覓沒發現小偷，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在院子裡打拳的池凜。
池凜閉著眼睛，雙腿前後站立微微屈膝，腰板挺得筆直，每一拳打出去乾脆利落，拳中帶電腳下生風，居然還挺像那麼回事。
但是，池凜，打拳？
樓覓的五官都要被問號吞沒了。
前兩天池凜的所作所為已經讓樓覓很困惑了，今天乾脆打上了拳。
很好，樓覓已經漸漸被她鍛鍊得見怪不怪了。
當初樓力行想要裝修一個古香古色的院子，樓覓還覺得他真的上年紀了，品味也跟著復古起來。
看來還是有人能和他的品味一致……
不知道老爹知道後會不會有點欣慰。
池凜打完一段拳，睜開眼，正好和窗戶縫裡的樓覓對上眼。
抱著掃地機器人的樓覓：“……”
池凜：“姐姐早。需要我幫忙嗎？”
樓覓：“幫忙什麼？”
池凜指著掃地機器人：“幫你丟垃圾。”
樓覓護著剛買沒多久，價值1萬多塊錢最新款的x-hw：“我沒想丟……”
池凜雖然沒直接說出來，但是眼神很明顯在說：如果你不想丟的話，抱著它幹嘛？
樓覓解釋道：“我之前想買的健身器材還沒到貨，先用這個機器人代替一下，鍛鍊身體。”
不管池凜信不信，反正樓覓自己都沒法信。
果然，在她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從池凜的眼睛裡看到了她熟悉的情緒。
那是一種看傻子的眼神，和她以前瞧池凜時的一模一樣。
池凜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樓覓：“？”
“你嘴邊有牙膏。”
樓覓抹了一把，還真有。
一門心思想要揍小偷，忘了自己還在刷牙。
有點丟臉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池凜打完拳進屋：“姐姐今早想吃什麼早餐？我幫你一塊兒點了。”
“……美式咖啡和油條，再來半片芒果。”
“好。”
池凜去廚房了，樓覓站在衛生間門口抱著掃地機器人，一邊撫摸它渾圓的身子，一邊琢磨。
小混蛋也太好使喚了，有種暗藏陰謀的感覺。
不會在我食物裡加料吧？以前還真沒少做這種事，丟辣椒到牛奶裡都是小事，她是真丟過蟲子的，樓覓還差點喝下去。
越想越覺得不放心。
樓覓將掃地機器人放下，悄聲來到廚房門口，暗中觀察池凜的一舉一動。
池凜安靜地站在廚房機器人x-hk的出餐口前等待著，抱著一本書靜靜地翻頁。
這書一看就知道是老爸收藏的紙質書，家裡除了老爸的藏書之外，其他人讀的全都是電子書。
看不到書的封面，不知道她讀的是哪一本。
池凜讀得相當認真，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偶爾會微微蹙起眉頭。
今天池凜的頭髮服服帖帖地扎著，髮質好像變得柔順了，應該是自己用藥水拉直了，不再是大團鋼絲球。
顏色也變回了黑色，看上去年紀小了好幾歲，小回了實際年齡。
分明是17歲的臉，帶著明顯的孩子氣，皺著眉頭的樣子偏偏有點兒少年老成。
樓覓看著看著，看出了陌生感。
池.鄉村非主流.凜，以前是長這樣的嗎？
將早餐端到餐桌上，池凜呼喚樓覓來用餐。
樓覓穿了一條輕便的牛仔短褲和緊身t恤，剛剛化了淡妝，坐到池凜對面。
“謝了。”樓覓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在餐桌上吃飯了。
印象裡，自從八年前媽媽去世之後，好像再也沒有過這樣的情景。
她爸是很疼她，可老爸太忙了，常常忙到半夜才回來，第二天天還沒亮人就又消失。自己創業當老闆，幾乎沒什麼休息日。
這幾年公司穩定，她爸還算是撈著點休息的時間，但是家裡的餐桌依舊是形同虛設。
彭梓媛和池凜這對母女搬進來之後，樓覓通常繞著她倆走，回家就只到自己的房間裡待著，很少在其他任何地方停留。
更沒有和她們同桌吃飯。
眼下一桌子熱騰騰的早餐有人幫她擺好，樓覓還真找到了點“家”的感覺。
只不過對面坐的，是個不太熟悉又不太陌生，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池凜見樓覓居然穿那麼短的褲子，一雙白花花修長的腿露在外面，想到昨晚不小心窺視到的景色，立即端著粥碗低下頭來。
這個時代的成年人這麼開放的嗎？
在學校裡無論學生還是老師，都還算是穿著正規，畢竟那可是學堂。
但是在大路上，她不止一次看到衣著清涼的成年社會人士在外閒逛，露胳膊露腿就算了，有些人甚至連肚子都露大半截，大秋天的恨不得穿著齊腿根的短褲上街，不冷麼……
這種事對於幾百年前的古人而言，實在有點消化不良。
整頓飯池凜都低著頭緊盯著面前的食物，生怕一抬頭又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樓覓三兩下吃完了飯，問池凜：“今天你上學跟我走。”
“嗯？”
“你幫我端了早飯，昨天又替我簽收了快遞，我可不想欠你人情。送你去上學吧。”
兩人上了車，難得樓覓大發善心，結果老天不給她面子，路上遇到個自動駕駛出事故的。
兩輛高速行駛的車撞在了一塊，撞得還挺慘烈，幸虧車身堅固人沒大事，就是把整條路都堵住了。
樓覓真的很窒息，沒想到人情沒還成，反而又欠了一個更大的。
”沒關係。”池凜試圖安慰她，“反正我這種學渣，遲到一次和遲到很多次沒什麼區別。”
樓覓：“……”
您真會安慰人。
好不容易到了學校，樓覓這次沒有怕丟人，不再在兩條街外停車，而是直接將她送到了門口。
樓覓：“早讀課是鐵定沒戲了，指不定還能趕上第一節課。”
池凜看了看時間，第一節課已經過半。
“沒關係。”池凜又來，“說不定第一節課就要考試，我還能託你的福躲過考試。”
樓覓：“？？”
這小混蛋到底是在安慰人還是在偷偷吐槽？
池凜從樓覓的車上下來時，從遠處急急忙忙跑來的魏灼凝正好看見她。
昨晚魏灼凝寫完作業之後一頭扎進了她小說的世界，靈感奔湧，一不小心寫到了兩點半。
今早三個鬧鐘加一個老媽都沒能準點將她從床上拽起來，往學校去的路上全程都在狂奔。
到了學校門口，發現居然有難友，魏灼凝心思稍微安定了一點。
可是，池傻子坐的那輛車……似乎很貴啊。
魏灼凝家父母都是普通上班族，本來她認識的車並不多，但是為了在小說裡活靈活現還原霸總，各種昂貴名車她早就如數家珍。
池傻子坐的這輛一百萬起步，不能更少了。
魏灼凝震驚，她記得劉卉昕不是一直都在對外說池凜家窮得快揭不開鍋了麼，多虧她經常請吃飯，不然池傻子得餓肚子。
居然坐名車上學……駕駛位上的還有個長得天仙一樣的女人。
那女人誰啊，為什麼有點眼熟？
魏灼凝在原地思考了半天，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個遲到人士，不適合再發呆，快點翻牆進去躲開監控才是頭等大事。
樓覓走了，池凜站在學校門口猶豫。
門口有刷臉打卡系統，如果從正門走的話就會被記錄遲到，更是有可能撞見教導主任。
有沒有別的路可走？
就在池凜猶豫不決的時候，發現不遠處的綠化帶上有個人在翻牆。
那不是同班的魏灼凝麼？
魏灼凝每次遲到都從這翻牆。
這個黃金翻牆地點的挖掘，是建立在無數次被逮到的失敗血訓之上。
整個學校外圍，只有這個翻牆點是監控死角，有可能逃過打卡系統。
但是，今天這牆怎麼感覺有點高？以前踩著牆角的石頭三兩下就能扒到牆頭，今天怎麼如此艱難？
三中也不是吃素的，為了防止學生爬牆翹課，一週前已經悄悄地加高了牆頭的高度。
之前魏灼凝勉強能夠著的著力點現在夠不著了，懸在空中，上不去又下不來。
就在她咬緊牙關，使了吃奶的勁兒，渾身顫抖也上不去的時候，一個黑影從她身邊一掠而過。
池凜一瞬間上去了。
氣喘吁吁的魏灼凝：“？？”
我都看到了什麼！這是傳說中的輕功嗎？
池凜爬上牆頭蹲著，回頭向魏灼凝伸手。
魏灼凝愣住了，池傻子居然是這種好人？
艱難地將手遞給池凜，池凜將她往上拉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褲腰帶被牆上突出的某處勾到了。
偏偏池凜力氣還挺大，馬上就要將她拽上去。
魏灼凝急忙道：“等會兒！”
“嗶——嗶——”
代替教導主任監管次序的教導ai發現了她們，吹著口哨往這邊走。
池凜被刺耳的哨聲弄得也有點著急，顧不上魏灼凝的拒絕，手中一提，直接將她拉了上來。
魏灼凝根本沒做好準備，登上牆頭的一瞬間失去了平衡，勾著池凜順牆內的樹幹往下滑，狼狽地摔倒在地，帶下來一地的落葉，兩人的書包都掉了。
“靠……”
魏灼凝的校服褲腰帶被拉斷了，只能用手提著。
“你真的是傻子麼！都讓你等會兒了！”
池凜也沒想和以怨報德的小孩一番見識，見她褲子鬆垮垮地掛在小細腰上，微微一笑。
“……你還嘲笑我。”
教導ai過來掃臉：
“高二六班池凜，學號055，遲到49分鐘，本學期已累計遲到21次。高二六班魏灼凝，學號047，遲到49分鐘，本學期已遲到8次。以上資料已經上傳到班主任系統，不排除直接分享給家長監管系統的可能。希望二位以此為戒，早睡早起，不要再遲到。”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這教導ai好欠揍啊。
摔了一大跤，褲子也壞了，依然逃脫不了被記遲到的厄運。
魏灼凝氣呼呼地將腦袋上的樹葉拍掉，沒好氣地瞪了池凜一眼，拽起地上的書包，往教室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