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直播大樓的休息室, 戰隊的所有人都進入了備戰狀態。
首戰對代表德國出戰的“sturm”戰隊。
直播還有一小時就要開始。
按照慣例, 最後說一次戰術, 然後大家關閉所有可能干擾到比賽的通訊工具，進入到專門的直播廳裡，躺上電競椅貼好接入晶體，到遊戲裡做熱身。
樓覓半小時前發出去的微信, 一直沒有收到回覆。
其實在網上看到那些八卦之前, 樓覓就已經比別人更早感覺到池凜心思的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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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覓向池凜要個答案，但她沒開口的理由。
在來直播大樓的路上，樓覓坐在大巴的最後一排, 謝不虞想擠過來被她推開了。
“幹嘛啊覓姐，就要比賽了，咱們得培養培養默契，怎麼還把我往外推呢？”
謝不虞在這裡嬉皮笑臉，樓覓卻笑不出來：
“我想自己待會兒。”
“哦……”
謝不虞平時沒少和樓覓對著幹, 打打鬧鬧是九天戰隊的日常。
樓覓一向只會因為太過亢奮讓大家不放心, 從來沒見她比賽之前情緒低落的。
池凜的事謝不虞當然也知道，全網傳得沸沸揚揚, 想不知道都難。
謝不虞惜命，知趣地滾了，留樓覓獨自一人在角落裡待著。
樓覓將帽衫寬大的帽子扣在腦袋上, 將雙眼遮住，看微信裡池凜的頭像。
池凜頭像一直沒換過，依舊是惡童nori齜牙咧嘴的模樣。
以前覺得頭像和小混蛋很搭, 現在麼，外在氣質已經完全不同了，可是折騰人的能力倒是從外在斂進了骨子裡。
方法改變了，威力卻一點都沒有減少，反而更讓人難熬。
“你在哪兒呢？”
樓覓思來想去，最後選了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問話發出去。
講真，池凜已經成年，別說是樓覓，就是彭梓媛，池凜的親媽都未必會追在女兒的身後問她下落。
樓覓這個便宜姐姐又有什麼立場去問呢。
可她就是想知道。
哪怕收到池凜的隻言片語都好，她這顆懸在半空的心也算是有個著落。
可直到入場的最後一秒，樓覓已經將接入晶體貼在太陽穴上，池凜依舊沒回覆。
周圍一圈的隊友閉上眼睛，即將進入比賽場景，遊戲畫面已經躥進樓覓的大腦了，她還摸了偷偷帶進來的手機一把。
觀看直播的人數飆升上億，所有人都在納悶，高樓覓雪怎麼還沒出現？
遊戲場景中，雙方戰隊的人馬乘坐小船，在被濃霧籠罩的海面上前行，直到抵達決戰的地圖。
這次抽籤抽到的地圖是“五指山”。
五指山地勢險峻，敵人除了對手之外，還有隨時可能殞命的萬丈深淵。
一旦掉下深淵，等待她們的只有翻滾的岩漿，必死無疑。
五指山算是難度最高的地圖top5，誰也不想在這麼嚴酷的環境下和高樓覓雪對戰。要知道，高樓覓雪是能夠在雪域巔峰橫著走的女人。
謝不虞站在船頭，雙馬尾被海風卷在空中，已經夠冷了，她還拿著兩把比刀還鋒利的白扇給自個兒扇著風。
扇了一半，思緒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的謝不虞發現在幹蠢事，將扇子收了起來。
遠處的海平面漸漸開闊，她知道船即將行駛到岸。
解說介紹雙方戰隊的聲音飄在空中，中英德三語通通介紹完一遍之後，為了不影響比賽，一切來自外界的資訊就要關閉。
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可能在上岸的第一時間就會和德國對狹路相逢，到時候就是一場正面硬剛。
此時已經需要高度戒備，但謝不虞發現，樓覓剛才人還在，現在又暫時離線了？
謝不虞看著很淡定，其實後背上全都是冷汗。
她問身邊的浮屠：
“覓姐人呢？”
浮屠睜開一隻眼睛，看了一眼之後，立刻回到遊戲裡：
“覓姐在看手機。”
謝不虞毛都要炸了：“臥槽？這都要上岸了，還在看手機？嵐姐沒把她手機收了啊？”
浮屠：“沒吧……不知道啊。”
“你去收了。”
“你怎麼不去？”
“我不敢啊。”
“你不敢慫恿我去？我就敢？”
互互在一旁沒敢吭聲。
這二位鬥嘴的方式也是絕了，人家比剛，她倆比慫，以慫為榮。
卓景嵐和替補隊員slay，以及俱樂部其他人在另外一個房間裡看直播畫面，見樓覓遲遲沒有進入遊戲，卓景嵐左等右等再也等不住，撞翻了三四個直播的工作人員，殺到了選手區。
樓覓躺在椅子上，接觸器已經貼著了，眼睛還睜著。
在卓景嵐進門的時候，才剛剛將手裡的手機放下。
卓景嵐衝上來雙手抓著她的椅子扶手，要不是椅子太穩，卓景嵐能將樓覓連帶著電競椅當場晃上天：
“祖宗！這是世界盃！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看手機？！”
樓覓眉毛抬了抬，看見裁判帶著幾名副裁判跟在卓景嵐身後快步殺進來，一直對她擺手，用憋足的中文說：
“您違規了，除選手之外，其他人不得進入這裡！”
卓景嵐：“我說兩句話就走。”
“請馬上離開！”
卓景嵐幾乎被架著走，連直播室都沒得待，直接被驅逐到了觀眾區。
樓覓一摸，手機被卓景嵐帶走了。
這手感這速度，扒手們都要喊她一聲祖師爺。
高樓覓雪上線，直播彈幕瞬間漲了百倍，觀看人數也在瘋狂增加。
高樓覓雪手中一把火焰槍，默默站在船頭最高處，束在腦後烏黑的髮絲隨著愈發凌冽的風飛揚。
她秀美英靈的雙眼環顧著四周，火焰槍轟然一響，熱炎變成一條巨大的火龍環繞在她的身後，守護著她。
高樓覓雪一階技能儲備完畢。
即便在比賽之前開了小差，高樓覓雪依舊是高樓覓雪。
一旦到比賽之中，她進入狀態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謝不虞：“覓姐，您這是在跟咱們花式減壓呢？一點都不好玩，我快被嚇死了好麼？”
樓覓沒搭理她，凝視著海上濃霧的同時，向互互要來了他背在身後的山脊之盾。
就在她拿到盾的一瞬間，一道白光轟然而至，對著謝不虞的心口便去！
所有觀看直播的觀眾才剛剛將零食放到茶几上，坐都未坐穩，sturm已經率先發動了偷襲！
別說觀眾，就是九天戰隊這種在職業比賽中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職業選手們，都沒能料到還沒上岸，對手就已經迫不及待出殺招！
只有高樓覓雪一個人料到了，並且用互互的山脊之盾擋下了這雷霆一擊，救了謝不虞一命。
否則，九天戰隊將在開局死奶媽，這仗根本沒法打。
說回來，一開局打奶媽的戰術也很奇葩。
這濃濃海霧距離又遠，瞄準了某個人精準打擊是不可能了，盲打罷了，能擊殺誰就擊殺誰，若是蒙到個輸出更是賺翻。
白光撞在山脊之盾上，炸出讓人無法直視的亮度。
觀眾們忙閉眼，等那光亮閃過，直播畫面再出現時，九天戰隊所有人都不見了。
載她們的小船空空如也。
“人呢？！”
卓景嵐坐在觀眾席上，聽到周圍的人大驚小怪，心裡“哼”一聲。
就算樓覓心思飄到外太空，就算sturm再會利用開場奇襲，樓覓鐵打的實力也擺在眼前，九天戰隊也是全球最頂尖的戰隊，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跨越的。
整個江湖，迄今為止沒有人能從樓覓的手裡奪走一血。
一血，永遠是高樓覓雪的。
畫面迅速切換到了sturm的船上。
破損的山脊之盾衝破濃霧，猶如一把巨大的迴旋鏢，高速旋轉橫著切了過來，被sturm的坦克攔下。
這盾帶著暈眩技能，坦克擋是擋下了，卻在原地暈了0.5秒。
0.5秒足以分出勝負，待sturm的坦克能夠再動彈時，九天戰隊已經殺到後排，樓覓的火焰槍刺穿了sturm輸出的脖子，將他挑落海中。
只是一眨眼，高樓覓雪便取得了一血！
sturm是雙輸出陣容，另一個輸出想要從高樓覓雪身後偷襲，浮屠一斧頭將他震開。
九天的坦克，刀槍不入的浮屠，守護著高樓覓雪的身後。
只要她還活著，誰也別想偷襲高樓覓雪。
九天的團戰一向猛且剛，極有默契，說打就打。
船還沒靠岸，雙方都還沒正式登陸，已經開始了猛烈的廝殺。
直播彈幕沸騰了，解說的語調也忍不住升高了好幾度，激動得渾身是汗。
……
大街小巷無數的電子屏都在播放九天戰隊的比賽直播，無論是上班族還是學生，都在高樓覓雪奪取一血的時候停下腳步，大聲歡呼。
“還是高樓覓雪厲害，誰說她今年肯定不行的？臉都被打腫了吧。”
“沒有阿寶，她一樣猛得很。”
“樓姐姐一統江湖！”
歡呼聲震耳欲聾，池凜終於堅持不住，停下了狂奔的腳步，氣喘吁吁。
她本來是想開車來的，但地圖顯示，到直播大廳的必經之路出了交通事故，堵成紫紅色，開車的話太耽誤時間。
只有不到8公里，她決定跑著來。
若是她自己的身體，恐怕早就跑到直播大廈了，但如今距離直播大廈還有3公里。
雙腿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奔跑，肌肉一抽一抽地痛，肺部著火一般，池凜迫不得已只能停下來。
看來這具鍛鍊了許久的身體，還是未能到達她所期待的程度。
池凜扶著牆歇了好一陣子，等氣略微順了之後沒有再耽誤，繼續往前跑。
跑了兩步腿依舊是軟的，若是再發力只怕會跪在地上，池凜改跑為走。
幸好此時她身處海邊，海岸cbd寫字樓群上的到處都是巨屏投影，全是九天戰隊的直播。
池凜一邊走一邊能看到樓覓在遊戲裡的虛擬角色，英勇無雙。
樓覓表現得很出色，很快控制了戰局。
池凜略略松了一口氣。
只是剛剛發出去的回覆樓覓應該是看不到了。
池凜沒想到自己會被偷拍，對於輿論發酵和現代資訊傳播速度比較遲鈍的她，完全沒想到不過和潭落見了幾次面，竟會鬧得滿城風雨，甚至樓覓微博下面都有人在刷這件事。
樓覓肯定看到了，才會發微信問她在哪裡。
情詩、胎記，以及對付選子的喜愛，都讓池凜對潭落有了一種特殊的探究欲。
潭落和陛下的相似點若有似無，若無，又讓她沒法釋懷。
萬一潭落真的是陛下，那該如何是好——池凜不是沒有這樣想過。
和樓覓在一起很舒服，也很親切。如果說樓覓給了她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溫柔，以及心照不宣的默契的話，那潭落就是另外一種感覺。
潭落抓著能夠一劍封喉的證據。
池凜問自己，該相信直覺，還是相信證據。
潭落連她雙眼下面的痣都特別提到過。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兩顆痣特別美，特別誘人？”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潭落一如既往的話多。
她說了幾千句話，只有這句讓池凜特別注意到，這也是池凜願意來見她的目的。
原主眼下正中的位置分別有一顆痣，這兩顆痣的位置和池凜的一致。
只不過原主的痣是黑色的，她的痣偏紅。
今天潭落約她到圖書館見面，池凜並不知道樓覓今天有比賽，便去了。
正好她從雲盤上面將遺失的手機資料找了回來，有些野史需要找正史來驗證，即便潭落不說去圖書館，她也想要一趟。
“你知道嗎，歷史上有一個叫‘原’的朝代。”
池凜去b1層歷史館的時候，潭落一塊兒跟去了，手裡捧著一本書也不知道看沒看。
等池凜這要從書架上取書的時候，潭落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池凜詫異地回頭問她：
“你是從哪裡知道這個朝代的？”
潭落微笑了好一會兒後才說了兩個字：
“夢裡。”
池凜：“……”
“在夢裡，我生在那個朝代，長在那個朝代，那是我的家。它的都城非常繁華，南北兩個市集集合了全世界的商隊。對了，好像還有一條漂亮的護城河。護城河的兩岸種著柳樹……嗯，是柳樹嗎？應該是。醒來之後我就去查了，沒想到還真的被我查到了。只是關於這個朝代的資料太少太少，甚至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它是存在的。”
“還有呢。”池凜抽書的動作停了下來，追問她。
潭落將手裡的書合上抱在懷裡，慢慢地繞著池凜走，邊走邊回憶一般往天花板上看：
“我這夢啊有點不太清晰，也不是經常會夢到，偶爾夢起來還跟連續劇似的，場景什麼都一致，只是夢裡的人不太一樣。”
“夢裡有什麼人？”
潭落：“一個小女孩。不，是兩個。我在夢裡就是個小孩，和另一個小孩在讀書。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好像對我畢恭畢敬。哎？說不定那就是我的前世，我前世可能非富即貴，不然那小孩對我那麼好做什麼。”
池凜沒說話，在心裡揣測潭落的話。
潭落忽然靠上前，單手扶住了池凜的肩膀。
“我覺得那個對我特別好的小女孩，跟你很像。你們眼睛下面，都有好看的痣。”
池凜凝視著潭落，看著她雙唇慢慢靠近了過來。
……
池凜和陛下不止是戀人，更是自小的知己。
上京的南北二市還有護城河，都是她們最常去的地方。
陛下曾經不止一次說過，最痴迷她身體的兩處地方，痣就是其中之一。
潭落每次都精準地說到池凜最在意的部分。
潭落的唇已經超出了安全範圍，但池凜依舊在凝視她，沒有避開。
潭落憑藉以往豐富的經驗判斷，這次池凜不會拒絕她。
這麼乖的池凜，比冷漠的時候看上去更加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