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恩主教來了, 胳膊底下夾了本厚書。
餘光瞥到坐在餐桌旁南希，微微一怔看向米洛斯，“咦, 您有客人？”
“嗯。”米洛斯點點頭，“是我朋友。”
是的, 是的, 他當然知道她是誰。自從米洛斯拜託他向喬治伯爵解釋這個小姑娘夜不歸宿的原因後, 他就專門調查了她。
居住在鄉下，今年夏天才首次到布林頓。理由很正常，去神學院求學。在考核那天拿到了五束光成績，驚人的天賦。
大概運來了誰也擋不住。他“撿”到了疑似神明的人類米洛斯。這個小姑娘恰恰住在他隔壁，順其自然地也認識了米洛斯。
米洛斯在博物館遇襲的那天, 這個小姑娘也在。並且得到了米洛斯的保護全身而退。真是了不起的運。
薩恩目光灼熱地看向米洛斯。這個小姑娘一定不知道這位年輕英俊青年代表著麼。
博物館事件結束後，神殿的光明天使們徹底把目光鎖定到了人類米洛斯身上。猜測他就是光明神化身。
無論從質還是習慣，還是恰巧在光明神墜落的時候出現在布林頓。種種跡象都指向他是最可能的那個人。
現在, 在這棟屋子周圍，大天使們以各自的方式偷偷保護著這裡。變成庭院裡一棵花，變成長在牆角草。但更多天使選擇變成鳥，落在院中橡樹枝上。
他們不敢驚動米洛斯。擔心神明這樣做自有其用意。
大主教和剩下六位主教也是這樣想的。他們派薩恩時不時來串個門, 瞭解一下米洛斯的需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滿足他。就比如今天，他就來送需求了。
“這是您要書。”薩恩把一本厚厚書遞上。
白色雲紋的封面上, 寫著一串金色的花式字型, 光明神法法則。
南希心臟瞬間狂跳。
那本書不是被她扔進火爐裡了嗎？她站在旁邊親眼看見書燒成了灰才離開。不是一本書吧？
“這本書，很眼熟啊。”南希笑著說。
“就是你從我這裡拿走那本。”米洛斯從薩恩主教手裡接過來，輕輕摸了摸封面。
“那本書我記得還圖書館了。”南希又說。
“對，”薩恩衝她點點頭，“我就是去圖書館借來的。不知道是誰把它丟在了壁爐附近。找到它時候, 上面全是灰。”
南希心裡又是一咯噔，目光複雜地看向神法守則。真是太作弊了。燒成灰還可以重生，並且自己找回圖書館。果然不能小看神留下任何東西。
“聽說這個對您找回記憶幫助，我立刻就去把它找出來了。”薩恩主教搓著手笑眯眯地說。
“謝謝您的幫助。”米洛斯向他微微頷首。
薩恩主教立刻把頭扭到另一側，紅了眼眶。
像他這樣的神職人員，永遠沒機會見到真正的神明。通常神明有麼吩咐都是透過天使傳達。
如果米洛斯真是光明神化身，那麼他就徹底走運了。被賜予神血上升到天使的層次也不是不可能。從此居住在光明溫暖神國中，得到徹底永生。
薩恩主教在浮想聯翩中又望了南希一眼。她長得那麼美麗，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可惜光明神萬年不開竅，母胎solo第一。再沒有誰比祂更有光棍質了。不然這個小姑娘也許有機會成為光明神殿的女主人，享受整個南大陸尊敬。
米洛斯把神法守則放到一邊，轉身走向餐桌。比起翻書，他更想先收拾桌子。
南希連忙跑過去表達自己想幫助他洗碗意願。但是米洛斯輕輕揚了揚手，盤子碗碟就自動跑去池子裡清洗自己了。
“學會神術，真是改變生活啊。”南希笑盈盈地說。
如果米洛斯不是光明神，就憑這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質，就是優質的結婚物件。再加上作風優良，長得又帥又錢，還力量和權勢。簡直完美。
“要不要學？”米洛斯問。
“不要，我沒機會洗碗。”南希一口拒絕。
“這個神術不是專為洗碗創造。”米洛斯解釋，“你可以讓任何東西跳到水裡去。算一個半攻擊的神術。做到極致，可以令上萬魔物甚至人落入水中。”
薩恩一臉羨慕，他都沒聽過這個咒語。應該是米洛斯自創。以前神職人員做了重大貢獻，神明會教他一個神術作為獎勵。他忍不住看向南希，希望她答應下來，這樣自己也能蹭個課。
南希心裡只惦記著神法法則，根本沒心情學習咒語。依舊搖了搖頭。
薩恩失去了蹭課機會，又沒了待在這裡藉口。只好戀戀不捨地瞥了米洛斯一眼，告辭離開。
他走出屋子時候下意識望向橡樹，在最高枝頭上，落了三隻小白鳥。其中一隻個頭最大，向他點了點頭。那是光明天使長尤利卡。他揚起最大的笑容衝白鳥鞠了一躬，然後走出院落。
屋子裡，米洛斯重新拿起了神法法則。
南希呼吸一窒，心臟瞬間亂了半拍。她立刻踉蹌著朝米洛斯身上跌去，想阻止他開啟書。
窗外小白鳥時搖搖頭，覺得這姑娘恐怕要吃個大虧。光明神他們可太瞭解了。曾經神殿有女神侍想藉此機會接近祂，但是無一例外都摔得很難看。
光明神就像身上長了眼睛一樣，完美避開任何碰瓷。祂不會原諒這種作為，也不會憐惜可憐姑娘。對於祂而言，智慧讓他洞察一切，從此只會更厭惡異性的接觸。
南希跌倒一瞬間，米洛斯連頭都沒抬起。只用一隻手穩穩地摟住了南希腰，把她固定在懷裡。雙手圈著她開啟了神法法則。
窗外三隻小白鳥驚得下喙都要掉到肚皮上去了。他們比任何人都熟悉光明神味道。在接近這個人類的一瞬間，就知道找對人了。但是現在，他們開始懷疑自己嗅覺是不是出了毛病。
“也許化身人類就跟以前不一樣了，感情更充沛。”白鳥a猜測。
“你是說神主化身人類就願意交.配了嗎？”白鳥b問，“那我也想試試。”
“你想試麼？”白鳥a扭頭。
“試試交.配。”
“安靜，”天使長尤利卡沉聲說，“誰知道這個姑娘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房間裡嗎？”
“不知道。”白鳥ab時說。
“您不讓我們窺探神主的夜生活，”白鳥a說，“所以，我一點都沒敢往屋子裡看。”
“說起來，昨天只見到一隻絲毛鼠進去了。”白鳥b說，“當時見神主一臉溫柔地把它捧進屋，我還想是不是單身久了看老鼠都眉清目秀了？沒想到屋裡早就藏了個妞。”
“禁言，奧羅拉。”尤利卡冷淡地說，“議論神主是大罪。”
白鳥b喙立刻粘住了，他縮著翅膀不敢吭聲。
“把他趕出神殿，頭兒，”白鳥a幸災樂禍地說，“我覺得他做墮天使資質。等他走了，能給我升成八翼天使嗎？”
“禁言卡辛迪，”尤利卡眼神冰冷，“對同僚落井下石也是大罪。”
南希不知道屋外兩名天使因為她被封住了嘴巴。她把把臉深深地埋在米洛斯懷中，耳畔聽著他翻書聲音，越聽越緊張。很怕神法法則突然大喊，小心女人！
“你心跳怎麼這麼快？”米洛斯一臉奇怪地問。快到他胸膛都能感受到。
“因為你抱著我。”南希細聲細地回答，大腦瘋狂打著轉，希望可以想出個辦法。
米洛斯輕笑一聲，鬆開她，“抱歉，我剛才既想看書，又怕你跌倒。所以只好抱著你翻書。”
“宿主，一塊ssr幣。”小n尖叫。
“一塊麼？”南希注意力瞬間被引開，“怎麼會突然有ssr幣？”
“不知道，”小n有羞愧，“得等升級以後我才能有這個功能，看得到每次得幣原因。”
“那不就是明天嗎？”南希皺著眉把目光重新移回米洛斯的臉上，她必須先把眼前事解決了。
死勁咬了咬唇，疼痛.逼的眼眶溢滿水光，她開始抽抽噎噎哭起來。
小n：不愧是影后出身戲精，情緒到位就是快。
米洛斯微微一怔看向她，“是不是剛才摔倒時崴了腳？我以為我接住你了……”
“對，是崴了腳。”南希立刻順著他理由說。她抽泣著伏在米洛斯的肩上簌簌掉著淚。
哭是真哭，主要是嚇。擔心對方瞬間恢復了記憶說她褻瀆神明。那她可就冤枉死了，她還沒真正開始褻呢。
米洛斯把書放到一旁，抱起她走到窗邊的雙人沙發上坐下。
窗外三隻鳥立刻瞪大了眼睛，猶豫著要不要用翅膀擋住視線。ab鳥偷瞄了天使長一眼，見他仍然睜著圓溜溜鳥眼，立刻心安理得地把視線投向窗戶看起來。
南希光著腳，米洛斯讓她靠著扶手坐好，把她的腳放在他腿上，仔仔細細看起來。
少女的腳踝很纖細很白，腳趾頭如珍珠一樣，粉嫩又可愛。但是，似乎沒有受傷。他輕輕捏了捏腳踝，南希立刻小聲的“嘶”了一下。
“我覺得也許傷到骨頭了。”南希哭兮兮地說。
米洛斯輕“嗯”一聲，揚起一道微光灑下。南希立刻覺得腳上面暖洋洋。就像最純淨陽光鑽到裡面。
“怎麼樣？”米洛斯問。
南希輕輕動了動腳踝，皺著眉，“不太好。”
米洛斯又灑下一道光芒，南希還是皺著眉。她知道這樣拖延時間也無濟於事。但是一本書燒也燒不掉，扔了還會自己跑回來。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對付。除非米洛斯自己放棄看。她抬起眼看向對方。
“我覺得好了。”在撒了六七道光芒後，南希說。她覺得七經八絡都給撒通暢了。現在她血管經絡無比順滑。再不停點說不過去了。
米洛斯停下來，眉間有了微疲憊。他剛才為了讓治愈術的光芒更純淨，不斷地凝練力量，感覺就像跟人打了一場似勞累。
他垂下眼，目光在少女細白的腳踝上停頓了兩秒，想起了早晨柔軟的身體，睫毛輕輕蓊動，“真好了嗎？”伸手從腳踝輕輕地撫到了腳趾。
樹上三隻小白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白鳥b拼命指著自己喙，表示強烈表達欲。天使長解開他禁制，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問，“等神主迴歸神殿，我們是不是要迎來一位女主人了？”
“我不這麼認為，”天使長搖搖頭，“你們不瞭解祂。雖然不知道神主化為凡人時經歷了麼？但一點可以確定，一旦祂迴歸光明，必將懲罰那些褻神人類。光明神，是永遠不會陷入情愛中。”
屋子裡，南希趁機伸手勾住了米洛斯的脖子，就像柔軟的藤蔓，嗓音也軟得滴水，“米洛斯大人，我不想你看那本法則。”
“為什麼？”米洛斯有點意外，抬眼看著近在咫尺少女。
“您不記得啦？”南希不太高興地說，“這本書是瑪格麗特公主您借來的。我不喜歡她，也不喜歡您碰她借來的東西。作為我朋友，您應該站在我這邊才行。”
“但是你忘了？”米洛斯溫和地說，“瑪格麗特借來的書已經讓你還回圖書館了。這一次是薩恩主教借。”
“那也不行。”南希仰起頭看著對方俊美的臉撒嬌，“我只要看到這本書，就會想起公主殿下。您動了這本書，就代表不喜歡跟我做朋友了。朋友應該共同進退才可以。”
她貼近了米洛斯的耳朵，聲音仿若呢喃，“您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們那麼親密，怎麼可以讓這本書毀掉我們的友誼呢？”
少女清甜息隨著輕柔話語聲，撲在米洛斯的耳畔脖頸，就像溫柔春風，帶著三分誘惑，七分甜蜜。
米洛斯垂著眸看著她，目光從她脖頸劃到她唇，最後定格在那雙碧藍色的眼睛上。純粹甜美的顏色，是他第一次醒來時看到的漂亮眼睛。他心微微軟了一下，“行吧，那就不看。”
南希臉上立刻湧出大大的笑容。
剛鬆口氣，一股風突然從窗外刮進來。她眼睜睜看著那本厚到拿著都費勁的書，跟樹葉似連滾帶翻地被“吹”到米洛斯腳邊。書頁嘩嘩作響，直到翻到寫著金色字跡的那頁才停止。
米洛斯掃了一眼，微微皺眉。就在南希以為他會探身看時，他伸手把書合上了。
但是下一秒，金色字跡從書頁裡擠了出來，飄到米洛斯眼前。就差貼他臉上了。南希心裡一萬只神獸奔騰而過。命運神說的太對了，光明神為了讓自己早日恢復記憶，留下線索和手段堪稱完美。
這個時候，米洛斯無法再忽視了。他看向金色字跡。上面寫著【三個記憶團，分別掉落於南大陸、北地、海國。相信你直覺。當然，時候也需要點運。當你靠它們越近，感知就會越清晰。找到它們，那時你將想起全部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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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全部的記憶，真是恐怖，南希輕扯嘴角。
“宿主，我們還要阻止光明神恢復記憶嗎？看上去，似乎誰都無法阻止他。”小n也被神法法則騷操作搞怕了。
“阻止？我從來都沒想過阻止他恢復記憶。”南希笑著說，“怎麼可能做到阻礙光明神迴歸神位呢？我要做是在他恢復記憶前搞定他心。阻礙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可以拖延固然不錯，不可以也沒什麼關係。”
南希又看向金字，看來光明神在化身人類時，他神識分成了三團。集齊三團就可以恢復記憶和力量迴歸神殿。
除了南大陸她無需擔心。另外兩個地方要小心跟米洛斯撞上。接下來，要抓緊時間讓他無法離開她。不然迴歸神位後，他可能會跟她清算。
金字慢慢消失，南希裝出驚喜樣子，“這本書果然展露了神蹟，我還以為只是傳說。看上去，是神明在給您提示。”
“可能是這樣。”米洛斯望著金字消失的地方，一臉思索。
“那麼再清楚不過了，”南希笑著說，“南大陸、北地、海國就埋藏著您的記憶。您要先從哪個地方開始找呢？”
“我想應該是南大陸。”米洛斯說，“我現在就在這裡。”
“我也這麼想的。”南希點點頭，臉上笑容不變，“米洛斯大人，如果您找到了記憶團，一定要告訴我。說實話，我對您以前經歷很感興趣呢。”
你去哪兒，我就不去哪兒。
……
南希回到家。莉莉正悠閒地哼著歌看著窗外。聽到她腳步聲，她笑著轉過來，“剛才個女僕看到你嚇了一跳。她一定想，你麼時候出門的？”
“只要不撞到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沒關係。”南希不在意地說，“就算撞到也沒關係。大家知道我在艾諾威學院學習。無法解釋事情，都可以推給神術。”
“沒錯，就是這樣。”莉莉點點頭，開始換衣服準備離開這裡。
南希輕輕抿抿嘴，“我離開這裡後，沒有發生特別的事？”
“特別的事？”莉莉想了一下，“如果你是指那位英俊怨魂先生，那麼還挺特別的。”
南希點點頭示意她接著講。
“我跟他表明了我身份，”莉莉說，“當然，這是經過你意的。看上去他點生。但是後來就笑了。所以你要小心點，那個笑容很不懷好意呢。最後他坐了一會兒就走了，一直都沒回來。”
“一直都沒回來？”南希問。
“對。”
發生麼事了嗎？南希微微皺眉。
“那麼我就先走了，老闆。”莉莉打開門衝她飛了個吻。
“海神去哪兒了，小n你能看見他座標嗎？”南希問。
“無法看清，但是知道很遠。”小n說。
他去哪裡了？南希心裡泛起一股不安感。很擔心他一生回到亞特蘭蒂斯，她可沒辦法再把他從海底弄出來一次。
正在凝神思索的時候，她突然被擁進一個冰涼懷抱，凍的她輕輕打了個顫。還沒來得及掙扎，頭頂就響起少年悶笑聲音，“抱歉，剛從海底回來，身上點涼。”
南希轉過身，少年更舒服地箍緊了她的腰，唇邊勾起懶洋洋笑，“是不是怕我回亞特蘭蒂斯再也不來了？”
“你為什麼會突然回亞特蘭蒂斯呢？”南希臉上帶著笑容，觀察著他神情，想知道他是在發現她不見了以後回海底，還是回到海底後才發現她不見了。
不過，她更傾向於伊比利斯並不知道她昨夜去了哪裡。因為看上去他很高興。
“我突然接到訊息。鯊族跟鯨族在深海峽谷發生衝突。所以我趕回去處理這件事。我可不想讓整個亞特蘭蒂斯充滿血腥味和巨大肉塊。”
伊比利斯看著南希眼睛，臉上帶出些不滿，“說起來，你麼時候從我口袋裡離開呢？我還準備帶你去我神國看看呢。”
“從你說要剝我衣服，我就離開了。”
“那麼你是怎麼做到呢？”伊比利斯又問，“當我被你變成一隻幼鼠時候，我一點力量都無法調動。你是怎麼從我口袋裡逃脫的？這件事其實我一直都想不通。就像你當初把我從海底摜上來，就像你把那些奇怪的記憶塞進我腦中。還……”
他神色平靜地注視著她，“明明你力量很脆弱，卻總能使我被迫中招。跟你在一起，我甚至去到了紙牌王國。你身上真藏著許多秘密啊。”
少年水藍色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看南希一陣心驚。
“所以，這就是你一直跟在我身邊理由？”
“當然不。”伊比利斯把手臂收得更緊。看著被擠壓得點喘不上少女，他低笑了聲，稍稍松點力，貼在她耳邊說，“我就想看看，你麼時候能喜歡我。只喜歡我一個人。”
南希微微一怔，綻開一個笑容。
巧了，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