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氣氛, 有那麼一瞬間的不和諧。
她還沒完全醒過來, 嘴裡一直在低喃著, 斷斷續續的, 聽不太清楚，但周初年攥著霍嘉珩的那只手卻一直都在用力, 在向他撒嬌，想要讓哥哥抱一抱自己, 想要說自己摔疼了。
突然, 她夢裡一片空白, 什麼都沒有了。
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什麼都看不見，沒有半點人影, 連那被雪壓彎了的樹枝都不見了。
她一個人站在雪地裡，環顧著四周看著，喊著。
……
霍嘉珩微垂著眼簾, 眼底有些擔憂, 他彎腰靠近周初年的旁邊, 在聽見她嘴裡低喃的話之後，身子有一瞬間的怔楞, 但很快便掩飾了過去。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緊張的看著她：“年年？”
沒有反應。
霍嘉珩剛想要繼續，周初年便睜開了眼睛。
兩人的手還抓在一起，沒有鬆開。
霍嘉珩一頓，伸手摸了摸她額頭, 低聲問：“做噩夢了？”
周初年愣了下，才醒了過來，低低的嗯了聲：“好像是。”
已經連續兩次了，之前那次的意識不夠清晰，可昨晚和現在，讓她足夠確定自己應該是有一個哥哥的，即便不是親生的，那可能小時候也一起認識，一起玩過的。
可名字和面容，她就是想不起來，也看不見。
周初年被霍嘉珩扶著坐了起來，擰了擰眉，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喝了口之後，才輕聲問：“你開完會了？”
霍嘉珩淡淡的答應了聲，眉心緊蹙的盯著她看，過了良久才問：“你臉色不好看，做什麼噩夢了？”
聞言，周初年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搖頭：“不記得了。”
她低聲道：“我一到冬天就做各種的夢，但醒來後就全部忘記了。”
不知道為何，面對霍嘉珩的時候，她好像能很輕易的把自己的事情說出來，而不會有太多的隱瞞。
可能是因為這個人是她喜歡的人，也或許是因為霍嘉珩給人一種足夠的安全感，他的閱歷和學識，都足夠讓人覺得信服。
周初年說不出心底的那種感覺，就有點想告訴他，想和他說一說這些事情。
她其實不太愛跟人說這件事情，除了父母之外，也就陳倩知道她常年做夢，做的還都是同一型別，而且冬天的時候特別頻繁，幾乎每天都會半夜驚醒的那種，她的編輯倒是知道一點，但不多。
只是周初年不明白，以往的夢不會如此的真實，甚至於不會留下半點印象給她，但最近的卻一直都在重複‘哥哥’這個稱呼。
辦公室內安靜了片刻，一直都沒人說話。
霍嘉珩聽著她不緊不慢地說完後，低聲問了句：“只是冬天會很頻繁？”
“是啊。”周初年側目看著他，略顯委屈：“不過認識你好像好很多了。”
說完後，她的心情好上了不少，她眉眼彎彎的笑著說：“好像認識你之後，我這個冬天失眠的時間很少了，只是偶爾才做一次夢。”
霍嘉珩目光沉沉的盯著她看了半晌，眼底有複雜的情緒在流動著。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怎麼了？”周初年舉著自己的手在霍嘉珩面前晃悠著：“霍總走神啦。”
霍嘉珩回神，伸手捏著她細弱的手腕，聲音波瀾不驚道：“要不要去看看？晚上失眠了白天能有精神嗎？”
“沒用的。”
她繼續喝水：“我從初中開始就在看醫生，無論是心理醫生還是什麼的，都沒有半點的作用。”
久而久之，她就更不願意去了。
周初年對醫院的牴觸很大，完全不想去接觸。
霍嘉珩瞭然，倒是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了。
兩人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周初年才笑著撿起自己的畫本，目光微亮的看著他：“你去忙吧，我沒事了。”
“好。”
霍嘉珩一頓，伸手揉了揉她頭髮，輕聲說：“要是有事記得跟我說，我都在。”
“好的。”她乖巧的答應著。
雖然做了噩夢，可在霍嘉珩這邊，會被他安慰的感覺卻很好。
周初年坐在原地沒動，發了好一會呆之後才開始看自己的畫本，上次畫到一半的一幅畫可以繼續完成了。
兩人在辦公室內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偶爾抬頭對視一眼，顯得格外的溫馨。
微弱的太陽光漸漸的挪動著自己的位置，隨著時間的流逝，再抬頭去看的時候，已經下山了。外面傳來人走動的聲音，周初年側耳聽著，倒是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
室內的燈光明亮，霍嘉珩在回來之後，接了有五個電話，其中一個中文，其餘的除了英文分析之外，還有她聽不懂的，有點像是德語還是什麼來著。
他很忙。
這是周初年頭一回見識到一個老闆的忙碌，腳不沾地，一直都不斷的在接電話，在給助理安排工作，從回來後到現在，一口水也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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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初年把畫本放下，悄悄的走了出去。
“周小姐？”
鄧揚訝異地望著她：“怎麼了？是需要什麼東西嗎？”
周初年點了點頭：“我想要接一杯水。”
“自己喝嗎？還有果汁和奶茶之類的，需要嗎？”鄧揚是個非常全能的助理，他知道這姑娘對他們家老闆來說非常不一樣，自然態度也會有一定的差距。
周初年笑笑說：“我給你們霍總接杯水。”
聞言，鄧揚瞬間瞭然：“只要水是嗎？”
“嗯。”
鄧揚拿了一個杯子給她：“這個就可以了，在這邊。”
“好。”
她跟鄧揚說了兩句，忍不住感慨：“你們好忙啊。”
鄧揚笑笑：“現在還好，年底的時候更忙。”
周初年：“…………”
她憋了下，說了句：“辛苦了。”
……
她給霍嘉珩要了杯溫開水，下午聽他說話的聲音，就感覺有點沙啞了。
進去後，霍嘉珩抬眼看了過來：“渴了？”
“不是。”
周初年捧著水送到他面前，盈盈一笑說：“給你喝的啊，你一下午沒喝水了。”
霍嘉珩一怔，低低一笑道：“謝謝。”
“應該的。”
喝了大半杯水後，霍嘉珩問她：“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不會啊。”周初年輕聲道：“其實還挺有趣的，我不無聊。”
她有自己的事情做，還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麼可能會覺得無聊。
霍嘉珩眉眼裡帶著笑，捏了捏她耳朵哄著：“再去休息會，還有十分鐘就帶你去吃飯。”
“好。”
——
月光如水，晚上依舊是冷。
霍嘉珩帶著周初年去吃了個晚飯後便準備送她回去。
窗外光影斑駁，忽明忽暗的從透明車窗處照進來。街道上偶有行人，大多數都是包的嚴嚴實實的在走著。
她撐著下巴看著窗外，一直沒說話。
霍嘉珩開車的時候比一般時候要認真很多，眉眼專注，特別的有車品，不會去超車，也不會急躁，即便是前面有一輛車在以龜速挪動，他都能非常有耐心的等待著。
細節見人品。
有時候周初年覺得，他可能就是這些生活中的小細節吸引了她，但細細一想又覺得不是，她是先接觸才知道這些的。
想著，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霍嘉珩瞥了一眼，突然問：“什麼時候寒假？”
“還有一個星期就考試了。”
說到這個，周初年就有點心情不好了。
寒假的時間說長不長，但真的也不短。他們學校有將近一個月的假期，要是以前她肯定特別高興，但是現在——她一想到要一個月見不到霍嘉珩，就不太開心。
她看了眼霍嘉珩：“我聽鄧揚說，你們年底很忙是嗎？”
霍嘉珩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方向盤，微微頷首：“會相對的忙一點。”
周初年哦了聲，沒再問下去。
“好好考試。”
霍嘉珩笑：“考好了給你一個禮物。”
聞言，她眼睛一亮，好奇：“什麼禮物？”
“考好了再告訴你。”
周初年：“…………”
那一日之後，兩人沒怎麼再見面了。
她就一週的備考時間，自然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扎在了書本裡，周初年對考試還是非常認真的，可能是初高中養成的習慣，即便是大學後，也不會隨隨便便的應付。
雖然說大學對考試成績的要求不會那麼高，家長也不過問，但她還是會認真對待。
更何況這一次還有霍嘉珩的禮物作為獎勵，她就更想要考好一點了。
陳倩看了她看書的架勢，有些無奈。
“你這是準備拿個獎學金？”
周初年剛吃過飯，把垃圾丟掉後便坐在書桌面前，開啟課本道：“也可以的。”
她揶揄道：“拿到了就請你吃飯。”
“不。”
“啊？”
陳倩認真說：“拿到了就請我去你家住一段時間。”
她對於初念客棧，別說多喜歡了，每年都會過去，暑假的時候在那邊待了半個月，實在是太舒服了。
周初年哭笑不得：“我沒拿到你也可以去的。”
陳倩嘻嘻一笑：“我在激勵你拿，拿到了我過完年就去找你，住段時間再回來開學。”
“行啊。”
兩人打打鬧鬧的，一眨眼便到了考試的時間。
幾天的考試下來後，周初年整個人都廢了，精力不足，缺覺。
考完後，她揹著包回到宿舍，第一時間便是睡覺。
睡飽後，才跟陳倩一起出去吃了頓火鍋。
“什麼時候回去？”
周初年思考了幾秒：“買的後天的機票，我準備明天去下霍嘉珩公司。”
聞言，陳倩笑著朝她擠眼：“現在喊名字喊得這麼順口了啊。”
“……”
周初年咳了聲，臉上紅暈漸漸的顯露出來：“這不是，我喊你也很順口啊。”
她說著，欲蓋彌彰道：“吃東西，不準說話！”
陳倩撲哧一笑，看著她奶兇奶兇的模樣，哭笑不得。
“行行行，吃飯吃飯，不逗我們小年年啦。”陳倩夾著一塊肉感慨著：“女大不中留啊。”
周初年：“……”
兩人說說笑笑的吃完火鍋便準備回去，才剛到門口，周初年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是不是霍總？”
“不是吧。”周初年邊拿手機邊說：“他很忙……”
話還沒說完，手機螢幕上顯示的來電，還真是霍嘉珩的。
她咳了聲，眉眼間帶著笑：“可能今天不忙。”
“……”
接通電話後，周初年低頭喂了聲。
霍嘉珩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吃飯了嗎？”
“吃了。”
霍嘉珩嗯了聲，看著不遠處漸漸走過來的人影：“現在困不困？”
“不困啊。”
她有些疑惑：“怎麼了？”
周初年一頓，突然驚喜道：“你在我們學校嗎？”
霍嘉珩的聲音帶著笑，回答著她：“在。”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再不留言，我就帶著小年年私奔啦。
感謝：冰兒扔了1個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