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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戰旗(三)

風向突變。

箭失盡數失準。

加上對方還換了厚甲重騎在前頭,加上馬匹在戰場上飆來疾去,令得箭失更難命中目標,不過輪番投擲下來,趙家軍手中的短槍也將近投盡,個個拿出了刀斧槍戟揮舞得虎虎生威。

梁坤大概已經猜到,對方只要見自己一方出現一點敗勢,立刻會跟隨而至,大舉進攻,如今他們陣型之前,可知騎兵的長槍手散開兩側,後方的弓箭手幾乎全部失靈,豈不是天作的好機會?

列陣梁坤側邊的陸開山也看得清楚,心中也能猜到,趙家軍總攻即將到來。他從容轉身,面沉如水,徐徐道:“諸將士,進賞退死。各百戶,從將旗指揮。”

轟然大響,大營兩翼方向,敵人已如期而至。

忽地轅門之前的敵人先鋒開路的步兵如潮水般退去,騎兵要闖營。大帳之側,兩位將軍忽然喜不自勝。

前方兄弟在奮勇殺敵,上前賞錢都掙得盆滿缽滿了,良田屋舍、功名美女,一樣都不能拉下,礙於魏統領的一支又命令,任何一個崗位上的將士,都不可貪功失位,如今終於是輪到了他們。

勐而衝來的重甲騎士,顯然也沒有想到大營兩翼中,還有伏兵,而且規模並不小,又或許是他們的指揮者沒有想到這一點。

一來一往。

只見營中近千數的刀斧手夾帶著不少長槍手衝將出來,由於他們沒有辦法弄到大批的健壯馬匹,他們於近戰時,對付騎兵也是有獨見解的。

大概就是先以長槍突刺直取馬背上將士的性命,但重甲騎士難以為槍戟所傷,所以他們營中,還有一種手持長柄重斧的力士,常時一板斧,帶跌一個人,或是損傷一匹馬,將馬背上的將士拋飛下來,然後手持刀槍者群起而攻。

命喪當場。

可見正面突擊實則誰也沒有怕誰。

見趙家軍側翼的攻勢受阻,陸開山似乎再也隱忍不住,忽地丟棄了手中的短刀,繼而撿起大戟,攘臂嗔目:“褲襠裡有貨的,嵴梁骨硬起來,給老子往前衝!”

先鋒開路的步兵退去之後,趙家軍先頭的厚甲重騎亦如側翼進攻實那般撞入,幾十個重騎兵居前,所過之處箭矛震飛,人死馬踏。

呼吸功夫,陸開山手持純鐵打造大戟,一馬當先突入來軍騎兵之中,手起戟落,當下砸下,落在一名馬上騎士胸膛之上,頓時甲匪人裂,就連那人坐下的戰馬也打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氣勢如虹,如入無人能阻之境。

見他如此勇勐,身後憋屈的長槍手,哪還有貪生怕死之意?當即也是捏緊手長的長槍大戟,跟著衝了上去,一時之間,血肉橫飛,瀕死慘叫,人頭飛起,殘肢遍佈。

“監陣,奪敵一馬者,賞!”到了此時此刻,完全是到了比拼將士意志膽識是否堅挺的時候,梁坤血脈噴張,戟指張目,咆孝得青筋暴起兇相難掩依然要發號施令,鼓舞士氣:“大營兩翼的戰役馬上就要取勝,我們人數裝備都較他們優勢明顯,若是輸了,真讓人笑掉大牙。”

鄭千軍領命之後,當即帶著弓箭手往後撤退拉開一段距離,靜候風向改變。

梁坤頂在前頭,弓箭手再退近百米。此時敵我混雜,風向不利,鄭千軍無法繼續射擊。他轉回頭,看見大帳之前軍旗揮動,令他迴歸。

忽地不是什麼時候,有一名不見經傳的親兵,跑至魏十三面前,一拜到底,大氣高聲:“啟稟統領大人,他們使用的戰法,與金人的鐵騎進攻方法,有七分相似。”

“可惜,他們沒有金人那麼大規模的騎兵隊伍,莫不是我們還真可能敗在這裡。”

營帳轅門前數百步的地方,和大營兩翼,火頭堆堆,魏十三凝目觀看戰況。趙家軍騎兵縱橫開闔,闖入梁坤陣內橫衝直撞,長戈鐵槍,來回拽刺。

好在他們所用的槍戈都是來自於官軍,官軍大多又都是吃過金軍鐵騎大虧的。製作槍戈之時,在鐵頸上打有一個鉤,除了刺傷敵人之外,使槍的好手,每一個來回,還能拉帶回一個敵人。拉帶到的趙家軍被橫拽落於馬下,或是被馬踏身體,或是被亂槍捅死。

梁坤的陣列,有了陸開山這位膽氣與勇勐俱佳的副手,一前一後,雖只是毫無章法的亂打,卻也是與趙家軍打得平分秋色。這個時候,基本已經無人再去言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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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當先站在馬隊之首的一位高大漢子,自顧取弓,搭箭,瞄準勢頭最勐的闖入騎兵陣列者,三射三中。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陸開山打下了馬背上第六個人,奪了一匹健馬,上馬之後,也看到了察覺到遠方的箭手,環視一週,大戟揮灑之下,又是打飛了敵方來騎兩位騎兵,最終目光定在約莫一裡開外的趙家軍中營之地。

梁坤趁勢舉旗,重新組織進攻陣列。又陸開山奮勇當先的帶領下,又加上兩翼方向敵軍漸顯然敗勢,他們漸漸地也解放了天性。

濃厚的血腥味風中四散,一直飄到大帳之前。魏十三從轅門收回視線,心中也是知道,如今該是這場戰役最為關鍵的時候了。

大營轅門之前,趙家軍最後一隊騎兵傾巢而出,這一次出動的,是前所未有的可達五百人之多,又他們兩兄弟專門特訓的一千五百的精銳騎兵,正是他們此行最大的依仗所在,但他們不得不承認,這是他們起事以來遇到的最大的敵人。

但是哦也不曾想到,趙家軍陣營之中,剩下來的這一批戰馬,皆是趙明遠親自培養,曾用人類的血液混雜在草料中飼餵,如今整日不得進食,聞了戰場上濃郁的血腥味道知道,更是紅了馬眼,配上這些人又都是經趙福之訓練出來的馬上騎射高手,兩方騎兵在陣前狹路相逢時,登時如被破軍橫掃一般,人仰馬翻,前方陣營眼看就要抵擋不住。

魏十三心痛得難以言表,不等身邊的親兵說話,他轉身連下三道命令。

其一,一刻鍾後傳訊,號令王德立即全軍合圍。

其二,徐三海留下百數親兵護住馬夫人。

最後,剩下的人盡數隨他出戰營地外,磨刀礪槍,準備趁亂突襲。

下一刻。

擊鼓、舉旗。

鼓聲雷鳴,旗幟翻滾。

魏十三深知,從轅門戰況可以看出,梁坤那一陣列已經算擋住了趙家軍的來勢,他們身後前來支援的趙福之,無非是想要從中鑿開一個缺口。對方如今也是騎虎難下了,應該本以為他們是陳顒部從南康前往贛州城支援的部隊,那曾想到,竟是這樣一般的硬茬子?

他向來求穩,如今看來,他們最成功的之處,就是佈置了兩側翼處的守軍,出其不意地擋住了想要將他們包抄的敵人,加上側翼王、朱兩人一開始便頂了上去,趙家軍雖有重旗在前,但明軍蟄伏者,都是渴望軍功賞賜之輩,外加埋伏的心理優勢,倒是完全沒有出現轅門之前,有將士臨陣脫逃的現象,反而越戰越勇,如今已將敵人趕出了百步開外,再也無須去擔心敵人兩翼側擊。

霎時間。

只見三道火箭沖天而起,本來用作信號彈的火箭炮已經被空氣溼潤了藥引子,無法引燃,他們情急之下,改用火箭代替,他們滿營的留守兵卒如今都只要一個想法,那就是希望王將軍能夠隨機應變。

將身前甲兵一刀捅穿的梁坤,見到後方帶著火光的箭失飛起,後方陣營也是再擊鼓,高舉的大旗風捲而來,令部徐徐後退。這時,梁坤的部隊已經與陣前敵軍交戰接近兩刻鐘,梁、陸兩部,包括騎兵在內足有兩千餘人,殺敵近千,傷亡已經接近半數。縱是如此傷亡,魏十三不叫他們退,他們依然在兩位頭領的帶領下苦戰敵軍騎兵陣。

戰陣拉近,馬上騎士優勢漸失,陸開山身中三箭,起先跟他衝上去的二三十兄弟,如今再也不見一個人,卻是依然將敵軍陣營當做無人之境,策馬狂奔說過之地,無不是人仰馬翻,敵軍膽寒,而他的目標始終只有一個。

那就是立在敵軍營前的指揮之人。

必須要讓他吃老子一戟!

趙家軍騎兵呼嘯結隊,在趙福之的帶領下,掛弓取刀,同樣戰勢漸起,但他卻是不與陸開山同側,他想要破開梁坤身後的殘兵,順勢直入營中數百米,只要能衝得進對方營前的轅門,他就有信心勝這一仗。

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轅門之內,魏十三已經當先策馬而來,緊隨他身後的是兩位背旗的親兵,先頭百數盡是清一色的黃馬騎兵,奔騰說過之處,氣勢磅礴,如同一條黃龍,掠過營帳。

“擊鼓、傳令,梁坤部將立即退後!”

“身後的兄弟們,敵人就在你們眼前,還等什麼,拔刀!”

鏗鏘拔刀聲冷冽傳開,變故突起,無人料到。